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主子要我來問你的意圖為何?」
帶着令狐寒玉的命令,紫魄前來找東方夜燭。他其實早就看出莫硯華身體內的魂魄是平子丹,畢竟他的前一個主子正是平子丹。
東方夜燭撇撇唇,有些難過地看着好久不見的紫魄。「月魄啊月魄,好歹我也曾是你的主子,現在你雖然委屈在令狐寒玉手上,但也別對我這般無情哪!」他那麼珍惜他,難道他一點也不感動嗎?真傷他的心。
紫魄曾經名為月魄,這名是東方夜燭給的;而真正的名字則是「魄」,是他第一個主子賜的;現在紫魄這名字則是令狐寒玉要自己取的。
其實東方夜燭也不是他的第一個王子,只不過是將他由他的前前前前一任主子手上偷來的。
說來真可悲,他兩次轉手都是因為被偷,直到落在平子丹手上,才改變了他的命運,因此他十分感念平子丹。
「東方夜燭,我現在的名字是紫魄,而你也不是我真正的主子,仔細說來我的主子是……」
東方夜燭討厭那個人,連忙揮手要他別說下去。「我知道你最初的主子是誰,別再提起他的名字。好了、好了,別說了。」聽見那個人的名字,他會膽戰。
「那你令平子丹借屍還魂的目的呢?」紫魄現在是在令狐寒玉手上,自然認他為主子,其他人一律是不重要。
「當然是要把你討回來。要不是那個可惡該死又欠揍的咒術師小偷竟敢把你偷走,還在你身上加咒,我需要這麼千辛萬苦嗎?」要拿回自己的東西竟然還不能動武,真該死!
「東方夜燭,你也曾是小偷。」紫魄不留情面地指責。
「呃……百年前的事情,別跟我翻舊帳。總之,我也如法炮製在平子丹身上施咒,若令狐寒玉不把你交還給我,就永遠都別想得到平子丹,就這樣回去轉告他吧!」
紫魄冷冷地瞥了東方夜燭一眼。「我原本是屬於我自己的,但你們卻為了私慾偷走我,有為我的感受想一想嗎?」丟下話,紫魄隨即轉身走人。
眨眨眼,東方夜燭沒想到一向乖乖的紫魄竟然會反駁自己!
沒想到這段時間裏紫魄竟然學壞了,都怪那個該死的咒術師,早知道應該好好折磨他,不該那麼輕易就放走。
真是可惡,要是再讓他見到那個小偷,非宰了他不可。
***
「紫魄,你會希望我把你還回去嗎?」
聽完紫魄的轉述后,令狐寒玉淡淡地問了一句。
「主子要紫魄做,紫魄就會照辦。」他早已習慣接受命令。
令狐寒玉之所以認識紫魄是在一年前,那時候他受到盜賊的攻擊,平子丹借給他的紫石突然冒出紫光化為紫魄保護了他。
他當然清楚紫魄不是平常人,但他不曾過問紫魄是何身分,只清楚紫魄就是紫石,是平子丹的東西,他也就不反感。
自此,紫魄便留在他身旁,他待紫魄如同朋友,他們一直相安無事。
「你既然有人形,就能決定自己的去留,我相信子丹也會這麼做的,所以我不會把你當作條件。」但他也不知該如何辦,紫魄不是人,擁有他的人就更不可能是人了,他是商人可以談判,但對方如果不是人,他沒有多少勝算。
「主子,您如果擔心的話,我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東方夜燭很怕我的第一個主子,假使能請到他幫忙,應該能有勝算。」他也不太清楚他前兩個主子有多少恩怨,他唯一能肯定的是,東方夜燭不會因為他的獻策而有不測,畢竟他絕對不會傷害任何一位主子。
「你第一個主子是誰?」
「魔界之主——晷耀。」
***
也不知是不是鬼門快開了的關係,那些經常在他身邊打轉的傢伙數量變多了,偶爾他也會瞧見手持令牌的鬼差,東方夜燭交代他,若看見鬼差,一定要閃到最遠,否則就等着被抓回地府。
為了不想再死一遍,平子丹這陣子經常在令狐寒玉身邊打轉。
令狐寒玉似乎也喜歡自己跟着他,每看見自己就會走近,末了還乾脆要自己當他的貼身僕人。
「當主子的貼身僕人很容易,因為主子不難相處,只要知道他的習慣,很快就會熟練了。」翎兒簡單地交代他應該注意的事項。
莫硯華斜眼一瞧,屋外竟有五、六個傢伙遊盪着,不容易數正確的數目,是因為那些傢伙有時候會黏在一塊兒。
他們緊緊包圍一個看似很不一樣的傢伙,那傢伙說不一樣是因為他頭上有着角,頭髮是紫色的,一看就很不同,他不禁多看了幾眼。
翎兒交代完畢后,就要自己去書房找令狐寒玉。
莫硯華心思早已飄到那群聚集在一塊兒的傢伙,一看就知道他們不會做什麼好事,他當然想偷聽;於是,他裝作若無其事地拿起一邊的掃帚走過去掃落葉,邊掃邊靠近,然後豎耳細聽。
「我再重複一遍,我要你們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要殺了令狐寒玉。事成之後,我可以讓你們成魔,你們就不必再受輪迴之苦,跟着我到魔界享清福吧!」
聽見那魔物這麼說,莫硯華視線一瞟,不巧與魔物對上,他很快又別過頭裝作若無其事。
魔物也不以為會有人類看得見他們,便肆無忌憚的繼續說下去。
莫硯華記得東方夜燭說過令狐寒玉身上有一塊月魄,只要有這東西,任何妖魔鬼怪都不能近身,莫非這魔物是在利用這些單純的傢伙替他獲得月魄?好奸險啊!
