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很難過,難道他就不能表現一點他對她的關懷嗎?他就非要用這種冷淡且令人難以忍受的態度對她嗎?
她的眼眶在瞬間濕了,保持着沉默不出聲,她深怕自己一說話,更會忍不住哭泣。
看她低頭不語的樣子,他就知道自己又再次傷了她的心,只是,他是因為太擔心她,才會如此焦急啊!
為什麼沒有人知道她和朵瑤跑到哪裏去了?要是她碰上危險,誰去救她?誰去保護她?只是這些關心的話語,他實在說不出口。
他只能一把將她摟進懷裏。「以後不要再這麼一聲不響的離開。」
聽見他刻意放柔的聲音,她馬上開心的笑了。「我只是和朵瑤到後院去散步,下次我一定會告訴你一聲再去。」雖然他沒說,可她卻立刻明白了一件事,原來……他是關心她的。
「你餓了吧?爹娘他們都用過晚膳了,我叫人再去張羅,我們在房裏吃。」
「爹娘那裏你怎麼解釋?」她有些緊張的抬頭問他。
「就說你有些不舒服啰!」知道她只是去散步,他的心裏頓時輕鬆不少,語氣也和緩了很多。
不一會兒,一桌豐盛的晚膳擺在桌上,他們一邊用餐一邊閑聊。
「阿昊,你是不是在調查襲擊我們的人?」
古昊展沒說話,他知道妻子的聰慧,遲疑了一會兒才點點頭,心忖,反正她都猜到了,他也沒有必要再瞞她。
「沒錯,只是到目前為止並沒有任何線索,這個組織守口如瓶,我很難從他們的口中問出誰是幕後主使者。」
「那你還會繼續追查下去嗎?」
「再說吧!吃飯了,別再談這些事。」要怎麼做,他心裏自有分寸。
飯後,他倆品茗着。
「叩!叩!」門外傳來兩聲輕響。
「老夫人來了。」隨侍在堡主夫人身邊的翠鵑微笑通報。
「娘,這裏坐。」
「你們也坐。映霜,我剛才聽昊展說你不舒服,現在好些了嗎?」古老大人關心的問。
「多謝娘的關心,我已經沒事了。」
「是嗎?如果真不舒服就說一聲,明早我要人去請大夫來替你看一看。」
有這麼嚴重嗎?她投給古昊展一個責怪的眼神,怪他什麼理由不好編,偏要說她生病,這下可好,娘都要替她請大夫了。「娘,真的不用,我現在真的沒事。」
古老夫人卻想歪了,「你會不會是偶爾有反胃的情形?整個人也感覺有些不對勁?」
映霜不解的看着古夫人,不明白她話里的意思,「不會呀!娘,你究竟要說什麼?」
「是嗎?」古夫人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來,「算了,我只是想問你,難道你的肚子到現在都沒有動靜嗎?」
「我的肚子?沒有怎樣呀?」她側首看着古昊展,想知道他是不是知道娘是什麼意思?
