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二、三!
湛慕深默數了三聲,硬把怒火壓下去,要是被個野丫頭氣倒,傳出去那多沒面子。
沒錯,如果連一個丫頭都搞不定,那就甭提他想叱吒商場的雄心大志了。
他吸一口氣,恢復正常表情和語氣,“我要改造你,讓你改頭換面成為優雅的淑女。”
“哈哈哈!我這輩子跟優雅、淑女最無緣,你少浪費時間了。”笨!還搞不清楚狀況。
湛慕深不知道她的觀念為何會如此之偏差,沉吟半晌,便對常叔道:“去把鄭老師找來。”
“哇靠!你還真的找老師來?”溫柔一臉的排斥。
湛慕深聽到她粗魯的言詞不禁又皺起濃眉,更是堅持道:“對,我決定讓你去學校念書之外,再請一位老師教你規矩、禮儀和美姿。”
“你要我學這些‘特技’做什麼?”她馬上沉不住氣的叫道。
聽見她的形容,他不覺笑出聲,“這些‘特技’可以改變你的氣質,好讓野丫頭變成淑女。”
“你不怕浪費錢,隨便你啦!”她的意思很清楚,請老師是他家的事,要不要學是隨她高興和自由。
常叔辦事效率奇佳,不一會工夫,便帶了一位穿着時尚典雅、打扮高貴亮麗的女子進來。
真不是蓋的,她踩着五寸高跟鞋,以優雅步伐走過來,微笑道:“慕深,需要我幫忙嗎?”
唉!這樣子走路不嫌累呀?這女人一定有自虐傾向。溫柔看得眼睛覺得好累!湛慕深很紳士的站起來,說道:“嗯,她就是你的學生,叫溫柔,不過,她一點都不溫柔,以後請你好好管教她。”
聽見這樣的介紹,鄭文雅以纖纖玉指掩嘴而笑,“慕深,你放心好了,港台兩地一半以上的名門淑嬡都是我的學生,你看看她們高雅的氣質就知道了。再說,你們公司模特兒的體態訓練,每一次不都達到你嚴格的要求,我一定會讓溫小姐脫胎換骨,變得舉止端莊、談吐嫻靜,連情緒都會變得沉斂圓融。”
然後,她又向溫柔露出友善的微笑,“溫柔,你好,我是鄭文雅,希望我們能相處愉快。”
嘔!虛偽死了。溫柔很不給面子的做嘔吐狀。
“溫柔!”湛慕深瞪着她,無聲叱責她不雅失禮的舉止。
“有什麼事就快說,但我要事先言明喔!要我學她那種虛偽又自虐的動作,我可辦不到。”她大刺刺的癱在沙發上。
“你!給我站好,向鄭老師道歉。”湛慕深表情肅穆,像個威嚴的軍官冷覷着溫柔。
她愛理不理,故意把玩茶几上的花瓶,然後昂頭盯着他嘻笑,“為什麼?”
那雙晶亮大眼眨呀眨,眨得他怦然心動,好想要傾聽她眸中的千言萬語,等等……他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快道歉!”回過神之後,湛慕深不容置喙的命令。
他雖然震懾於她的美貌,但豈容一個小女孩當面挑戰他的權威?
“道什麼歉?除非你給我下跪!”什麼惡人、無賴她沒見過?溫柔雙手擦腰,粉唇嘟得半天高。
接着,輪到她愣住了,因為湛慕深殺氣騰騰的走向她,渾身上下散發的寒氣,令她不禁猛打哆嗦。
“你不要過來……我警告你喔,我可是跆拳道一百段、少林拳冠軍的喔,萬一不小心打扁你,別說我……啊!”她拚命的擺出所能想像的姿勢,卻一招比一招虛弱。
“趴下!”他俐落的一把抓住她,按在大腿上舉手就打!
他……他竟然打她的屁股?嗚……長這麼大從來沒被人這樣打過,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好丟臉!
