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朕沒想到你會去參加拋繡球招親。”

奇渥溫.忽必烈——當今的天子與雷季淵兩人對酌,他英挺的臉上帶着一絲難掩的笑意。

以雷季淵的俊俏,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何須紆尊降貴去搶繡球?

“當初兀真卿求朕賜婚時,朕該想到將你們倆的婚事一起辦了的。朕不知道你喜歡她。”省得皇叔父與皇嬸兩老一直叨念着要抱孫。

喜歡?雷季淵笑笑。

“我只是對她感到有興趣。”

第一次她攔住他的馬,兩人四目相接,令他心中一陣驚艷,但僅止於此;她非常美麗,但絕非獨一無二,他看過幾個能與她較勁的絕艷,再者,他的身旁亦不缺美麗的女人。

真正挑起他興趣的是她的堅強,她的決心、倔強與固執。她不像一般女子,遇見了困難就哭泣,或是躲在男人背後尋求保護,為達到目標,她會不顧一切、不計任何代價也要達成;為了告訴心上人初五午時的繡球招親,她的馬跑了,她就是拖着不便的腳也要一步步走去,即使全身傷痕纍纍,她漂亮的小臉硬是咬着下唇,一副忍着痛不哭的模樣。

就是那樣的神情挑起了他對她的興趣。

他不知道聲稱愛他的女人中,有沒有人願意付出一切只為與他天長地久?那一刻,他強烈地想要取鄅平遠而代之。

“就為了這個理由,你就娶了她?”他不該驚訝的,雷季淵的行事方針從來就沒有常理可尋。

“有何不可?”雷季淵笑道,至少他的妻子有與其她女人不一樣之處。

“她不是個認命的姑娘,試想,有幾個女人同她一般,嫁的不是心儀之人,就乾脆抗旨逃婚?”

忽必烈皺着眉笑了。雷季淵敢要這種老婆,實在很有膽。

“祝福你了,兄弟。”他舉杯敬雷季淵,而後一口仰盡。

★★★

沐浴過後,采靈換上一襲雪白絲袍,袍身長長地直曳至地面,絲袍上用金線綉着奇渥溫家族的族徽,袖口與領口滾着相同的紫貂裘,腰際繫着同色系的束帶。合身的剪裁襯托她更形身長玉立,步步金蓮,彷若函逸搖風之姿。

畫湄輕輕梳理着采靈長過腰際半濕的秀髮。

采靈輕輕地開口:“不用梳了,畫湄,我想睡了。”

昨晚一夜無眠,再加上折騰了一天,她將近有二十個時辰沒有闔眼了,擔心、害怕,與提起勇氣面對這樁婚姻,強迫自己堅強……這一切情緒的交替,已耗光了她所有的心力,她疲憊得只想好好睡一覺,讓自己忘記一切,什麼也別去想。

“可是,王爺還沒回來呢!”畫湄小聲提醒。

她才不管!那一點都不干她的事,他一輩子都不要回來最好。她自動自發地脫鞍上榻。

不過,她的心念才剛剛轉完,她的丈夫——雷季淵走了進來。他作了個手勢,要所有人退下。

畫湄看了采靈一眼,謹守本分地欠身告退。

現在新房裏只剩下她與雷季淵。這個認知讓她疲乏的神經再度緊繃起來。

她緊張的眼神與雷季淵的目光相遇,這一照眼,使她怔住了。

他——真的是她的丈夫?站在她眼前的他,英俊得不可思議,左右飛揚的兩道劍眉下,是一雙狹長但深邃的星眸,如子夜般漆黑的眼瞳中,兼俱冷硬與微微的邪氣,挺若山嶽的鼻樑下,是充滿魅惑力的薄唇;一襲黑色錦袍襯托出他尊貴不凡的氣勢。

她從來沒有仔細看過他。昨天第一次相見是在闇黑的夜裏,他生得什麼模樣她根本無從看清,所以今日一見,才會被他過度英挺的容貌震懾住。

雷季淵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唇邊勾起諷笑,這令她難堪地別開視線,其齒緊咬住下唇。就算他俊俏得一如宋玉再世,也不會因此而改變什麼——是他奪走繡球,造就這一段不幸的婚姻,而且平遠會走就是因為他——她想過了,平遠絕不會背叛她,是他帶走平遠,狠心拆散了他們!