古昊展多少有譜了,「娘,映霜只是早上受了點風寒,現在沒事了,絕不是你現在心裏想的那樣。」
聽到兒子這麼說,古夫人失望的站起身。「既然沒事就好,你們不用送我,早點休息吧!」轉身離去前,她心中忍不住想着,明天該讓昊展及映霜吃些補藥,以便及早增產報國。
映霜關上房門,回首望進他那充滿慾望的眼中,她立刻不好意思的低頭走向床邊。
「你剛才在和娘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他戲謔的說:「娘是要我們多努力,好生幾個寶寶讓他們含飴弄孫。你應該知道想要有寶寶,我們得先怎麼做吧?」
他那充滿暗示的話語,當下令她的臉變得通紅。
他低下頭,蓋住她櫻紅的小嘴,靈舌熟練地挑逗着她的粉舌,一手移到她的腦後,讓他倆能更親密,另一手則將她的衣裳褪下……
*****
這天下午,映霜又到塵舞的住處和她聊天、玩耍。
「大嫂,快點,來捉我呀!我在這裏。」塵舞的小臉上閃現着燦爛、純椎的笑容,她興奮的揮舞着雙手。
映霜的眼睛蒙上一條黑色的絲巾,一步步慢慢的往發聲處走去。聽見小舞純真、快樂的清脆笑語,她心中也感到十分高興。「我來啰!」
「小姐,快點來抓我們呀!」朵瑤和小舞兩個女孩各據一方,玩得開心極了。
這些天來,朵瑤跟着小姐和塵舞一起刺繡、玩下棋、抓彩蝶,日子過得愜意極了,而相處了這些日子,她才明白原來塵舞也是個天真、活潑,善良的女孩。
只是,過去的她好可憐喔!都沒有人陪她玩,難怪她家小姐要天天來陪塵舞了。
塵舞高興的蹦跳到朵瑤身邊,和她合聲叫着映霜,可當她們兩人同時撞上一個結實的身軀,她們忍不住掩嘴輕呼一聲。
塵舞正要喚大哥,卻被古昊展制止了,他示意她們兩人到一旁,自己則站在那裏,等着映霜向他走來。
看她小心翼翼的可愛模樣,他的眼裏、臉上都忍不住染上了笑意,雙手環胸的等着她自動投懷送抱。
不可諱言,當他發現有人闖進這片與世無爭、寧靜的小天地時,心裏是驚懼的、惶恐的,他深怕至愛的小妹會再次遭到傷害,可當他飛奔而來時,看見小舞臉上那抹他從未見過的明亮笑容,他的心中深深受到感動。
也只有善良的映霜才能使小舞的心境有這番莫大的改變。
從前的她總是眉頭深鎖,彷彿不知笑為何物?唉!原來,受到映霜影響的人不只他,連小舞都被她那可親、溫柔的內在所吸引。
當映霜接觸到一具溫熱的軀體時,她興奮地環抱住眼前的軀體,大喊一聲,「耶!抓到了!」
可她抱着的這具堅硬軀體卻令她感到有些不對勁,她們應該是像她一樣柔軟才對呀!她正想放手退一步,卻被一雙強壯的臂膀給摟住。
她急忙扯下臉上的黑布,頓時看到他俊逸的臉龐。「啊!」她驚叫一聲。
映霜急忙轉頭看向朵瑤和小舞,發現她們正含笑看着他們,她這才抬頭看向他。
「你沒有生氣?」她突然發現他的眼裏含着笑意,忍不住驚叫出聲。哇!你真的在笑耶!」
「原來這些日子,你就是忙着陪小舞。」他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這幾天他雖然很忙,但為了怕那些殺手再度來襲,他還特別派了一名頂大的高手在暗中保護她的安危,等他想起要問那名高手映霜在這些日子裏都做了些什麼事時,他的心當下震了一下。
她回擁着他,試探的問:「阿昊,你真的不生氣?」她寧願把話攤開來講,也好過提心弔膽的怕他隨時發脾氣。
「你都能接受小舞,不嫌棄她,我有什麼好生氣的?我應該感謝你才是。」他親昵的以額頭輕碰她的。
「感謝我?為什麼?」
「因為你是小舞這十五年來,第一個願意接近的女人,而最重要的是,我看見了小舞生平最美、最明亮的笑容,這是我一直以來都辦不到的。」他以溫柔的眼光看向小舞。
「大哥……」塵舞有些激動的走向他。「大哥,謝謝你沒有放棄我。」
古昊展擁着塵舞,卻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他承諾過會帶着爹娘來見她,可是,幾年過去了,爹娘還是不願意麵對小舞殘缺的事實,只要他一提此事,娘便會變得歇斯底里,爹也同樣會震怒不已,教他怎麼開得了口?
