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早上的陽光和暖地照進病房,楊婷婷動了動,緩緩睜開雙眼,映人眼帘的是一臉驚喜的鐘鈴淑和洛寧。
“太好了,你終於醒來了。”鍾鈴淑激動地摟着女兒虛弱的身體。
楊婷婷環顧四周,媽媽和洛寧都在這裏,就只少了一個人,他是不會來了嗎?不過他不來也好,免得大家尷尬,所以不見面比較好。她在心裏如此告訴自己。
“媽媽,我在這裏多久了?”她聲音細弱地問道。
“差不多半個月了。”
楊婷婷眼角絲光瞥見桌上花瓶里的野薔薇。
“是誰送的?”她措着花問道。會是他嗎?
“我也不知道,從你住院后,每一夜都有人送來,不只野薔薇,還有紙鶴,你看。”鍾鈴淑拉開一旁的抽屜,取出裝着十多隻紙鶴的瓶子遞給她。
楊婷婷接過瓶子,看着用不同彩紙折成的紙鶴。會是誰送給她的?一定是他,除了他以外,還有誰會為她做這些事。
“你知道是誰送的嗎?”
她望向母親搖搖頭,手緊握着瓶子。
洛寧不相信她會不知道,但為什麼她要這麼說?難道她決心忘了伯爵嗎?
五天後的晚上,鍾鈴淑和洛寧在護士催促下離開。楊婷婷躺在床上,團起眼睛,但過了一會兒,她又睜開雙眼,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她一點都不累,以前她一閉上眼睛就會睡着,但今天她一點睡意也沒有。
她轉頭看向桌上的花瓶,今晚他還會來嗎?但她不想見他。她命令自己炔點睡着,甚至開始數起羊來,只可惜睡神一直不來造訪她。
她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着,就在她快要發瘋的時候,房門突然被人打開,她趕緊閉起眼睛。
一道高大的身影輕手輕腳的走進來,是雷藍斯。
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她應該已經睡著了。在得知她醒了以後,雷藍斯刻意延遲探望她的時間,因為他怕她還沒睡着,他不知該如何面對她。
雷藍斯打開燈,把昨天帶來的野薔薇丟到垃圾桶,換上新鮮的野薔薇。楊婷婷微微睜開眼睛看着他。
他為何要來?為何不在她睡着后才來?看見他,她就忍不住想哭。
她看見他走向她立刻閉起眼睛,胃藍斯坐在床沿,拉起她的手放在頰邊,“聽醫生說你很快就可以出院了。”語氣里有着不舍。
他靜默了一會兒,輕撫着她的髮絲道:“我知道你不會再回維亞蘭,我也知道你不會原諒我的,連我都沒法原諒自己,又怎能奢望你原諒我?我只想告訴你,無論你在哪裏,我衷心祝福你得到幸福。”
楊婷婷把他的字字句句聽在耳中,她真的好想問他,他現在愛的到底是誰?是楊婷婷或是嵐雪?
“你喜歡這些野薔薇嗎?我記得你說過這是你最愛的花。不知道是不是巧舍?這花的花語是悔過……”他停了下來,沒有再說下去。
其實楊婷婷真的喜歡野薔薇,不是為了它那特別的花語,而是被它鮮紅的花瓣和濃郁的花香所吸引。
良久,他的聲音才再一次響起,“洛寧是個不錯的人,你一定能過得很幸福。不過記着,要是他對你不好就粑他拋棄,不要再為別人而傷害自己,你這樣做,會令我心痛的。”
到現在你還以為我愛的是洛寧?雷藍斯!難道你真的不明白我的心嗎?楊婷婷不停在心中喊道。
“這是第二十一隻紙鶴,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這些紙鶴?但我希望你能好好保管它們,就當這是我最後送給你的禮物,知道嗎?嵐雪。”
他把紙鶴放在枕邊,低首輕吻下她的唇,為她蓋上被子,在她耳邊說了一聲再見后才離去。
楊婷婷緩緩睜開眼睛,淚如雨下沾濕了枕頭。嵐雪……直到現在他還是叫她嵐雪,可見在他心中嵐雪才是他的最愛,他來看她是為了嵐雪,不是為了她楊婷婷。
她心碎了,心死了……
翌日,鍾鈴淑和洛寧推開病房的門,一開門便看見楊婷婷坐在床上,雙眼紅腫。
“怎麼紅成這樣?”鍾鈴淑關心間道。
楊婷婷拭去殘留在眼角的淚水,“沒什麼,只是沙子吹人眼睛而已。”
鍾鈴淑擬視她,真的只是沙子吹人眼睛嗎?不過既然女兒不想說,她也不想逼問。
“媽媽,我有點餓,你能出去買些東西給我吃嗎?”
