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這該死的,剛剛在櫃枱耍什麼寶羅嗦那麼多幹嘛?”一進門,單婷便忍不住大聲咆哮。
“小聲點。”
“怕什麼?”單婷悍勁十足,一副吃定對方的模樣,“我講的是中文,老外又聽不懂。”
“我是怕你吵到隔壁房。”
單婷小臉紅了紅,聲音收小了點,但仍是一副準備吵架的乖張模樣:“是你先害我大聲的。”
為了掩飾自己內心的慌張,單婷眼光不自在地環視房間一遍后驚叫道:“啊,這是什麼鬼地方呀?”
聶琛受不了地瞪着她:“又哪裏不對了?”
單婷指着顯然留下歲月癮跡的沙發,怪叫道:“你看這沙發舊成這樣,還有這電視都可以當古董賣了……”
“有水有電,你就該偷笑了。”
“唔……說的也是。”
聶琛無言地斜眼睨她一眼后,聳聳肩,逕自走向房中間的大床,手銬還未解開:單婷只得跟着他走。
“喂喂,輕一點,拜託下次你要移動時,先告訴我方向好嗎”
“床,大小姐。”聶琛受不了地揉揉發疼的額際,他怎麼會跟這麼聒噪的女人銬在一起?
這簡直是一種酷刑!老天爺為什麼要這樣折磨他?
“早說嘛!”單婷瞪了他一眼后,便率先踱向房裏的大床。
“哇……真舒服。”
兩人雙雙坐在大床的床沿,一接觸到柔軟的床鋪,單婷忍不住往後倒在床上,享受着有如置身天堂般的舒適。
“唔……真沒想到我居然會有這麼想念床的一天……啊……好舒服呀……”她帶着感激的口吻道。
見她耍賴似的在床上磨蹭,臉上滿足的笑容像個小孩般無邪純凈,聶琛緊蹙的眉頭不知不覺鬆了,無語地注視着此刻甜美的她。
看穿了她慣有的虛張聲勢,原來去掉一身扎人的刺后,這女人另有一番可愛的味道。
“好舒服……呃……”
意識到有人正盯着自己,單婷停止了在床上磨蹭的動作,不悅地瞪向正盯着自己猛看的聶琛,甴目接觸的那一剎那,她注意到他那雙盯着她的眼睛居然帶有一絲……喜歡?
呃,她會不會看錯了?
大眼眨了兩下,再看清楚一點,先前的“幻覺”已經不復存在。
“幹嘛?”她僵硬地干哼一聲,在他迫人的注視下顯得極不自在。
她在心裏不斷地告訴自己,剛剛一定是自己看錯了。這男人對着她老是皺眉頭,活像她是災星轉世似的,怎麼可能會對她有好感。
“沒什麼,你的臉上有髒東西。”
“唔真的”單婷立刻伸手去抹臉,“在哪?”
“我來。”
“呃……好……”不知怎地,光是聽他這樣說,她的心便突地一窒,臉頰微微發燙。
聶琛有趣地看着她滿臉通紅的模樣,不受控制地撫上她柔軟的唇辦,拇指在她唇間輕輕滑動,動作既輕且柔又帶了幾分曖昧,反覆地來回數次,像極了多情的情人。
單婷瞠大圓眸,倒抽口氣,心像打鼓般狂跳,她想吼他住手,但不知怎地,喉嚨就是發不出一點聲音來抗拒他。
為什麼這男人的氣勢突然變得好強、好強,光是在他的注視下,她就全身發軟。
須臾,聶琛的長指滑向她敏感的頸肩,指尖拂過之處在她身上帶起一陣熱潮。單婷的呼吸不知不覺急促起來,他的長指像是帶有魔法似的,抽去了她全身的力氣。她驚慌只無助地僵在原地,連動都不敢動一下,大腦亂成一團。
這女人有着極佳的肌膚與容貌,聶琛在心裏下了評定。想必是慣於被男人捧在手心疼愛的公主吧,他對她那愛叫囂的脾氣總算有了解釋。
聶琛性感的薄唇微微揚起,心中猜想,有多少男人等着她的青睞,在仔細檢視過她之後,他發現貌美又脾氣暴躁的女人他看多了,但此刻身邊的這個卻多了一分難得的純真。
單婷僵着身子微微發抖,他到底還要這樣看着她多久?
