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衛氏家族在高雄，向來頗富盛名，不只是因商致富，更因為衛氏凌亂的家族關係而引人注目。
衛堂成娶了兩個妻子，與首任妻子育有一子，若無意外，這個孩子應該會是衛氏下一任接班人，而他的情婦數目則是多到無法估計，雖然他與情婦已生下一名男孩，年紀也大過長子，可惜是情婦所生，註定與衛氏企業無緣。
不過據傳衛堂成有一個最心愛的女人，那女人也與他生下一子，最近就要將他們母子接入衛家，因此衛氏旁系的人都在猜測衛堂成有可能會撤換接班人。
看完報紙，衛琉昉冷冷一笑，逕自合上報紙。
他真不曉得這些記者是否成天無事可做，才會老愛挖人家的家庭事件來填滿報紙的篇幅。
衛氏接班人是誰，關其他人什麼事，他們還真的沒說錯，他的父親昨天就去接梁氏母子了，大概等一會兒就會到達吧。
衛琉昉唇瓣微微一勾，一副顯然不為所動的冷然模樣。
對於這個家，他早就已經看破，關於自己是不是下任接班人，他並不在乎，反正衛家有的是錢，夠讓他花用就好。
畢竟衛家掌權的人不是他，既然人在屋檐下，就別試圖忤逆掌權者，免得被踢出衛家，他之所以能在猶如龍潭虎穴的衛家如魚得水，靠的也是這種無所謂的態度，否則就算他母親是第一任妻子又如何，他的父親照樣不會在乎他。
衛琉昉拎起書包，就在要踏出大門口時，他聽見門外的車聲，看來是父親帶着繼母回來了。
於是，衛琉昉放下書包，落座於沙發上等候。
“琉昉，你還沒去上課嗎？”第一個走進來的自然是衛氏大家長衛堂成。
“要出門了。”衛琉昉乖巧的回應。
“既然還沒出門，那今天就別去了，爸要介紹人給你認識。”衛堂成笑容滿面的說。
跟在衛琉昉身後的應該就是報上所說的梁靜雲母子了。
梁靜雲看上去是很年輕，但就算外貌騙的了人，還是看的出他已有點年紀，至於她的兒子看起來高高瘦瘦，頗清秀的模樣，不過那雙眼神充滿毫無掩飾的怒火。
難道他是對進入衛家不滿嗎？不滿的話，可以回去，他一點也不會勉強他。
這麼大的屋子，人又少，住起來是挺愉快的。
在管家王媽放下茶水后，衛琉昉靜靜等待父親為他介紹這對梁氏母子。
“這位是梁靜雲，他是衛梁宣，以後你們就是兄弟了。”
真的是有夠簡單的介紹，父親迎娶妻子應該要大張旗鼓，還要佔盡報章媒體各大版面，怎麼這次會如此低調，只是草草接他們進門而已？父親到底是重視還是不重視這對母子，衛琉昉暗自思索着。
“叫我琉昉就好了。”衛琉昉笑笑的說。
“琉昉，你就喊我梁阿姨，梁宣初來乍到，希望你能多多照顧他。”梁靜雲含着優雅如花的笑容輕輕叮嚀。
剎時間，衛琉昉感受到一股春風拂過，像梁靜雲這般溫柔婉約的女人，難怪父親會對她情有獨鍾。
“阿宣，叫人哪。”
為梁宣定定不動，眼神故意閃過衛琉昉。
“沒關係，梁阿姨，我想梁宣可能是不太習慣和外人相處，大家住久了就會改善。”他端出兄長應有的寬大為懷的模樣。
梁靜雲安慰的笑。“琉昉，你真好，希望我家的阿宣也能跟你學習。”
學他？衛琉昉心想最好不要較好吧！
“應該的，我是大哥嘛！”
“梁宣，我已經替你辦了轉學手續，從明天起，你就是琉昉的學弟。琉昉，你先帶梁宣上樓看看他的房間。”衛堂成對着衛琉昉命令。
