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那天以後,我拒絕了莫然的提議,沒有繼續留在他那裏,而是重新找了一個離學校較近又較便宜的小屋。
大一的下半學期,齊嘯走了,他去繼承他們家族的公司了。
莫然也走了,他走得很遠,去了新加坡。
像是約好似的,兩個人竟然在同一天從我面前消失。
那天我一個人靜靜坐在竹園的石凳上,不知為誰,也不知為何的默默流着眼淚。
日子過得不好不壞,所有的一切就像我所希望的那樣恢復成平靜。
每天就這樣在學校,小屋、打工的地方來回跑,也不覺枯燥。只是偶爾實在覺得孤獨了,就打開小屋上任主人留下的電視機,聽聽裏面的聲音藉以打發內心的空虛。
因為害怕回到那黑暗孤獨的房間,所以在不做兼職的時候,我總是在學校的圖書館逗留得很晚。依舊沒有什麼朋友,依舊獨來獨往,即使有人因為好奇上來搭訕,卻總是被我淡淡一笑打發。
在終於學會了什麼是遺忘,終於重新適應了一個人的孤單的時候,兩年過去了。
我很幸運,上天雖然沒有賜給我好的家境,但是至少我用自己的智慧,提前一年獲得了所有學分。拒絕了學校向大公司的推薦,我寫了幾張履歷投給幾所高中,依然還是想當個老師啊!
等了很長—段時間,卻彷彿石沉大海一般音訊全無,雖然納悶,但心裏沒有一絲焦急之情,畢竟現在邊打工邊等待迴音也不會覺得無聊。
「清揚,你過來一下。」熟悉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好的,請稍微等一會。」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我麻利的收拾完餐桌后,走到我們飯店這位和藹可親的經理旁。
「明天下午風揚集團有一場小型的酒會,你去幫個忙吧!」經理微微一笑,遞給了我張卡片。
「好。」因為曾經做過這種侍應生,知道薪水比較高,所以沒有絲毫猶豫的朝經理笑笑點頭就答應了。
***
按照卡片上的位址,我提前兩個小時過去了。到了那裏,看到大廳的規模,心裏有了小小的疑惑,這不像是小型酒會啊?
管他呢!我只要做完等着領錢就可以了,我淡淡一笑,與其他侍應生一樣開始佈置起餐桌來。準備好一切后,陸續有賓客到來。
我托着銀制托盤來回在他們之間穿梭,以便提供所需的葡萄酒。
「看,快看。」原本攔住我想拿杯酒的一位小姐,突然興奮的對身旁另外一個女孩小聲叫道。
「天,好帥。」女孩的臉上霎時佈滿紅暈。
出於好奇,我順着她們的目光向會場門口望去。
「啪」的一聲,手上的托盤從手裏滑落下來。似乎所有目光又集中到了我身上,為了掩飾內心的慌亂,我連忙低下頭,只希望他千萬別注意到我。
怎麼會是他?怎麼可能?
雙手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害怕抑或是激動,不能自已的顫抖起來。
「好痛。」左手食指不小心被碎片劃破。
「清揚,你沒事吧?我幫你。」小姚,我們的領班,此刻有些緊張的問我。
我搖搖頭,朝他笑笑,示意自己沒事。
「你啊!」他嘆了口氣,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創可貼,幫我貼在傷口上。
打掃完地上的碎片,我告訴他身體不舒服沒辦法再做下去。他面露難色,但是在我的懇求下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同意我閃人。
侍應生的衣服都沒來得及換,我小心翼翼低着頭,像作賊似就往門外溜去。
天,心幹嘛跳得這麼厲害?又不是沒見過他?不就是比以前更顯得冷酷了嗎?