鍾鈴淑遲疑了一下後點頭離去。
洛寧走到床邊的椅子坐下來,“你和伯爵昨夜見過面了。”他的語氣是肯定的。
她搖搖頭,“不算見面,他不知道我是醒着的。”
洛寧沒有說什麼的輕點下頭,氣氛突然變得尷尬起來。
楊婷婷凝視着他,她當然知道他對她的心意。在回新加坡的途中,她曾問過自己,為何不試着和洛寧交往看看?她深信他會好好的保護她、愛她。但她就是沒辦法愛上他,她的心容不下另一個男人。如果沒有遇上雷藍斯,或者在她愛上洛寧后,雷藍斯才出現的話,她一定會和洛寧在一起,只可惜事與願違。
悲哀的是,她愛雷藍斯,他愛的卻是另一個虛構出來的她。
洛寧開日打破沉寂,“你打算怎麼處理這段感情?”
“我沒辦法再面對他,回到新加坡后我不會再來維亞蘭。”她低下頭絞扭着被單回答。
他聽得出她語氣里的傷痛,輕嘆一聲的問:“你還恨他對你所做的一切嗎?”
“不,我不能和在他一起的原因,不是他對我所做的一切,而是他愛的人是嵐雪,而不是楊婷婷。縱使她們是同一個人,但楊婷婷是楊婷婷,嵐雪是嵐雪,兩者是無法合而為一的。他愛的是嵐雪,我和他在一起只不過是嵐雪的替身而已,而不是我自己。”她雖然深愛雷藍斯,可是她無法忍受在雷藍斯口中聽到嵐雪的名字,所以她決定離開。
洛寧沉默不語,不知該說些什麼。
楊婷婷拉開抽屜,拿出裝滿紙鶴的瓶子放到他手上,“該是把一切做個結束了。”
他明白她的意思,她希望他把這些紙鶴送還給伯爵,井要他從此不再去找她。他不知道伯爵得知這消息的反應會如何,但無論如何他會幫她做這件事,這可能是他最後一次為她做事,因為他決定回伯爵府。他知道她仍深愛着伯爵,也知道她水遠不會再愛別的男人,他只有強忍心痛離開她。
愛總教人無奈,他愛的她愛上別人,她愛的人卻愛上另一個她,真心付出只換來滿心的悵潤。有多少人真的能找到一個自己深愛,而那人也深愛自己?洛寧在心裏長嘆一聲。
鍾鈴淑提着麵包推開病房的門,看見楊婷婷站在窗子前,手上握着一束野薔薇,另一隻手不停地摘下花瓣拋出窗外。
楊婷婷凝視隨風飄揚的花瓣,一片又一片的消失她眼前。一切都過去了,讓她對他的愛也過去,再也不會纏繞她心頭。
“婷婷……”鍾鈴淑心疼的喚着她。
楊婷婷轉身看着母親,“媽媽,剛才醫生來過,他說我後天就可以出院。等我出院后,我們便回新加坡好嗎?回去后我得打電話給老闆,太久沒去上班,一定會被他罵死的,說不定連工作也沒了,怎麼辦?”她一臉苦惱他說。
面對強裝沒事的女兒,身為母親的她除了和她一起假裝沒有事外,鍾鈴淑不知該做些什麼。
“不要緊,另外找一份工作不就成了。”她撫着女兒的頭髮道。
“說得也是。”
“對了,洛寧呢?”鍾鈴淑看了看病房各處,好奇的問。
楊婷婷聞言,腦海浮現剛才洛寧要離開的情景,他接過那瓶紙鶴走到門前,突然轉身對她說:“我可能不會回來了。”
她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她以為他會一直留在她身邊。不過她又不愛他,憑什麼要他一直留在她身邊,照顧她、保護她?