衛琉昉起身，而為梁宣依然站在原地動也不動，梁靜雲推了推衛梁宣后，他才勉為其難的跟在衛琉昉身後上樓。
感覺到衛梁宣那心不甘、情不願的步伐，衛琉昉覺得未來的日子鐵定會很有趣。
衛琉昉輕輕推開房門，領着衛梁宣走進去。
衛梁宣環顧四周，最後走到落地窗前，推開了窗戶，走到陽台。
原本他對自己是私生子的身份已有芥蒂，沒想到找到親生父親后，父親竟是那種女人一個換過一個、情婦也不知道有多少的富商，早知如此，他情願不要有父親，就算與母親相依為命的日子會很苦，他也會咬牙撐下去。
“不習慣嗎？沒關係，過一陣子之後，你就會知道當衛家的人能帶給你多少的物質享受了。”衛琉昉笑着說。
衛梁宣一臉戒備的盯着衛琉昉猛看。
衛琉昉有着一張俊俏的容貌，身上沒有半點驕傲的氣息，臉上總是帶着一抹輕鬆閑適的笑容，彷彿誰也不能壞了他的心情。
衛琉昉的態度，讓衛梁宣感受不到任何施捨的意思，難道他一點也不介意自己的出現嗎？
雖然他看的出來衛堂成很喜歡自己的母親，但衛家這麼有錢，家族的人又相當多，身為長子的衛琉昉，難道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嗎？
還是說衛琉昉所做的一切都是假象？假裝熱絡的歡迎他，卻在背地裏正計劃着該如何趕走他？
那雙燃着防備火焰的眼睛，正告訴着衛琉昉，衛梁宣已經把他當成假想敵了。
衛琉昉笑了笑，衛梁宣實在太年輕了，從那張尚帶稚氣的臉孔，他就能輕易看出他的心底正在想什麼。
“這麼怕我？放心，我是真心誠意歡迎你們母子的。”衛琉昉望着比自己矮上約莫十五公分的衛梁宣說道。
“為什麼？”衛梁宣將心中的疑問化作聲音問向衛琉昉。
衛琉昉將手肘抵在陽台欄杆上，好整以暇的回答：“我對家族企業本來就沒有興趣，我父親要娶誰，也跟我沒關係，我的原則是‘我不犯人、人不犯我’，誰也別去干涉誰，大家都能活的自由又輕鬆。”
衛梁宣皺了眉頭，衛琉昉真的與他想像中富家子弟不太一樣。
衛琉昉的態度太過不在乎，眼睛亦閃着好像沒有任何一樣東西能夠停留在他眼底的眸光。
嘖，他在想什麼啊？雖然衛琉昉是這麼說，但他也可能是欺騙他的。
衛琉昉再度一笑。他都已經待他這麼親切，沒想到衛梁宣還是無法接受他，看來他是一個心防很重的傢伙。
目光不小心落在一樓的前院裏，衛琉昉的目光停留在站在草坪上的那兩道身影好一會兒后，他緩緩的揚起嘴角。伸手按上衛梁宣的肩。
“畢竟我們以後是兄弟了。”衛琉昉舉起另一隻手，指着樓下。“為了不讓家人擔心，我們還是和睦相處吧，弟弟。”
樓下兩人相擁的親密畫面映入衛梁宣的眼裏，他的臉色沉了下。
既然他的母親選擇了自己想要過的生活，那麼他會給予她祝福，不過等到他滿十八歲可以獨立自主時，他就會離開這裏。
就算衛家再有錢，他是一點都不稀罕。
衛梁宣望着衛琉昉朝着自己伸出代表“和平”的右手，又抬頭迎上他那一點溫度都沒有的眸子，才伸手握住衛琉昉的手。
“就照你所說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們和平相處吧。”反正只要再忍耐三年他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衛琉昉含笑接受兩人訂下的互不干涉的約定。