按下通往一樓的按鈕,在我看見電梯門即將關上,心情慢慢平復的瞬間,變故突然橫生。一雙大手硬生生利用縫隙,重新扳開了電梯門。
「你……你……」對上那雙絲毫看不透任何情緒的深邃黑眸,因為驚懼,我竟說不出完整的話語。
「嗚……嗯,別……」身體被他強勢抱住,剛要推開這霸道的人,唇卻被猝然落下的吻封住。「放……嗯……」快要窒息的時候,韓風這混蛋總算放開了我。
「呸呸!」一邊吐着他往我嘴裏灌的口水,一邊惡狠狠看着笑容滿面的他。
「清,自由的遊戲到此結束,是不是該回來了?」
我疑惑的看着他。
「說過不放手的,你忘了嗎?你要自由,我給了你三年的時間。三年裏,即使我再怎麼想見你、想吻你,想抱你,我都忍住了。現在也是時候回到我身邊了不是嗎?」硬是拉過我的雙手,他輕輕吻了一下。
「你?」
「噓,別說話。」正想反駁,嘴唇卻被他溫熱的掌心封住,身體已然落入了他的懷抱。「別動,讓我抱一會,就一會……清,我想你……」低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一時被他的溫柔蠱惑,竟也沒有掙扎。
為什麼這麼溫暖?這個在商場上甚至不給對方一點活路、斬盡殺絕的冷酷傢伙,為什麼懷抱如此溫暖,溫暖到讓人只想永遠被他呵護?
「韓風……我以前說過不想再和你們……」我推開了他,直視着他因為我的拒絕而露出不悅的雙眸。
「跟我來,我帶你去個地方。」話還沒有說完便被他很快打斷,他按下通往二十七樓的電梯按鈕后,又重新將我攬入懷抱。
也許真的是寂寞太久,太渴望那份溫暖了,對於本該厭惡的人我竟任他抱了去。
該怎樣形容我現在的心情?是驚訝?感動?還是憤怒?
望着這擺滿了我大大小小照片的房間,我愣住了。
「喜歡嗎?這些照片可讓我費了不少心思。」充滿磁性的聲音在耳邊驟然響起。
「你怎麼能這麼做?你竟然派人跟蹤我?」
彷佛如夢初醒,我回頭朝他咆哮道。一想到自己三年裏竟然一直被人監視着,還毫無警覺的被拍下如此多照片,心裏的火一下子竄了起來。
「知道嗎?我差點被你騙了去呢!要不是這些照片,呵呵……」視我的怒氣於無物,他突然指着牆上幾張被放大的照片,得意的笑了笑。
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到那些照片的一瞬間,我的心突然猛的一窒。
被放大的照片上有一個男子,他站在一家書報亭的門口正凝視着一本財經雜誌,而這本雜誌封面上的人物,卻是一位意氣風發充滿霸氣的男人。與前一張照片一樣,第二張照片上依舊是那個男子,他纖長的手指正撫摩着雜誌上封面人物的臉。
第三張照片上還是同一個男子,唯一不同於前兩張的是,它只拍了男子一個臉部特寫,男子臉上的神情顯得很迷惘,甚至有些脆弱。
「如果真的那麼討厭我,為什麼要露出那種表情?」韓風不知何時走到我的身後,從後面擁着我,在我耳邊低語道,「清,你是在乎我的是不是?」
「沒有……只是因為……因為……」
我不知道此刻該怎樣啟齒,是該告訴他因為寂寞太久一時情不自禁,還是告訴他,因為知道雲起集團被他收購,着實讓自己出了口怨氣,所以才做出讓他誤會的事?
「因為什麼?」他在我耳邊輕笑一聲后,走到我面前,用飽含期待的目光凝視着我。
「我……我……」被黑色雙眸中透出的深情擾亂了心緒,剎那之間竟然臉紅了。
「清,回來好嗎?我們重新開始。我不會再強迫你……」
「釘鈴釘鈴。」熟悉而又陌生的鈴聲,破天荒的竟在時隔三年後響起,慌亂之中我並沒有聽清韓風說了些什麼,幾乎是顫抖着才拿出了手機,看着那一千次一萬次想要忘掉的號碼,只覺鼻子突然酸酸的。
小心翼翼按下了接聽鍵,在聽到那依然溫柔的聲音俊,眼淚終於忍不住滑了下來。
「清,是我。」
「……」已經完全講不出話來,只能下意識咬住了唇。
「清,我回來了。」
「腿長在你身上,要走要回和我有什麼關係?再見,莫先生。」
自以為輕鬆的說出了違心的話,卻不曾想竟然沉重得像用光了全身力氣。按下關機鍵后,看着韓風若有所思的樣子,我鐵青着臉說道:「別再派人跟着我了。」
離去的時候他沒阻攔,只是一直保持沉思的狀態。
走了為什麼要回來?既然三年前什麼也不說,就這麼離開了,為什麼三年後,還要來打擾已經逐漸習慣寂寞的自己?莫然啊莫然!你為什麼還要回來?
