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表演結束后,他走向後台,一路上跟熟朋友打招呼。心中有種澎湃的快感,他急切想要見到這個“虞兮”。
不多久,從更衣室步出一個女孩,身為一個美感的工作者,他微迷着眼,打量起她來:木炭色的褲裝凸顯她高挑的身段,微微濕潤的長發不馴的披在肩旁,額上的汗珠反映她賣力的演力。
說真的,以姿色來論,她只能算清秀,但是臉上洋溢的生命氣息以及舉手投足間的熱力,使她散發不同一般人的光華。乾淨、純粹的氣質絕對稱得上美的標準,她一路走來保持愉悅的微笑令人心曠神怡,清新中帶有現代女性的摩登感。
屈衡淵低頭沉思,上次他真的看走眼了?
眼看女郎就要無視他的存在的走過身邊,屈衡淵下意識抓住對方手臂,脫口就問道:“你是俞虞希?”俞虞希抬頭看他一眼,第一次認真去感受他的高度,哇!自己一六五的身高居然還矮他半個頭,這個男人夠威脅。
她淡淡抽出自己的手,眼中沒有多大的驚訝,甚至也沒有思考,說道:“就是我,幹嘛,大設計師?”屈衡淵訝異揚眉,她的聲音即使冷淡,仍是嬌媚,與她此時舒服的氣質搭配得天衣無縫,卻跟上次的第一印象天差地別。
俞虞希扯動嘴角,淡淡的諷意可見。“不用懷疑,相信你的眼睛,我們三個禮拜前才相過親,我的確是你眼中蠢到極點的俞虞希。”
當初這個男人不但曾放她鴿子,還七晚八晚的姍姍來遲,無可救藥的世家子,還好擺脫了。
屈衡淵陰鷙地瞪視她,有種被欺騙的不快直直竄上腦門。“真的是你,而那天醜陋的女人只是假象?”她絕對知道他在問什麼,這個女孩子很聰明,當初居然被她欺騙,想到此,臉上一貫優雅的笑容微微扭曲。
俞虞希也不看他,拿着零錢在販賣機前投可樂,咕嚕咕嚕地喝了一大口后,才回答他的問題。
“是假象又怎麼樣,反正我們都不喜歡對方,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並不重要吧!”
他不喜歡那麼隨便的語氣,好象不把他放在眼裏。
“何苦破壞形象的製造假象,乾脆拒絕這種無聊的相親就好了。”他一副對方多事蠢笨的語氣。
俞虞希回他一個很淺的笑容。“我很疼我爹、我娘的,不忍心他們為我的行為生氣,所以每次他們安排好相親,我會準時欣然參加。”
縱使一邊在說話,她的雙手仍不自覺的擺動;她很難停下來,怎樣讓她的身體充滿語言,一直是她追求的挑戰。更厲害的是,俞虞希還能一邊專心思考身體律動,一面跟着對方講話。
“其實我調查過你。”她冷不防冒出一句。
屈衡淵皺眉,她的每句話都是驚奇,難道她別有居心?突然之間他的眼眸閃着凌厲,難道她想玩欲擒故縱的把戲,未免忒小看他了!
“別想歪。”俞虞希不贊同的斜睨他一眼,不知道什麼緣故,她就是知道這個男人的想法,只消一個眼神或表情,她就能進入他的思維,好象有個宿命在牽扯着她。
對於這個認知,她覺得很無趣,急於想擺脫,理智告訴她,絕對要離屈衡淵遠遠的。
拿起可樂猛喝一大口,她接著說道:“我跟你一樣討厭被長輩擺弄,這年頭還講什麼門當戶對!早落伍了。但是父母的心理我了解,怎忍心讓他們失望?”