在他父親所有的情婦當中，梁靜雲算是一個特例，所以，衛琉昉十分清楚該怎麼對待這對母子。
只要別麻煩到他，他會非常願意與他們共享當個衛家人所能享受的好處，但若要他付出真心與他們相處，那就不可能了。
***
聖光中學是所貴族學校，最大讚助人是衛家，因此，所有的衛家人都會選擇進入這所學校就讀。
原本在上一屆學生會長掌管學生會時，校內的派系爭鬥很嚴重，但自從衛琉昉接任后，所有的小團體都逐漸消失，但那並不是因為他多有魅力，而是他根本懶得管理，也不會偏袒任何一方，久而久之，所有的小團體也都如泡沫消失了。
功課頂尖的衛琉昉，長相俊俏的令人無法忽視，舉手投足間都帶着尊貴的氣質，嘴角始終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彎度，更增添一股獨特的個人魅力，因此每年校內風雲人物總是由他撥的頭籌。
當衛琉昉帶着他的弟弟衛梁宣在校內逛着時，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衛梁宣長得清秀、身材是瘦了點，不過因為“衛”這個姓，使得他在校園裏引起軒然大波，尤其是能讓衛琉昉親自帶領進入校園，更使人好奇。
因為衛琉昉與其他衛家人本就不太有交集，他身邊也很少有人跟着，如今看見有人跟在他身邊，自是令人感到意外。
“這裏是室內游泳池，全年都會開放供學生使用。放學的時候，伺機會在校門那裏等着接我們回家。”衛琉昉帶着衛梁宣一路逛遍整個聖光中學的校園，最後回到衛梁宣的教室門前。
“不用了，我習慣自己上下課。”衛梁宣開口婉拒。
“一開始是會有點適應不良。好吧，既然如此，不如就讓我這個親切的大哥陪，否則萬一你失蹤了，那我的責任可就大了。”偶爾為之的善良舉動，他不會介意。
“我自己可以搭車回去。”他又不是小孩子，用不着衛琉昉跟。
“我說這樣就是這樣，不要反駁我。”
耳邊響起上課預備鈴聲，衛琉昉擺出兄長的態度說：“快去上課，下課就在校門口等，不準走。”說完話后，不讓衛梁宣有機會拒絕，他便逕自轉身離開。
衛梁宣發現衛琉昉與衛堂成果然是一對父子，兩人不僅外貌相似，就連個性都很類似，同樣都習慣發號施令，不會去聽別人的意見，更不接受別人的拒絕。
衛梁宣只得作罷的走進教室，一時之間，十幾個對他好奇的同學統統走向他，將他團團包圍的發問各種問題，不過一半以上的問題都是與衛琉昉有關。
他和衛琉昉不過才認識第二天而已，他怎麼可能連他的生日、血型都知道，再說，這種事不是問本人比較清楚嗎？
“很抱歉，我真的什麼都不曉得。”他以和善的口吻回應。
“哎呀，他不是你大哥嗎？你怎麼可能什麼都不知道？”一位女同學出口抱怨的道。
“對啊，我們只是想問關於衛琉昉的一些小事而已，說了也不會怎樣的。你就告訴我們嘛！”
這下子，他終於明白原來他們是對衛琉昉有興趣，但可惜的是他真的不清楚衛琉昉的事，就算清楚，他也覺得自己沒有必要把別人的私事公諸於世。
“想問什麼，請自己去問當事人。”終於，衛梁宣忍耐不住的拒絕他們。
衛梁宣冷漠的臉龐，使得大家紛紛不滿的對他露出敵意的眼神。