***
「謝謝光臨。」聽着從收銀小姐紅艷雙唇中吐出,絲毫不帶感情的話語,再看看手中已然裝滿物品的塑膠袋,我一下子愣住了。
我這是怎麼了,為什麼要買這麼多食物?他回來與否又與我有什麼關係?
許是快過年了,幾乎所有商店都掛滿了鮮艷的紅色,本來因為感覺這顏色太刺眼而很少出門的我,現在看來卻覺得多少有了點生氣。
今年的冬天和以往相比有些異常,按理說這時應該早巳下了不止一場的雪,但是今年卻連一場小雪都沒有下過,而氣溫有時也會給人錯覺,讓人誤以為春天已經來臨。
遠遠看見那人的時候,他就這樣靜靜站在車旁。剪裁合體的深色風衣讓他看來是那麼颯然,而三年中時不時會出現在夢中的容貌依舊那麼俊逸。
看着我慢慢走近,他用一種毫不掩飾、近乎貪婪的目光深深凝視着我。
那如黑曜石般的眼睛散發出的光芒,竟然讓我的身體脫離控制微微顫抖起來。
「清……」擦肩而過的一剎那,我聽到他略帶沙啞的聲音。
心突然莫名痛了一下,幾乎同時,眼淚就要落下。沒有停留,卻只能故作堅強的繼續向前。
「清、清……」他急了,從身後一把抱住我,像是要證明似的連連叫着我的名字。「我回來了,清……清……」
「放手。」壓抑住心中的悸動,我冷冷的說著。
「清……清……」他在身後不停呼喚着我的名字,我卻像個膽小鬼似的逃了。
膽小鬼,是的,三年前,我逃了,現在我卻仍在逃避。因為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所以我只能裝做視而不見。可是……為什麼我的心那麼難受?
黑暗漸漸遮住了太陽的餘暉,直到夜幕完全降臨。
那從空中緩然飄落而下的白色,是雪嗎?那個人不冷嗎?他穿的那麼單薄,為什麼還站在那裏?
清揚啊清揚!你做的這一桌子菜到底是給誰吃的?既然這麼擔心他,為什麼還要這麼固執?
「……是我。」
「清。」電話那頭的聲音顯得異常興奮。
「你上來吧!」
「你不餓嗎?為什麼要一直看着我?」我放下飯碗冷冷的問他,突然有些後悔讓他進來,否則自己就不需要忍受這種深情到幾乎讓人毛骨悚然的目光。
「我、我……」莫然的臉突然一下子漲紅了起來。
「白飯就這麼好吃?」有些好笑的看着他為了掩飾自己的窘態而埋頭猛吃白飯,於是隨意替他夾了些菜。
這樣被他默默注視着,收拾完一切,即使有些不自在,心裏卻突然有了一分溫暖。
「給你。」沖了壺茶,倒了一杯遞給他。
「三年裏無時無刻不在想你。」他接過,臉上卻露出了一抹讓人心痛的笑容。
將頭微微向一旁側去,不讓他看到自己眼角的濕潤。
「你走吧!」在牆上的鐘敲了第十下后,我放下手中的茶杯對他說道。
聽到了他的嘆氣聲,身體卻在下一秒被拉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放開。」
「告訴我,三年裏,你有沒有哪怕只是一瞬間一秒鐘想過我?」他阻止了我的掙扎,卻更加用力緊緊摟着我,聲音有些哽咽。
「別這樣。」眼淚滑落的時候,突然憎恨起自己的軟弱。
為什麼會這樣,我的心不是早已經平靜,不會再為任何人而感動?