不成,他得趕緊告訴令狐寒玉,要他有所防備,但……他要怎麼解釋?說有鬼魂要殺你嗎?
就在他思索良策時,身邊早就空了,他一抬頭就對上一雙惡狠狠的眼睛,內心打了一個突,往後退了幾步。
魔物輕輕一笑,對着他說:「你看得見我們?」
莫硯華很想假裝沒看見,但繼續裝下去也不像了。「是又如何?」
「原來是一隻漏網之魚啊!臭人類,我勸你最好別多管閑事,要不然就別怪我暴露你的行蹤讓你再死一遍,鬼門大開,鬼差四處都是,不想死就給我閉嘴!」扔下警告,魔物隨即消失在面前。
乖乖閉嘴,他能活下去;及早通知令狐寒玉,他會死,兩權相害取其輕——什麼又是輕的呢?若真要有一人死去,他寧願是自己死也不想一輩子愧疚!
丟下掃帚,他要去通風報信了。
匆匆趕至書房,莫硯華想也沒想就直接進入。
救人比較重要啊!
砰的一聲!
令狐寒玉正巧站在離書櫃不遠的地方,轉過頭來,眼眸含笑。「硯華。」
莫硯華剛好看見好幾個鬼正準備推倒書櫃,霎時,他驚慌一喊,連忙將令狐寒玉用力拉向自己,還道了一聲:「小心!」
跟着書櫃倒落,發出漫天震響,也揚起灰塵,他牢牢將令狐寒玉抱在身前。
「沒事吧?」他緊張地問。
就在他還來不及看見書櫃倒往自己時,就已經安然獲救,還能有什麼事呢?令狐寒玉不禁笑了出來。
「我沒事,你來得真巧,救了我一命。」喜歡被他抱在懷裏的感覺,令狐寒玉壓根兒不掙扎,任由他緊緊抱着。
「那就好,啊……」意識到自己太逾矩,莫硯華雙臂一張,放開始終帶笑的令狐寒玉。「主子,不好意思,硯華逾矩了。」
令狐寒玉眉眼藏不住喜悅。「怎麼會!你是為了救我,我不怪你。」
「喔,那……」已經大功完成,他好像也不應該繼續待在書房裏。莫硯華轉身想離開時,令狐寒玉一把將他逮了回來。
「你已經是我的貼身僕人,還要上哪裏去?」
對喔,今天開始,他已經換了工作。「那硯華去外頭守着。」
經過上次泡茶的事件后,他對跟在令狐寒玉身旁的心情是很矛盾的,一是為了自己的生命不得不跟,但令狐寒玉對他的感覺曖昧,令他着實心慌。
加上他又懷疑起自己的身分,因此……獨自與令狐寒玉相處在一個房間裏,他會有些不太自然,不知該如何自處才好。
東方夜燭消失的時候又連個蹤影也找不着,還交代沒緊急的事情不得喚他,這下子也讓他不清楚該問誰才好。
「既然是我的貼身僕人理當亦步亦趨跟着我,你去選一本書,陪着我看吧。」
嗄?他不是僕人嗎?這樣成嗎?