就是因為衛琉昉的私事，全校沒人可以問，好不容易等到一個可以問事情的人，沒想到竟是一問三不知，於是，有人發出不悅的冷嗤聲：“你以為姓衛就了不起嗎？你本來不也是私生子？拽什麼啊！”
聽見這番話，衛梁宣猛的回頭怒瞪那位男同學，雙手已握拳的他，大有想上前痛毆對方的意思。
“是啊，還不是衛家人好心，要不然你以為自己能姓衛嗎？”
情況登時生變，衛梁宣突然被他們貶的一文不值，但他氣的不是這點，而是“衛”這個姓氏。
他的父親就是衛堂成，他不跟着自己的父親姓衛，那他要冠上什麼姓氏？
攻擊的耳語不時傳入衛梁宣的耳里，他為了母親已經忍耐那麼久，他不能因為一時的激動而破壞一切，母親好不容易找到她的幸福。
“衛梁宣，你別自以為了不起，你媽只是人家的情婦，你又能好到哪去……”
聽見“情婦”這兩個字，名為理智的線應聲斷裂，衛梁宣再也忍受不了，一個轉身找到剛才發言男同學，握拳就是猛力一揮。
其他同學見狀，有人衝上前揍衛梁宣，而女同學們則是在旁邊不知所措的驚叫不已。
“不要打了！你們不要打了啦。”一位同學叫着。
“班長呢？誰快去找班長過來啊！”混亂之中，有人這麼喊着。
“班長今天請假啦。”有人回答。
憤怒的心情已經讓衛梁宣聽不下旁人的勸阻，他開始盡情反攻，將這些日子以來的不滿統統宣洩出來。
不管他是被人揍還是揍人，他都不在意，他只想為自己鬱悶的心情找一個發泄的管道。
打從他出生以來，所受過的歧視已讓他的感覺逐漸麻木，可是，他就是無法忍受有人說他的母親是人家的情婦。
“你們圍在那裏做什麼？”忽的，一位路過教室的老師大聲斥喝着糾纏扭打在一起的同學們。
“老師，衛梁宣和其他同學打起來了啦！”
老師的出現，讓這群學生們總算鬆了一口氣，他們真的沒想到看起來斯文的衛梁宣，打起架來就好像不要命似的，真是快把他們嚇死了。
進入校園才二十分鐘的時間而已，衛琉昉在訓導處再度見到衛梁宣時，他的全身上下已沒有一處完整，臉上挂彩，身上的衣服也破損，其他的同學也頗為狼狽，但依衛梁宣以一敵四的情況，現下他這等模樣，也算是保住面子了。
不過，才轉學的第一天，就在教室鬥毆其他同學，這衛梁宣的脾氣還真不是普通的沖那！
趁着其他老師還在商量該怎麼處罰衛梁宣時，衛琉昉只是站在衛梁宣面前，目光沉穩的看着他，看着他不肯上保健中心治療而留在身上的輝煌戰績。
始終低着頭的衛梁宣，一點也沒有反省的意思，只是當他知道老師把衛琉昉找來時，莫名的羞愧充塞在胸口上，讓他好尷尬。
衛梁宣不想與衛琉昉面對面，但是他偏偏就故意站在他面前，好像在跟他比耐性似的，他不抬頭，他也不願意移動。
是了，他是出糗，但他只是想保護他母親而已。
看着皮鞋的主人似乎沒有移動的意思，衛梁宣也決心不抬頭。
“梁宣，看着我。”
衛梁宣置若罔聞，繼續盯着衛琉昉那雙擦的光亮的皮鞋，就是不想抬起頭看他。
“梁宣，抬起你的頭，別讓我把話說第三遍。”低沉而冷冽的聲音又再度下着命令，語氣中充滿着不容人抗拒的威嚴。
衛梁宣知道衛琉昉的耐性已到了極限，他緩緩抬頭，目光桀驁不馴，十分叛逆的瞪着他。“做什麼？”
忽的，衛琉昉揚了抹冷冷卻不太陰沉的笑容，表情反倒還有種看戲的心態。
“問我做什麼？我反倒想問你做什麼呢？上課不過才二十分鐘而已，就有人來告訴我你跟同學打架了，還要勞師動眾才能將你制伏，最後更要我大老遠由三年級的教室走來訓導處里看你這副賤樣，你說說，這是在做什麼呢？”