“看不出來你還是孝順的女兒。”“孝順”在他的心裏已是骨董級倫理了,想不到現代還有人奉行不疲。
俞虞希瞪了他一眼。“別因為自己家裏沒這種美德就嫉妒別人。”
簡單一句話卻激起屈衡淵的怒氣,他不自覺狠視她,吐出涼冷冷的字句。“想不到你也喜歡打探別人的穩私,很得意嗎?可惜只能顯出你的無知與淺薄。”俞虞希勇敢的銜接他冰冷的眼神,無畏地開口。“我說調查過你可不包括這一項,是你的表現讓別人看得一清二楚。”
屈衡淵第一次放她鴿子時,他父親屈強,還有那個美艷阿姨登門道歉,對他的行為只能搖頭,並哩叭唆把他家的狀況說明一遍,包括在屈衡淵小時侯就和他母親離婚,他父代母職所以沒把他教好之類的話。還記得他父親說——“衡淵是個任性的孩子,自從跟他母親離婚後,這孩子就沒給我好臉色看,甚至處處給我難堪。唉!是我教子不當。”
她還記得當時屈伯父痛心的表懷呢!
不過俞虞希不甚贊同屈伯父的行為,因為在商場上,屈伯父換女人的速度和屈衡淵有拚,上樑不正下樑歪,他怎麼能怪兒子不聽他的話乖乖相親?只是天下父母心,屈伯父恐怕也是希望屈衡淵安定下來,有時侯身邊女人換得快不是好事,沒有真情摯愛,漂泊的心永遠會寂寞,恐怕屈伯父已領悟箇中滋味,希望他兒子別重蹈覆轍。
俞虞希把思緒轉回,她知道從小沒母親,父親又不停換阿姨的行為使他對家庭冷心,所以寬容的不想跟他計較。只是他不分青紅皂白就指責她的行為,就太過分了點。
“你無視父親的怒氣,還能嬉皮笑臉,以你這種看父親生氣為樂的行為,怎麼能讓我相信你有孝順的美德?”
屈衡淵相當訝異她的觀察能力,彷彿能透視他的想法,嘖!不簡單。
他恢復一貫慵懶的態度,不想讓對方撩動他太多的情緒,饒有興味地直瞅着看她。
“那麼可以請問你都調查我些什麼嗎?”
俞虞希隨意聳聳肩,說道:“不只調查你,事實上每次安排好相親前,我都會先做好功課,了解每個公子哥兒討厭的女性類型,再好好發揮表演一下,但卻也不過火,不會讓父母和自己難堪,也給對方十足的面子。”
屈衡淵感到胸口一熱,原來她都知道,反而自己象個傻瓜!
“原來你偽裝自己,使相親的男人對你興趣缺缺。怎麼,難道你不怕有人粘得象牛皮糖一樣硬要纏你?”他加深受騙的感覺,尤其又看見俞虞希沒什麼在意的表情,怡然喝着飲料,眼光不時飄向他身後的休息室,屈衡淵心中一把火就要升起來了。
察覺他的怒意,俞虞希收回目光,微微一笑。“不會啦,相親多半憑藉第一眼的印象,我既沒有姣好的臉蛋,也沒有令人噴火的身材。”
說完曼妙利落地完成一個旋轉動作,手中的飲料竟一滴不灑,接著說道:“更何況還有令人討厭的缺點,象沒有品味啊、長舌啊、做作啊……呵呵呵!”俞虞希還特意淑女做作式的掩口一笑。
屈衡淵有點狼狽,羞辱感在心中發酵。
這個女人舞動時象精靈,全身柔軟得就象無骨的仙子,充滿流動的韻致。怎麼當初會以為她不自然?可惡,她騙他!
怒氣使他不顧風度,惡意的開口。“難道你不怕別人根本不介意你平庸的臉蛋和平扁的身材,娶到你可是整個俞氏企業當陪嫁!”
俞虞希這會兒真氣白了臉,想狠狠扁他一頓,惡劣!“屈衡淵是個優雅的紳士”,這項消息一定是誤傳。
她冷着聲說道:“沒錯,你說的都是實情,不過我爹娘也不蠢,挑的相親對象都是門當戶對、家大業大。換句話說,會因為錢而選擇娶我的人太少了,這個回答你滿意嗎?”說完,將背包背起,朝門口走去。有夠倒霉,以為一輩子不會杠上的人怎麼會驟然出現,當初不該說有緣再相見的,怪自己多嘴,活該受氣。
“對不起!”屈衡淵情不自禁地拉住她的手,懊惱自己沒風度。也驚詫掌下柔膩無骨的肌膚。
俞虞希一震,他的手好涼,人家說手冷的人感情熾烈,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兩人一時就僵在那兒,各自沉浸於迷惑與情愫的暗潮洶湧。
還是俞虞希先清醒過來,她回頭給他一個大大的明亮笑容。“算了算了,沒關係,我本來就沒什麼特色,乏善可陳,事實勝於雄辯。”自我調侃,順勢收回自己的手。
屈衡淵若有所失,急於掩飾惆悵感,他笑了笑。
“不,剛剛是我失言,你很可愛、很獨特,台上的你好象精靈般舞動,真的,你本身就是最大的寶藏。”
俞虞希的心跳猛然停了一拍,多美麗的稱讚呀!