映霜霎時發現,眼前的古昊展變成了一個充滿感情的男人,他的臉部線條也變得柔和不少,往常警戒的緊繃軀體此刻也是放鬆的,她察覺到自己竟被眼前這個她從未見過的嶄新男人所着迷。
「小舞,今晚大哥決定和你大嫂留下來和你一起吃飯。」
塵舞睜着晶亮的明眸,拍着小手高興的又叫又跳。「真的嗎?好棒喔!」
「可是老爺、夫人那邊怎麼辦呀?」朵瑤說出令塵舞掃興的話。
映霜拉起塵舞的手。「別擔心,我相信你大哥會這麼說,一定是已經安排好一切了。」
古昊展堅定的點頭。「映霜,你先在這裏陪着小舞,我去交代一聲。朵瑤,你太多嘴了,我看就罰你去張羅今晚的食物吧!」
*****
夜晚飄起了片片雪花,寒意凍人,映霜緊挨着古昊展的身子,慢慢的走回房裏,此時,他們的心情是平靜而愉快的。
進入房裏,古昊展體貼的為她拂下肩頭及發上的雪花。
他們相互深情的凝視着,映霜的心彷彿嘗到糖葫蘆般的甜蜜。
「阿昊,我問你一個問題。」她扯着他的袖口問。
「什麼事?」
「先說好,你不可以生氣喔!」
他背對着她,一邊卸下自己的衣服一邊說:「哦?是不是我生氣你就不說?」
自從她知道小舞的存在,並絲毫不嫌棄她后,他心中的負擔竟突然放鬆不少,他一直很擔心映霜不能接受小舞。
現在知道她接納了小舞,他一向憤世嫉俗的心此刻竟感到平靜不少,他更發覺,在不知不覺中,她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行都已深植於他的心裏。
「才不呢!不管你生不生氣我都要問。」她偷看了他的表情一眼,發現他正深情的看着她,所以她大着膽子發言。
「問吧!天冷,我們還是窩在被子裏比較暖和,我不希望你生病了。」
遲疑了一會兒,她下定決心問道:「阿昊,為什麼爹娘從來不在人前提起小舞?我看他們表現得好像小舞是個不存在的人。」
他因她的問題而停頓了一下動作,臉上也隱含着怒氣,只要一想到雙親對待小舞的態度,他就感到十分憤怒。
突然,他察覺到一雙柔軟且冰涼的小手環上他的腰,她正半跪着將頭靠在他胸前。
「我想……你大概也發現到我和爹娘之間總是有一些不自在吧?」
映霜頷首不語的看着他,等他繼續說下去。
「在我十歲那年,小舞出生了,當時,我真的很高興自己能有個妹妹,我們全家也都很高興的迎接她的到來。」
映霜看到他講到小舞時那晶亮的眼神,便猜測到他有多麼地疼愛小舞!
「誰知她天生殘缺,不!應該說是她受到了詛咒。這個噩耗使得我們全家上下都陷入了一片愁雲慘霧之中,當時,我完全不了解為什麼娘只是整天哭泣,不願意照顧妹妹?而爹卻只會哀聲嘆氣,我更是被禁止去看妹妹。」他的眼神此時也變得有些哀傷且無奈。
「詛咒?什麼詛咒?」她不解的問。
他這才正視她。「這又是另一個故事了,你不是想知道為什麼爹娘對小舞的態度會是如此生疏?」
她急忙點點頭。「那你答應我,改天一定要告訴我詛咒的故事·」
「在我十五歲時,已經是個懂事的少年,在一次偶然的機會,我發現她藏在後院的柴房裏,那時我沒有能力幫她,只能常常去看她、陪她,直到十八歲那年,才將她安置在現在的地方。」
映霜看着他閃躲的眼神,心中明白他還是不願意告訴她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為什麼?難道她還得不到他的信任嗎?
看着她受傷的眼眸,他的心不由得一緊,其實,他並不是不想告訴她啊!只是……真相太殘酷、太傷人,他不知道該如何對她啟口?
「你還沒說爹娘為什麼會這樣對待小舞?」她幽幽的開口,似乎這件事已沒有這麼吸引她了,她現在只在乎他的感受及情緒。
「娘無法接受小舞現在的樣子,所以她選擇忽略她,當作自己從來沒有生過小舞;而爹本來還願意去接近小舞,只是娘一看到或聽到有關小舞的事,整個人就會陷入瘋狂的境界,時間一久,爹也無法承受來至娘的壓力,所以,他心中雖然明白小舞存在的事實,但他卻更愛娘,為了使娘的精神能夠清明,他時常陪在她身邊,漸漸的也忽略了小舞。」說這話時,他臉上有的只是悲憤與無奈。
「這對小舞何其不公平呀?她也不願意自己生得這副模樣呀!」
映霜想到小舞那天真的樣子,卻連親生的爹娘都不願意接納她,難怪她的眉宇之間總是有着一絲憂鬱。
「他們本想將小舞偷偷送到山上丟掉,幸好我發現得早。」要不是他覺得家僕的形蹤太可疑,也許……他再也見不到小舞了。
映霜半跪在床上,伸手環住他結實的腰,頭靠在他胸前給子他無言的安慰,因為她知道,此刻任何的言語都無法平撫他當年那顆受創的心……
直到一陣高潮終於淹沒他們,把他們帶到歡妙之境的最高點,過了許久,他才滑下映霜汗濕的胴體,順勢將她攬入懷裏,沉浸在剛才的歡愉中。
映霜深深的體會到這種被重視、被疼惜的感覺!
