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翻桌倒椅、箭矢落得一地的叮咚聲響驚動在另一方用午膳的豐年慶,一待發現情況有異,邊扯着大嗓門的同時,他已率着幾名護衛抄着傢伙連忙趕了過來。
"保護二爺!"一聲令下,五名護衛連着豐年慶一共六人,護身在容飛羽的身前。
有這些人護在前面,雪雨一張嬌顏慘白,總算能放下容飛羽。
"雪雨?!"容飛羽被攔在她的身後,吃驚的看着她染血的傷處。
由她身後看去,她的右肩胛處上頭有個血窟窿,是一記被利箭穿透的嚴重傷痕,而她受的傷並不只是這一道傷處,在她的身前,與血窟窿相近的地方,還正正的插了一隻箭矢,依情勢來看,怕是入骨三分了。
"雪姑娘!"趕過來的延壽被嚇住,眼睜睜的看着雪雨面不改色的拔掉右肩窩上的箭矢。
大量的鮮血隨着利箭的拔除而噴出,雪雨飛快的為自己點上數個止血的大穴,瞪着傷口,冷冷的表情面不改色……
或者是有一點點的不一樣,但絕非痛楚這一類的表情,反而……反而比較像是惋惜那一類的神色。
讓人探究到她心意前,她忽地冷聲朝延壽吩咐,"取我的琴來。"
"廢了你的右手,你以為還能用你的琴音來傷人嗎?"突襲的黑衣人中,為首的那一個陰狠狠的笑了。
"我道是誰,原來是天絕宮的右護法,怎麼?就這麼不受教嗎?"場面話誰不會說,豐年慶直接諷回去,"上回教你吃了那麼大的虧,都特地放了你們一條生路,要你們好好反省,別跟我綠柳山莊作對,沒想到你傷好了就忘了痛,今日又來自討苦吃了?"
這已經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事,被喻為江湖雙煞之一的天絕宮,旗下的黑木堂竟一夕被滅,讓一個江湖中名不見經傳的妙齡女子,而且還是被一把琴給全滅。
對此羞辱,天絕宮豈肯善罷甘休?
但即使後來由左右護法出面,領着門中的眾多高手前往尋仇,卻教另一個江湖中名不見經傳的青年給打得落花流水,潰不成軍。
這麼兩次的重挫,特別是大敗在兩個沒沒無名的路人甲乙手下,這對天絕宮來說,簡直是創立以來最大的恥辱。
而創下這兩次重挫紀錄的路人甲乙,第一回使琴音滅掉整個黑木堂的人正是雪雨,至於第二回大敗天絕宮眾高手的,正是如今綠柳山莊的乘龍快婿,也是雪雨的師兄──星風。
"右護法,如果識相的話,我勸你自動離開,先前你們天絕宮經由雪雨跟星風的兩戰,損兵折將,死傷的人數也夠多了,聰明的話,還是帶這些人回去好好的養精蓄銳,保有你們天絕宮的勢力,省得哪天教地煞門的人并吞去了,那可是再無天絕宮的存在。"豐年慶特地挑出他們兩門派的宿怨來勸退。
"胖老八,江湖人都說容二爺才是現成綠柳山莊的首腦,想不到你胖老八的心機也不淺。"見他想挑起兩派心結,右護法冷笑,"看清楚,我今日的人馬,可不只是我天絕宮的人而已。"
果不其然,右護法身後的死士並不止是一式黑衣的天絕宮打扮,竟還夾雜了半數暗紅衣着,代表着地煞門的人手。
"有勞你們相助,如今我天絕宮與地煞門已正式的合作,非討回這一口惡氣不可。"
右護法口中所說的"相助",那又是另一樁江湖人嘖嘖稱奇的事了。
不只是天絕宮,星風在成親之前,為了救回被地煞門擄走的未婚妻,一怒之下,很順便的也剿了地煞門的一個分舵……一個人,就他一個人,單槍匹馬的進去剿了一整個分舵。
對此,地煞門豈能咽下這口氣?