“謝謝你,很少人認識我的獨特。”她回他一個燦笑。剛剛的爭執輕易泯滅。
“為什麼不喜歡相親的人,門當戶對也錯。”屈衡淵提出自己的疑問。
俞虞希下意識仍望着休息室,緩緩說:“我是希望藉由一次次相親失敗讓爹娘以我為差到沒人要,這樣子等我把心愛的對象帶到他們面前時,他們的反彈會少一點,總之,我是一個孝順的女兒。”她不忘調皮地加上一句。
這話聽在屈衡淵的耳里異常難受,她居然無視他的魅力;滿心想要重新認識這個精靈女子,可是這話象是已把他排除在外。
他極力剋制不受重視的情緒,優雅的揚起平日致命的、迷人的笑容,用再沒有更美好的磁性嗓音說道:“我是不錯的對象吧!也不用怕你父母反對,可以考慮考慮。”
俞虞希有點心不在焉,壓根沒注意屈衡淵說了什麼。
屈衡淵沉下了臉,他無往不利的魅力遭受嚴重的打擊,居然有女人無視他的言語。
“俞虞希,我在跟你說話。”壓抑又要上升的怒氣,這女人竟如此撩撥他的情緒。
“哈……喔,你不錯,真的不錯,英俊瀟洒,事業有成,真是青年才俊。”
這輩子沒被敷衍得這麼徹底過,屈衡淵硬邦邦僵着俊臉,半真半假地問道:“也許我們可以試着交往。”
俞虞希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開什麼玩笑?我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說實在的,早在調查之初,她就發現屈衡淵的條件太好,典型千人捧、萬人迷的偶像,所以她從來就沒有要接近他的念頭。
“別這麼說,你很吸引人。”屈衡淵撩起她前額墜下的髮絲,感性地說。
俞虞希猛退一步,臉上有點驚恐。“這種蜜里調糖的噁心言語去對拜倒在你膝下的女人說吧!”
屈衡淵臉上沉了一下,俞虞希居然這麼急得跟他撇清關係,他不認輸的個性霎時被她挑了起來。
“難道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嗎?”他上前一步放肆握住她的手,俞虞希愈是避開他,他愈是想碰觸她,彷彿上癮。
“喂!你別這麼無聊好不好!”俞虞希一邊對他吼道,一邊緊張的又看向休息室,彷彿怕被人看到。
“放手,別那麼貪心好不好!”眼看休息室並無動靜,俞虞希放心的用心甩開屈衡淵的糾纏,義正詞嚴的對他說:“難道你要全天下的女人都為你傾心嗎?這很難喔,二十多億人口可是大數目,你要別的男人怎麼辦?”
