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好冷哦!瘋癲。”鯊殺殺牙齒打顫,蜷着光裸的身軀,躲在破廟那扇斑駁零落的門板后。
他們破冰而出已經有半個時辰了,好不容易才找到這間破廟作為棲身之處,起火烘烤自己全身浸濕的衣褲。
“衣服快乾了,別催我!”風間皺着眉頭,替她的皮襖和長褲翻到另外一面,她冷,他比她更冷哩!濕答答的白衫還罩在身,冰天雪地的臘月天,要不是前面升着熊熊的火堆,他不早成了冰人才怪。
“瘋癲……”鯊殺殺一副抽抽搭搭的神情,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
“好了!好了!”風間哪兒受得了她的嗲勁,一古腦的抄起只於了一半的衣褲,不由分說的砸到了門板后,“穿好了就到這兒來取暖。”他惡聲惡氣的下令,“不許着涼,知不知道?免得……”
“免得成了你的累贅,對不對?”鯊殺殺逕自接口,邊套衣服邊探頭對他扮個鬼臉,“這句話你已經講了八百遍了,換個新鮮一點兒的來聽聽成不成啊?”說著,低頭瞪視白色皮襖被烘得發黃的部分,不禁在心裏頭頗有微辭。
當然!她不會不識相的叨念風間,今非昔比,現在她的身分是他滅門仇人的女兒,肯幫她烘衣服已是萬幸,她哪還敢在他面前嘀咕?
莫名的嘆了口長氣,鯊殺殺走出門板,坐到風間的旁邊,“瘋癲——”
風間移位到她對面,隔着火堆,與她保持距離。
“你——”鯊殺殺瞪了瞪眼,也一屁股移到他旁邊,未料風間又移回原位,“你做什麼?”她頓時不悅的瞅着他,“我有傳染病嗎?你幹麼一直躲着我?”
你比傳染病還要可怕!但是風間沒說出口,只是一逕維持冷漠剛硬的表情。
鯊殺殺美眸轉了幾圈,硬是不信邪的移回他的身邊,不過,這回她可揪住了他的手臂,讓他不能再動分豪。
“瘋癲——”她終於浮起滿意的笑容。
“你能不能離我遠一點?”未料風間打斷她,那雙眼睛狐疑的瞪着她緊揪的小手。
“不能!我好冷,我快冷死了!”鯊殺殺氣呼呼的回道,一雙小手更是霸道的揪着他不放。
“你——”一股氣憋在胸口,長此以往,他一定會被氣得吐血而亡,這丫頭不知道那雙雪白的柔荑對他造成了多大的影響,這樣相貼的距離、渺無人跡的山野破廟、靜無人聲的子夜裏,他叉不是不能人道!
硬憋下那口悶氣,風間皺緊那雙好看的濃眉,心知肚明自己拋不過她,索性任由她去。
“瘋癲!”見他不再抽身而去,鯊殺殺嘴角浮上滿足的筆靨,柔軟的身軀更加偎近他的胸膛,她才不信他會真的討厭她冽!如果風間對鯊家堡的恨意真的轉移到她身上,他又何必費盡心力救她上岸?更別提替她烘乾衣服,怕她着涼了。
當然,這一切的一切目的,很可能就如風間所說的:只是要她作他的人質而已;但是,鯊殺殺傲氣的動動鼻翼,不屑的暗嗤一聲,基本上、理論上、實際上,她都認為自己的魅力無所匹敵,所以些都只是冠冕堂皇的借口啦!風間對她要是沒有一絲絲的心動,也有一滴滴的啦!