討厭!他……真討厭!不,她恨死他了。
“快道歉!”湛慕深再命令道。
怒氣開始在溫柔的腦袋眺霹靂舞,她緊抿着嘴唇,一雙大眼有股不服輸的氣焰在跳躍。
嘿!這小東西明明怕得在發抖,偏偏還強撐出一副高姿態來挑戰他這個監護人的權威。
“還不肯道歉?那我打到你道歉為止。”他一手按着她,另一手高高舉起,隨時就會打下來的樣子,大家不禁陪着溫柔顫抖。
哼!溫柔氣極了,她一向是吃軟不吃硬,寧可含着淚忍痛,也不肯吭一聲,但她回頭瞥見他的目光冷硬、嚴肅,還有手臂上結實的肌肉怪嚇人的。
“我不道歉!我要氣死你,氣不死你,我溫柔兩個字倒過來又倒回去寫。”怎樣!不道歉就是不道歉。
“還敢給我要嘴皮?我要你知道,在我眼底下休想反抗我,更不準說不!”說著他又連打了好幾下。
哼!要她屈服那是不可能的事,他以為他是神呀?呸呸呸……他他他才不是神,根本是無賴、是惡棍、是……色狼?!
因為她感到背脊涼颼颼,湛慕深真的大手一伸,解開她背後的拉鏈,接着“嘶”一聲把衣服扯下,“你夠倔,那我就脫光你的衣服痛打一頓。”
“不要!不要!”溫柔極力的掙扎,差點哭出聲來。
乍見她雪白的裸背,湛慕深目光猛然一沉,立即移開視線,再怎麼說,她到底是個女孩。
當感覺她全身一僵,知道恐嚇奏效了,他冷冷的又問:“怎樣,知道怕了?”
是啊!畢竟是女生,要她當眾脫光衣服當然怕,不只怕,簡直是驚駭。溫柔困窘得羞惱不已,幾度張合小嘴就是擠不出聲音。
“要道歉還是要被脫光衣服痛打一頓,隨你挑一樣。”他挑眉再逼問。
“對……不起。”她的聲音既小又不甘心。
“啊?!說什麼?聽不到。”瞧她一臉氣急敗壞,湛慕深“樂”得冷笑連連。
“對、不、起!”她乾脆用震破耳膜的吼聲大叫。
他嘴角逸出一抹淡笑,“中氣十足嘛!很好,就罰你說一百次。”
“嗄!什麼?”她屏氣凝神看着他。
他面色一凜,毫不留情道:“不說?兩百次。”
她深吸口氣再慢慢吐出,“你……你變態!”
“好,給你機會你不要?那就換我打你兩百下,而且是脫光衣服吊起來打。”他緩慢有力的嗓音,不像只是說說而已。
在一旁看得觸目驚心的鄭文雅,立刻求情道:“慕深,彆氣了,小女生說的話豈能當真?剛才她也說了對不起,就原諒她吧!”
原本湛慕深還凜着臉,因她的一席話而緩下臉色,瞥見溫柔明亮的大眼中寫滿了惶恐,雙手焦慮的緊絞着。
看她這樣,他心裏也不願,但他知道現在不糾正她,以後就更管不住了。
他強硬的說:“我再問你一次,你肯不肯乖乖念書,還是想回去中途之家,天天擔心被人賣掉,與其這樣,不如我自己來賣掉你好了,不必浪費時間、金錢來養你、栽培你。”
唉!什麼賣來賣去的,鄭文雅雖然不是很了解他的話,卻也聽出他是刻意恐嚇她,用心良苦哪。
“溫柔,念書好哇!什麼都不必愁,你就快點答應吧。”她拍拍溫柔的背,安撫道。
遇上這樣沒人性、慘無人道的惡魔,她能不把哀怨、委屈、氣憤往肚裏吞嗎?早知道,去招惹恐怖份子也不要頂撞他。
溫柔看了鄭文雅一眼,那眼神溫暖又友善,她不自覺點頭,“我……答應就是了。”
“好了,那就皆大歡喜。”鄭文雅拍拍手高興道。
眼見氣氛緩和下來,溫柔冷不防又說:“等一下,我有條件。”
條件?!她哪來的資格談條件?湛慕深立刻瞪她。
但一瞥見那雙盈盈水眸,他頓時心頭又是一震,“你又想怎樣?”
“你還沒跟我說對不起。”溫柔話一出口,鄭文雅猛拍額頭。
她是笨蛋嗎?才幫她安撫好狂怒的獅子,她竟然又去踩獅子的尾巴。
“你最好給我一個理由。”他是很不想生氣的,偏偏這小女人要激得他發狂才甘心似的。
“男人不該打女人……哼!你打我,你不是男人。”
瞧瞧,說不到兩句她就大放厥辭。
“的確,男人是不打女人,”湛慕深冷冷挑起濃眉,“但你只是個小孩,你對我不尊重,我不過是教訓你罷了!”“你又不是我什麼人,憑什麼打我?”她扁着小嘴討公道。
敢情她還沒搞清楚狀況嘍!