看穿他眼底的詫異,令狐寒玉又輕道:「我說是就是,別怕。」
我想看你看書的模樣。這句話令狐寒玉可不敢說,免得跟上次一樣嚇跑他,他的心上人至今全然沒了記憶,他得小心翼翼。
「喔,好。」既是主子的命令,他乖乖取下上回還沒看完的書。
說起來令狐寒玉的藏書真的很豐富,讓他十分喜歡,不過大半的書他都看過了,只有部分新添購的他還沒看完而已。
然而他不知情的是,書房裏的書其實是令狐寒玉自平府購回的,在他的記憶中,平子丹真的很愛看書,幾乎可說是愛書成痴,平子丹又沒留下任何讓他懷念的物品,因此他把他最愛的書全買了回來,放在身邊,假想有一天平子丹變成鬼以後,還會對他的書懸念不已進而回到他身旁……儘管一切都是他的奢望!
而莫硯華當真拿着書坐在令狐寒玉指定的位子上津津有味的啃讀起來,書一頁一頁翻着,那聲音在空氣中,格外令人心境異常地平靜;他看書的模樣很優閑自得,坐姿隨性,幾乎與他記憶中的平子丹一模一樣,教人不忍移開眼。
書香、茶香混合,那是一股獨特的氣息,暖和了令狐寒玉冰封已久的心。他的子丹近在咫尺,他卻碰不得,思念亟欲要將他逼瘋了。
唉!何時平子丹才會想起自己呢?
令狐寒玉想出去拿幾盤點心進來,經過他身旁時,放輕了腳步;而沉浸在書中樂趣的莫硯華也沒抬起頭,直到看至一個段落,莫硯華想到自己一點都沒盡到僕人的角色,抬頭時,面前半個人影也沒。
令狐寒玉是離開多久了?
莫硯華一想到那些傢伙說不定還沒放棄,連忙衝出書房欲尋人。來到廚房邊,怱見許多人圍着廚房,不時還有火舌竄出,他趕忙問:「怎麼會着火的?」
「不知啊,就突然冒起火來,幸好裏面沒人了!」
沒人?他注意到緊閉的門,心頭一慌,隨即用身體掹力撞門。
小紹見了,大嚷:「硯華,你做什麼?火很大,快過來吧!」
平日不鎖門的廚房,怎會一發生大火門就鎖得緊緊,必定有蹊蹺。莫硯華不理小紹,逕自努力撞門;一番辛苦后,門終於打開了。他進入廚房搜尋,才走沒幾步,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抓住帶離廚房。
「咳咳……」令狐寒玉被煙嗆得邊咳嗽邊抓着他不放。
眾人一見到主子也在廚房中,個個心驚不已,怎會這樣呢?他們這才紛紛回神上前處理。
一旁的翎兒與紫魄並肩。
紫魄淡淡開口:「我說了會有人奮不顧身去救主子的。」根本毋需他出馬。
主子被那些鬼東西攻擊是最近的事情,加上鬼門大開,那些傢伙更是虎視眈眈,紫魄也清楚事情皆因自己而起,上次大開殺戒滅了盜賊的事情讓他再也隱藏不了自己的氣息,也令想得到他的妖魔盡數出籠。
翎兒不清楚紫魄心底的憂慮,釋出放心的笑容,上前處理善後。
「主子,你沒事吧?」
令狐寒玉搖了頭,乘機靠在莫硯華的肩上。「還好,幸好硯華來救我,要不然我恐怕會葬身火窟。」
平子丹不在身旁,令他早已看破了生死,所以他完全沒有求生的意念,平日都是紫魄營救他,這回他竟看見莫硯華衝進廚房,嚇得他一把抓起他就往外跑。
對了,他怎能忘記呢?究竟莫硯華是不是平子丹的真相,還等着他去探究,他不能死的,懷中的人兒讓他感謝自己仍活着的幸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令狐寒玉沒事,莫硯華鬆一口氣,這才發覺自己剛剛用肩膀使力撞開廚房的門,現下肩膀已經麻木,而令狐寒玉靠在上頭,他也沒有任何感覺,這下死定了。「我的肩膀……」
「很痛是嗎?派人去請大夫來啊。」
「是沒感覺了。」
令狐寒玉立刻掀開他的袖子,一大片的紅腫顯示出剛才重門的力道有多重,不瘀青個十來天准不會消。
「很嚴重嗎?」他不敢看。
「還好,應該沒什麼大礙。我扶你回房歇息。」令狐寒玉說是這樣說,也不容莫硯華抗拒,跟着一把抱起他。
「不,主子,我還能走……」他又不是拿腿來撞門。
「我只是想回報救命恩人,應該的吧?」令狐寒玉笑着,強詞奪理地說著。不等莫硯華開口,他立刻快步離開。
僕人看得面面相覷,咋舌不已,紛紛怨嘆自己為何不是那個撞開門的,這樣主子說不定也會對自己另眼相看了!