想及此,她的笑容愈加得意,抬頭仰望外頭星光閃爍的夜空,也難得的湧上詩情畫意的好心情。
“瘋癲!”鯊殺殺搖着他的衣袖,小手指着上頭,“你看!今晚的夜色多麼美好啊!月亮就是月亮、星星就是星星,兩者各司其所,一點兒都不會混淆。”
廢話!月亮不是月亮,難道會是燒餅?星星不是星星,難道會是狒狒啊?還可以混淆冽?他真是敗給她了?風間硬憋着胸膛震動的笑意,極力板出比臭豆腐還臭的臭臉。
不能笑!要是笑了,這丫頭跟他就有得攪了,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理她,對!不理她!
心中作下決定,風間索性倒地而卧,放她一個人在那兒詩情畫意。
“瘋癲?”但鯊殺殺卻不打算放過他,小手猛戳着他,“書上不是說過嗎?把月亮形容成玉盤,但是星星呢?星星像什麼啊?瘋癲。”她拚命戳他。
兩天兩夜沒合過眼,這丫頭竟然還拿這種沒營養的問題來折磨他?風間閉着眼睛,一肚子悶氣。
“瘋癲?”她還死命的在戳他,“星星到底像什麼嘛?瘋癲!”
像什麼?他倏地瞪眼對她大吼:“像大便?”
“大——”鯊殺殺先是一怔,繼而變臉咆哮:“你的臉才像大便呢!沒有情調,姓瘋名癲的豬!”
風間充耳不聞,再次閉上了眼睛。
“你——。”鯊殺殺氣得牙根發癢,卻無可發作,這就是她喜歡的男人嗎?說星星像大便,他自己才像一索狗屎冽!“混蛋!”她忿忿地啐他一句,轉過頭倒向另外一邊。
屁蛋!臭雞蛋!沒人要的屎……暗暗在心中罵遍所有能用的髒字經,寒冷的夜風卻已經讓她牙關打顫。
“瘋癲……我好冷……”不知不覺的,鯊殺殺漸漸偎向風間尋求溫暖,忘了自己和他還在賭氣。
假寐中的風間沉沉的嘆了口氣,不由分說的伸出鐵臂將她攬進自己溫暖的胸膛。
他才不是怕她冷!他暗暗告訴自己,是因為這丫頭如果生病了,對他一點好處也沒有,反倒還得照顧她、伺候她……反正啊反正!他絕絕對對不是因為心疼的理由就對了啦!
“瘋癲……”懷中的鯊殺殺發出一聲囈語和一絲滿足的嘆息。
風間嘴角浮上溫柔的笑靨,下意識的伸手要輕撫她如雲的青絲,然而一道電光石火竄過的念頭,令他剛抬起的大手微微一僵。
她是他滅門仇人的女兒!總有一天,他要血戳鯊家堡,除非鯊殺殺也喪命在他劍下,否則她也會像現今的自己一樣與他誓不兩立。
喪命在他劍下……大手頹然的垂落,風間緩緩的闔上雙眸,極力驅逐這令他莫名揪心的念頭,夜很沉了,要求沉睡的世界不染腥血,難道對他而言都是奢求?
不是冬日的陽光,也不是冰冷的涼意喚醒了他,而是一個冰涼尖銳的硬物抵在他睡得僵直的脖子上。
風間緩緩睜開疲澀的雙眼,觸目所及的是一柄堪稱上乘的寶劍,而寶劍的主人是——黃天霸。
暗罵一聲,他試圖撐起身子,卻無法動彈,轉頭一看,才知道鯊殺殺壓着他的胳臂,睡得好不酣甜。
這丫頭死到臨頭還可以流口水,真是佩服!佩服!風向在心底苦笑,冷厲的目光轉回眼前身着紫衣的黃天霸。
“想不到深人海中的地牢,都被你們給闖了出來!”黃天霸怪笑兩聲,豆大的眼中綻着不信、驚訝,甚至是幾許欽佩的目光。
“你看起來十分狼狽”。風間冷冷打量紫衣上的幾道創傷,不難猜想這老傢伙方才經歷了場生死之戰。
“都拜在這丫頭所賜!”劍尖忿忿地移向鯊殺殺的頸項,黃天霸惡狠狠的眼神像要將她千刀萬剮。
“唔……”鯊殺殺被亂映的劍光驚醒,美眸一張,便被眼前的景象嚇得一怔,“你……你……”她不信的瞪視黃天霸終於回過神來破口大罵:“你這陰魂不散的老小子!我到底是衰了幾輩子……”
底下的聲音梗在喉里,因為黃天霸點了她的啞穴。
“你真是個吵死人的丫頭。”黃天霸皺着眉頭咬牙,“幸好我不是你老子鯊擎天,要不,你一出世,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風間聞言輕笑。
一旁有口難言的鯊殺殺則氣得眼冒凶光,割了她的舌頭?!在那之前,她會先閹了他的命根子!
