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兩人無言地一路走着,又走了足足一天,才在天色轉暗之前看見一家不甚起眼的汽車旅館。
單婷倏地瞠大雙眸,眸中像在沙漠中發現了解渴的綠洲似的發出晶亮的光彩。
“我們可不可以去那裏梳洗一下”她興奮地問身邊的聶琛。她現在全身又累又疼,衣服沾滿了塵灰。
聶琛沉吟了片刻,才道:“好吧,順便想辦法將手銬解下來。”
“太好了!”單婷一聽,沒有多想便往前衝去,聶琛被她一扯,差點跌跤。
“小心點!”他責怪地瞪她一服。
沒想到單婷非但沒有任何愧疚,反倒發現了另一個問題。她晃晃手銬,蹙着眉問道:“這個怎麼辦如果我們就這樣戴着手銬大搖大擺地進去,人家不把我們兩個當逃犯才奇怪。”
聞言,聶琛一臉訝異:“不會吧?”
“什麼不會吧?”
聶琛聳聳肩,惡劣地道:“沒什麼,只是訝異你居然還有腦袋!”
“什麼話!”單婷嘟着小嘴,不甘心受辱地又捏了他結實的手臂一把,但是他結實的肌肉並不能讓她如願地捏成一團。
討厭,這男人沒事把肌肉練得那麼結實幹嘛?害她捏了老半天結果只是弄疼自己的手。
“我發現你有愛捏人的毛病。”瞪着她仍在自己手臂上奮戰的小手,聶琛忍不住出聲道。
“我也發現你有瞪人的毛病。”她不疾不徐地回應道。
聶琛聳聳肩,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但因手銬的關係,他沒辦法將整件衣服褪下,只能卡在手腕上。
“你幹嘛?”她望着他的動作,不解地問道。
“把手銬包起來。”沒兩下,聶琛已用外套包住了手銬,兩人的模樣看起來像是一對感情極佳的情侶正手牽着手。
“哇,好聰明喲,這樣人家就看不出來有手銬了哩。”單婷佩服道。
“好了,現在我們得假裝我們的車在別處拋錨,而我們是一對情侶。”聶琛正色叮嚀道。
“什麼?”單婷—雙明眸瞠得老大,“情、侶?”聞言,單婷嘴角翹得老高,誰要和他這衰星是情侶?
像是看出了她心中的想法,聶琛嘴角凝着淺笑,冷冷地瞪着她:“還是你比較希望露宿街頭?”
“呃……”
不要!她在心中哀嚎。
聶琛不用猜也知道她的想法:“如果讓對方看出端倪,咱們就等着警察來逮捕我們,最後被安上一大堆罪名再遣送回國。你比較希望這樣嗎?”
“可是人家本來還想要兩間房……”她囁嚅道。
“兩間房?”聶琛挑高了一道眉,指指包在西裝下的手銬,“小姐,請問在這種情形下,你要如何分兩間房?”
“我……”
“你會變魔術?”他搶在她回答前先一步問道。
“不……我……”
他又搶了一句:“逃脫術?”
聶琛那兩道如飛劍般的濃眉緩慢地蹙起,狹長性感的眸子正凝着訕笑盯在單婷那張滿是塵土的小臉上。
“唔……”單婷眉頭打了一道死結,猶豫不決地瞪着聶琛。
不知怎地,待在他的身邊她就會時常感受到自他身上傳來的壓迫感,她一路上得很小心地控制自己的心跳,才不致讓心兒蹦出來。,
看着她那張寫滿了不信任的小臉,聶琛真是好氣又好笑:“你怕什麼怕我吃了你不成?”
單婷驕傲地仰高下顎,嬌哼一聲:“誰怕人家只是……只是……”
“你都在我大腿上睡了一夜,現在才想起裝矜持?”
“那不一樣。”
“嗯?”