湛慕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是你的監護人,你最好搞清楚。”
“你嘛搞清楚一點,監護人就了不起啦?”她一副敢對我怎樣就跟你拚命的模樣,小手用力掙脫他的箝制。
不料一拉一扯間,“啪”一聲有東西掉在地上,隨即碎散開來。
“啊!你、你……你竟然弄壞我的手錶。”她惱怒的眼睛發亮,那是因為眼裏有淚水。
湛慕深眼中閃過一抹詫異,沒想到又鬧又跳的野丫頭,突然變得楚楚可憐。
“我賠你就是了。”
“賠?錶帶斷了,裏面的零件也全散掉了,你要怎麼賠?這是爺爺留給我唯一的紀念品耶!不管,你……你要給我負責!”說著,溫柔忍不住成串眼淚決堤般滴落。
“怎麼負責?難不成要我娶你嗎?”湛慕深沒好氣的調侃。
“呸!憑你也配?”她撇撇嘴一臉不屑的表情,大眼仍隱隱泛着淚光。
那不馴、委屈的模樣,不偏不倚正好撞擊着湛慕深的心坎,又害他“卜通”一跳,同時,她說他不配,竟然嚴重撞擊他的男性尊嚴。
“哦——不想嫁我?那我要怎麼對你負責?”他有意挑釁,想看她下一步會有什麼反應。
“哼!笑死人了,我就是不嫁你,你又奈我何?雖然你是我的監護人,可也有少年法保護我的。”她精明的應對,一副休想難倒她的模樣。
“什麼,你跟我講法律?”湛慕深不禁失笑。
“對,怎樣?你敢對我不利,我就到法院告你。”
“告訴你,我就是你的法律!我不但是你的監護人,還是你未來的丈夫。”湛慕深衝口就回道。
完了!肯定是跟這個瘋丫頭扯多了,自己也變得失常。
“咳!少爺……”沉默已久的常叔突然插話。
湛慕深抬頭望着他,意識到沒好事,立刻阻止他往下說,“我開玩笑的。”
常叔一臉嚴肅道:“少爺,婚姻大事不可隨便開玩笑,男子漢說出的話就得負責任,不然,老夫人會很難過的,你也不想加重她的病情吧?”
糟了!怎麼忘了這個老奸臣,他可是奶奶專門派來監督他的“姦細”,嚴格監視他的言行舉止。
由於湛慕深一向孝順奶奶,加上湛奶奶還在病榻中,他不想讓奶奶操心而加重病情。
為免常叔向奶奶告狀,湛慕深只好息事寧人道:“對,既然答應要照顧溫柔,當然就要照顧一輩子,才不會辜負奶奶的一番美意。”
“是嗎?那少爺應該表示一點誠意吧?”常叔彷彿還不肯罷休,繼續逼問着。
“誠意?!等我結婚常叔當證婚人好了。”湛慕深裝傻。
他很明白常叔的用意,奶奶巴下得他馬上結婚生子,而常叔就是安置在他身邊的“幫凶”。
“我哪有資格做少爺的證婚人。”想唬弄他,可沒那麼容易!
常叔老奸巨滑的抓起湛慕深的手,俐落的拔下他的尾戒。
一不做、二不休,常叔又抓起溫柔的手,把戒指套在她的無名指上,“倒是少爺該給溫小姐一些承諾以示誠意,這就當訂婚戒吧!好嗎?”
“好啊!”湛慕深竟然回道。
實在很荒謬,他從來不是個浪漫的人,更不是個衝動的人,但他竟然說出這樣的話,還讓常叔得逞的把戒指套在溫柔手上。
當然這麼做也不是沒好處,他在心裏找了個理由,因為這麼一來,他更有藉口要求常叔長年留在台灣照顧湛家的少奶奶——溫柔,以便擺脫他的監督。
溫柔傻傻的盯着手上戲劇化而來的戒指。事情怎會演變成這樣?