她漂亮的明眸中,帶着明顯的戒備與恨不得砍得他身首異處的模樣,雷季淵性感的唇浮起一抹笑意。

他毫無所懼地迎視她的眸光,道:“我累了,替我更衣。”

他以為他是誰?

采靈別開臉,道:“想都別想!”

她不會為他做任何事!

雷季淵笑笑。他沒再開口要她服侍,索性自己動手。

他毫不避諱地當著她的面開始寬衣解帶。

“啊!”他怎麼可以這麼不知恥!她拉高裘被遮住視線,紅了臉低叫:“出去!滾出去!”

他丟開錦袍,露出精壯強健的上身,皮笑肉不笑地提醒她:“這是我的房間,希望你沒有忘記。”

“那……我馬上走。”

她立刻就想開溜。

不過事情並沒有如采靈的意,她沒走兩步,便被他從背後摟住。他赤裸的胸膛與她僅存一件薄薄的絲袍相隔,他溫熱的體溫透過絲袍傳遞到她的身上。采靈的俏臉抹上一層難堪的暈紅,心跳得飛快。

“這裏是我倆的新房,誰也不許走。”

“拿……拿開你的手!”掙脫不開他的箝制,她氣得低叫。

“行。”

他低笑着由她背後抱起她,放上床,以他健美的身軀壓住她,雙手隨意擱在兩旁,微支起上半身。他刻意俯近她,與她眼對眼相視。

“你……”噢!這個可惡的傢伙!惡棍!她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雷季淵唇邊那抹笑意加深了。她悶氣在心中且手足無措的模樣,顯然愉悅了他,他低笑出聲。

“沒話說了?很好,輪到我了。”

他像鷹隼一般攫取了她柔嫩的粉唇。

“不——”

沒有容她抗拒的機會,在她開口欲斥責他時,他趁此機會加深了這個吻。

在她發現自己所犯的錯誤后,她慌亂地捶打着他的胸膛。不!他怎麼能這樣對她?她的唇只有平遠碰過啊!

“放……放開我……”

她的拳打腳踢他毫無所覺,狠狠地咬傷他的唇他也不為所動——他根本無所謂痛!

待他發現掠奪的熱吻得不到她的響應,他放鬆了力道,改以輾轉深吻以引誘她響應,並以修長的大手愛撫着她誘人的曲線,撩撥、挑逗着她敏感的肌膚……

他吻得她近乎窒息——終於,他抬起頭來,與她相距寸許。

采靈劇烈地喘息,口中充滿了他血的味道,她以敵視的眼光控訴他。

雷季淵的黑眸中閃着激情,舔着唇角的血絲,他抬起她的小下巴輕喃:“你,喜歡我血的味道嗎?”

“下流!”

雷季淵不以為作地一笑。當視線落到她半褪的衣棠,見到她露出大半個光滑柔細的肩頭時,他的眼神再度轉沉。

“看樣子,你的尖牙利嘴並沒有得到教訓。”

他再一次侵佔她的櫻唇,他的大手兩三下卸去了兩人身上多餘的衣物,完完全全與她纖柔的身體契合。他抓起她反抗的手反壓在她身後,掠奪的唇滑下她的頸項,輕磨慢咬。

“啊……”他在她身上燃起了烈火,使她不識情愫的身子感受到銷魂的激蕩,她不知道這陌生的情潮是什麼,但本能的要壓抑它。

雷季淵知道她在抗拒,但他不給她任何機會,他以靈巧的手指一寸寸愛撫過她的嬌軀,火熱的唇隨之跟進,當他吻住了她粉紅的蓓蕾,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顫。

采靈知道自己的身子已完全不聽腦子指揮,他已可以漸漸掌控她的身體,他正在征服她……

不?暈眩與痛楚同時席捲了她昏蒙的意識,豆大的眼淚,一點一點地爬上眼眶,威脅着要滑下來——不哭!她才不要在這邪惡的男人面前示弱!誰來救救她?

“平、平遠……平遠……啊!”她求助的叫喚被他打斷,因為他咬疼了她的肌膚。

雷季淵霍然抬頭,離開與他交纏的嬌軀。溫存與激情在同一時間內消褪得蕩然無存!他漂亮的眼中有着深沉的怒氣。

“不要讓我從你甜蜜的小嘴中聽到除了雷季淵以外任何男人的名字!”

采靈緊抓住裘被往床角縮,“睿王爺,我們的婚事一開始就是個錯誤!我們不該結為夫婦的!”