「因為愛你,我從不強迫你;因為愛你,即使自己的心再痛,我仍然笑着鼓勵你;因為愛你,所以我寧願選擇離開也不願傷害你。因為愛你,原本非常討厭經商的我,學會了一切商人身上的狡詐與殘忍;因為愛你,我違心選擇了與曾經強暴過你的人合作,為的只是一同將雲起集團連根拔起。」
像壓抑着什麼似的,他在我耳邊輕輕、平靜的說著,抱住我的雙手卻不經意間微微顫抖着。
「你怎麼這麼儍?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你這樣做,我一輩子都還不了你的情,也可能永遠無法真正愛上你,你知不知道?」
「沒有關係,沒有關係……只要你不討厭我,我就已經很滿足了。」他將頭埋在我的肩頭說道。
被他摟得快要窒息了,心裏卻突然有了一絲甜蜜。
「天晚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我推開他說道。
「我沒有預訂飯店。」他微微一笑看着我。
「我這裏沒有多餘的房間和床。」我看了看小得可憐的空間對他說道。
「那我睡地上吧!」他說。
「只有兩床被子,算了,就擠一擠吧!我們以前也經常睡在一起的。」
話一出口才突然覺得不妥,臉微微一紅不再看他。
「清,我愛你。」因為床實在太小,所以不得不和他緊緊靠在一起的時候,卻聽到他如此說道。耳邊傳來一陣酥麻,抬頭時卻頂在了他的下巴上。
「清,你有沒有一點點喜歡我?」
「沒有。」
「真的沒有?」他突然輕輕含住了我的耳垂。
「啊……」全身像被電流擊中,久違了三年的敏感就這樣一下子湧起,我心裏一慌,想逃開這局面,卻不小心碰到他身上一個令人難以啟齒的地方。
天哪!怎麼會這麼燙。
「別動。」莫然的聲音變得好沙啞。
「你?」已經不再是三年前那對情慾懵懵懂懂的人了,看到他這樣,我突然很想哭。「為什麼?」
「心愛的人就在旁邊,沒有反應就不是正常人了。你別再動了,我會盡量忍耐的。」他親了親我的額頭說道。
感覺到他的身體越來越熱,我知道他忍得很辛苦,可是我該怎麼辦?
「你……我……」有些慶幸屋內的一片黑暗,要不然自己這副窘樣就要被他看去。
「清,對不起……我忍不住了。」他瘋狂親吻着我的唇,雙手游移着撫過我全身。
接下去的事我甚至還來不及阻止,身體就直接作出了反應。我任他緊緊摟抱着我,任他打開雙腿進入貫穿,任他一遍又一遍愛撫着。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我實在太寂寞了,我只想在久違了三年後,能夠抓住這暫時的溫暖。
他的動作並不溫柔,甚至還有些粗暴,可是我不在乎。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身體沒有預想中的粘膩之感,可能是他趁我睡覺的時候替我清洗了吧!
「你可以走了。」喝完他熬的粥,我面無表情看着他說道。
「我有很多話想和你說,我……」他囁嚅的說著。
「我不想聽。」我冷冷的打斷他的話。
「那我、我以後再說也行……只要你別趕我走。」他小心翼翼說著,而後想到什麼似的滿臉通紅的看着我,「我昨天太……先讓我在這照顧你好不好?」
「忘了昨天的事吧!」
「為什麼?」他的眼神有些受傷。
「我要休息,你走。」我再次下着逐客令。
「清揚,我……我……」
「你走。」
知道繼續糾纏下去也沒用后,他才無奈的離去。
看着他落寞的身影,鼻子突然酸酸的,這個男人,在三年裏究竟經歷了些什麼,才會讓他顯示出本不該有的滄桑?為什麼他的眼神已不再清澈?
窗外的雪仍舊不停下着,而我的心也感到無與倫比的寒冷。
***
我本來以為自己不會後悔那晚的事,畢竟是我欠他太多,可是當被韓風強行拉上車的時候,我卻後悔了。
咖啡館裏的暖氣開得十足,我全身卻在顫抖着。
我不敢相信眼前自己看到的,不敢相信那報紙上照片里的人是他。不敢相信站在披着婚紗,笑得一臉幸福的女人身旁的是他。
我忘了自己是怎樣失魂落魄的走回家的,只覺得心好像被撕裂了一樣的痛。我在痛什麼?是在痛他已經屬於別人?還是為自己的不堪而痛?
莫然啊莫然,為什麼你要這樣做?為什麼要背叛自己的妻子?
