第三章
廚痴靠在假山上,閉目養神一般。濃密的睫毛在眼睛下面形成一道陰影。
現在應該是很愜意的時間,他的眉頭卻皺着,好似有什麼困擾。
「你在想什麼?」我好奇地問。曬太陽難道讓他很困擾?
廚痴仍舊閉着眼睛,皺着眉頭。
好一會兒,他終於說:「我在想火候和刀功,做菜的步驟,還有時間,我都記下來了。可是即使是一模一樣的作法,為什麼做出來的味道還是不一樣?」
暈倒。
真是沒救了。
怕你被食譜淹沒,才拖你出來曬太陽的,接過想來想去還是想做菜……
「我說,你不覺得今天的天氣很好?」
沒反應。
「今天天氣這麼好,你不覺得很適合出來曬太陽?」
還是沒反應。
「既然是出來曬太陽,你不覺得應該什麼都不要想,只要發獃就好了?」
這次他終於賞臉地回頭看我了。不過還是沒反應,連個表情都沒有。
原來我是沒有一點存在感的人。
「你不覺得一邊曬太陽一邊發獃,心情會很愉快?」再接再厲。
不錯不錯,終於有表情了——無聊。
我在他眼睛裏看到了這兩個字。
真的對廚藝以外的事情完全漠視呢……痴迷過分,變成一個變態了。
唉……
「你有沒有發現,你的技巧雖然一直在進步,但是菜的味道卻停滯不前?」突然問他。
終於正眼看我了。還是因為跟菜肴有關的話題。
挫折感。
「你知道原因?」不相信的眼神。
我知道他早就應該發現了,不過看起來他沒有像我一樣,很幸福地擁有一個好師傅。
「我知道啊。」看到原來一點情緒都沒有的眼睛,卻突然被我幾句話撩撥起來,有點充滿了優越感的滿足。
我把得意的大笑全部收在肚子裏,免得某人惱羞成怒。
「是什麼原因?」
太認真的表情,讓我不忍逗他。
「我問你,你在燒一道菜的時候,都在想些什麼?」引導勝於教條。忘了是誰說的。
「想什麼?」他回想了一下,「當然是想……該放油了、翻炒五下放鹽,或者是煮半炷香時間再放青菜。大致就是這些。」
雖然知道肯定會得到這樣的回答,但是還是忍不住想撫額嘆息。
我真的是太佩服你了……就這樣也會對做菜痴迷成這樣?
這樣做菜,有什麼樂趣可言?我怎麼一點都看不出來?
「你不覺得看着食材漸漸在鍋里從生變熟,看着一樣又一樣的食材在自己手裏漸漸拼合成一道美味的菜肴,感覺很有成就感嗎?」看看我們有沒有共同的語言。
成就感?他明顯對這個詞語表示疑惑。
「我只覺得,看到菜在每一個正確的步驟,每一道既定程序下,都沒有出現絲毫差錯,完美地到達最後的成品,讓我很欣慰。」
真的是沒有一丁點的共同語言啊……
那要怎麼溝通?我的感覺,他完全無法理解。而他的體會,其實我也很無法理解啊。
那沒辦法了,只能把父親的那段話原封不動地送他了。能理解多少,我也不知道。
「教我做菜的是我父親。他曾經告訴我,好的技巧確實可以使菜肴加倍美味。但技巧對菜的作用是有限的,當技巧達到了一定程度以後,哪怕繼續努力提升技巧,也不太會影響菜肴的味道。」
轉頭看看廚痴,他在仔細聽,也在思考。就不知道能不能聽得進去了。
「父親只告訴我三點做菜的要訣。其中最重要的,是要用心來做菜,不同的心情做出來菜肴的味道是不一樣的。第二,是要不局限於菜系和食材這一些人為的界定,只有最適合哪個食材的煮法,沒有最適合哪個菜系的食材。
「剩下來的,就要看天分了。你不缺天分,這一點誰都知道。」
他還是默默地聽着。
不插話,只是聽。
「心情很好的時候,我會做一些程序比較複雜點的菜肴和點心。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煮酸梅豆腐。如果很生氣,那我就喜歡做川系的辣菜。每次聞着辣椒嗆人的味道,看着火一樣的顏色,心情就會不知不覺地好起來。」
就是因為這樣,我也很喜歡吃辣。可惜老爺一點辣椒都碰不得,很多美食佳肴都是辣的呢。少了這麼一味,像老爺這樣一個饕餮,不覺得很可惜嗎?