“我們已經成為夫婦了!”

“你可以休妻!這樣的婚姻再拖下去,也沒有絲毫意義……”

雷季淵冷笑,一字一字冷絕地道:“你最好死了這條心,因為我不會休妻!”

別想他會放她與鄅平遠雙宿雙飛!

“除非你的命長過我,否則在我有生之年,今生今世你都是我的人!”

“為什麼你不肯成全我?”這種婚姻對雙方都是一種折磨呀!

“因為這是你欠我的!”他勾起一抹笑,冷漠又駭人,“我說過你會有機會報答我,這就是你的回報。”

采靈震住了!

“你……就是那位……送我去凌江村的公子?”

不!事情不會這麼巧!但是……她想起那位好心公子的眼睛,和眼前這個邪惡的男人……一模一樣!同樣閃着邪氣!

她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氣,不敢相信這居然是真的!

喔,他真是一個惡魔!他處處算計她,使她的處境進退維谷,最後無路可走,只好乖乖掉進他佈置好的大網中,成為他專屬的禁臠……

采靈不由自主地顫抖。

“拆散我和平遠,讓我過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折磨我……這就是你的目的?當時我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求你幫忙,所以這樁婚事就是我必須支付的報酬?”

雷季淵漂亮的星眸變得陰蟄而危險,薄唇緊抿着,他幾乎要因為她的言詞而勃然大怒了。

“是又如何?如果這就是我要的,你別無選擇!”

說完,他抓起丟在矮柜上的衣袍,重重地甩門離去。

采靈驚跳一下,一顆心因他的話無法遏止地跌入冰窖中,凍徹心扉……

★★★

新婚的第一天早晨,一家人圍在一起用早膳是王府的規矩。

列席的只有四人——北安王爺、王妃、雷季淵,還有新過門的媳婦兒采靈四人,但桌上卻足足有九十九道菜,意味着兩夫妻長長久久,白首偕老。

九十九道菜雖各自一小碟,但排起來的模樣就十分可觀了。

“吃吧!別客氣。”王妃笑吟吟地對采靈說道。

“是,謝謝娘。”采靈囁嚅着一些禮貌的客套話,夾了些香筍放到碗裏,低着頭,默默吃着飯。

啊,好睏……昨晚又是一個失眠的夜,好不容易睡著了,又凈作一些光怪陸離的夢,真是痛苦的一晚!

一面聽着王爺與王妃愉悅地聊些什麼,雷季淵也說了些什麼,可是她聽着聽着,划動筷子的速度越來越慢。

“淵兒,爹命人在皇城近畿建一座宅邸送你當新婚賀禮,大約再三個多月就可竣工,屋內格局一切由名建築工匠計無施先生包攬,你以為如何?”

“一切由您做主即可。”

“新房住得可還舒適?”王妃笑問著兒子。

雷季淵眼睛微微一沉。“嗯。”

“采靈呢?可還習慣?”

只見她不停地點頭。

“采靈?”她手上的碗筷都要滑掉了,小臉不由自主地往雷季淵肩上靠去。

啊!她居然在飯桌上打起瞌睡來!真是敗給她了。

雷季淵伸手接過她的碗筷,扶住她一面倒的嬌軀。

“娘在問你話呢!”他低頭在她耳畔輕語。

采靈猛地嚇醒過來。

“對不起——”她漲紅了小臉,真是窘透了!

“呵呵!自己人,別放在心上。”老王爺毫不介懷。

“是呀!一定是昨晚太累了。有興趣當然是很好,但身子也要顧着點才是!”王妃抿着唇笑看着兩人。

呀!照小倆口這麼打拚下去,要不了多久,她就有孫子可以抱啦!

采靈的臉更是紅得像熟透的蘋果,久久的說不出話來。

王妃顯然誤解他們了,真實情況是什麼,恐怕只有兩位當事人心知肚明。

她悄悄抬眼看了下雷季淵,見他眼眸又浮現嘲弄的神情,她立即掉開視線。

她知道此時他一定很不悅,可是她告訴自己不必去在意那個偽君子的感受。

勉強吃了半碗飯,她實在無法再塞入任何東西,而且這頓飯局的氣氛一直壓迫着她,使她太陽穴隱隱作痛。

“我吃飽了,請恕我先告退。”

“喔!不要緊,去歇一會也好。”王妃是全然的開明。“兒子,送采靈回房吧!別累着她。”