“其實我……我身上沒錢。”單婷想起了錢包放在她租來的福斯車上。
聶琛這才想到似的摸摸自己西裝外套的內袋,翻出了一隻黑色皮夾:“太好了,皮夾還在。”
皮夾裏頭還有幾百元現金、證件和信用卡,單婷一臉不高興地瞪着正在檢視自己身家財產的男人。
“實在太不公平了,我的東西全丟了,你的皮夾居然還在,哼!”她別過臉,輕哼了一聲。
“小姐,我們現在全靠它了,可不可以別在這節骨眼上為這種小事計較?”聶琛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
“哼花你的就花你的。”單婷驕傲地仰高下顎,斜眼睨他。
“那麼,請。”聶琛擺開手臂,做出了一個紳士的歡迎動作。
單婷長睫眨了兩下,輕哼一聲,先走了一步,嘴裏仍不停地逞強。道:“和我同一間房真是讓你撿了便宜,要不是……”
“等等。”聶琛站在原地,以手銬阻止她離開。
“幹什麼?”單婷沒好氣地回眸瞪住他。
“你是不是忘了什麼?”聶琛嘴角揚起一抹壞笑。
“什麼!”
“情、侶。”他好心地提醒她。
單婷臉上明顯地浮起一絲尷尬,僵硬地問道:“這個……嗯……這個情侶,怎麼……怎麼裝?”
一想到要和他扮成情侶,整晚待在同一間房裏,她的心便無來由地一陣亂跳,手心微微冒汗。
“這簡單。”聶琛凝着笑意走近她,手臂靠着手臂,狀似親熱,“假裝你很愛我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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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旅館櫃枱,聶琛微笑地向服務人員要了一間房。
櫃枱的服務人員是一位身材發福、禿頭的中年男子,一臉狐疑地看着狼狽的兩人。聶琛適時地大聲嘆息,故意說給櫃抬后的男子聽:“唉,真是倒霉,車子壞在半路,走了好久才找到這兒,路上還跌了一跤,你說是不是呀親愛的。”
“呃……是、是……”不自然的笑容僵在單婷沾滿塵灰的臉上,心頭撲通狂跳不已。
“怎麼了?親愛的你看起來不太舒服。”聶琛一臉關懷備至地詢問,甚至伸出他那隻自由的手臂,狀似親昵地替她撫掉臉上沾染的灰漬,舉手投足間十足像個溫柔的情人。
事實上,聶琛在心裏暗笑不已,心裏無法遏止逗弄這小女人的念頭,看她發火的樣子竟令他滿心愉悅。
單婷雙眼像是快噴火似的,為了不讓人起疑,臉上仍是她慣有的“職業性”笑容,雖然小臉笑得像可擠出蜜汁的盛開花朵,說話的語氣聽起來也十分溫柔,但卻是以櫃枱人員聽不懂的中文咒罵道:“你這該死的,還不快拿了鑰匙就走?”
“急什麼?讓人家看看咱們親熱的模樣才不會起疑呀。”聶琛好整以暇地再替她順順額際兩旁的亂髮,像個深情的情人。
“該死的,別再碰我。再碰我,我就揍你一頓!”她笑着威脅,說出來的威脅話語和表面上的笑容完全背道而馳。
“這麼凶?”聶琛親熱地偎在她的身邊,笑容滿臉,“還好咱們只是演演戲,我才不是你真正的男朋友。”
“哼,能當我男朋友的可不會是普通的角色,像你這德行的還是等到下輩子吧。”縱使在口頭上逞威風、爭面子,單婷仍不忘在臉上維持着可人的招牌笑容。
“瞧你.兇巴巴的模樣,誰當了你男朋友才倒霉。”聶琛俊臉上也是一派和善的笑,臉上溫和的表情與說出來的話完全搭不上邊。
“凶不凶那得看對象了,本小姐可不是對每個人都一樣。”
為了順利要到一間房,單婷在櫃枱人員面前,雖儘可能地配合聶琛,維持着一副恩愛的模樣,可說出來的話卻和仇人之間的對白沒什麼兩樣。
“是嗎那我更得試試看了……”聶琛挑高一道眉,挑釁地在她唇上飛快落下一記輕吻,眼裏明顯地浮現着惡作劇的光芒。
還沒聽清楚他說些什麼,她便又被他偷去一吻,單婷簡直快氣爆了,但礙於此刻的場合時機,實在沒辦法和他大吵一架,靈機一動,一個報復的絕佳主意在她心裏形成。
要演戲是嗎哼,那就大家一起來吧!