放他一個人慢慢想着,感受太陽曬在身上的舒適。暖暖的,很舒服。
今天的天氣真好
因為太舒服,閉着眼差點睡著了。廚痴還在旁邊,靜靜地看着不知道哪裏,或者哪裏都沒看,只是在思考。
已經很久了。
怎麼還沒想完?有沒有想出什麼結論來啊?
「對了,你幹嘛來府里呢?不至於因為老爺的五兩俸祿吧?應該也不會為了一盤炒飯吧?」
腦海里突然浮現出這樣一個疑問來。趁這個機會難得,順便解解我的好奇心吧。
一盤隨隨便便的炒飯,就能釣來一個超級廚師,而且只拿五兩銀子的俸祿,甚至倒貼那麼多食材,不是有很多人要哭死?每天買來的那麼多新鮮食材就不止五兩了。
廚痴看着我的手,慢慢地,視線移到我的臉上。
半晌后,堅定地說出一句話。
「我吃過你做的宮廷菜。在京城,你還在天下第一美食樓做主廚的時候。」
啊啊啊啊!天上劈下來一道霹靂,我也沒有現在這麼吃驚!
但更吃驚的還在後面。
「柳殘影啊……奇怪……不過也難怪……」老爺的聲音也冒了出來,那自言自語的聲音……
好像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有沒有地洞讓我躲起來?能不能倒檔重新來過?
我就一直奇怪,老爺怎麼會願意讓廚痴在府里當廚子!而且哪裏不好放,偏答應讓他當我小廚房的二廚!
最近廚痴一直纏着我,一點都沒有吃醋的意思,要是以前,老爺早就醋意衝天,整天黏上來了。
還以為老爺改邪歸正了,原來是改行跟蹤在後面偷聽……
早該想到的。
像老爺這樣一個饕餮,隨便吃幾個菜,就能得出我是美食樓的人這個結論,那麼以廚痴這個超級廚子,就更不用說了……
雖然當年沒接受廚痴的斗食帖,想也知道,以廚痴的痴迷,怎麼可能不去美食樓品評我做的菜呢?
啊啊啊!
一失足成千古恨!今天終於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就當我還在悔恨再悔恨,今天不該出來曬太陽聊天的時候,身體騰空,被身後大受刺激的老爺擄掠走了
自從被某個未開化人種扛進房間,我們倆已經相對無語一刻鐘了。
我是因為潛藏了很久的秘密突然暴露,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以不變應萬變。但是老爺,明顯是受到了太大的刺激,以至於一時反應不過來。
不要這樣盯着我看……我會害羞的……
繼續對看。
看得我手腳酸軟、脖子僵硬,甚至因為保持同一個姿勢太久,全身開始發癢,再看下去我就要發飆的時候,老爺終於好心地放我一馬。
「你……你居然是那個柳殘影!那個號稱謫仙下凡的柳殘影!」老爺「啪」地軟掉,雙手和臉都撲在桌子上,從埋着的臉那裏傳出來悶悶的聲音,好像受到天塌掉一樣大的打擊。
是啊是啊,我知道這三年來,我的改變有多大。不過老爺你有必要擺出這樣一副快要死掉的樣子嗎?
不必這樣誇張吧?
「你又沒見過柳殘影,看起來怎麼好像受了很大的打擊?」在京城的時候,我躲清平王爺可是有多遠躲多遠,所以我絕對確信老爺沒有見過我才是。
「唉……」還趴在那裏裝死的某人長長嘆了一口氣,好像嘆出了無限蕭瑟。
「當年你的畫像賣得多貴,看來你一定不知道。」
咦?畫像?我的畫像?有人拿我的畫像去賣?不是吧?
「什麼畫像?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我立刻警覺地問。沒有道理有人替我畫了肖像,我卻一點不知道吧?