一想到先前他吻她的方式,蜱便覺得唇上仍是熱熱麻麻,心裏又莫名地掀起一陣狂跳。這男人究竟想幹什麼呀?
“呃……那個…髒東西在哪?”她忍不住問道。
“在唇上。”
“那……好了嗎?”她心跳加速,他再不停止,她真怕自己的那顆心會在他面前跳了出來。
“累了嗎?”但這才放下手。
“當、當然。”單婷突地彈起身,站在床沿,別開臉佯裝冷酷,刻意築起兩人之間的無形牆。
突然間她的下腹傳來一陣急須解放的生理需求,她咬着牙,一臉尷尬地望着他。
“怎麼了?”
“我……我……”臉越來越紅,眉頭越攏越緊,她支支吾吾地道:“人家我……唔……”
“到底怎麼了?”
實在快憋不住了,單婷羞紅了臉,小聲道,“人家……想上廁所!”
“嗯。”聶琛淡淡地應道,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單婷沒好氣地瞪着他,指着將兩人緊緊相系的手銬,嚷道:“喂,我說我想去上廁所!”
“好吧。”聶琛嘆了口氣,站起身,“走吧,到廁所去。”
“什麼?”單婷一聽,雙眸瞠得比牛鈴還大,“你、你不會是要跟着我去……呃……側所吧?”
“不然你還有別的辦法?”
“不行、不行!”單婷猛搖頭。
聶琛無語地望着她,俊逸的臉龐沒有顯露太多情緒。
單婷羞紅着臉吼道:“這像什麼話,你是男人耶,我怎麼可以讓你跟着我去上廁所你趕快想辦法把手銬打開啦!”
“這樣……”聶琛伸手撫着下巴,環視室內一周,找尋用得上的工具。
單婷實在快憋不住體內的“波濤洶湧”,瞧他那副慢吞吞的模樣,她決定自己動手比較快,拉着聶琛隨她開始翻箱倒筐。
“怎麼什麼都沒有?”
“不然你期望找到什麼?”
“是你自己說到了有人的地方就可以打開手銬了呀!”小臉全皺在一起,盡量不大聲講話,因為她怕一旦用了力氣,後果會不堪設想。
“我本來是想向櫃枱借些螺絲起子之類的,但你現在這個樣子,還能跟我走到櫃枱嗎?”
“天哪,那麼你剛剛在櫃枱的時候為什麼不早說?”
“是你一徑拉着我進來,我哪有機會說?”
“喔,天哪!”她挫敗地拍了下額際,差點暈倒。
“不然我現在打電話向櫃枱要。”
“不行!”單婷半跪在地上,小臉上寫滿了“急色”,“我、我、我快來不及了……唔……”
天哪!她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這輩子居然要受這種殘忍的酷刑
見她臉色乍紅乍白,顯然是忍耐已經到了極限,聶琛搖搖頭,乾脆一把拉起她走到廁所,將她推坐在馬桶上。
“喂喂,你幹嘛?”單婷驚慌地喊道。
“省點力氣吧,否則出了‘意外’,我可不負責替你收拾。”
光是想像那個畫面,單婷只覺整張臉燒紅透了,羞憤地瞪着他。
“你上吧,我保證不偷看。”聶琛一臉正經地保證道。
說完,他便將身子轉過去背對着她。
“不行、不行,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小姐,我可沒有偷看女人如廁的怪癖,如果你不信任我,那麼你就憋死好了。”聶琛沒好氣地瞪着她。
“你……”
“快點!”聶琛催促道,“我也想上廁所。”
單婷一聽,直覺老天爺對待男女真不公平,不管內急的入是誰,都是她羞得半死,這臭男人可是半點都不吃虧。
“唔……你說的……唔……是真的?”下腹的忍耐已經到達極限,十分危急之際,單婷又不確定地問了一句。
“你快上吧!”他沒有回頭。
沒有猶豫多久,單婷再也控制不住,紅着臉利落地翻起裙子,褪下底褲后一屁股坐上馬桶,抒發憋了已久的“庫存”。
當浴室里傳出水滴滴落馬桶造成的“水聲”時,單婷羞憤得只想立刻挖個地洞鑽進去,不用照鏡子,從臉上傳來的熱度都可以知道自己的臉一定紅透了。
天哪,雖然這輩子也干過不少糗事,但沒有一次比現在更糗了,單婷在心中不斷地哀嚎。
警報終於解除了,正當她訕訕地想拿衛生紙擦拭時,才發現她的惡運居然還沒有結束——
“天哪!”她不可置信地哀叫一聲。
“這下又怎麼了”
“沒、沒有衛生紙”她挫敗地直想撞牆,不敢相信地瞪着那空空如也的卷桶廁紙架子。
天哪,老天爺對她也未免太“厚愛”了吧?竟然和她作對得這麼徹底。
自始至終秉持着君子風度而沒有回過頭的聶琛,對於她此刻的情況完全沒有概念,反而有些尷尬地問道:“你要上……嗯……這個……大號?”
