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本來坐在燈下縫綴嬰兒服的飛霜,看見推門進來的端木愷,立刻放下針線,想要起身。“坐着,坐着,”他趕緊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來說:“肚子這麼大,還老愛動來動去,也不怕我擔心?”

“就愛窮緊張,”飛霜取笑他道:“人家楚楚說孕婦就該多動,生的時候才不會吃太多苦頭,像她生樁兒之前,便因為勞動量大,所以才——”想起她的處境,飛霜霎時啞然,末了只加了一句:“那該死的森迎柏!我就不明白楚楚幹嘛還要為他操心。”

“操什麼心?”端木愷才返家不久,對於已回到山陰縣近兩個月的楚楚的近況,自然沒有妻子清楚。

“聽說森迎柏右手患有宿疾,若不及早診治,恐將成殘。”

“那人心早就殘了,多一隻廢手又算得了什麼?”他冷哼一聲,不料卻聽到妻子噗哧一笑。“你笑什麼?”

“寒衣,我們夫妻倆算不算物以類聚?”

“什麼意思?”

“就是對森迎柏手傷的反應啊,當我首度聽聞時,也差不多是那樣回嘴的。”

端木愷聽了初始一愣,按着便一邊哈哈大笑,一邊將妻子給拉過來坐進自己懷中。

“別這樣,”飛霜掙扎道:“我現在好重。”

“再重也是我端木愷最甜蜜的負擔,這一個多月以來,我在江陵協助公瑾攻打曹仁,可想死你了。”

她讓丈夫將臉頰偎在胸前說:“我何嘗不是,好幾次忍不住,都想到江陵去找你,幸好有你兒子擋着,才沒真的衝動行事。”

端木愷輕撫着她的肚子笑問:“依然堅持是兒子?這麼有信心?”

“當然,”她噘起嘴來說:“而且眼睛鐵定跟你一模一樣。”

“萬一是個女兒?萬一雙眸漆黑,跟你一樣眼波流轉呢?”

飛霜即刻瞪大眼睛建議:“那就讓我再接再厲?”

“又想誘我答應讓你多生幾個了,”他捏捏她的鼻尖點破。“不成,至少也得等生下這一胎,讓我親眼看到他值不值得你付出這麼多以後再說。”

“好嘛,好嘛,”她一雙手繞到他頸後去。“公瑾一個人留在那兒,沒有問題吧?”

“孤軍如何長期獨守?江陵城不日可破,你放心吧,他的箭傷也已經在癒合當中。”

“總是還沒好全,你為什麼不陪他到城破為止?”

“是他催我回來的人說妻子生頭一胎,做丈夫的最好能夠陪在一旁,當初他們的長子誕生時,他便是如此;另外父親、母親也不斷去信催我。反倒是你,我的嬌妻,光會三天兩頭送衣物補品過去,附在裏頭的隻字片語,哪夠解我的相思之苦?”

“那是因為言語根本也不足以代表我的思念於萬一嘛,”飛霜辯解道:“寒衣,有那麼多人寵我,我實在是太幸褔了,所以……”

對於妻子的善良再清楚不過的端木愷驀然叫道:“不好。”

“什麼?”

“我有不妙的預感,”他盯住她問:“無論你的出發點有多好,我的答案都只有一個:免談。”

“寒衣!”她抗議道:“人家做了什麼,你根本都還不知道。”

“你做了?!”端木愷委實拿這個嬌妻一點兒辦法也沒有。“竟然已經做了?

做了什麼?”

“寫一封長信向我嫂子告狀啊,”見夫婿聞言立時鬆了口大氣,不禁換飛霜好奇起來,追問道:“不然你以為我會做什麼?”

“我以為你會挺着個大肚子,衝到劉備那裏去找森迎柏理論。”

“我幹嘛為那種睜眼瞎子費那麼大的勁?竟然還有臉說他想幫的是我這個‘舊識’,”飛霜近乎嗤之以鼻的說:“真是舊識的話,就不會這麼不了解我了。”

“口是心非。”端木愷笑言。

“誰?我嗎?”飛霜明知故問。

“當然是你啰,真有那麼恨森迎拍的話,就不會請迎桐過來了,還有當初想把我出讓一半的人,又是誰呀?”