衛梁宣心底驀然一顫，就算他與衛琉昉認識不深，但光憑他適才的口氣，他知道衛琉昉生氣了，不過並不是在氣他打架，而是氣必須千里迢迢走到訓導處來。
“你可以不要來。”衛梁宣口氣惡劣的回應。是別人叫他來的，他又沒拜託他過來。
“你是我弟——弟，我怎麼可能不來呢？”生平最不愛管閑事，沒想到第一個讓他破例管起別人閑事的就是他這個弟弟。
刻意上揚拉長的尾音，令衛梁宣差點腳步不穩，他吞了吞口水，突然之間，他有一種很想離開衛琉昉面前的衝動。
無論是誰都好，讓衛琉昉離開他的眼前吧！
旁邊討論的老師們在得到一致的決議后，終於由訓導主任開口：“衛梁宣，念在你是初犯，又是因為別人的挑釁才動手，所以我們只予以口頭上的警告，希望你別再犯了。”
哼，他們是看在衛家的面子上才不處分他的吧！衛梁宣不領情的直視訓導主任。
衛琉昉一手扣住衛梁宣的脖子，硬是要他低頭。“梁宣，老師們肯原諒你的惡行，你還不快道歉？”
聽的出衛琉昉那咬牙切齒的聲音，衛梁宣只得小聲的說了句抱歉，但他絕不承認自己做錯事！
誰敢欺負他母親，他絕不輕饒。
“多謝老師的寬宏大量。”衛琉昉恢復一貫的優雅，朝老師們溫柔一笑，“至於他——我會帶回去好好教訓的。現在，我先帶他去保健中心治療。”
依舊被衛琉昉扣着頸子的衛梁宣，腳步不得不跟着移動，他沒想到衛琉昉的手勁竟然這麼大，讓他掙脫不了，可一走出訓導處沒多遠后，衛琉昉就放開他了。
“你可真會添麻煩。”
“我沒叫你來。”衛梁宣仍是相同的一句話。
“我不來，行嗎，弟弟？”
由衛琉昉口中逸出的“弟弟”這兩個字，充滿着尖酸的口吻，讓衛梁宣聽了很不舒服，他就知道衛琉昉這個傢伙根本不是真心的，說不定壓根就喜歡看他出糗，最好還讓他能主動離開衛家。
瞥見衛梁宣的眼神，衛琉昉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了，他一手扣上衛梁宣的肩膀，準備強押他去保健中心。
“你做什麼啦？”
面對衛琉昉的鉗制，衛梁宣自然全力反擊，但因為剛才的打架已消耗他不少力氣，現在的他很難反抗衛琉昉。
“你看你全身都是傷，沒有處理的話，會有疤痕的。”
甩不開衛琉昉的手，衛梁宣只能任由他拉着走。“有疤痕又怎樣？男人身上本來就要有些疤痕。”
衛琉昉不予苟同的朝他翻翻白眼。“你是電視看太多啊？難道你沒想到梁阿姨的心情嗎？”
提到母親，衛梁宣的表情有些黯淡。
是啊，萬一母親發現他跟別人打架，一定會很傷心的，他竟然忘記母親的感受，他真是該死！
果然提到梁靜雲，就能讓衛梁宣安靜下來，這下子讓衛琉昉輕鬆的就把他帶到保健中心。
恰巧遇上保健老師不在，衛琉昉只好充當保健老師，先把衛梁宣的傷口做適當的清理后，才幫他上藥。
劇烈的痛楚令倨傲的衛梁宣不時發出吃痛的聲音。
“怕痛就別做那種笨蛋的事情。”
“如果他們是罵你家人，你還會這麼冷靜嗎？”衛梁宣實在不太喜歡衛琉昉這種什麼都不在乎的性格，那太冷漠了。
“罵就讓他們罵，又不會少一塊肉。”
就在衛琉昉要處理他臉上最後一塊傷口時，衛梁宣揮去他的手。“因為他們今天不敢罵你，你當然不會覺得怎樣。”
衛琉昉挑挑眉，依然一副不甚在意的表情。