“我萬萬也沒料到鯊擎天的內力竟遠勝於我……”黃天霸好似不勝欷吁的搖了搖首,一邊伸手禁制了兩人的武功,“但是……上天並不打算亡我。”他幾乎是自言自語的對着兩人發笑,“有你們作為我的人質,諒鯊擎天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再動我一根寒毛。”
說著,黃天霸銳聲狂笑,掏出懷中巴掌大的卞和玉麒麟,“只要讓我找到了‘天煞玄功’的秘笈,哪怕只是區區的一個鯊家堡,就算是整個武林,我黃天霸都不會看在眼裏!”
“天煞玄功!”風間和鯊殺殺兩人的心臟同時一頓,視線相偕落在那塊狀似飛騰而起的卞和玉麒麟。
“卞和玉麒麟!你是從哪兒得手的?”風間冷冷的聲音打斷他的笑聲。
黃天霸愕然了,豆大的目光注意到風間眼中濃稠的憎恨,還有一旁鯊殺殺迫切的逼人目光,豆眼轉了轉,終於綻出詭譎的流光。
“鯊家堡。”他邪邪的笑出聲,“我是從鯊擎天手中奪來這寶貝麒麟。”
你撒謊!鯊殺殺想喊卻喊不出聲音,與風間相偎的身軀,明顯的感受到他倏時繃緊的肌肉,沒救了!她絕望的咬緊牙關,她拚命的為自己的父親脫釋罪名,然而這老傢伙卻用一句話,輕崦易舉的毀滅她所有的努力。
鯊殺殺的眼腫冒出怒火,恨不得一刀剁了眼前的黃天霸,她幾乎可以肯定“風神鏢局”的滅門案,就是“虎海幫”嫁禍給鯊家堡的,但是她該怎麼對風間解釋?
風間……她開始後悔挑上這個和她有仇的男人了。
“千仞崖”的崖底湍流的一塊人形巨石底下——
“去他的秘笈!去他的江南四大家!去他的祖宗八代!去他的……”
鯊殺殺嘴裏不斷的念念有辭,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光着蓮足,拿着鐵鏟,陷在深至漆蓋的湍流中,一鏟一鏟的挖着那些混着小蝦、小蟹的土塊。
第……不知道幾天了,好和風間跟着黃天霸奔波跋涉,好不容易來到玉麒麟紋路上所指的藏寶地點——千仞崖,替那老傢伙挖出“天煞玄功”的秘笈。
“去他的——”美眸瞟見在岸上睡得像死豬一樣的黃天霸,鯊殺殺的火氣更加卯上,要不是武功受制,她幹什麼要受這種鳥氣?