采靈一驚,忙拒絕道:“不……不用麻煩睿王爺……”

“一點也不麻煩。”雷季淵不由分說地強摟過她,由齒縫中迸出這句話。

他向雙親點個頭后便離席。

王爺笑看著兒子過度的保護欲,道:“他們倆很登對呢!看得出來兒子很寵她。”

“可不是嗎?采靈也很體貼季淵,還不要他送呢!”不愧是丞相千金,應對進退十分得體。夫妻相敬如賓,好典範。

“應該很快就有‘消息’了吧?”王爺深思道。

“當然,那是一定的。”王妃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

丟她上床,雷季淵壓低聲音吼道:“你非得要把我們夫妻不睦的事情宣揚得人盡皆知,你才滿意是嗎?”

“我沒有——”

“我們的事情私下解決,一旦搬上抬面,對雙方一點好處都沒有。”他不想撕破臉,但是他不知道這個無知的女人想怎麼做。

“我知道!不需要你提醒我。”

如果她得罪了整個奇渥溫家族,那她,還有父母親在京城將沒有立足之地!這個中利害關係她明白得很。

“如果你覺得我是那樣不知輕重的女人,我的言行舉止會給你帶來困擾,甚至使整個家族蒙羞,你何不放過我,讓我們各自尋找合適的生活?”

她原本就沒有打算要嫁給皇親國戚!她的言行舉止在他們貴族的眼中,自然就像村婦一般缺乏思量。

他走了過來,以雙手將她困在身下,警告道:“我說過你還輩子休想逃開我,你最好死了想和鄅平遠在一起的心。”

“就因為我曾經有求於你?”這個代價未免太大,也太沒天理了!

“不止,”他低笑,“因為鄅平遠那小子配不上你。”聽見他這樣侮辱平遠,她氣得就要奉送他一巴掌;他一下子便察覺了她的意圖,毫不費力的就擋下了她的攻擊。

“你為了他想打我?”

他的眼神十分危險,也——好嚇人!

采靈別開頭去,不想面對他的怒氣,但他的遠度更快——他扳過她的小臉,侵略的唇便落了下來,他要她承受他帶着怒意的吻!

“唔……”她憤怒地掙扎着,但是一點效果也沒有。

雷季淵強硬地分開她的雙唇,深入她的口中與她交纏,強迫她必須響應他的吻。

他的大手來回愛撫她的雪背,使她漸漸融化在他的懷中。采靈沒有辦法推拒,她的理智在他激情的愛撫下全化成雲霧飄散了……

雷季淵狠狠地吻着采靈,不知道為什麼,他想狠狠地吻掉鄅平遠在她心中的影像。

是的,他想征服!他想佔有這個早已心有所屬,而且恨他入骨的女人,不管是她的人、她的心,只要是她的一切,他都要宣告完全的所有權;她只能屬於他!

鄅平遠不值得她如此痴心對待,當他知道她打算與他私奔時,為了不想惹禍上身,匆匆收拾細軟逃到她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原本平遠想要憑藉她的身分謀求一官半職,但是當他知道今生無望——因為雷季淵接住繡球,打碎了他的夢想;而且,他若與采靈私奔,又與抗旨扯上關係,他為求活命,哪裏顧及曾允諾的話?

然而采靈卻堅信他的諾言,苦苦地守候着他……這令雷季淵心中一陣惱怒。

雷季淵用力抓起她雪藕般的手臂環在他的頸后,兩人的距離更加貼合。

采靈的眸中帶淚,無力阻止她與雷季淵之間強烈的情愫,對不起……平遠……

雷季淵離開她的唇,滑向她的耳邊,眼波與她激烈交纏,呢喃低語:“你是我的妻子,在我的懷中,你只能想我……”

褪下她的褻褲,分開她的雙腿,他不甚溫柔地要了她。她疼痛的抓緊了他,寧可咬着下唇也不肯痛叫出聲。當激烈的疼痛過去,血絲染紅了她嬌艷的唇瓣,也重重撞擊了雷季淵的心。

他擰起眉峰拭去她唇邊的血跡,沒有多說什麼便擁她入懷。他懂得她的血所代表的一切意義——她在贖罪,因為她推不開他甜蜜又痛楚的折磨。

采靈乏力地眨了眨眼眸,她知道她的純真已被他奪去,再也沒有機會與平遠在一起了……

然而,她與雷季淵之間的愛恨糾纏卻才剛剛揭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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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親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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