這幾天雪像瘋了似的下個不停,而我也像個患了強迫症的瘋子,拚命想忘記些什麼,可是結果卻相反,滿腦子裏全是那晚的事,還有那張揮散不去的笑臉。
我這是怎麼了?到底是怎麼了?我反覆問着自己,卻答不出個所以然來。
那個人來了幾次,因為無法面對,我選擇了逃避。
不逃避我又能做些什麼?初見他時的驚喜現在已經全無,本打算若是再見到他,為了不再孤寂的心,為了能再次得到那份溫暖,我會嘗試着去愛,可是現在不可能了。
***
我撐着傘,來到天遠集團的大廳接待處,當告訴秘書小姐我想見他們總裁時,她笑咪咪的問我是否有預約。我回答沒有,然後被她很客氣的拒絕了。
然後我告訴她,我是他們總裁的朋友后,她一臉狐疑的看着我。其實不用她懷疑,連我自己都不相信,我和韓風是朋友?這簡直是天下最好笑的事。
幾次協調都不成功,不知是否因為自己的穿着實在太簡樸,看起來不像是同他們總裁一個檔次,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最後我只能坐在為等候的客人而設的沙發上等着他。
靜靜任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雖然有些無奈,但又有什麼辦法?勢大壓人。
「冷先生好!」「冷先生好!」循着保安畢恭畢敬的聲音望去,我看到一個穿着西裝的人走了過來,一時倒也沒有看清來人的長相,等到他站在接待處和秘書小姐說著什麼時,我才突然想起這個人我曾經見過。
想起他妹妹的眼淚,我心裏突然有些不安。不想被他認出來,我正想拿起報紙遮一遮,卻不想他竟然向這邊看了過來。四目相接的一剎那,他的身體似乎一顫,臉上露出了吃驚的表情。看來,我的願望落空了。
「清揚!」他語氣中的欣喜讓我不知所措,只能尷尬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你怎麼在這?」
「我有事想找一下韓風。」我淡淡說著,看着他冰冷的表情漸漸融化為柔和。
「怎麼不上去?」
「這……我想反正也不是什麼緊急的事,就自己先坐着等一會,反正我也是剛來。」不想連累秘書小姐,畢竟她是兢兢業業的工作着。
「上去吧!」知道我不想多說,他淡淡一笑轉移了話題。
「好。」
我見他按下六十七層的電梯按鈕后,閉目沉思不再言語,心中有些疑惑。
這個人,雖然與我並不曾有過交惡,可是冷凝恨我我知道,而他又是冷凝的哥哥。如今三年後再次見面,不應該是這副表情的。
「我曾經喜歡上過一個女人,但是家裏人反對得厲害,說我們門不當,戶不對。本來以為我們之間的愛情不會動搖,可是到最後,她卻為五百萬離開了我。所以當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也以為你是那種人,但後來我明白是我錯了。」
我正打量他時,他卻突然睜開了眼睛,聲音聽來有些悲傷,臉上複雜的神情讓我看不懂。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提到三年前的事,又為什麼在事隔三年後會向我解釋。
「她死了。」電梯門打開的同時,我聽到了一聲嘆息,那裏面的無奈、辛酸,讓我這個旁人聽來也覺得不是滋味。跟着冷過穿過了大廳,來到總裁室旁,就看見打扮幹練的秘書急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冷先生好。總裁現在不……」
「我有急事,你不用通報,我直接進去就可以了。」他冷冷的打斷秘書的話。
「可是這……」秘書小姐吞吞吐吐說著,臉上的表情很奇怪。
推開黑色的大門,偌大的辦公室里卻空無一人。
韓風不在?我心中納悶。
「啊……嗯……」若有若無的聲音從我的右手邊傳來。
仔細一看,原來總裁室里還有一間休息室,門沒有關,聲音就是從裏面傳出來的。
「啊……快一些……嗯……啊……」發出聲音的人似乎很痛苦,可是仔細一聽,又覺得其中夾雜了某種歡愉。
我像着了魔似慢慢向右邊走去,甚至連冷過阻止的聲音都沒有聽到,看着眼前兩具交纏在一起的肉體,剎那間我才突然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滾出去!」在上方的一人似乎還沒有完全沉醉在其中,他背對着我呵斥道。
沒有理會他,我抱胸靠着門,好整以暇看着他們,對我喝斥的人估計是快到了高潮,即使知道我沒有走,他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加快了抽插的頻率。