不用說,當下江湖兩大煞星門派便正式的合作了,第一個任務,便是要抓回綠柳山莊保護最嚴密的容二爺,也正是右護法這時領人來劫人的主要原因。
"笑話!"豐年慶對他的說法完全嗤之以鼻,"若非你們狼子野心,妄想并吞武林,老做些小動作,又豈會惹上星風跟雪雨,又怎麼會死傷那麼慘重?這下倒好,罪全推回我們身上,右護法乾脆就靠這一張嘴稱霸武林算了。"
"也只剩下這時候了,你就盡量的賣弄口舌吧!今日的埋伏已讓我們廢了那賤人的右手,就剩你豐八爺與五名護衛,看你怎麼抵擋我兩大派的人手。"右護法身後近二十名的死士,各個都等着號令,只見他一舉手,二十多個人不分由說的殺了上來。
豐年慶的武功不俗,幾個精挑細選的護衛也不弱,但畢竟以少敵眾,情勢看起來有點吃力。
耍嘴皮於是一回事,豐年慶可謹慎的,分神朝延壽喝道:"延壽,護着二爺跟雪姑娘先走!"
延壽想要領命,但他沒辦法,因為,在他奉命送琴過來之後,右手不便的雪雨沒接下琴,反倒是用着左手往琴底下一摸,緊接着抽出一把巧妙嵌鑲、藏於琴中的劍,而後……
"雪雨!"容飛羽險險的拉住了她,文弱的體力差那麼一點點,就要因為不夠力而順她的勢跌跤。
她回頭,美麗的臉龐有幾分的蒼白,除了平日的冷漠,還更見一股肅殺之氣。
"你放心,我不會讓那些人傷了你。"她說著,那是必然結果,更是她的一種保證。
"別,你別去。"容飛羽制止她。
先前曾有幸見過一回她習劍的美姿,知曉她並非慣使左手的左撇子,這會兒她的右手無力能動,怎可能貿貿然讓她為了逞能、充人數,而強行用左手上陣?
更何況,她有傷在身,而且傷勢並不輕,這會兒他該做的,是趕緊設法為她止血療傷,而不是讓她持着劍出去跟人拚命!
"你已經受傷了,別……"
"沒事!"她決斷的截掉他的勸阻,"我說了會保你無事,你便會無事。"
毅然決然的轉身要去應敵,但他仍是沒放手。
"你!"雪雨直接看向延壽,完全不給容飛羽再開口的機會,直接向延壽令道:"就是你,把容飛羽送上車去休息。"
延壽受限於那股氣勢,抱着雪雨的琴,自動自發的挨到容飛羽的身邊要攙他,可容飛羽沒理會,一雙手緊緊握住她持劍那隻手的手腕,說不放就是不放。
"放心,我沒事。"雪雨不知道自己幹麼說這些廢話,但她就是說了,"你到車上去休息一下,解決這些暗算我的小人,我就回來了。"
"聽我一次好嗎?傷得這樣重,就別逞強了,交給八師弟處理,好嗎?"容飛羽絕不會讓她前去送死。
打算着要速戰速決的雪雨懶得再多言,一個翻手,掙脫了他的箝制,順手點了他的穴,教他無法再誤她的事。
"放心,我會好好的回來,我說了要跟你成親的,不是嗎?"
成、成親?!
延壽吃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嚴重懷疑他現在所聽到的句子,更懷疑在方才短短的吃飯時間當中,他們都是談了些什麼,怎麼會有了這樣的約定?
像是沒看見延壽吃驚到極點的模樣,雪雨提劍欲走,可臨走前卻忽地又回首,看着容飛羽,在她理解前朝他露出淺淺一笑,一抹極自信的笑,低聲道:"沒事,你安心等着就是。"
語畢,她不再回頭,染着血的翩白身子絲毫不顧他的反對,執劍殺人前方的刀光劍影當中,完全沒發現,被她遺留在身後的俊雅面容滿布着什麼樣的憂慮。
就連容飛羽也沒發現,那愁、那憂、那慮……全因她,因為她這個人,只是她這個人,並不是他心中那些的"可能"或是"假設"!
他擔心着的,是她,不是什麼稱謂或身份,是她這個人!
視線有些的模糊,容飛羽從沒有比一刻更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要是可以,他比誰都不願意像現在這樣,毫無一點阻止的能力,只能眼睜睜的,眼睜睜的看着她負傷上陣。
而他,竟是什麼事也不能做……一直就這樣!他什麼也不能做,就只躲在旁人的身後,受着所有人的保護,甚至是已經負了重傷的雪雨……
心頭一陣激動,氣血翻湧,前方殺得難分難解,而他,不用人傷他,噗一聲的嘔出一口血,失去意識的身子軟軟的倒下。
"爺!"