「阿福,你真遲鈍……」老爺仍舊拖着老牛一樣的聲調,損我損得非常之理所當然,「三年前你的畫像在京城引起搶購熱潮,所有的有錢人都以能買到由畫聖下筆的彩色刻版月下殘影圖為傲。而現在你居然說不知道?真的是找不到比你更遲鈍的人了吧?」
直接過濾掉不想聽的話,只挑重點聽進耳朵里。
畫聖畫的?我想起來了。
記得有一次,他非常高興地過來,很激動地說他花了好大的力氣,終於請到畫聖願意幫我畫肖像。
然後他摟着我,說他希望能把我的美麗一直保留起來,那樣,到我們都老了的時候,就可以一起對着畫像,慢慢地欣賞,慢慢地回憶。
聽到從來沒有承諾過將來的他突然這麼對我說,那時的我真的好高興,以為他是說願意跟我一起白頭到老。
我還記得,那天穿的是一件白色儒服,上面刺繡着大朵大朵的血色牡丹。非常具有衝擊力的美感,那是他喜歡的風格。
衣服是他拿來的。我雖不喜,但還是穿上了,因為他喜歡。
那天,我放下了長長的發,赤着腳,只穿着那一件單薄的血牡丹白儒服,在冬天的夜裏,站在柳樹下吹了兩個時辰的風。
在那兩個時辰里,我從來沒有那樣冷過,但我記得,我一直笑得很幸福。
畫完,我受了傷寒,整整在床上躺了半個月。那半個月裏,我記得我收到的那些大人們和老爺們的禮品整整堆滿了我的房間。
但是,他連一次都沒有來看我。
我的心就在慢慢的等待中,慢慢地死去。就是在那幾天,我開始真的知道沒有未來了。
真的沒有未來。
後來我沒問過關於那張畫像的事情。我知道即使問了,得到的也只是自己受傷害。誰知道今天,我才看到了久遠以前蒙塵的真實。
原來,還是在利用我。
我以為我會哭的。心裏刺痛的感覺一直延伸到眼睛,痛到麻痹的感覺,連手指都感受到了。
但困難地伸出手指,摸摸眼睛周圍,卻連一滴眼淚都沒有。
是還不夠痛嗎?或者已經痛得麻痹了?
直到終於下定決心,拋棄了那段時間裏沒有自我的自己,才慢慢地發現,那時的我竟然是如此悲哀。
生活在一個接一個謊言裏的我,為什麼那時候會覺得那麼幸福?
身後圍上來兩隻溫柔的手,堅定地把我轉向他,也讓我的臉埋進他的衣服里。
「不要傷心,已經都過去了。」他溫柔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只是這樣的兩句話,卻讓我覺得,傷口真的漸漸在癒合了。眼睛裏有熱熱的水流出來,立即滲進衣服里。
最初只是小聲啜泣着,但眼淚一直流。漸漸地,我開始聽不見我哭泣的聲音,耳朵、手、鼻子、嘴巴,全部都失去了功用。腦子裏嗡嗡地響着,除了嗡嗡嗡的聲音,我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不知道
心裏知道我一定哭得很凄慘、哭得很難看。但我什麼也顧不了,也沒有辦法阻止我自己。
全身的神經都放假了,全部的控制力也都不見了。我的腦子飄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那裏只有我,很安全……
我不知道究竟哭了多久。只知道到我又開始有了感覺的時候,耳邊傳來的是老爺噗通、噗通心跳的聲音。一聲一聲,跳得很快,但卻異常地讓我很安心。
老爺在擔心我。
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一樣肯定地發現,老爺對我的在乎。
很奇怪。心情異常地平靜。
我相信,現在的我,即使回京城,也已經有足夠的自信去面對他了。那段我早就以為已經過去了的過去,在這一瞬間,我才真正確信真的已經過去了!