“哪,親愛的。”她軟聲軟語地偎在聶琛身上,凝神望向他,小手也順道撫上他結實的胸膛。
她的小手所到之處,聶琛只覺一陣酥麻,不禁倒抽口氣,訝異體內輕易被她撩撥起的熱潮。
“你……”她突然轉變的態度,着實令他吃了一驚。
他沒想到她柔情似水的模樣竟如此地撩撥人。
“人家好累,快回房間嘛……”她用着蹩腳的英文道,雙眸故意放出迷情的光彩,身子狀若無骨地整個偎在聶琛的身上,儘力演出這場戲。
“你做什麼……”聶琛斂起黑眸瞪住不知在耍什麼花樣的她,還在猜測間,只覺自己胸口傳來一陣痛,這小妮子又乘機捏他了。
呵,原來是報復。
聶琛不動聲色地攫住她作怪的小手,眼底漾滿了柔情,握緊她的小手湊在自己的唇邊輕輕落下一吻。
“急什麼鑰匙還沒拿呢!”聶琛狹長的眸子一眯,訕笑道。
“那就快一點,人家呃……你知道的……嗯……”單婷妖媚地依偎在聶琛的身上,眼角還不時偷瞄櫃枱人員的反應。
櫃枱人員有趣地望着兩人卿卿我我的模樣,一面辦理住房事宜。
“嗯什麼?”聶琛有趣地睨着她,性感地揚起唇角。
“唔……親愛的……”單婷別趕臉,背着櫃枱,面對聶琛時,柔情全消,狠狠地瞪他一眼。
“你演得還真像。”聶琛才不理會她那殺人的眼光,甚至輕吻一下她的額頭,故作親密。
單婷小嘴浮起一抹詭笑:“我可警告你,你這傢伙膽敢再吃我豆腐,等會兒就有你受的。”
“是嗎?”聶琛不以為然地道。
“不信你就試看看。”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聶琛二話不說,低頭便覆上她柔軟的雙唇,一記纏綿的熱吻就在櫃枱邊上演。
這小妮子竟然敢威脅他,他若稱了她的心,未免太失他男性雄風,若是照着她的話做,這小女人八成還以為他怕了她。
反應不過來的單婷一時間竟僵在原地,任由他霸道地吻着。
片刻,她才意識到這是他帶着挑釁意味的吻,不認輸的她心思一轉,索性豁出去地輕啟朱唇,迎上他索求的吻,甚至眯起眸子,專心地配合他,兩人吻得纏綿至深。
櫃枱人員算是見怪木見了,臉上浮着淡笑,聽不懂中文的他,自始至終還以為這小倆口在打情罵俏。
一吻既罷,單婷斜眼睨着他:“怎麼樣演得不比你差吧?”她挑眉問道,大有挑釁之意。
聶琛挑高一道俊眉,有趣道:“是不差,只是……”他頓了一下,一抹流光在他性感的狹眸里流動。
“只是什麼?”單婷自負地笑問。
聶琛邪魅一笑,道:“也沒什麼,只不過你這麼挑逗我,難道是想鼓勵我當場要你?”
腦袋“轟”的一聲劇響,聶琛那溫和的嗓音,深情款款的微笑和單婷臉上僵直的不自然笑容形成了強烈對比。
她驚愕地瞪着他,心頭陡地嚇了一跳,趕緊由他燙人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猛地抓起鑰匙。
“看來房間是辦好了,快走。”單婷對那名像在看戲般,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櫃枱服務人員拋下一記甜美的笑容后,便趕緊推着聶琛離開。
聶琛雙手攤開,朝櫃枱內的中年男人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抱歉,你看到了,我的愛人迫不及待了。”
見他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模樣,單婷簡直快氣爆了,她壓低聲音,咬着牙命令道:“廢話少說,快給我進房間!”
男人見兩人如此“迫不及待”,不禁漾出一抹“年輕真好”的笑容,無言地遞給聶琛一記瞭然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