“喂!你是哪根筋不對啦!剛才我們只是吵架而已,沒必要……”
“不不不!”常叔立刻阻止的解釋,“溫小姐有所不知,這是湛家奶奶對少爺的期許和要求,做事一定要負責任,言出必行。”
湛慕深擔心越扯越麻煩,說道:“你就放心的住在這兒,有常叔他們陪你,我得回美國工作和照顧奶奶,等你十八歲生日那天,我再來驗收成果。”
就是這樣,等過幾年,誰還在乎今天的事,說不定大家都忘得一千二凈了呢!最重要是她乖乖別鬧事,不要來煩他就好。
於是,他揮揮手準備離去。
“還有!”他倏地又回過頭來指着她,“如果你敢不聽我的話,不好好念書、不乖乖學做淑女,我立刻把你打包賣出去,到時候賣給誰我可不管。”
溫柔識相的把頭垂到胸口,不敢再吭一聲。
老實說,真如他所說的只要求她好好念書、乖乖學做淑女,就有個地方“好窩”,何樂而不為呢?總比回中途之家強上百倍、千倍吧!
就這麼春去秋來,溫柔在湛家待了五年。
五年來,她真的有好好念書、乖乖學做淑女喔!只是她嗆人的脾氣沒變多少,這期間,她也和湛奶奶通書信、通電話和互贈禮物。
至於湛慕深……卻從沒和她聯絡過,即使他說等她十八歲生日那天,他再來驗收成果,結果,她十八歲生日那天,他根本沒回來,接着十九歲、二十歲的生日,他還是沒出現。
可是,昨天常叔竟然告訴她說:“少爺已經回來了。”
“真的?!”溫柔倒有些意外,“那他什麼時候會來這裏?”
“其實,少爺回來兩個月了,但他很忙,恐怕短期間不會來這裏,你要不要去見他,這是他公司的地址。”
要!當然要,因為她急着找他解決一件事。
於是,溫柔按地址去找他,那是一幢很氣派的商業大樓,溫柔坐電梯上了二十五樓,映人眼帘的是嶄新辦公室。
“請問湛慕深先生在嗎?”溫柔向櫃枱小姐詢問。櫃枱小姐漾着職業笑容,“你是哪一位,有預約嗎?”
溫柔倒是一愣,沒想過見湛慕深還需要預約,“呃……沒有,請告訴他我叫溫柔,有重要的事要見他。”
“好吧,我問問看。”櫃枱小姐立刻撥電話詢問。
等了一會兒,她依舊漾着職業笑容,“對不起,湛先生的秘書說預約紀錄上沒有你的名字,所以今天不能見湛先生,請問你要不要先預約,然後留個電話號碼,等秘書排好時間再通知你。”
不能見?那就白跑了,“可不可以讓我和他通個電話?”
“對不起,湛先生很忙,不是隨便就接電話的。”她的職業笑容有些勉強了。
溫柔想想又說:“那請你幫我接秘書,我自己跟她說。”
櫃枱小姐的笑容消失了,瞪着她說:“對不起,秘書正在開會,也沒空。”
“請你告訴那位秘書,我是他的未婚妻,真的有重要事非見湛慕深不可。”
“呵呵!你當我白痴啊?你是他的未婚妻怎會見不到他,而且全公司誰不知道湛先生是鑽石單身漢,從來沒聽說他有未婚妻。”櫃枱小姐露出鄙視的目光,彷彿她扯了個很差勁的謊。
“我是說真的!”溫柔好想大吼。
櫃枱小姐連翻幾個白眼,“拜託!你想追湛先生,煩請你想個好一點的點子,未婚妻?!誰相信啊?”
“要我怎麼說你才信啊?”溫柔氣炸了,雙手一撐兩腳躍上櫃枱,只差沒跨到裏面去。
櫃枱小姐沒想到嬌滴滴的她,動作如此粗野,嚇得拿起電話就要叫警衛,“這位小姐,你再羅唆,我可要叫警衛轟你出去了。”
“好啦!我懶得再跟你吵,喏!”溫柔拿出一隻小盒子,“啪”一聲放在櫃枱上,“這個幫我交給湛慕深,可以了吧?”
櫃枱小姐瞄了一下,只想把她打發走,“好吧……他收不收我可不管喔!”
“別說我沒警告你,這是他的東西,要是弄丟了,你就等着丟飯碗啦!”她冷冷放話,故意說得十分嚴重才離去。
看着溫柔俏麗的背影,櫃枱小姐拿起小盒子猶豫了一會,還是決定送進辦公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