屈衡淵有趣的發現一個現象,俞虞希無法板起臉孔太久,就象她現在,嚴肅的面孔感覺快要崩落。
果然在下一刻,俞虞希發現自己的話很好笑,一點都不象在教訓人,試過這麼多年,她終於承認自己沒辦法嚴肅太久,算了,不跟他一般見識。
她臉上重新泛開甜美的笑靨,說道:“反正我們今後橋是橋,路歸路,你省省力氣,別我面前施展你的男性魅力,沒用的。更何況當女人心裏已經認定一個男人時,旁人的條件再好,也不會在她心中興起波瀾。你很好,但我容不下你……”
話未說完,屈衡淵發現俞虞希整張臉泛起紅潮,她匆匆整理一下不馴的長發,手中的飲料罐更是不自覺的放在屈衡淵手上,然後直直走向休息室。他低咒一聲,腳下卻不停地跟着她走過去。
“靳韋,東西都收好啦!”俞虞希的聲音有些許的不平穩。
原本低頭拉電線的男人抬起頭來,野性的雙眼宣示他的狂放不羈的個性,宛如烈火般燒到人的心坎里,長發簡單的束成馬尾,一般東方男人總沒法把長發留得好看,但他就是不同,長發配上稜角分明的個性化臉龐,展現不受束縛的逼人氣勢,頎長精瘦的身材,彷彿身上隨時充滿爆發力。他全身製造出一種類似迷幻藥的效果,是的,迷上的這樣的男人會上癮,會沉淪到最底的深淵。
他就是靳韋,一個烈火燃燒般的男人。
靳韋發現了她,讚許地揉着她的長發,沙啞的聲音說道:“今天演得不錯,感覺都對。”
靳韋的聲音天生沙啞,反而成就他個人的魅力。
俞虞希興奮得跳起來,靳韋很少稱讚人,今天居然對她說出這麼肯定的稱讚,簡直就象天籟之音!一時間,她紅着臉說不出話來。
每一次看見他桀傲不馴的臉龐,都會使她心跳加速,熱血沸騰。連說話都沒法連貫,俞虞希鼓起勇氣,把練習一整天的句子用力說出。“我買了兩張‘電話’舞台的劇票,本來是小葉要跟我去的,但也臨時又說有事,真是的。嗯,你有空嗎?要不要一起去看,不然票就浪費了。”
說完,她又覺得自己的話很刻意,恨不得找個地洞躲起來,卻又捨不得的想聽靳韋的回答。
這一切的表情全落入靳韋的眼中,他淡淡一笑。
“沒問題,一起去吧。”
“太棒了,謝謝你!”俞虞希想尖叫。
“謝什麼,是你請我。”靳韋取笑的意味濃厚。
俞虞希紅着臉,太低級了,自己的表現真象小笨蛋,正想說什麼時,看見屈衡淵走過來。
“衡淵,我就知道你會來。”靳韋豪邁地捶着屈衡淵,兩人熱絡得很。
“大導演,戲真是不錯,我就知道自己慧識英雄。”屈衡淵捧捧老朋友的同時,也不忘提升自己。
俞虞希一頭霧水,來回看着兩人。“搞什麼,你們認識啊!”
“衡淵是劇團的長期贊助人,我們大學時就認識了。”靳韋難得露出熱烈的感情,開朗的說道。
“喔,原來如此。”怪不得屈衡淵會在這裏出現,剛剛俞虞希也沒覺得奇怪,真是粗心。
現在反而是靳韋覺得奇怪。“怎麼,你們也認識?”
屈衡淵正想開口,俞虞希搶在前頭,急忙說道:“我爹娘認識他老爸,就這樣,我們不熟。”一邊說著一邊對屈衡淵使眼神,象是不許他說出相親的事。
對於俞虞希這種急於撇清的作法,令屈衡淵的臉色不佳,好象跟他沾上關係多倒霉似的。
靳韋若有所思,卻也沒有說什麼,他們兩人同屬所謂上流社會的名門貴族,多少也會有所接觸,不過兩人都平易近人,非常好相處,使他打破了對有錢的刻板印象。
“怎樣,作個評論吧,你覺得虞希的表現如何?”靳韋打破沉靜對着屈衡淵說道。
靳韋充滿信心的看向俞虞希,他的眼光從不會出錯,即使是以詢問的語氣問屈衡淵,卻彷彿已知道答案。
“她很棒,你從哪兒找來這麼優秀的演員?”屈衡淵心裏有點不是滋味,他們彷彿很熟,不知為什麼,他沒來由地感到一陣不悅。