他小心地斟酌用辭,也不免為這“突髮狀況”感到尷尬,先前以為她只是水庫爆滿,沒想到情況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我……”單婷簡直快昏了,臉上乍紅乍白。
啊!她真是倒霉到了極點,心裏不禁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太少去廟裏燒香了,今兒個才會惡運連連?
聶琛以為她的沉默表示默認,於是深吸口氣,似是已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然後嚴肅地道:“沒關係,你自便,我會……呃……忍着。”
單婷一聽,真恨不得從這白痴男人的身後大大踹上一腳,他一定要這麼讓她羞忿到無地自容嗎
“拜託!女人不管上大號還是小號,都要衛生紙的!”她忍不住大聲嚷道,順便給他個機會教育。
“我又不是女人。”
“唉……算了、算了……”她猛搖頭,無力地窘道,“跟你說也是白說,你當我是廢話好了。”
正當她頭痛地撫上發疼的額際時……
咦?這是……長長、細細、硬硬的……
“哇!”她興奮地尖叫一聲。
沒想到她以為自己就快衰到底的同時,不經意地摸到自己頭髮中有一根長長、細細的髮夾。
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單婷樂得連聲驚呼:“哇,有了、有了!”
老天垂憐,她都忘了她的頭上還有兩根黑色髮夾,事關無價的偉大自由,對她而言此時這兩根不值錢的髮夾比珠寶還要貴重萬分。
有了?
什麼東西會是在上廁所時喊……有了?
秉持着正人君子的操守,承諾不回頭看的聶琛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在所見了她的尖叫聲和那令人想人非非的台詞后,心裏不禁揣測,這女人是不是“如廁”時一向都有瘋瘋癲癲、亂,吼亂叫的怪癖?
單婷一時心喜,也管不了這麼多,拉上底褲,趕緊將兩根彌足珍貴的髮夾湊到聶琛面前。
“你上好了?”聶琛望着她的模樣,顯得有些不自在。
“別管那些了,你看,這是什麼?”她興奮地將手裏的兩根髮夾湊到他眼前,暉眉都笑彎了。
“髮夾。”相較於她像撿到寶似的興奮,聶琛反倒出奇的冷靜。
“對呀!”單婷晃晃手銬,高興地道。
“你剛才喊的‘有了、有了’……就是指這個?”聶琛一臉尷尬,挑着眉,試着婉轉地問道。
“對呀!”單婷一臉的理所當然。
聞言,聶琛失笑道:“原來如此。”唉!看來是他自己想歪了。
“不然你以為是什麼……呃……”話說到一半,單婷才意識到他話中的意思小臉不禁又紅潮滿布。
老天爺,他該不會是想到“製造人體條形蛋糕”那裏去了吧?
臉頰上幾乎要出現和小丸子一樣的數條黑線,乾咳兩聲后,她試圖讓自己看起來鎮定點。
嘖,這傢伙真是欠揍!