“你要回到他身旁嗎?”
“是的,再見了。”他沒有等她說聲再見便離開了。
楊婷婷回過神,揚起微笑道:“他不會回來了,他要回到那個人身邊。”
那個人應該就是每晚送花的人,他到底是誰?鍾鈴淑苦惱的暗忖。
洛寧再一次踏進伯爵府的大廳,心中有着太多感慨,如果當初他沒有捉楊婷婷回來,或許他們三人會樂一點。
雷藍斯緩緩從樓梯走下來,對於洛寧的來訪,他有點驚訝。
“伯爵。”洛寧向他恭敬行禮。
雷藍斯走到他面前,看着他手上的瓶子,瓶子裏裝的是他送給嵐雪的紙鶴,他立時猜出他的來意。
“坐吧。”
洛寧輕搖下頭,把手上的瓶子交給他,“這是婷婷要我交給你的,我想伯爵應該明白她的用意。”
雷藍斯接過瓶子,雖然他早料到會有今日,但當它真的來臨時,他心中仍無法剋制的隱隱作痛。
“她還是不肯原諒我。”他語氣里的悲痛十分明顯。
洛寧凝視他那張憔悴的臉,他從來沒見過如此失意的伯爵,他該告訴他楊婷婷不和他在一起的真正原因嗎?
“其實婷婷不是不原諒你。”他決定告訴他真相。
雷藍斯揚起一絲苦笑,如果她不是不原諒他,她又怎會不和他在一起?
洛寧見他一臉不信,解釋道:“真的,她不能和你在一起的原因是你愛的究竟是誰,是她或是嵐雪?或許在你心中她們是同一人,但婷婷不是這樣想,嵐雪是假的她,不是真正的她。伯爵,請你捫心自問你愛的到底是誰?”
他的話像記重鎚敲在番藍斯心上,他愛嵐雪是無可否認的事實,但楊婷婷呢?如果她不是嵐雪的話,他還會愛她嗎?還會在乎她和洛寧在一起嗎?
良久,他才低聲的間:“你打算怎樣?和她在一起嗎?”
洛寧搖搖頭,“她愛的根本不是我,待在她身邊只是徒增傷感。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回到伯爵的身邊,可以嗎?”
“當然可以。”說完,雷藍斯目光轉向瓶子。每一隻紙鶴都包含了他對嵐雪的愛,對她的思念,現在他才明白心中所愛的人是嵐雪,不是楊婷婷,楊婷婷在他心中只不過是一個和嵐雪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罷了。
自那天起,再沒有人送野薔薇和紙鶴給楊婷婷。又過了兩天,她終於能出院,在離開時,她匆匆望了病房一眼后關上房門。
母女兩人來到碼頭,她們準備搭乘十一點那班船。
楊婷婷看了看手錶,現在是十點半。突然,熟悉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
“婷婷!”洛寧踏出車子跑到她身邊,把手上的籃子和一封信交給她,“這是伯爵要我給你的,還有這封信,他要你上飛機后再看。”
她接過籃子和信,打開籃子,裏面竟是那隻她以為已死的小貓!它睜大眼睛凝視她,並沒有撲向她,只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后懶洋洋地躺在籃子一里,顯然它已忘了她。
“真的要回新加坡嗎?”洛寧試着挽留她。
“是的,謝謝你的照顧。”她向他躬身道。
她抬起頭,看見他跟中的不舍。
他伸出右手,“一路順風。”
“再見。”她也伸出手和他相握。
洛寧放開她的手坐上車,楊婷婷看着車子駛離,最後消失在她視線範圍內。
她低下頭看着小貓,為何它會沒死?他把小貓送給她又是什麼意思?她的目光移向手上的信,信里寫了什麼?她敵不過心裏強烈的好奇拆開那封信。
婷婷:
這是我第一次這樣叫你,希望你會高興。
我要洛寧把小貓味送還給你,是不是很驚訝它沒有死?當日雷納莉把它從窗檯拋下,正巧跌在我書房外的露台,我一看見它便知道是你養的,那時我本打算不理會它,任它自生自滅。但當我聽見它慘痛的叫聲時心就軟下來,我把它抱起來,請醫生救它,不過它好像忘記你了。你知不知道我好希望自己能像它一樣,把你自記憶里抹去,但我做不到。
洛寧問我到底愛的是嵐雪或是楊婷婷,當時我細想了一會兒,發現我所做的,全是為了嵐雪,在我心中自始至終沒有楊婷婷這名字的存在,我愛的是嵐雪,視楊婷婷為嵐雪的替身。
本以為這樣想是對的,但當我知道你今天要離開維亞蘭回新加坡,以後再也不會回來,我的心競如刀割般。我告訴自己心痛只是為了嵐雪,直到我看見小貓后,我知道我錯了。如果我真的不重視你的話,為何我一直不把它送還給你?它不屬於嵐雪,
是楊婷婷的,我留着它一點意義也沒有,我應該把它送還給你,但我沒辦法做到,因為我知道只要把它送還給你,我就會連唯一擁有你留在伯爵府的痕迹的東西也沒有了,我不想失去……
此時此刻我終於明白一件事,楊婷婷,我愛你!
其實我笨得要命,當初我第一眼看上的不就是楊婷婷嗎?我本想親自到碼頭告訴你我愛你,但我沒有勇氣這樣做。對你所做的事,我真的很抱歉,我不奢望你會原諒我,因為我也沒辦法原諒自己對你所做的事,尤其是親手殺了我們未出世的孩子,每次一想到這件事,我的心就會內疚不已。
我想了很久,嵐雪和楊婷婷誰才是我的最愛?最後我終於得到一個答案。嵐雪和楊婷婷根本就是同一個人,她們雖以不同的身分出現,但性格是一模一樣的,再厲害的催眠師也不能把一個人的真實性格改變,總會在無意間把自己最真實的一面表現出來。其實你就是嵐雪,嵐雪就是你,我愛的自始至終只有你一人。可惜天意弄人,我們沒有辦法在一起,但我不會怨恨別人,因為今天的結局是由我一手造成的。
有時我會想,如果我沒有遇見你,或者洛寧沒有把你捉回來是不是會更好?我想對我而言是不好,沒有遇見你,我就不會明白愛一個人的感覺是怎樣。
若洛寧沒有把你捉回來的話,我想我這輩子會被仇恨遮蔽了自己的愛,不明白什麼是後悔莫及,也不明白原來在親情和愛情之間做出抉擇是多麼的痛苦,更不明白愛一個人可以深到什麼地步。所以我不後悔再見你,要後悔的是對你所做的一切,要痛心的是不能永遠和你在一起。
我把小貓咪還給你,希望它會帶給你快樂,而,它也是我唯一可以送給你的札物,唯一可以勾起你在伯爵府回憶的札物。記着將來結婚時,不要忘了告訴我,讓我知道是誰打動了你的心,也讓我送上祝福並分享你的喜悅。
我想現在你一定在飛機上,而我也將搭飛機到法國,會在那裏待上一段時間,在此祝你一路順風,
永別了,我的愛人。
雷藍斯
楊婷婷的淚水滴落在信紙上,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為何要到現在才告訴我你愛我?為何不在我還未對你死心前告訴我?
嗚!遠方傳來輪船的汽笛聲,鍾鈴淑望向一臉傷痛的女兒。她看得出來她很愛那個男人,她不知道是什麼事令他們分開,但她沒辦法再看着女兒為他受苦。
“婷婷,無論你做什麼決定,只要你認為開心的話,媽媽一定會支持你的。如果你認為離開維亞蘭你會開心的話,那就隨媽媽離開,但如果不是的話,媽媽可以一個人回新加坡。”
留在這裏?她真的可以再面對雷藍斯嗎?面對那個殺死她孩子的人嗎?