“可能吧，不過你是因為覺得你母親是情婦的這件難看事情，才會下意識的想反擊吧？”
衛琉昉是什麼意思？他的母親被人罵，難不成他還要向別人道謝？
“我沒有覺得難堪，我是在替我母親抱不平！他們憑什麼這麼詆毀我母親？”
他氣的站起來大吼。
衛琉昉的嘴角勾起一絲不屑的意味。
“保健中心很小，你用不着喊給我聽。假如你不覺難堪，那為什麼要替你母親抱不平？這不是很矛盾嗎？再說他們說的難堪不是事實嗎？你的母親本來就是情婦。”
衛梁宣擰眉，一把揪住衛琉昉的衣領，兩人面對面、眼對眼，彼此只有十公分的距離。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進出火花，他們對峙着，誰也不讓誰。
“衛琉昉，別以為我不敢揍你！”
他應該就像對待同班同學那樣，二話不說朝着衛琉昉揍下去，但他沒有，因為他——衛琉昉，是母親所愛男人的兒子。
為了母親，他必須忍耐。
衛琉昉態度依然懶散，似乎不將衛梁宣的警告當作一回事。
“假如你母親不是情婦，他就不會不顧我的感受答應住進衛家；假如你母親不是情婦，那你現在會在這裏跟我爭辯嗎？”衛琉昉一字一句的指責衛梁宣的不對。
衛梁宣眨了眨眼，抓住衛琉昉衣領的手不知不覺鬆了開來。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受到傷害的那一方，卻完全忘了衛琉昉也有可能受到傷害。
他與母親的存在不正是在提醒着衛琉昉有個不忠的父親、有個不健全的家庭？
想來，他們兩個應該是最能感受彼此心情的人才是啊！
衛琉昉拉拉自己的領帶，整理一番。
“流言固然不能亂傳，但事實就是事實，說與不說就全看對方，嘴巴長在他們臉上，你能封的住幾個人的嘴？試着接受吧，要不然最後吃虧的人不只是你，連帶你的母親也會受到波及的。”
向來心如止水的他，沒想到今天卻會對衛梁宣認真的勸誡，這實在太不像平日的自己了，都該怪衛梁宣單純的無法掩飾的心事，才會讓他不由自主的端起架子教訓他。
“對不起。”衛梁宣開口道歉，為自己也為母親。
他們都沒考慮到衛琉昉的心情，這一切並不是衛琉昉造成的，他不應該連他都一起敵視。
衛梁宣明白是他該學着接受既定事實的時候了。
看着衛梁宣一臉誠心誠意的低頭認錯，衛琉昉輕輕揚笑，揉揉他的頭髮。
“算了，這不是你的錯。”真正做錯事的是他父親。“只要你日後別給我添麻煩就好。”
他父親所犯的錯誤，卻得要其他人幫忙分攤扛着，這是身為衛家人的可悲之處。
“那你可不可以幫我跟我媽媽解釋？”收起心中的敵意，他對衛琉昉願意試着敞開自己的心門。
畢竟他們是兄弟，不是嗎？
前一秒還張牙舞爪想將他四分五裂，此刻卻乖的猶如小綿羊，真是個好惡分明直率的個性。
“當然，做大哥的，自然要幫弟弟收拾爛攤子咯。”忍不住的，他又損了衛梁宣一句。
衛梁宣輕嘆口氣，露出一抹自在的笑容。
緩緩的，那笑容化作暖風，滲入衛琉昉的身體內，讓他着實愣了好一會兒。
此時的衛琉昉還無法理解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緒究竟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