在聽到他一聲滿足的吼叫后,我才淡淡一笑,「現在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有這麼多人喜歡看A片了,確實挺好看的。」
目光在空中相撞的那一刻,我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平靜。
「清揚?」他的臉上是不可思議的表情。
「是。」我微微一笑。
「滾,滾出去。」他像只被捋了鬍鬚的老虎一樣發起了火,沖仍舊半眯着眼陶醉在情慾之中的人喊道。
「風……我……你怎麼了?」可憐身下的男孩一時半會還未搞清狀況,只能無辜看着他,不知所措。
「滾,我叫你滾。」他粗暴的一把推開身下人糾纏上來的手,撿起床下的衣服開始穿起來。
「風,你怎麼了?」男孩臉上的神情好像快哭了出來。
「你不用叫他滾,該走的人是我才對。」不想繼續看這出鬧劇,我轉身離開。
「清揚,你等等,我……」身後傳來他着急的聲音。
「你沒事吧?」冷過面無表情看了我一眼問道。
「你這話問得很奇怪。」我知道他的意思,可是從來就沒有喜歡過韓風的我,哪裏會來的傷心?「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好。」他爽快的答應了我。
「陪我去見……」
我冷冷看着從休息室走出來的人,看着他衣衫不整的樣子,硬生生將話咽了回去。
「清揚,我……我……」他不敢看我,只能鐵青着臉瞪着冷過。
「在大廳里碰到便帶上來了。」冷過似笑非笑的解釋道。
「你?好,很好。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韓風被噎的無話可講,只能咬牙切齒的問他。
「我們的吞併計畫可能無法實現。」
「為什麼?」
「雲皓回來了。」
「是嗎?」
看着他們兩個人瞬間換上嚴肅的神情,我知道自己應該迴避了。
「這事我們以後再說……清揚等等……」正想轉身,韓風卻拽住了我的手。
「放開。」我說。
「你很生氣吧……」他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小心翼翼看着我。
我細細打量着他,微微一笑問道:「為什麼?」
「你不生氣?」他聽我這樣回答,自己反倒先火了。
「難得看到一場精採的戲,我為什麼要生氣?」
「你?」他狠狠瞪着我,眼中冒出一絲怒意,卻攥緊拳頭拚命壓抑着。
「我不生氣,是因為我從來就沒有寄予過你希望……韓風,你知道嗎?如果這就是你說的愛,那麼即使我能給予你回應,以後痛苦的也必將是我。你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就算因為愛,你能夠暫時放棄一切,可是總有一天你會後悔,就像……就像她一樣……」
我幽幽說著,靜靜回想父親因為她的離開而萬般痛苦的事,心裏頓時凄涼無比,「對不起韓風,對不起,即使我願意相信你是愛我的,可是現在我只能向你說聲對不起。我可以不怪你曾經傷害過我,可是我早已不再相信所謂的愛情。我知道我很懦弱,我知道我在逃避,但我真的不願像父親一樣,承受被所愛的人拋棄的痛苦。沒錯,父親他們是幸福過,他們的愛也曾燦爛過,可是燦爛過後是什麼呢?只有無盡的傷痛。而我……我要的是長久,我不要這暫時的幸福。」
「我不會後悔……不會後悔。你聽清楚我不會後悔。我不會拋棄你……」他突然失控的朝我喊着,臉上狼決的神情是我沒有見過的。
看到他這樣,我心裏突然有些難受,卻又不想再激怒他,於是說道:「今天來找你,本來是想請你幫個忙,可是現在看來不需要了。」
沒有阻攔,他一個人就這麼站在那裏,像只受傷的野獸,即使已經痛苦不堪,卻又驕傲地壓抑着他的脆弱。
關上門的一剎那,我回頭看了一眼韓風,用只有自己才聽到的聲音說:「希望我們永遠不要再見。」
***
「你什麼時候跟在我後面的?」直到出了天遠大廈,我才發現身後還有一個人。
他淡淡一笑,沒有回答卻轉移了話題,「你剛才說讓我幫你一個忙,是什麼?」
「我想讓你陪我去見一個人,現在。」我說。
「可以。」
「謝謝。」
我拿出手機撥通了莫然的電話,電話那頭是他驚訝的聲音。我告訴他想和他見一面,他說好,說了約見面的地址后,我就關上了手機。
來到咖啡店的時候,我緊挨着冷過,坐在他身旁,見他不解,只是淡淡一笑道:
「如果待會我說了什麼過分的話,請你不要介意。」
「不會。」