“船到了。”她給了鍾鈴淑答案,她決定回新加坡。
“婷婷。”鍾鈴淑怕她會後悔。
“媽媽,我不會後悔的。沒錯,我真的愛他,但還沒有到他做了什麼事都可以原諒的地步。別說了,我們上船吧。”說完,楊婷婷推着她往前走。
這時籃子裏的小貓突然跳下,跑離碼頭。楊婷婷知道它是想回雷藍斯身邊,但這裏離伯爵府很遠,它根本沒辦法回到那兒。
她衝上前,蹲下來抓住小貓,“別傻了……你是回不去他身邊的。”
看着小貓不停在她懷裏掙扎,鍾鈴淑輕拍她的肩膀,“婷婷,既然它想離開,你就放開它吧。”
楊婷婷心裏很猶豫,讓它離開了,她和雷藍斯之間再也沒有一絲瓜葛。她能擁有的只有這隻小貓,她真的不想失去它。
小貓終於掙開她的懷抱,跳下地朝馬路跑去。
“小姐,你們是不是要上船?”水手在船上大叫。
鍾鈴淑望向楊婷婷,她拭去眼角的淚,提起行李步向輪船。
喵……喵……小貓的叫聲一聲又一聲地在她耳邊迴響。
婷婷……回來吧……我愛你……
小貓的叫聲變成雷藍斯的低語,聲聲敲打在她心上。
她突然回頭沖向小貓,抱起它,坐進一旁的計程車,“司機,請到哥世德伯爵府,請開快一點!”
鍾鈴淑凝視計程車消失眼前,她女兒終於找到答案--她決定回到那男人的身邊
“小姐,你們還上不上船?我們要開船了!”水手再一次叫道。
鍾鈴淑轉身歉然道:“對不起,我們不上船。”
“你們找麻煩嗎……”水手邊尾邊把船駛離碼頭。
雷藍斯站在露台上凝視船緩緩駛離視線,她終於永遠離開他了。他長嘆一聲,轉身走回房間。
他站在楊婷婷的畫像前,再一次看着這幅畫,心境卻已不同了。畫中女子再也不會出現他面前,她已成為他永遠的回憶。
他拿起一塊白布蓋在油畫上,他告訴楊婷婷會在法國待上一段時間,其實他打算定居法國,重新開始,這輩子再也不會踏上維亞蘭一步。
雷藍斯提起沉重的行李轉身離開,眼前突然出現一個人,持槍指着他。
“我沒去找你,想不到你會來找我。”雷藍斯冷冷看着幾克夫,若不是他,他和楊婷婷也不會弄成這樣。
凡克夫沒有說話,只是冷淡的一笑。
“你想怎樣?”
“你說呢?”凡克夫舉步走向他,用槍抵着他的頭。
“我真的不明白你和我為何會變成這樣。”雷藍斯語氣感嘆的說。
記得他和凡克夫第一次見面是在父母的喪禮上,那時的凡克夫不像現在那麼憎恨他,他還主動上前安慰他,但自從他和爺爺住在一起后,凡克夫對他的態度有了極大的轉變,他變得事事與他斤斤計較,還不時諷刺他,他真的不知道做錯了什麼讓他那麼憎恨自己。
“你不知道?哈哈哈!”凡克夫像是聽到笑話般仰頭大笑,倏地一拳打向雷藍斯腹部,“你知不知道自從你住到爺爺那裏后,我的地位就大不如前?如果沒有你,哥世德伯爵這爵位就是我的!那死老頭,枉費我從小到大拚命討好他,結果他卻把爵位給你!我不服!論智慧、實力,我有哪一樣比不上你的?還有國王,他跟那死老頭一樣只器重你,完全忽視我的存在。我討厭再過這種被人忽視的日子,我要向所有人證明我凡克夫比你雷藍斯更優秀!”
雷藍斯搖搖頭,“你錯了,爺爺從來沒有忽視你……”
凡克夫一拳打向他,憤聲嚷道:“你不要再說了!如果他器重我,為何他要把哥世德伯爵的爵位給你,而不給我?”