感受着老爺的體溫,感受着他稍快的心跳,心臟好像有暖流一直湧出來。甚至有種淡淡的幸福在胸中涌動。
「老爺……」拖着長長的尾巴,用我能做到的最撒嬌的聲音叫他。但是剛才哭得太厲害了,這一叫出聲,才發現嗓子啞了。
不過正好,夾着沙啞的聲音,更具有煽動力。
老爺身體震了一下,靜靜地抱着我。過了一會,才低聲說:「你說過要叫我親愛的。」聲音里有點抗議的意思。
但或許是因為我那聲「老爺」叫得太撒嬌了,那一點點抗議沒有一絲威力。
「可是我想叫你老爺,一直一直叫你老爺……」繼續用甜甜的聲音撒嬌。能這樣軟軟地靠在一個人懷裏,隨意撒着嬌的感覺真好。
很安心,很溫馨,還有一種很甜蜜的感覺。
突然想做一道甜點,把現在的心情全部都做進點心裏。點心的名字,就叫做「溫馨」。
靜默了半晌,老爺突然把手往下移,移到腰的位置,輕輕抱起我,脫掉他自己的鞋子和我的,一起窩靠在床頭上。
確切地說,是老爺靠在床頭上,我繼續軟軟地靠在老爺胸口。
「你這幾天怎麼好像瘦了一點。」老爺輕輕地在耳邊問。有點些微不滿的感覺,好像我虐待了屬於他的福利。
可是這明明不是我的緣故。
對了,老爺沒有反對。就是說我以後可以一直用「老爺」來當老爺的稱呼了?
「因為你最近都不吃豬肉,連帶着我也沒的吃,當然就瘦了。」靠着他,微微地抱怨着。我已經好多天沒有燉肉吃了。
剛開始的時候,為了保持這樣的體重,每天都很痛苦地吃下一大堆肉。但時間久了,漸漸吃出感情來了,現在一天不吃,倒想得很。
放在腰上的一隻手往上移動,四處摸索揉捏了一通,而後老爺溫柔的話里明顯有些不滿,「不要再瘦下去了,摸起來都沒有以前那麼舒服了。」
心裏甜甜的。
我原來以為老爺比較在乎皮相的。
不過嘴裏可用不着這麼坦白,「你不是說見過我的畫像嗎?難道你不覺得我瘦下來比較有氣質?我還以為你不吃肉,是希望我瘦呢。」
脖子被懲罰似地輕輕咬了一下。
「不許瘦下去!以前怎麼樣我都不管,你現在這樣胖胖軟軟的最好了。」手慢慢摸上臉頰,先輕輕摩挲着,漸漸地,摩挲的手開始不滿足,變成輕輕揉捏起來。
「臉被捏變形了啦!」抗議着,把可憐的胖臉蛋搶救回來。
被我拎開的手挪回腰上,緊了緊,把我抱着往他身上更加貼過去。
「你之前為了誰流淚,都已經過去了。我不管,以後不準再流淚了,知道嗎?」溫柔卻霸道的語氣。
我的心裏不由得熱了起來。以前怎麼沒有發現老爺這樣持續的、淡淡的溫柔?
「放心吧,我不會再為過去流淚了。以後,即使流淚,我也只為你。」
我決定了,我要一直叫你老爺。
我決定了——我要愛上你!
把臉緊緊貼過去,聽着那一聲又一聲,持續跳動的聲音。我欠了你好多的情了,是不是?
「不會哭的。以後我不會讓你有機會傷心的。」老爺承諾似地說。
看着老爺幽深眼裏的認真,好像突然心動了一下。
我以為我的心早就已經死了的,難道我還會心動嗎?
不過我相信你。
我把我的以後都交給你了,我們來一起找回我的心,好嗎?
這個下午,我們就這樣靜靜地靠在一起,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
他一直沒有問我以前的事情,我也沒有提起。不是放不下,而是在這樣溫馨的時間裏,不應該讓那個過去來打擾。
我們都沒有刻意找話題,也沒有做愛。只有淡淡的、溫馨的愛撫,輕柔的,好像風一樣……
***
老爺又恢復正常了。
因為他開始限制我跟廚痴在一起的時間。
昨天中午吃飯的時候,老爺下了禁令,禁止我每天跟廚痴在一起的時間超過一個時辰。如果老爺沒有時間一直看着我,陳伯也會一直跟在我後面提醒。
不知道老爺怎麼發現的,不過在老爺發現我對陳伯有種奇怪的敬畏心理以後,那個恢復了超級狐狸本色的老爺,能利用便利用,一點都不會覺得不好意思。
不過最近廚痴好像想通了些什麼東西,做的菜開始鮮活了起來。怎麼說呢?就好像一夕之間,吃了什麼靈丹妙藥一樣!