不曾注意屈衡淵的異樣,靳韋熱烈地說:“虞希是正統科班出身,戲劇系畢業,有專業知識又有絕佳的肢體表現,我決定讓她挑大樑,當年度公演的主角。”
“真的!”俞虞希高興的跳起來,這些日子以來辛苦又嚴格的訓練總算有了代價。
一時間,屈衡淵彷彿成了局外人,打不入他們歡樂的氛圍,這個感覺讓他很狼狽。
“衡淵,你覺得怎樣?”靳韋終於發覺屈衡淵的不對勁。
“很好,俞小姐舉手投足間都是戲胞,演什麼象什麼,絕對可堪重任。”
靳韋挑眉。“你真是了解她,沒錯,她是天生的演員。”
俞虞希聽出屈衡淵的弦外之音,他還是對她欺騙他的事耿耿於懷,真是小氣,忍不住對他做了一個鬼臉。
靳韋沒有注意他們之間的暗潮洶湧,說道:“走,吃消夜去,為虞希慶祝一下。”
屈衡淵抑鬱地看着俞虞希緊隨靳韋的腳步,她仰着小臉崇拜地盯着靳韋,旁若無人的態度令他俊臉愈來愈難看,他不相信,真的不相信有女人可以忽視他的吸引力,即使靳韋也很優秀,他還是無法釋懷。
他在心裏告訴自己,靳韋才華洋溢,是個理想的對象。可是他心裏為何有點不舍?滿心想要重新認識這個精靈般的女人,他不想放棄。
屈衡淵緩緩笑了開來,看情況俞虞希也不過還在暗戀別人的階段,情勢大有可為,這麼說,他也不無機會嘛。
“虞希、虞希,你等着接招吧。”
不想去理清自己的動機,屈衡淵覺得自己又充滿了鬥志,好久沒有事情讓他覺得充滿挑戰性,不安定的因子全部象剛充電般,躍躍欲試,這一場競逐,頓時變得詭譎難測。
俞虞希踏着輕快的腳步,走在回家的路上,肆無忌憚地吹着口哨,腳還不莊重的兩步並一步跳着,彷彿這世界塌下來都跟她無關,樂觀開朗是她奉行的座右銘,簡單不麻煩是她生活最高的準則,這輩子她很少要求什麼,富裕的家庭讓她擁有雍容的氣度,從小什麼都不缺的物質享受,讓她學會不去強求什麼,反而能全心而專註的面對熱愛的事。
她還記得從小就喜歡陪媽媽看電視,尤其是有劇情的連續劇、單元劇,甚至是歌仔戲、布袋戲都看,戲劇表現成為她認識人性的方式。當演員更是她自小培養的“習慣”。
俞虞希學校畢業那一年,繫上資深的林教授有一個藝術教育計劃的構想,要把戲劇的種子散播入校園,俞虞希憑着一股熱忱,加入這個計劃擔任助理,爾後計劃得到文建會的協助,在全省三十多所高中高職展開演講示範及指導。
俞虞希就負責卓然高中的學生培訓計劃,可惜現在的小孩被聯考制度壓得喘不過氣,都失去該有的活力。但是俞虞希很希望能盡自己的一份心力,熱忱的去教導十七八歲的青少年,實際去做戲,主動欣賞戲劇,甚至讀得懂劇本,發展屬於自己的潛能。只要他們有基本的觀念在,日後對於藝術的欣賞與接受度自然提高,文化的傳承才能長久。
她不知道自己能做多少,畢竟這個夢想太龐大,不過憑着她樂觀的天性,任何事都可以克服的。
看在別人眼裏,決會認為她不務正業,但是父母卻全務支持,順着她的意識讓她適性發展。其實俞虞希早知道父母縱容她的背後意義是什麼,他們決認為“女兒”等於“結婚”、等於“相夫教子”,所以有好品行就好了,也不要求高學歷或一技之長。俞虞希雖不喜歡這種想法,卻也不說破,父母期望如此,抗爭也沒用,倒不如一切用事實來證明吧!
想到此,她又記起今天下午的電話,那時她準備給學生上課,社團辦公室的電話響了起來,是屈衡淵。
“我找俞虞希。”
俞虞希遲疑了會兒,這麼無懈可擊的嗓音是屈衡淵的,可卻不知他要幹嘛所以用疑惑的語氣問他。
“有事嗎?”
“想要跟你見個面,聊一聊好嗎?”
“為什麼,為什麼你想見我?”