“因為爺爺知道你心術不正,怕你沾污了哥世德伯爵的名號。”
凡克夫聞言,氣得一拳打向雷藍斯胸口,不滿地大叫:“我心術不正?是的!我是心術不正,那又怎樣?總之今天我要殺了你!”
在樓下等待雷藍斯的雷納莉焦急起來,她望向一旁的時鐘,再不離開就會趕不上十二點的船。當她想找人上去催促雷藍斯時,洛寧剛好走進主屋。
“洛寧,哥哥到現在還沒下來,不知道是不是有事?你去幫我看看。”
洛寧點點頭,“好的,小姐。”
他想伯爵一定是在房間看着那幅油畫,其實伯爵根本捨不得楊婷婷。
他來到雷藍斯的房間前,正想敲門時,突然聽見裏面傳來幾克夫的聲音。
“雷藍斯,今天我就要為貝爾報仇,永別了!”話聲方落,凡克夫舉槍朝雷藍斯胸口開槍。
洛寧同時破門而人對着凡克夫的背部開槍,兩聲槍聲同時響起……
楊婷婷匆匆自計程車下來,伯爵府被警察封鎖了,任何車輛均不準進去。
她拉住一旁的警察,急聲的問:“發生了什麼事?”
“剛才哥世德伯爵被人刺殺。”
“什麼?!”她手一松,小貓跳到地上,迅速沖人伯爵府。
“小姐,快把你的貓捉出來。”警察輕推發獃的楊婷婷叫道。
楊婷婷愣愣地望着他,他只好再重複剛才的話,她這才轉身越過封鎖線,拔腿追着小貓。
“快停下來,小貓咪!”她在後頭大叫,可是小貓像沒有聽到般,直衝人雷藍斯的房間。
她跟着跑進他的房間,地上的斑斑血跡令她心驚。好多血……他流了這麼多的血……
小貓找不到它的主人而發出悲哀的叫聲,她彎腰抱起他,來到被白布蓋上的油畫前,伸手揭下白布,那幅油畫登時映人她眼帘。
“小姐,抓到貓就快離開,不要妨礙我們工作!”警察在她身後叫道。
楊婷婷不理會他,只是愣愣地盯着眼前的油畫,腦海浮現她和淚藍斯的回憶,有甜蜜的,有痛苦的,有相思的……種種的回憶都衝擊着她的心。
雷藍斯,你不能死,我才剛想原諒你,你絕對不能死啊!她不停在心中喊道。
“警察先生,伯爵是送到哪間醫院?”她不相信他死了,拉着一旁的警察問道。
“利伯醫院。”
她聽完便沖離房間。
“雷藍斯,你不能死!至少也要讓我看到你最後一面。”
計程車剛在利伯醫院的大門口停下,楊婷婷便跳下車子沖入醫院的詢問處。
“小姐,我想問哥世德伯爵被送到哪裏?”
“他在七樓的手術室,你一出電梯就能看見。”詢問處的小姐指向一旁的電梯說。
“謝謝。”她向她道謝后,立刻沖向電梯。
楊婷婷心急地看着電梯樓層的燈號,“當”的一聲,電梯門打開,她立刻奔出電梯,來到一旁的手術室。
此時醫生正好走出手術室,她捉着他的手慌張的問:“他怎麼樣了?”
“對不起,我已經儘力了。”
楊婷婷不敢置信地鬆開手,騙人的!他不可能會死的!
護士把病床推出來,躺在上面的人蓋着白布,她上前抓着床沿哭叫,“雷藍斯……你怎麼可以死?你怎麼可以丟下我?我還沒有原諒你,你起來!你起來……我才剛想原諒你,你怎可以丟下我不管?雷藍斯……”
“婷婷!”雷藍斯的聲音突然在她身後響起。
這聲音……她緩緩轉身看向聲音來處,真的是他嗎?真的是他!
他的手臂裹着紗布,洛寧和雷納莉站在他身邊,他沒有死……那剛才的人是誰?