白牙一咬,她決定回頭找風間策劃,暫時撇開兩人的“恩怨情仇”,來個絕地大反攻,先宰了老傢伙再說。
“瘋——”這一轉頭,卻讓鯊殺殺驚訝得瞪大美眸,只見風間手中飛出了一束火花,無聲無息的竄上高空,散射成繽紛多彩的漂亮煙霧,久久不散,“這是什麼玩意兒y”
她倏地丟下鐵鏟,細嫩的小腳丫有聲的激起小水花,來到風間的跟前。
風間冷冷的目光由空再落至好奇的小臉,半刻也不多停駐的,就拿起一旁的鐵鏟繼續挖土。
“我也要!”鯊殺殺玉蔥般的小手在他眼前晃啊晃的。
“什麼?”他不耐的掃她一眼。
“那個啊!”她指着天上未散的煙霧,理所當然的也要插一腳。
“不給!”風間冷冷的背過身子。
“不可也可以。”鯊殺殺嘟起了紅艷的嘴唇,繞到他面前,“除非你告訴我那玩意兒是什麼東西。”
風間瞪視她半晌,明白這丫頭可以善良如天使,也可以邪惡如魔鬼,不告訴她的後果,很可能會讓她即刻向黃天霸倒戈,壞了他的計劃。
“風息筒。”他心不甘,情不願的吐出三個字。
“什麼是風息筒?”
“顧名思義,借風傳達消息。”風間惜字如金的對她解釋。
“你是說……”鯊殺殺那雙靈黠的美眸轉了轉,“那些煙霧會引來搭救我們的人?”
“可以這麼說。”他又繼續鏟土的工作。
“這麼說,千仞崖是你的地盤嘍!”她驚奇的嚷道。
這丫頭真的看不出來他不想和她說話嗎?
風間瞪了她半響,又開始鏟土,然而那張嘴巴卻忍不住誘惑似的開始解釋,“這一帶是我習武的地方。”
“你習武的地方!?”鯊殺殺像學語的八哥雀躍的重複,然後眉宇之間浮現興奮,“你是說你師父會來救你,是不是這個意思?”
“大概吧!”他狐疑的瞅着她,搞不懂她幹啥如此興奮。
“你師父?”鯊殺殺笑得冽出兩排潔白的貝齒,高興得不停頷首,“有救了!有救了!”
“什麼”?風間疑惑的挑眉。
“沒有!沒什麼事!”她忙不迭的搖頭,卻忍不住笑意,踩着水花回到原處繼續鏟土,風間的師父?!意謂着她終於可以脫離苦海,逮住黃天霸那老傢伙嚴刑逼供,脫釋她老爹的罪名,還可以揪出鯊家堡的內奸。
最最重要的一點是……鯊殺殺笑得活像個花痴,風間將會明白她老爹不是他的滅門仇人,而他也許會痛哭流涕的對她俯首認錯,到時……嘿!嘿!就有情人終成眷屬啦!
深夜,千仞崖崖底透着一股絕頂的冰涼,還有一份詭異的寂靜。
“瘋癲?”瞟了眼一旁兀自沉睡的黃天霸,鯊殺殺移過自己蜷曲的身軀,拍了拍隨意倒地而卧的風間,問道:“你師父呢?都已經夜過三更了,他怎麼還不出現?”
“噓!”風間睜眼,投給她一道警告的眼神,“你再這麼喳呼下去,就算他出現,咱們也別想逃了。”
“我只是着急嘛。”鯊殺殺委屈的扁着小嘴,“人家只要一想到明天還要做苦力挖秘笈,一顆心就怦阿怦的,怕都怕死了。你看!”她伸出一雙已被鐵鏟磨出水泡的小手,“從小到大,我連炒菜的鏟子都沒拿過,今天卻拿鐵鏟挖了一整天的土塊。”
無法不注意那幾顆腫起的水泡,風間原本冷硬的神情無法自己的柔化下來,哭笑不得的神出自己粗糙的大手握住那雙柔荑,輕且小心翼翼的搓揉,男女授受不親的諄諄告誡,只要一遇上這個小丫頭,再大的道德阻力也要化為無形。
“好痛噢!吹吹!”鯊殺殺絲毫不知道臉紅害臊,還得寸進尺的要求額外的服務。
他真的可以不理她的!但他就是不能。
凝視那雙靈黠發亮的明眸,風間的理智終究抗拒不了情感,堅硬、抿緊的嘴巴圈起了弧度,輕輕的吹拂那雙起泡的小手。
鯊殺殺眼中泛出笑意,菱形的紅唇也勾起可愛的笑弧,看來她和她娘於遮月也有同樣蠱惑男人的魅力,眼前的風間和她意亂情迷的老爹並無二致,死在石榴裙下,大概也沒有半句怨言哩!