俞虞希很懷疑,這一陣子屈衡淵常常打電話給她,有時侯只有問侯一下,有時侯也約她吃吃飯,倒也不清楚對方的意圖。
“見個面不需要理由吧?”屈衡淵在電話另一端笑笑。
俞虞希覺得他的笑聲很性感,要拒絕他還真需要勇氣,可是……
“我要上課,學生在等我。”拒絕他有無比的快感,這種小小的惡性作劇帶給她很大的滿足。
“我等你。”屈衡淵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總忍不住的,俞虞希想刁難他。
“這樣啊,那你辛苦了,慢慢等喔。”說完,瀟洒掛了電話。
整個上課期間,她壓根忘記這件事,一直到下了課,她才猛然想起,回辦公室等了一下,足足等了十分鐘。
“哼!沒耐性的失信鬼。”
走在路上,她還刻意望望,確定沒漏掉四周動靜,結果並沒有看到屈衡淵,連個鬼影也沒。果然是在說大話,還說什麼“我等你”,自以為是的情聖態度,真令人看不慣。
她吹着口哨,蹦蹦跳跳的進家門,一邊脫一邊高喊:“我回來了!”
“你回來啦!”
俞虞希驚訝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屈衡淵好整以暇地交臂看她,小妮子所有的情緒都寫在臉上。
“我說過會等你的,你忘了嗎?”
“你又沒說在我家等。”俞虞希嘟囔一聲,從他身旁經過,心裏還想,阿娘怎會讓他進門。
屈衡淵欣賞着俞虞希,她今天穿着牛仔褲,上半身米黃色緊身T恤,肩上隨意披着天空色毛衣,符合她年輕的氣息。
“阿娘大人,我回來了。”俞虞希瞥見從琴房走出俞夫人。
“你這不三不四的稱呼,什麼時侯才改!”俞夫人輕聲斥責,雍容的氣質有目共睹。
“這樣才親密嘛!”俞虞希偎近母親,拿眼瞪屈衡淵。“他怎麼在這兒?”
俞夫人笑得開心。“衡淵說跟你約好了,來接你,原來你們發展這麼快速,你這孩子,什麼都不說!”
自上次相親后,對方表現得冷淡,俞夫人還以為兩人沒希望了,想不到是這麼美滿。
俞虞希有口難言,誰跟他發展快速,奇怪,娘怎麼叫得那麼親密,衡淵衡淵,象是多熟似的。張口正想向母親說明,卻迎上屈衡淵壞壞的眼神。“他是故意的。”故意把兩人弄得很曖昧似的。“可惡!”
俞夫人在一旁催促。“快點去換衣服呀,你們今天的宴會不是六點半?”
“什麼宴會?”俞虞希一頭霧水。
“你忘記啦,我們下午才說好,去參加一個朋友的喜宴。”屈衡淵馬上搶着說道。
鬼喔!誰跟他約。俞虞希正要反駁,想不到俞夫人比她更快。“衡淵,這你得多包涵,我們家虞希什麼都好,就是記性差一點,迷迷糊糊的。”說完,還高貴的嘆一口氣。
“我迷糊?”俞虞希指着自己,不可置信這是娘嘴裏說出的話。
屈衡淵馬上用諒解寬容折態度回道:“沒關係,我不在意,這種個性挺可愛的。”
“屈衡淵,你不要太過分……”俞虞希指着他的鼻子,正想好好的教訓他,無奈母親胳臂竟往外彎。
“虞希,快去換衣服,別主衡淵等太久。”俞夫人端出母親的威嚴。
“娘……”俞虞希還想掙扎。
屈衡淵適時開口,附帶淺淺的笑容,很象真心地說道:“伯母,女孩子打扮總是花時間的,我會慢慢等,您就別催她了。”
俞夫人笑得很開心,覺得屈衡淵真是一個好男人,體貼又溫柔,他們家俞虞希真是好福氣。
“衡淵,我們家虞希實在太幸運了,她任性的態度以後請你多擔待了。”