她一把掀開白布,是凡克夫,他死了。
“婷婷……”雷藍斯再一次叫她的名字,一步一步走近她。
想不到她竟會出現在他眼前,剛才聽到她說的話。他的心不禁一震,她真的會原諒他嗎?
楊婷婷凝視着他,手一松,小貓奔向雷藍斯,他蹲下身抱起它,走到她身前停下來。
他不知道說什麼好,良久才開口問:“你怎麼沒有上船?”
她咬着下唇看着他,並未回答他的話。
雷藍斯把小貓送到她手上,“小貓咪,回去主人身邊。”但小貓縮在他懷裏不肯離開。
“它喜歡你,你就讓它留在你身邊。”
他沒有說話,手揉着小貓那身白如雪的毛,目光溫柔地凝視她,她則低下頭看着他手上的小貓,同樣不發一語。
洛寧沒有驚動兩人,悄悄推着雷納莉離開。
“不用等他們嗎?”雷納莉抬高頭問道。
洛寧嘴角微微揚起,“不用了。”
“不知道婷婷是否會原諒哥哥?”她低下頭憂心道。
“她回來就是最好的答案。”
洛寧暗自嘆口氣,像是要釋放一直放在心中那不敢說出口的愛。她回來了,這代表了她和伯爵會在一起,他必須快點忘記對她的愛,要不然將來她成為伯爵夫人會很尷尬。
那對沉默不語的情人,還是保持剛才的姿勢,最後打破沉默的人是雷藍斯。
“會再回去嗎?”
楊婷婷沒有回答,主動偎進他懷裏輕聲道:“我不知道。”
雷藍斯張開雙手擁抱她,小貓跳到地上凝望眼前的主人。
“不要回去好嗎?”他語氣緊張的問。
她沉默倚在他懷裏,看來不想回答他的問題,就在他快要絕望的時候,她在他懷裏輕點了點頭。
“永遠留在我身邊,讓我照顧你一生一世,好嗎?”他將她摟得更緊。
“好……”她終於忍不住在他懷裏哭起來。
雷藍斯輕推開她,伸手拭去她的淚水,“怎麼又哭了?”
“剛才我真的以為你死了,我好害怕,害怕以後再也不能見到你……”
他緊緊把她摟人懷裏,向自己承諾這是她最後一次為他而哭,他發誓以後她只會為他而笑,不會再為他而傷心難過。
“我沒有死該感謝洛寧,要不是他及時開槍,讓凡克夫那槍只射中我的手臂,我可能真的死了。”他親了她額頭一下溫柔道。
楊婷婷摟着他的頸項,此時此刻她只想在他懷裏好好哭一場。
“婷婷,讓一切重新開始,嫁給我好嗎?”雷藍斯語氣充滿深情,誠摯的求婚。
她點點頭,他興奮的低下頭吻住她的紅唇,傾訴他對她此生不渝的愛。
五年後
在維亞蘭一望無際的草原上,有兩個長相一模一樣的男孩在搶奪一隻白色的小貓,小貓有着藍色的眼睛,頸子上繫着鈴鐺,它一動便會發出清脆的叮噹聲。
“哥哥,把小貓咪給我!”弟弟扯住小貓的尾巴叫道。
“不行!”哥哥把小貓緊緊摟在懷裏喊道。
弟弟噘着嘴,一隻小手捉着小貓的尾巴不放。哥哥瞪了他一眼,他才不會把小貓咪給他,不禁更加摟緊小貓的身體。
弱小的小貓怎能忍受他們兩兄弟的摧殘?它發出凄厲的叫聲,希望在一旁看書的人能救它出苦海。
鍾鈴淑對這情況司空見慣,她抬起頭望了他們一眼,笑着輕搖頭。他們像極婷婷小的時候,整天吵個不停,幸好婷婷是獨生女,沒有人和她爭東西、吵嘴,但現在……她無奈地輕嘆一聲,目光移回書本上。
那天鍾鈴淑沒有登上輪船,她一直留在碼頭等女兒,等了很久,她看見女兒和一名男子走向她,那男子就是雷藍斯。他為她辦好居留權,讓她能留在維亞蘭照顧女兒。
坐在輪椅上的雷納莉看不過去,她抬眼看向這對頑皮的侄兒,語帶責備地說:“放開小貓咪,你們要讓它死嗎?”