想及此,她那張充滿笑意的紅唇不禁微微噘起,和風間動作如出一轍的吹着自己的小手,兩人的氣息透過手指縫隙,吹拂到對方臉上,像某種極為親密的交融。
風間頓了頓,隨即俊臉紅成一片。
鯊殺殺則泛出更深的笑意,紅唇乾脆噘得更高,湊向風間堅硬、弧形完美的薄唇。
風間先是怔愣,繼而反應快速的捧住她的小臉,完完全全的投入那份香甜。
嗯……不錯!鯊殺殺在心底打了個極為滿意的分數,記得“鯊鯊妓院”時原那些姐妹們告訴過她,“啵”起來感覺不錯的男人,她才能和他在一起“嗯嗯哎哎”,嗯!看來風間的確是堪配與她嗯嗯哎哎的對象。
方想及此,一陣唏嗦難以察覺的輕響,便突然自湍流那端傳來。
風間倏地抽身,動作飛快的捏住她小巧的鼻子。
“瘋——”鯊殺殺反應不及的想要抗議。
“閉住呼吸!”風間低聲的警告,口吻不像是在開玩笑。
“嘻……嗯!”她直覺的點頭,也伸手捏住風間高挺的鼻樑。
風間對她瞪眼,卻也莫可奈何,因為鯊殺殺嘻笑的眼神告訴他:這才公平嘛!
兩人“互捏”了一會兒,一個身着黃衣的輕盈身影才掠過端急的流水,有若谷中黃蝶的飄落在兩人跟前。
“師兄!”黃蝶笑盈盈的注視風間,這才注意到一旁瞪眼的鯊殺殺,“她是誰啊?”口氣冒着敵意。
她是誰?這才是她想問的問題冽!鯊殺殺略顯不悅的轉向風間,兩人同時收手,然後同時揉弄自己發紅的鼻子。
“仇人的女兒!”風間也不多作介紹,逕自走微旁打坐沉睡的黃天霸,食指不過輕輕一推,那老傢伙就倒地不起。
“迷迭香已經起了作用,沒有三個時辰,他是醒不過來的。”黃蝶一邊對風間解釋,那雙翦翦如秋水的瞳眸卻直勾勾的打量姿色與她有得媲美的鯊殺殺,仇人的女兒?!她是怎麼看都覺得不對勁。
師兄?!鯊殺殺也在心中犯嘀咕,這女人怎麼看,和風間都不像是純粹的師兄妹關係。
莫非是……情敵?兩個女人的眼中同時冒出了凶光。
“黃蝶!”那廂的風間喚着自己的師妹,一邊扛起了黃在霸沉重的身軀。
“什麼?”黃蝶惡狠狠的目光轉向風間,霎時變成了柔情萬縷。
“我們的武功受制,麻煩你扶着鯊殺殺上這崖壁。”
“扶她?!”黃蝶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
被她扶?鯊殺殺也眯起了那雙美眸。
“師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黃蝶看也不看鯊殺殺,“你不是下山探親,怎麼無緣無故帶了個仇人的女兒回來?”
風間邁開步伐,頭也不回,“這事說來話長,等我們回到‘深居湖’,我再和你細說分明。”
眼見風間走遠,黃蝶不悅的目光立即落向鯊殺殺,“還不過來,我師兄要我扶你啊。”
啥?!這女人的口氣比她還衝!憋着怒氣,鯊殺殺明白現下的情勢時不我予,只好伸手給黃蝶。
山崖的路又濕又滑又陡,情敵見面分外眼紅的兩人,豈不明白這是對付情敵最好的時機。
“唉呀!不好意思,腳滑了下,撞疼了沒有啊?”黃蝶造作的驚呼和關心,在鯊殺殺頭上響起。
撞疼了沒有?一頭撞到石壁,你試試看會不會疼啊!鯊殺殺心中喃喃詛咒,一邊齜牙冽嘴的揉着自己“飽滿”的額頭,虎萍乎陽被犬欺,要不是她的武功受制,這臭女人鐵定死得很難看!