飛霜不願回答,只咯咯的笑。

而端木愷禁不起她笑靨的誘惑,終於也暫且拋開這個話題,俯下頭來吻住了她愛笑的紅唇。

“舅舅!”一看到迎柏,夏侯霓立刻往他飛奔而去。

“慢點、慢點,這樣子跑,也不怕摔着。”迎柏將小妮子給高高的舉起來。

“又淘氣了,”跟在後頭的桑迎桐一臉慈愛的微笑道:“下來,下來,這麼會撒嬌,全是她父親給寵出來的。”

但迎柏依然抱着可愛至極的外甥女,而讓母親過來牽她小手的夏侯霓,顯然也沒有下來的打算。

“沉潭?”

“我們兵分二路,他找妹妹,我看哥哥,互不干擾。”迎桐說時也不看他,好像只顧着跟女兒玩。

夏侯猛的妹妹是雪飛霜,想到她,自然就會思及她的丈夫端木愷,而端木愷的情人……迎柏的表情既苦澀,又難掩妒意,完全在迎桐他們的預料之中。

不過表面上,她仍然完全不動聲色,只問:“拜託你指導箭術的那個孩子,資質如何?”

提到他,迎柏總算露出笑容來說:“未遲的資質上等,就怕在短短二十天內,我無法為他打下太深的基礎。”

這次迎柏到江東來,明是應妹妹之邀,過來與她團聚,其實暗地裏,還負有觀察孫權是否真的有意將妹妹孫尚香嫁予劉備,藉由聯姻來增強雙方關係的任務。

做的既是不能光明正大打探消息的任務,迎柏便沒有一開始就直奔東吳京縣秣陵的道理,湊巧此時接到妹妹的來信,表示一家三口,外帶一個“朋友所託的孩子”,要赴江東暫居一陣,迎柏若得空,或願趁地便之利,過來與她一敘?畢竟他們兄妹已三年多未見了。

於是迎柏便應邀前來,除了一起哀悼他們不幸意外身亡的大哥夫婦以外,也欣然答應了她的請託,指導那個名叫“未遲”的小男孩箭術。

“有些事,一旦開竅,別說是二十天了,光兩天或甚至是兩個時辰就能豁然開朗,你不覺得嗎?”迎桐別具深意的說。

迎柏當然明白她指的是什麼,而唇邊的淺笑也顯示由他早已看開了那些事情。

“我們的確是不該受上一代恩怨的影響,這一點,以前的母親、大哥和現在的沉潭與你都做得比我好。”

“你也已經打開心結了,不是嗎?”迎桐率先舉步,引導迎柏隨她步向花園,端木家特意為他們夫妻倆準備的庭園小巧清幽,絲毫不遜於一心園的精緻氣派,端木一氏,果然是會稽山陰的名門望族。“就剩手疾,”說到這,迎桐才想到該叫女兒下來。“霓霓,舅舅手不舒服,你自己下來走路,好不好?”

夏侯霓馬上聽話,做出要溜下來的動作,反倒是迎柏表示無妨。“沒看我是用左手抱着她嗎?”

“但是重點並不在這,而在於——”

“我自己的手,我自己最清楚。”

“是嗎?”

“當然,”他的口氣幾乎不見高低起伏。“身為武將,豈能只因為右手不能用,就停止戰鬥?你說,換做沉潭,他可辦得到?”

迎桐不得不承認:“是辦不到,但你的右手也並非完全不能治,不是嗎?”