即使負傷,即使對手有二十多個人,雪雨一概沒放在眼裏。
不是她狂妄、不是她自大,更無關自負或者是過於的自傲,而是一種顯而易見的事實!
如同容飛羽所見,平日裏她吃飯、拿筷或是先前練劍,她用的一概是右手,但那不代表她的左手就一點用處也沒有。
在她不願回憶的過往歲月當中,那些沒日沒夜的鞭策與磨練,可是沒那機會讓她閑着她的左手。
也因此,跟逞能斗勇完全無關,左手同樣行動自如的她毫不遲疑的持劍殺人混戰,依着她個人的計劃,就如同吃白菜豆腐一樣,速戰速決的剿了一千不長眼、竟膽敢暗算她的人。
但有些諷刺的是,負傷剿敵對她來說不是什麼難事,反倒是事後的療傷工作真是難倒了她。
就像現在,即使她忍着痛,自行褪去了衣物,可最多她也只能顧及到前胸的傷,至於被穿透、透到後背去的傷口,要她怎麼上藥?更何況她就一隻手,等下要怎麼包紮?
"雪姑娘,您、您沒事吧?"延壽怯怯的聲音由前方傳來,其實真正想問的,是他那吐了血又昏過去的主子好不好。
他擔心,真的很擔心。
方才,在她以一種嚇死人的方式,提劍殺入混戰當中,大發神威的在片刻間滅了十多條的人命后,八爺當機立斷,決定直奔十裡外的燕家堡求援……
不求援也不行,畢竟,幾名護衛經此一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都得醫治,更何況雪姑娘的身上也帶了傷,而他的主子爺正處於昏迷不醒的狀態當中,這樣的情境下,不趕緊找個地方落腳,請大夫好好的醫治一番是不行的。
因此,八爺與他趕緊扶着昏過去的主子爺上了馬車,也立即請了渾身是血的雪姑娘趕緊上車,卻沒想到,她一上車後跟他要了一壇老酒,緊接着就把他趕了出來,不准他留在車廂內。
這下可好,他沒能在一旁觀看照應着,確定主子爺的平安,就由得一個昏迷、一個重傷的兩個人待在車廂裏邊,這要他如何能安心?
"雪姑娘……"
"閉嘴!你吵死了!"雪雨很不耐,無法為自己療傷就夠教她傷神了,再聽他三不五時的叫嚷,只讓她更加的心浮氣躁。
因為她這一斥,前方的延壽不敢再開口;雪雨落得清靜,拿起藥罐,試着只手繞到右背的傷處去上藥。
這有點不容易!
雖然她沒對外表現出來,但那不表示她沒有痛覺,一點也不知道痛,事實上她會痛,覺得痛得要命,特別是這時候她妄想為自個兒上藥,每一次的動作都牽扯到她的傷口,痛得她幾度快要昏厥了過去。
容飛羽是在這一刻幽幽轉醒……
初時,眼前朦朧的一片教他無法回神,動了動,慢慢調近焦距,弄清置身何處的同時,也讓他看見眼前的畫面。
這時候的雪雨緊抿着唇,正試着忍痛要為後背上的傷上藥,然後她做到了!
藥物碰上傷口的刺激性一度讓悶哼出聲,而後,她整個人鬆了一口氣,放下了持藥瓶的左手。
因此,此時此刻呈現在容飛羽眼前的,是她羅衫輕解,露出右半邊的身子的模樣,不但是染着血的兜衣,還有上了葯的傷處及大片的美肌……
這些,全是他不該看見的!
還沒能開始運轉的腦袋因為這畫面而出現了片刻的空白,在他回神之前,雪雨發現他了。
四目交接,也不知是太過的困窘還是中了邪,容飛羽竟忘了君子風度,忘了他該閉上眼,他只是看着她:而她,也是看着他。
"非禮勿視。"她突然冒出的一句,好似解咒的咒語,將他從一片空白中拉了出來。
直覺反應,他閉上了眼,不敢再多看,可俊顏上的微微紅潮已泄了底,證明他確實看了不該看的畫面。
其實……其實心裏有些高興……不是因為不該看見的畫面!