「嗯……」是誰溫柔地撫摸他的臉?
莫硯華以為自己在作夢,輕柔地呻吟一聲,待察覺到是真的有人在觸碰自己后,赫然驚醒坐起身來。
「寒玉……主子,您做什麼?」
令狐寒玉對着他一笑。「沒事,只是看看你。」莫硯華連睡着的樣子也跟平子丹一模一樣,他看着平子丹入睡的樣子五年,自是再清楚不過了。
「硯華,你記得以前的事情嗎?」
莫硯華搖搖頭,「硯華真的一點印象也沒了。」
「那你清楚為何右手那麼怕被別人碰到嗎?」
莫硯華再搖頭。
令狐寒玉輕輕執起他的手,拉高衣袖解釋道:「那是因為你以前很傻,為了救一個人不顧一切,當時你才十四歲而已,一手撐住一個男人不讓他跌落山崖,一手拉着樹藤,死也要堅持到底,你的右手被樹藤纏出了痕迹;後來,傷勢整整兩個月才恢復。那段時間,你經常因為不小心而延後復元時機,後來就變得怕被人碰到右手……」令狐寒玉似珍惜般地摸着,眼眸透出了深深的懷念。
縱使分別兩年,平子丹的身影完全沒有褪色,甚至因為縈懷難釋而更加清晰可辨。
那深情的眸子,幾乎快把莫硯華給溺斃,讓他無法呼吸。
「硯華,為何要救我?」如今為了救他,他連左手也無法幸免於難。
「你是我主子,不是嗎?」
「你該多愛惜自己的身體,可真的只因為我是主子的關係嗎?」他再也不能忍耐下去,為何他的子丹記不得自己呢?
「主子……」當他想到令狐寒玉有可能在廚房裏時,心頭驀地揪緊,想也沒想就用身體撞門,至於為何他會如此緊張令狐寒玉,這點他自己也不太明白。
「你以前喜歡喚我寒玉。」
「我們……很熟嗎?」按照小紹所言,令狐寒玉應該是與少爺比較「熟」吧?
「是你所想像不到的熟。」
「我全不記得了……」令狐寒玉的眼神透着讓他有種很模糊的熟悉感,難道真的如他所言,他們曾經很熟?
突然,一個念頭閃過莫硯華的腦海。
「主子,您該不會是跟小紹一樣,也將我當成了少爺吧?」最近小紹就常說他有哪裏、哪裏很像少爺,說得連他自己也懷疑起來。
「你是嗎?」令狐寒玉反問。
「我、我……」問他啊?他哪裏知道,如果知道就不會有眼前這尷尬的場面。「我不知道。」
「你有許多的地方像極了子丹,他嗜吃辣,小紹也說你口味變得愛吃辛辣;子丹是左撇子,小紹說你是右撇子,但實際上你是左撇子;他愛念書,我也曉得是你自願去清掃書房,還經常流連忘返,不是嗎?他笑的時候,左眉會挑起,你也是;他不愛酸,你不也討厭得要命……你是子丹吧?你是吧?」不管東方夜燭是不是真的將平子丹的魂魄錯放在莫硯華身體內,他都希望能得到莫硯華親口答覆。
「我……我不……」莫硯華彷徨了,猶豫不定,不知如何是好。
令狐寒玉傾過身,唇瓣覆上莫硯華的唇。
輕柔地一吻,不含情慾,沒有任何更深入的遐想,只是充滿了思念,令莫硯華怔住無法言語,內心激動莫名。
「子丹,我很想你。」這一語道盡令狐寒玉無窮無盡的情意。
溫暖的掌心撫着繫懷已久的臉,縱使外表不同,但他依舊認得出來,在這具陌生的軀體內有着他最愛的人。
他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平子丹!
「回到我身邊來吧……」
那低語溫柔得讓莫硯華心弦一動。回到令狐寒玉身旁?
莫硯華眉心揪緊,他也好想答應,想回到令狐寒玉身旁,可……卻有個聲音不斷在他耳邊阻止他,要他不能答應。
你不是平子丹,你是莫硯華,你是莫硯華,不能答應他!