“是,並非完全不能治,卻也不是能夠完全治好。”“誰說的?”至少透過飛霜的轉述,迎桐得知楚楚就不是這樣說的。

“誰說的並不重要,”他淡淡的回應:“重要的是,這確是實情。”

兩個月前在荊州,當他興沖沖趕到江陵去,想給楚楚一個意外的驚喜時,自己竟先意外的碰到也過去那裏診療周瑜箭傷的彭鶴,並從他那裏聽到了兩件事。

一是楚楚正在與故交談最心愛的人,二是他手疾的真相。

“什麼實情?實情就是你需要最好的大夫,接受最佳的治療,而聽說華佗先生這兩日便會回返江東,正好可以——”

“我已經不在乎右手會怎麼樣了。”他一口打斷迎桐說。

“你說什麼?”

“我說我已經不在乎右手會怎麼樣了,反正就算再度就醫,亦不過是維持原樣,或是再繼續惡化下去兩種結果而已,那倒不如趁還能用的時候,盡量用,直到用壞為止!”

“你不在乎?那你有沒有想過身旁諸親朋好友的感受呢?至少我在乎、沉潭在乎,相信你口中那個‘若水姑娘’,也一定——”

“不要再提起她!”他突然揚高的聲量,差點嚇壞了左臂中的夏侯霓。

“舅舅,”她拍拍自己胸脯說:“怕怕。”

“沒事,霓霓,對不起,舅舅話說得太大聲了,對不起。”

夏侯霓這才又重新抱回他的頸項,由得舅舅疼惜,而兩個大人則陷入各懷心事的沉默當中。

迎柏只覺得自己好傻、好傻,在烏林與端木愷並肩作戰時,他不就曾說思萱在“楚楚”、而非“應大夫”或“應姑娘”那裏休息?之後楚楚在受他要挾,答應過去與他生活三個月時,不也曾說如果事實證明她對他已毫無眷戀,那他就得放她走,並且發誓再也不來打擾“他們”?

而“他們”,指的並非她當時所解釋的華佗師父及同門師兄弟們,根本就是能直呼她名字的端木愷和他們所生的兒子。

是,知道楚楚真心所愛的人並不是他,而是端木愷后,迎柏承認自己確實很痛苦,但一思及那恐將影響自己一生的手疾,又不禁心生一絲矛盾的慶幸,更何況從那次她怎麼會為“長河吟”編舞的過程說明中,已知她和現在自己猜測,想必正是能歌的雪飛霜的交情不惡;雖然那和自己記憶中“賈仁”火爆的個性有些差異,但如果端木愷命中注定得以享此艷福,自己又有何話可說?畢竟持平而論,寒衣亦是他能夠認可的江東英雄。

輸給那樣的對手,他無話可說。

“她已成為凍結在我心中最美好的回憶,不要再提了。”迎柏低低的補上。

他不提的原因,迎桐哪裏會不清楚,就跟他至今仍未與飛霜夫婦碰面一樣,都是怕若扯出端木愷“腳踏兩條船”的內幕,會惹得夏侯猛不悅,代妹出頭,硬逼着端木愷與楚楚分開;換句話說,仍是放不下楚楚,仍是對她念念不忘啊。

這正是情感的迷人、或磨人之處?迎桐暗笑在心頭:或許兩者皆有吧。

當初她和夏侯猛的婚姻陷入低潮時,是迎柏助了一臂之力,想要回報,此正其時!

“小哥,有沒有想過未遲那孩子,為何會與才剛認識不久的你,如此投緣?”

“因為我們有相近的背景。”

迎桐似乎沒有料到他第一個反應,竟然會是這個,原本還以為他會看出來那孩子的五官酷似他哩;唉,這難道也算是另類的“當局者迷”?

“仍舊以為父親生前只疼我一人?”

“不,從你的轉述中,我已完全諒解了他所有的矛盾、為難與悲哀,”迎柏的表情泰然、笑容寬容,過往的戾氣已經完全消失不見。“或許讓我們回到母親身邊,留你在父親那裏,是他們夫妻一種無言的相互體貼的方式吧;對了,未遲怎會與你們相識?”

“你知道我幼時曾走失過嗎?”迎桐問他,見他點頭后,便把那幾日的遭遇簡略的描述給他聽。“未遲正是其中一名同伴的孩子。”

“好美的名字,蟬風、蝶衣和香雲,”有個模糊的意念在心中浮蕩着,但迎柏一時之間,卻又無法將之凝聚成形,便接下去問:“他是誰的孩子?蝶衣?或是香雲的?”