只是還稍稍欠缺一些想像力而已,可能是因為之前的生活里只有廚藝的緣故。
廚痴正做好一道麻婆豆腐。我看到他拿調羹舀了一點,很仔細地品嘗着。
嗯,臉色不錯。看起來這次,他對自己做出來的菜肴還算比較滿意,因為他現在看起來心情不錯。
好機會。
我湊過去,偷偷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算了算,認識他多少也有三年了,現在又相處了那麼多天,卻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感覺會不會很奇怪?
他把嘴裏的豆腐咽下去,很仔細地考慮了半天。
不會吧?想名字要想這麼久嗎?難不成難不成叫他廚痴的人太多了,以至於他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很懷疑地看着他。半晌,他說:「我沒有名字。因為我答應過我弟弟,自從我出家門以後,我就是個沒有名字的人。」
什麼規定啊?怎麼會有這樣的弟弟?
從灶台上順手也拿了一個調羹,再順手從他手上的盤子裏舀了一些豆腐。
再舀一口。
好好吃!
再來一口……不錯不錯。
可不可以連盤子一起端走?
看看外面那些對我怒目相視的家丁,正虎視眈眈地盯着這盤豆腐,我立刻放棄了那個想法。
還是在這裏吃就好。有廚痴在,那堆人不敢進來明搶,但如果我端出去的話,可就不一樣了!
何況廚房裏面,還有四個廚子怒瞪我呢!
好吧,沒有名字。有這樣的禁令我也不好勉強,不過山不轉,我可以轉啊!
換個方法問問看。
「你沒有名字,你弟弟總有名字吧?你弟弟的名字可不可以說?」
同是家人,至少姓是一樣的吧?
結果這次考慮了更久
難道弟弟的名字也不能說?連這個也規定了嗎?
看他反覆考慮良久,終於遲疑地開口。
估計也是不能說。
「我弟弟,他叫鬼嘯。」
有一瞬間我的腦袋空白了一下,而後我聽見我的聲音拔地重複,「鬼——」嘯!
幸好自制力在最後一秒回籠,把嘯字吞了回去。
於是廚房裏外全部的人都看着我大叫:「鬼」,好像見到鬼了一樣。
鬼嘯!
廚痴的弟弟居然是鬼嘯!
連我這個基本上不知道江湖在哪裏的人,都知道鬼嘯是殺盟的大當家。都知道寧可得罪官府,不要得罪殺盟。
這個看起來除了做菜什麼都不會的廚痴,居然是殺盟大當家的哥哥!
啊啊啊!這是什麼世道啊!
定一定心神,看他一臉平常的樣子,我還抱着一絲希望,很希冀地低聲問他:「你弟弟只是名字叫鬼嘯,跟那個什麼殺盟的大當家其實沒有任何關係是不是?」
他看着我,好像看着白痴一樣。
我知道我知道,我是白痴嘛!據說那個鬼嘯是成立了殺盟以後,才把自己原來的名字改成鬼嘯的。要不然哪裏有人會給自己的小孩取名叫鬼嘯?
奇怪了。
怪事年年有,今年到我家。
最大殺手組織的大當家的哥哥,是個除了做菜什麼都不知道的廚痴,已經夠奇怪了,更奇怪的是,這麼一個奇怪的人居然就在我旁邊!
迅速回憶了一下,我沒有什麼地方得罪這麼一個大人物吧?要是什麼時候,自己還不知道就丟了腦袋,可就不好笑了。
還好還好,應該沒有什麼地方得罪過廚痴。萬幸萬幸!
好,老爺果然英明,回去好好地誇獎老爺一番。
現在即使沒有老爺的禁令,我也會努力跟廚痴保持距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