什麼嘛,講得一副她多沒人要,對方給了多大的恩惠似的。俞虞希體認到母親正在感動中,現在說什麼都沒用,只好不甘不願的上樓。
可惡,隨隨便便就讓他得逞,實在很嘔。俞虞希一邊脫掉身上的衣服,一邊想着怎樣扳回一城。
屈衡淵知道俞虞希一定氣瘋了,不禁唇角上揚,愉快得不得了,當初被她耍的不滿全部消融,可是也警覺地想到,這小妮子不知會不會搞花樣?故意奇裝異服想讓他出糗,或是邋遢讓他掛不住面了?有了上次的經驗,他不得不這樣想,但心裏卻忍不住期待起來。
在他仍禮貌的和俞夫人話家常時,俞虞希下樓了,輕盈下樓的姿態象極模特兒的台步,這是第一次,屈衡淵徹底鉅細靡遺地欣賞俞虞希。
眼前的她,給人一陣目眩。雖然曾批評她的身材平扁,卻不可否認身高給她的優勢,一襲紫紅色珠綴絲質雪紡小洋裝,正適宜晚上的星夜光華,兩旁開叉的設計顯得性感誘人,她知道自己身材的優缺點,並不會去強調不明顯的胸線,而是用細肩帶的設計去展現白皙光滑的肩膀,開高叉以至於若隱若現的勻直雙腿,引人無限遐思,那正是她全身最優美的地方。
穿衣服最大的用處就在於展現自己的長處,遮掩自己的不足,而他覺得俞虞希做到了。
這套晚宴服選得很好!屈衡淵以他專業的眼光,透露出讚許的神色。
直到俞虞希走近,他才清楚看見她的臉蛋,同樣是今年最流行的彩妝,她卻安全不同於相親時的俗氣,偏灰的淡紫色描繪出眼神柔和的迷神采。頭髮放下,他才發現俞虞希有着飛揚飄逸的自然捲髮。
“你好美。”這是他打從心底的稱讚。
“能被大設計師稱讚是我的榮幸。”俞虞希一向知道什麼是最合宜的打扮,對於屈衡淵的讚美,她不客氣的接受。
“你們好好玩唷!”俞夫人臉上堆滿笑容,看着登對的兩人。
“我會早點回來的。”俞虞希一邊穿鞋,一邊習慣性說道。
“不用不用……”
“嗄!”登對的兩人同時轉過頭去盯視俞夫人。
羞得俞夫人連忙改口。“我是說玩高興點,反正你自己會開門進來,娘非常的放心。”
她是愈看愈滿意,連每次都會交代女兒早點回家的台詞都免了。
俞虞希莫可奈何的披上大衣,走出俞家,穿上高跟鞋的俞虞希搭配頎長的屈衡淵,簡直就是天造地設。
俞虞希看着屈衡淵得意的笑臉,涼涼問道:“計謀成功,很得意是吧。”
屈衡淵猛點頭,本來還稍稍顧忌的疑慮全拋在腦後,高興的笑了出來。
這個笑容不象他平常淺淺的慵懶的笑,好象是全心放鬆之後才有的笑意。俞虞希也不阻止他,最後笑的人才是真正笑得開心的人,屈衡淵可能還沒學過這個道理。
路上屈衡淵沉穩握着方向盤,一邊偷空看俞虞希,她似乎胸有成竹的冷靜,讓他有點沉不住氣,畢竟被她耍過一次,可得小心防範,不能掉以輕心。
他裝作隨意地開口。“我本來以為你會作怪,着實擔憂了一下。”
“擔憂什麼?”俞虞希沒什麼興緻,懶懶搭腔。
“擔憂你會害自己下不了台。”今天的婚宴可是大場面,隨便的穿着只會讓自己貽笑大方。
俞虞希甜美的一笑。“拜託,我才不會為了氣氣你而使自己陷入尷尬的場面,教訓別人,自己又能全身而退才是高招。”
“哦,難不成你有什麼計劃?”這下子挑起屈衡淵的興趣。
“怎麼會呢?我可是清純可人的小寶貝,不懂害人的。”
屈衡淵轉頭,正好看見她無辜的眼神,長長的睫毛扇啊扇,彷彿不解世事的小女孩,可是整個態度怎麼看都象欲蓋彌彰。她到底有什麼把戲呀?想着想着,居然冒出一點點毛骨悚然的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