“蝶衣是小霜。”

“什麼?你和飛霜原來那麼早就認識了?”迎柏瞪大了眼睛,委實感到不可思議。

“很巧,是不?”

“是很巧,這樣說來,香雲的遭遇,要算是你們三人之間最慘的啰;幼時家破人亡,現在又獨立扶養小孩,不容易呢。”

“你能體會那種辛苦?”

“當然可以,”迎柏一口應道:“自大哥、大嫂離開以後,思萱不就是我一人獨自扶養的嗎?她跟未遲一樣,也常問起缺席的雙親之一。”

“未遲跟你提起過父親?什麼時候的事?”

“今天。”

比他早幾日來到江東的迎桐曾跟未遲消磨過不少時光,知道他並不是一個個性軟弱的孩子,加上有端木愷一家人的疼愛和街坊鄰居的照顧,所以他得到的愛護不可謂不多,如果硬要挑剔他和同齡小孩有什麼不同的地方,頂多也只能說他比較成熱與懂事而已,然則那又怎能稱之為缺點?

可是反過來講,自己也已身為人母的迎桐,同樣不認為那可以算做是一個孩子的優點,因為如果讓她選擇,她就寧可女兒夏侯霓不要有任何超齡的表現,一切都按部就班來。

所以現在聽迎柏說及未遲的“軟弱”,迎桐毋寧是覺得寬慰的。

而迎柏則同時陷入回想當中……。

“森叔叔也會哭嗎?”虛歲五歲的未遲問他。

“當然啰。”不過是因為今天弓老拉不大開,箭老射不太准而已,這是初學者經常會碰到的情況,迎柏沒料到未遲竟會因此而偷偷垂淚;問他為什麼哭,才說因為自己沒有父親,所以“應該”要比其他小孩堅強、爭氣,想不到連弓都沒力氣完全拉開,心裏一急,眼淚便掉了下來。

“我沒事的,叔叔,”面對蹲下來與他平視的迎柏,未遲立即打起精神來說:“我……只要把父親的事全忘掉就好了,如此一來,我就不必因為沒有父親、只有母親而哭了!雖然我不是常常哭泣,但還是討厭永遠當個每次一想到母親辛苦都為了我,而我卻這麼沒用,就會不由自主掉下眼淚的愛哭鬼。”

“傻孩子,”迎柏摸摸他的頭,彷彿看到以前的自己說:“你怎麼可能忘得了父親呢?我們每個人均由父母所生,沒有父親,又怎麼會有我們,所以雖然未遲與叔叔一樣,都是在小的時候,就沒有了父親,但還是要永遠把父親的事記在心中。”

“那樣……有用嗎?”為什麼他的臉龐看起來如此親切、眼熟?好像……自己很早便見過這個孩子似的?

迎柏拉起他的一雙小手,堅定不移的說:“有用的,只要在心中牢牢記住他,有一天,你將會變得堅強。那些令你傷心的事,令你孤單、寂寞,以及失去所愛之人的事,都能把你磨練得更加茁壯;只要你不忘記,它們便將全部轉化為力量,而你也就能靠着自己的力量,讓自己變厲害了。”他是在鼓勵這個孩子嗎?或是在正視自己的過程呢?

此時的迎柏發現自己已無法深究,只覺得這孩子身上彷彿有一股魔力,吸引着自己,讓他願意對他主動敞開胸懷。

“真的嗎?我真的辦得到?”未遲臉上的淚痕已干,取而代之的是滿懷孺慕之情的眼神,和完全信賴的表情。

“是,”迎柏再度緊了緊牠的手說:“叔叔相信你,相信你一定辦得到!”

那孩子……“迎桐。”迎柏驀然喚道。

“什麼?”

“未遲的父親是怎麼死的?”

“誰跟你說未遲的父親已經不在?”迎桐反問兄長。

“難道不是?”