“來,手給我。”黃蝶兀自裝着好心的表情。
鯊殺殺那雙美眸溜溜一轉,倏地伸手拉住黃蝶,猛力一扯。
“唉唷!”黃蝶也偏不倚的跌了個狗吃屎。
“唉呀!不好意思,一定很痛吧?”鯊殺殺驚呼的嚷嚷,那模樣比黃蝶的演技更加精湛,眼神還更加無辜。
“不痛!怎麼會痛呢?”黃蝶咬牙切齒的裝笑,拍拍漆蓋的立起身子,在心中對鯊殺殺也有了個譜,這個女人不能小覷,但她黃蝶可也不是能惹的角色!
“既然沒事,我們就加緊腳步追上瘋癩吧!”鯊殺殺衝著她直笑。
“是風間,不是瘋癲!”黃蝶忍不住開口糾正她的發音。
“那是我對你師兄的‘匿稱’!小師妹。”鯊殺殺笑眯咪的,故意拉長“匿稱”這兩個字的尾音。
“是嗎?這匿稱還真是噁心啊!”黃蝶臉上擺着可掬的笑容,骨子裏卻氣得牙痒痒的。
於是,這一路上,兩個女人又增添了不少新的傷口。
“師兄,我不明白,既然她是你滅門仇人的女兒,你為什麼不幹脆殺了她?”
聽完整個事件的經過之後,黃蝶那雙忿忿的眼神忍不住惡狠狠的瞪視兀自打坐,調息內力的鯊殺殺。
“我必須藉由她來找到鯊擎天。”風間冷凝的目光注視盤坐在竹席上的鯊殺殺,明白她已至人定狀態,渾然不知外界的變化,也聽不見自己和師妹的交談。
“是嗎?”黃蝶咬了咬牙,如果是她,才不會帶個人質四處跑,先殺了鯊殺殺再放出風聲,鯊擎天自然就會自個兒送上門了。
但是,同門多年,她不是不了解風間正派的作風,知道他不致心狠手辣到這種地步。
“那他呢?”黃蝶突然伸手直指被五花大綁的竹椅上,還呼呼大睡的黃天霸,“這個大魔頭,你留他何用?”
風間指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沉吟了下,“也許……殺兒有話要問他”。
因為被黃天霸挾持的這幾天來,鯊殺殺仍然不斷的替鯊擎天解釋、脫罪,更甚一口咬定這是虎海幫嫁禍給鯊家堡的陰謀。
風間的神情微微僵凝,是的,他不能否認自己是有那麼點兒私心和奢冀,也許這一切真的就如鯊殺殺所說的;鯊擎天不是他的滅門仇人。
“殺兒?!”黃蝶眼中冒出了怒焰,同門七年,風間仍喚自己的全名,然而這個仇人的女兒,他卻親密的喚她殺兒?