等待的人終於到了,雖然在看到冷過時有些吃驚,但看得出來他還是很高興。我靜靜等他點完咖啡后,才微微一笑。「老師,請你祝福我吧!」
「你說什麼……」莫然端着咖啡的手一抖,他不解的看着我。
「尋覓了許久,我終於找到能夠與之相守一生的人了,所以請老師祝福我們吧!」我含情脈脈的看着冷過。他先是一驚,而後瞭然似的笑了笑。
「你?他?這怎麼可能?」莫然一臉不置信的看着我。
「我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感覺,和他在一起沒有任何壓力,他對我很好。」我隨口編了幾個理由。
「我對你……我對你……不好嗎?」莫然的聲音在顫抖,而他眼中流露出的悲傷讓我心痛。
「你對我很好,但是我……我喜歡的是他……」我不敢看他,只能看着冷過違心的說道。
「我明白了,恭喜你,呵呵……」他雖笑着,但裏面的凄涼卻無法掩蓋。
「我會好好照顧他的,你放心吧!」冷過突然握住我的手,對莫然說道。
「好,好……我不妨礙你們了。」
「莫然……」他起身離開的時候,我輕輕叫住了他。
我看到他眼中的期盼,卻仍然只能狠心的說:「老師,請你好好對待師母。」
只是瞬間,他眼裏的光芒暗了下去,神情死灰一片。
他離去的背影是那麼落寞,我痴痴看着,只覺心中猶如刀割。
「你沒事吧?」
「沒。」我收回了目光,良久才勉強對身旁的人一笑,「今天真的很感謝你。」
「不用客氣。」他說。
冷過是一個聰明的人,也很體貼。他什麼也沒有問的將我送回了家,還囑咐我多加休息。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眼前不斷閃現莫然悲傷的神情,他無聲的責問讓我輾轉難眠。半夜,睡夢中我總覺得身上好像壓了什麼,透不過氣來。
「啊……」不對勁,真的。惺忪的睜開雙眼,大駭,「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我驚恐萬分的推開壓在身上的人,慌亂中連忙打開枱燈,「韓風?是你?」
「清……呵呵……」那人傻笑的看着我,臉上佈滿紅暈,打了嗝吐出濃濃的酒氣。
「你怎麼會在我家?你……」看到他正欲欺身過來,我連忙踹了他一腳,抱着被子向里挪了挪。
「你家?不是,這是我家,我買的……」他口齒不清的說著,一邊又向我爬過來。
「就算是你買下的,為什麼要半夜壓着我?」我氣惱的看着他。
「我要告訴你……告訴你……我以後……再也不會抱別人了……」
「你喝醉了。回去吧!」對着一個醉鬼,即使我在生氣,他也不會知道,既然這樣我只能平靜的說著。
「我沒醉,沒醉……我……」他突然像個搶不到糖吃的小孩一樣朝我叫喊起來,然後一把抱住了我。我掙扎不開,也不知道喝醉酒的人力氣竟然這樣大。
「清……我愛你……我愛你。我要你……我愛你……」他反覆說著這兩句。
「韓風,你聲音輕點。這房子已經很舊了。」我從來沒有看到過他這麼無賴的一面,若是他兇狠的對我倒也算了,可是現在……我倍感無奈的看着他。
「我……我要永遠讓你幸福……不喜歡我也可以……只要待在我身邊就好。我要一輩子纏着你……我喜歡你……」他在我耳邊不停低喃着,還時不時輕舔着我的耳垂。
「啊……別,嗯……」禁不住他這番動作,我只覺全身好像有電流竄過一樣,酥酥麻麻的。
正想推開他,肩上卻猛的一沉,這個傢伙竟然睡著了。
輕輕將他放倒在床上,我好氣又好笑的看着他英俊的睡臉,心情複雜得很。人都說酒後吐真言,你呢?我到底該怎樣對你?
「清……清。」他囈語着,臉上的神情好像很慌張,雙手突然舉了起來,在半空中不停的抓着什麼。
我心一軟,握住了他的手。
忘了是怎麼睡着的,醒來時就看到一張笑臉在自己面前不斷放大,等到反應過來,唇早已被封住了。
「唔……嗯……」他用舌仔細描繪着我的唇,然後趁我快被他吻暈過去的時候,探入了我的口腔,不停地刷着內壁,痴纏着我的舌與他共舞。
我想揚他耳光,他卻像早已知道了我的意圖,單用一隻手就制止住我的反抗。
眼見我真的快氣暈過去,他才放開對我的蹂躪,但嘴上仍調笑說,「怎麼三年過去了,還是一點技巧也沒有?」
「你?你……」我想罵他,但實際情況卻令我不得不拚命喘着氣。
「別生氣,別生氣……待會會讓你快樂的。」他笑笑,解開身上的襯衫后綁住了我的雙手。
「你想做什麼?」我慌了,開始掙紮起來。
「做讓你快樂的事啊!」他壞壞一笑壓住我,脫起了我薄薄的睡衣。
「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