看着哥哥那為情憔悴,卻更添三分引人的憂鬱氣息的面龐,迎桐悄悄露出笑容來說:“當然不是,那個男人只是有點胡塗、有點任性、有點倔強,外帶有點自以為是,但人可還好好的活着。”

想不到未遲真的與自己的境遇相似到此種地步!“既然如此,那你的朋友為什麼要讓孩子以為他的父親已經不在了呢?”

“你說香雲啊,”迎桐偏側着頭,瞅着啥事都不知的哥哥說:“她並沒有那樣跟孩子說呀,而是因為某些誤會,使得香雲從頭就沒有讓那位父親知道有未遲這個孩子的存在。”

“什麼?”迎柏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得到這樣的答案。“事關一個孩子的成長,他的父母怎能如此草率?誤會是可以解開的呀!”

“本來是已經解開了沒錯,誰知道那個男人太愛吃醋,竟又反過來誤會未遲是香雲和蝶衣丈夫所生的孩子,這下受到牽連的人,可就不僅僅是他們兩人而已,尤其是蝶衣的脾氣素來直爽火爆,看到竟然有人如此欺負她的乾兒子和乾兒子的娘,當下就——”

迎柏原本僵硬的手腳總算恢復靈活,追上迅速轉動的腦子,先放下夏侯霓,再扣緊妹妺的雙肩,闇啞着嗓子問:“你說什麼?再說一遍,說清楚一些!”

迎桐早已笑得合不攏嘴,俏麗如花的說:“哥哥呀!要我說幾遍都成,只要你別再如此胡塗,甚至要重蹈我們父親當年的覆轍;未遲,是那孩子的名字,但我們平常卻都只喊他的字——懷樁,大哥的女兒叫做思萱,想的是母親,那他叫做懷樁,懷念的是誰,你可明白?”

“你說他的母親叫做香雲?”香雲,香……老天爺!難怪她當年會提早過去找他,難怪她後來會想盡辦法,不讓他到江東來,難怪她說這次他若到江東,她便要他見見五年來,始終陪在她身旁的人,雞怪……“迎桐,我是個睜眼瞎子。”

迎桐笑得更加開懷。“小霜也是那麼說的。”

“我是活該被他們夫妻一人揍、一人罵。”迎柏近乎喃喃自語道:“活該。”

“知道錯,就算對了一半了。”他們身側突然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說。

“姑姑,姑爹!”夏侯霓見舅舅與母親話談得專註,立刻見風轉舵,奔向端木愷與雪飛霜。“姑姑抱抱。”

“姑姑肚裏還‘抱’着你表弟呢,”原本對迎柏繃著一張俊臉的端木愷,轉向夏侯霓,立刻換上笑臉道:“姑爹抱,好不好?”

看着已欣然被端木愷抱起的女兒,迎桐搖頭苦笑。“小妮子原本光只有她爹一人寵,我都擔心她會被寵壞了,現在再加上舅舅和姑爹……小霜,這可怎麼得了?”

“放心啦,”飛霜直到現在,才首度正視森迎柏說:“好孩子寵不壞,只有那種不知好歹的男人,才萬萬寵不得。”

“小霜,多時未見,你伶牙俐齒依舊。”

飛霜顯然沒有輕易饒過他的意思,聞言僅冷冷應道:“請你稱呼我為端木夫人,還有別有事沒事,就幫我夫君亂點鴛鴦譜;端木寒衣,是我雪飛霜一個人的,而楚楚那個笨女人,眼中心底,也只有你這個混球。”

“寒衣、小霜,是我錯怪你們了,我很抱歉。”迎柏當下即長揖道。

“跟我們夫妻倆道一百次歉也沒用呀,你真正應該去求恕的對象,又不是我們。”神色緩和的端木愷顯然已經接受了他的道歉。

“楚楚現在何方?”迎柏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她,求取她的諒解。

其他人都尚未回答,夏侯猛已然帶進一個教人瞠目結舌的消息。“大家快跟我走,小樁遭彭鶴挾持,應姑娘都快急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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熾情狂濤念香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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