“師父呢?”風間的眸神落在鯊殺殺身上,渾然不知黃蝶滾冒的怒氣,更不知這個問題已經重複了兩遍。
“我說過,師父上山找吳道子採藥去了,暫時不回深居湖。”
風間頷首,冷凝的目光也不知真的聽進去了沒有,只是一逕的注視鯊殺殺。
“師兄?”輕柔的呼喚卻得不到一絲的注意,黃蝶的眼神轉為冷冰,一股濃重的失落與恐懼在心中擺盪不息
僵滯的血氣已經漸漸通順,不過半炷香的時刻,鯊殺殺就已恢復被禁制的武功。
那雙美眸一睜,恰恰迎上風間專註的眸神。
“好了,我沒事了!”她衝著他直笑,身形俐落的躍下竹席,無視一旁黃蝶虎視眈眈的眼神,按了按手腳,她眼角瞄見還在打呼的黃天霸,當下唇邊漾出邪邪的笑意,“這老傢伙還沒醒啊?”說著,蓮步移前,反正幾個“噼哩啪啦”的耳光,打得黃天霸睡成大豬頭,就連迷迭香的效力也頓時消失。
黃天霸驚愕的睜開豆眼,一時間,還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臭丫頭!你——”出於疼痛的本能,他開始破口大罵。
鯊殺殺一個巴掌差點將他的牙齒震飛,“臭丫頭?!臭丫頭是你叫的嗎”?看着老傢伙痛得擠皺一張老臉,她這才泛出直達眼底的得意笑意,順手拉過一張竹板凳,大刺刺的坐在他面前,“再給你一次機會,老頭!”她不甚淑女的摸了摸鼻子,睥睨他,“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最好句句屬實,我就氏了你這條狗命。”
身為“虎海幫”堂堂一幫之主,黃天霸幾曾受過這等待遇,“呸!”一口痰頓時飛向鯊殺殺,黃稠稠的一團。
鯊殺殺冷笑的避開,反手又打得他眼冒金星。
“你這麼個打法,是打算要他屈打成招嗎?”一旁的黃蝶自鼻孔中冷哼一聲,口吻不屑至極。
“小師妹!”鯊殺殺知她有心挑釁,不氣反笑,“這江湖米養百樣人,有種人就是天生皮厚、犯賤,不打打拍拍,是萬萬不會說實話的。
黃蝶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老頭!”。鯊殺殺邪笑的轉向怒目橫眉的黃天霸,“你到底是從哪兒奪來卞和玉麒麟的?”
黃天霸眼內出火的瞪她半響,又轉向一旁沉默不語、靜待答案的風間,滲出血絲的嘴角隱隱浮出陰賊的笑意。
“鯊家堡。”他的聲音帶着恨意,“你應該比誰都要清楚鯊擎天一夕之間滅絕了風神鏢局……”
“住口!”鯊殺殺心火怒升,一掌打歪了他的嘴巴。
注意到風間遽變的臉色,黃蝶在心中冷笑,也插口道:“江湖米養百樣人,就是有一種人容不下別人說實話,硬是要打打拍拍,好掩飾自己的罪跡。”
“你——”鯊殺殺原想開口掇駁,然而乍見風間僵凝的神色,一顆芳心卻沉降下來,她不該巴望這老家狗嘴能夠吐出象牙來的,但……她還有什麼方法可想?”
“我再問你一次!”她恨恨的轉向黃天霸,眼中帶着決絕,“玉麒麟是不是你從風神鏢局搶回來的。”
“我說過了。”黃天霸陰側的笑道,“是鯊……”
不得他說完,鯊殺殺已經發掌,猛力劈碎他的天靈蓋。
黃天霸雙目暴睜,終於明白自己真正惹毛了這個煞星,然而今生今世,他卻無法再次開口。
“你——”黃蝶不敢置信的倒抽口氣,“你以為殺人滅口,我師兄就會相信你的鬼話嗎?”
鯊殺殺無言的轉向風間,渴求的目光希冀着他的諒解與寬容、信任,她累了!再多的言語解釋都是贅言,他信也罷,不信……也罷了。
彷彿是場沉默的拉據戰,她看着風間的眼神轉冷,看着他推開竹門,看着他走出她的視線。
“師兄?師……”黃蝶狠狠的掃她一眼,追出了房
從未有過的撕裂感牽扯着她的心房,鯊殺殺不自覺的牽動嘴角,露出一抹慘澹的笑意,是該抉擇去留的時候了,是她該放手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