看着她古怪的表情,聶琛忍住想笑的衝動。
這女人真是有趣得緊。
“好了、好了,別管那些了。”她趕緊將話題帶開,想到方才的窘境,她就恨不得當場咬舌自盡。
“好吧,告訴我,給我看這髮夾做什麼?”
“解手銬呀!”單婷一副理所當然地道。
“就用這兩根髮夾?”
“對呀,電影裏不都是這樣演的嗎只要拿出髮夾還是鐵絲之類的東西,伸進去攪一攪,手銬就開了?”
聶琛搖搖頭,失笑道:“你真是電影看太多了,我們只是一般的平民百姓,哪受過這種訓練?”
“可是電影……”
“別再說電影,那只是通俗劇情,我想我們最好去報警,然後請警察替我們打開手銬……”
“不、行!”單婷一副“你瘋了”的表情,“我們這副模樣進警察局,誰會相信我們是無辜的?”
其實她怕的是再被安上一個“襲警”的罪名。
“喔,那你認為呢?”聶琛嘴裏雖這樣說,可心裏早將她的心思猜得十成十,因為她的心思全寫在臉上了。
“好吧、好吧,我承認是我不小心撞了你,都說了人家不是故意的嘛,要不是那警察硬要將咱們帶進警察局,我們也不會再莫名其妙地被人撞,撞我們的那人現在也不知是死是活,最重要的是,我們還在被人追殺中!”單婷一臉驚恐地一口氣將話給說完。
聶琛撫着下巴,沉着臉將發生的事仔細想過一遍。
這時單婷忍不住又開口,堅持道:“我不管,人家我可是身家清白、奉公守法的好公民,現在我只想解下手銬,然後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聶琛沒有答話,心思一直環繞在整件事上,猜想他與她是不是莫名其妙捲入了什麼紛爭?
“不管、不管,電影會這樣演就表示有這可能性,你趕快試就對啦!”單婷迫不及待地推着他,耍賴地堅持要他照她的話試試。
聶琛沉吟了片刻,雖說單婷的想法有些天真,但以目前的情況看來,就算試試也沒什麼損失。
“好吧,到外面去,我們試試。”
當聶琛努力地與手銬奮戰時,單婷早就體力不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兩個小時過後,她才半眯起惺忪的眸子,喃喃地問道:“唔……還沒解開呀”
“沒事,你繼續睡。”聶琛語若輕風,將她的頭壓回枕頭上,柔和的嗓音伴着溫柔的碰觸,令她很快地再次墜人夢鄉。
“唔…我好累…”單婷掩嘴打了個呵欠,嘴裏喃喃地念道,經歷這一連串的事情后,她着實累壞了。
聶琛屏氣凝神地看着沉入睡鄉的單婷,印象中,她總是精力十足,一路上在他耳邊聒噪個不停,這還是他頭一次見她全然地放鬆。原來,她卸下悍然外表之後竟如小貓般溫馴可愛。
此刻的她少了平時弩張的氣焰,動不動就哇哇大叫的噪音,正睡得香甜的她,小臉上似乎有着一股魔力吸引聶琛就這樣直盯着她瞧,久久移不開目光。
像哄着小孩般,他輕柔地順着她的頭髮撫着,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竟令他心裏緩緩地漾起一股奇異的情緒。
望着她粉嫩的小臉蛋,那恬適純凈的面容深深吸引住他的目光,他忍不住將輕撫秀髮的大掌轉而撫向她幾乎吹彈可破的肌膚,滑嫩的觸感令他滿意地揚起一抹淺笑。
等到他發現自己奇怪的行為時,驚得立刻抽回手。他是怎麼了該不會是對這聒噪的女人有興趣吧?
深吸口氣,他強逼自己將注意力由她可人的沉睡面容上離開,將視線再次掉回冰冷的手銬上,刻意忽略身邊正睡得有如嬰孩般香甜的女良口。
單婷在迷迷糊糊中感覺到有一雙屬於男性的大手正溫柔地撫着她,那感覺舒服得令她更加放鬆全身緊繃的神經,安心地沉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