兩兄弟同時嘟起嘴巴,不情願地把小貓放開,小貓一得到自由,立刻躲在雷納莉的懷裏。
雷納莉揉着小貓的毛,“看,連小貓咪也怕了你們。”
兩兄弟互望對方一眼后,不高興地坐在地上等父親回來,他們心中有着同樣的想法,就是等父親回來告對方一狀。
不過他們等到睡著了,雷藍斯才出現。
“哥哥……”
雷納莉叫了他一聲,他立刻用手指放在唇前示意她別說話,他怕會驚醒睡着的兒子。
雷藍斯上前抱起兒子,凝視他們一模一樣的臉,他們長得和他非常相像,同樣擁有一雙湛藍如大海的眼睛,但和他最大分別應該是性格,他們愛吵、愛爭寵,整天都和對方吵個不停。
他抱著兒子回上屋,在主屋的門前,遇見拉着CHEETAH的洛寧。
“伯爵。”他恭敬地喚道。
CHEETAH一見主人立刻掙開洛寧,想撲向雷藍斯。他目光嚴厲地看了它一眼,它便乖乖地蹲在地上。
“帶CHEETAH去散步嗎?”
洛寧默點頭。
雷藍斯望向CHEETAH,叮嚀道:“一會兒婷婷就會醒了,記得看好CHEETAH。”
婷婷現在還是很怕CHEETAH,每次看見它便會尖叫,然後逃得遠遠的,像它會把她吃掉般CHEETAH看見她的反應,總是垂頭喪氣地離開,看來他要好好為婷婷做一番心理建設,讓她以後再也不怕狗。
“我明白了。”
“你可以走了。”
洛寧向他行禮后拉着CHEETAH離開。
雷藍斯抱著兒子走進主屋,不知是不是上天可憐他,這兩個兒子在婷婷懷孕七個月就出世了,時間竟和他那死了的孩子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時間差不多,婷婷總是說,這兩個兒子其中一個一定是上天把那死去的孩子賜還給他們。
他走進兒子的房間,裏面像剛打完仗似的,早上才叫僕人收拾好,沒想到下午就被這兩個小鬼弄成這樣。他把他們放在沙發上,動手收拾床上的垃圾。
收拾好床后,他將他們抱到床上,為他們蓋好被子,凝視他們一會兒后關上門離開。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輕輕地關上門,生怕驚醒沉睡的楊婷婷。
雷藍斯走到一旁的嬰兒床,看着才三個月大的女兒。她長得很像婷婷,擁有黑色的眼睛,黑色的頭髮,和紅如櫻桃的小嘴,她簡直就是婷婷的翻版。
來到床前,望着妻子睡得正甜的樣子,他撫摸她的臉頰、她的唇、她的頸項,最後他低下頭親吻她的唇。
夢中的楊婷婷察覺有人在吻她,她緩緩睜開眼睛,用手勾住他的頸子。
“醒了?”
她點點頭。今天真好,可以讓她睡足一天,沒有那兩個小鬼煩着她,特別好睡。
“他們呢?”她詢問兒子的去處。
“和你一樣睡了。”他擰了擰她的鼻子笑道。
“是嗎?”
雷藍斯寵溺地看着她,“睡得好嗎?”
楊婷婷再次點頭,迷濛的眼神仍帶着睡意。
他摟着她揚起微笑,婷婷在生下女兒后就變得嗜睡,有時甚至會在他們說話時睡着,真拿她沒辦法。
她抬頭望向他,雷藍斯拉起她的手,從手心吻到手背,“我有沒有告訴你,你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我真的好愛你。”
“是嗎?”她縮回手,俏皮地笑問。
“是的!”他把她輕壓在床上,手自動地解開她的衣裳。
楊婷婷伸手勾住他的頸子,把唇移近他的耳邊道:“我愛你……”
雷藍斯滿足地將她摟得更緊,今生今世她就是他的最愛。
一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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