她不禁脫口而出。「我愛你。」
古昊展聽到她示愛的言語,身子一僵,似乎不敢相信她的話語。
望進他的眼裏,她不敢置信地伸手輕撫他剛毅的臉,因為,她在他的眼裏,竟然發現和她同樣的感情。
「你沒騙我吧?在你眼裏顯現的是你真正的感情?」
他臉部的曲線柔和了許多,嘴角也扯動了,他可以對她承認自己的感情,卻無法開口說出那些對她表示愛意的言語。
看到他點頭同意她的話,她留下欣喜的珠淚,只能緊緊的抱住他,心裏一直念着,他愛她、他愛她……
他皺眉看着她流淚,忍不住伸手為她拭淚。「別哭,如果知道你會哭,我就不承認了。」
「不,」她激動的輕喊着。「我只是太高興了,畢竟,我已經愛你好久了。」
「哦?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我的?」他好奇的問。
他們成親到現在只有五個月,而這之中,他們除了同房而眠之外,其他時間他都忙着堡里的事,沒有很多時間與她相處。再加上他對她的態度一直都是冷淡的,她怎麼會愛上他呢?
她的眼裏凈是對他的愛意及滿滿的深情,「從我知道有這件婚事,我就直告訴自己要去喜歡你。」
她突然陷入了過往的回憶,「八歲那年,第一次在家裏看見你時,我就喜歡上那個總是帶着一臉憂鬱面容的你,當我因不小心跌倒時,你體貼的扶起我,還不斷的安慰我,我的心就在那時為你沉淪了。」
聽她提起童年往事,他才想起,那年他正好十五,小舞也是在那年差點被家人帶到山裏丟棄,為了小舞的事,他當時曾和爹娘起了很大的爭執;正好喬老爹在那時邀請他們去做客,他也因此認識了映霜。
當時,由於他的心裏滿滿的都是小舞的事情,所以並沒有特別注意到她。
「成親后,越和你相處,我就越相信冷漠只是你的保護色,無論你再怎麼不理我,卻從沒有對我疾言厲色過,所以,我一直都相信有一天你會愛上我的,因為……我是這麼的愛你呀!」
古昊展對映霜居然這麼了解他,心中實在感到驚訝萬分,原來她是個這麼敏銳及富感情的女人啊!
他不禁收緊手臂,將她緊緊擁在胸前,他發現自己更加愛她了,他心底那顆早已冰封、冷然的心,從來都不曾為任何女人開啟過。
但如今,他竟不能否認,自己的心已因她而變得柔軟、因她而熱切的在跳動。
「阿昊,前些日子,小舞央求我帶她出去走走,你說好不好?」
「不行。」但一談及小舞,他又不得下冷聲回絕。
「為什麼?我看小舞好像十分渴望能出去看看外界。」她以期盼的眼神看着他。「莫非你也認為小舞見不得人,所以要將她關在堡里,不讓外人看見嗎?」她以負氣的口吻對他說。
「妳不懂,反正,我就是不準。」
聽見她帶着埋怨的口吻跟他抱怨,他的語氣不禁也冷硬起來,鬆開懷中的她,他逕自背對她躺着,剛卸下心防的他,加上他向來不善言語,一時竟不曉得該如何將理由解釋清楚?
她的心當下就被他刺傷,淚不知何時爬上她的臉頰,她難過的暗忖,難道這就是剛才那個說愛她的男人嗎?
那她愛上的究竟是什麼樣的男人呀?
她不禁暗諷自己,虧她剛才還說冷漠是他的保護色,怎麼這會兒,他的冷漠就讓她都受不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