「不——我不是平子丹,放開我!」莫硯華怱地變臉,狠狠推開令狐寒玉。「請別再把我當成少爺了!」
「你是子丹!」令狐寒玉經過那一吻后,再肯定不過。
「我不是!請主子自重。」莫硯華疾言厲色地表示。
「子丹……」
「主子,我累了,更深露重,請您回房吧。」他的心跳得太快,需要趕緊平靜下來。
令狐寒玉唇瓣微啟,本還想說什麼,在瞥見莫硯華的冷漠眼神后,只得默默離開。
等令狐寒玉一離開,彷彿也帶走了沉重的窒息感,終於讓莫硯華擺脫壓力得以呼吸,他重重喘息換氣以平撫激動的情緒,約莫一會兒才鎮定許多。
令狐寒玉說他是少爺?
這怎麼可能,但連小紹也懷疑他,莫非是東方夜燭欺騙了自己?
但理由為何呢?
剛才被令狐寒玉觸碰的地方到現在都還在發燙,究竟他與令狐寒玉之間是什麼關係,令他好想弄清楚。
外頭的風徐徐吹過樹葉,奏出沙沙的聲響,格外清晰,也格外擾人。
深深一嘆后,莫硯華再也沒了睡意。
***
可惡!可惡!那個該死的東方夜燭,竟敢這樣對子丹!
令狐寒玉一路狂奔到後院的池邊,想也不想就衝下水池,直到水及腰身,手臂發泄似地拍打水面,彷彿想把心中的怒火給一併發泄。
濺起的水花將衣物全打濕了,直到怒火漸消,手才慢慢放下。
現在,他最需要的就是冷靜,不然就無法想出兩全其美的辦法。他生平最恨有人威脅他,即使對方是非人的東方夜燭,他也不會輕易妥協。
「聽魄說是你要找我合作是嗎?」清澈如春風的嗓音在池畔邊響起。
令狐寒玉一回頭,便看見一抹白色身影,那人身材頎長,樣貌中性,同時有着男人的俊俏又有女性的邪美,尤其是那雙碧綠眸子,彷彿會攝人心魄,妖異又顯得鬼魅。
「你就是晷耀?」
「不敢有人打着我名號的。雖然我不以為會需要一個人類的相助,但既然我們有共同的目標,聽聽也無妨的。」晷懼口吻相當高傲不凡,若不是看在魄的面子上,他根本不會走這一趟。
令狐寒玉全然不在意他的口氣有多麼的高高在上,在這個時候,他的確需要助力,不管是誰,只要有人能助他,他就會接受。
他走回岸上,目光毫不退縮地迎上晷耀的打量。「聽紫魄說,你在找東方夜燭?」
晷耀眼睛一閉,不語的表情說明一切。
「我想請你在紫魄上下咒。」
「喔,下什麼咒?」
「一旦東方夜燭拿到紫魄,將會受制於你。」
晷耀噙着優雅的淺笑。「你覺得我會需要靠你的協助嗎?」
「這並非是協助,而是互取所需。我當然清楚你不會需要區區一名人類的協助;但既然你長期以來無法逮住東方夜燭,不如我們合作,成功的機會不是會更大!」眼見晷耀沒阻止自己說下去,令狐寒玉續道:「再者,對於一個很想要卻獲得不了的東西,你不覺得很心癢難耐嗎?」
慢慢地,晷耀的嘴角微揚起。「你很聰明,懂得善用有利的條件,不愧是商人。」
「然後我希望你能還給紫魄自由。」
「喔,魄原本就是屬於我的。」這人類未免太超過了。
「他現在已有人形,少了他你會有何損失呢?晷耀,你我目的雖不同,但想要得到某人的慾望一樣強烈,若是無法讓彼此滿意,我寧願玉石俱焚;相信假使紫魄碎裂,對我們兩人應該都是一種損失,只是孰輕孰重而已。不知意下如何?」
時間悄悄在兩人之間流走,令狐寒玉內心忐忑不安,但外表卻不露一絲破綻,成與敗都在此刻。
晷耀合眼沉思再睜開,衡量事情的輕重后,細長的眸子透出濃濃的讚賞。「令狐寒玉,真有你的,我能答應你,等我得到我想要的東西后,會還給魄自由。現在,把魄交出來吧!」
至於那個可惡的偷兒,這次他非教他插翅難飛不可!
令狐寒玉滿意地把紫魄交給晷耀下咒。
在月色的見證下,一人一魔就此達成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