而是因為她的活着,更何況並不只是活着而已,方才的大略一眼,他發現好像除了最先前的重傷外,她再無其他的明顯外傷。
這發現讓他鬆了一口氣,一種打心底鬆懈下來的安心感,但忽地又想到,沒有其他的外傷,那內傷呢?
"除了肩上的傷,你……沒事吧?"他閉着眼問。
"當然!"她覺得他問了一句廢言,冷聲恨道:"要不是因為對方偷襲,連肩上的傷也不該存在。"
聽出她似乎很介懷遭到暗算的事,容飛羽趕緊道歉,"抱歉,是我連累了你,若不是顧忌我,你壓根不會受傷的。"
"不關你的事。"她拒絕這樣的安慰。
以她所受的教育,可不容她接受任何的理由來為自己的失敗開脫。
她受傷了,這是事實,也證明了她的失敗,她的功力還不到家,才會受了暗算……這事實讓她重挫了她的自尊心,讓她不得下生起自己的氣。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容飛羽溫言開導她,"特別是再加上一個我,有我拖累着你,能全身而退,已經不容易了。"
她悶聲不吭,雖然他的話頗受用,但心裏頭還是有些悶悶的。
他閉着眼,無法瞧見她的神情,就無法揣測她的心思,只能先問問其他人的狀況,"其他人如何了?八師弟跟延壽可好?"
"掛了彩,但沒死一個。"她悶聲道。
"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太好了。"他不想追問對方的死傷情況,此刻最重要的,是自家人的平安,是她的平安。
"哪裏好了?"她不以為然,要不是她有傷在身,她可以更快的時間殺光所有的對手,不教己方受到損傷。
"以少擊多,還能不折損一名人員,這結果已經是最好的了。"容飛羽溫言道。
在他沒看見的這當頭,她的表情冷得可以,一點也不信他的話。
"真要是最好的,你幹麼吐血?"總以為他的吐血是因為看不下去,那種被看輕的感覺,教她惱到了極點。
容飛羽確實的錯愕了一下,沒想到她竟會有這樣的誤解。
"你誤會了。"他脫口而出。
"誤會?"雪雨不信,因為,她自己也氣得快吐血了,"要不是看不下去而吐血,是為了什麼吐血?"
容飛羽苦笑。
要他如何能說明白,他的那一口血,是因為他心口上的痛,那一份自我嫌惡引起的痛所造成的?
"總之你誤會了,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溫言道。
就算他這樣說,她還是很不高興。
"我說會保你無事,好好的回來。"她悶聲道,總覺得自己能做得更好,不該栽這個跟頭,受這個傷。
"是啊!你說過,你也做到了,不是嗎?"他要她別苛責自己,"相信我,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再自責我只會更內疚,因為,你所有的自責全是因為我拖累了你,真正的罪魁禍首其實是我。"
嘆,他真是痛恨,為何自己得成為旁人的包袱與負累。
雪雨看了他一眼,頓時覺得沒意義。
事實都已造成,再來分派誰該擔的責任多,誰該較自責還是內疚,根本一點意義也沒有。
"沒事吧?"她看了他一眼,總算想到要問問他的狀況。
"還好。"雖然因為激動又嘔了一口血,但除了虛弱跟一些些的昏昏然,他並不覺得有何大礙。
他的回答讓她很理所當然的要求,"幫我包紮。"
"非禮勿視。"仍是閉着眼,他直覺道,說的正是她剛說過的話。
"你不是別人。"冷汗由頰邊滑落,撐到現在,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持多久。
容飛羽知道,她這麼說是因為認定兩人會成婚,可他並不想成為她認定小的成親對象,即使他方才看見不該看的畫面,但他知道,只要他守口,以他的身體狀況,外人不會懷疑她的清白有損。
他都想好了,但推拒的話到了嘴邊,一想到她此時的傷,再想到這會兒也沒人能幫她,教他沒有其他的選擇。
罷了!在非常時刻也無法顧忌太多,反正只要他守口,旁人並不會懷疑她的清白……容飛羽心中微嘆,掙扎着坐起。
避着不去看她的裸露,由車廂中的多寶格內取出包紮所需的物品,招她過來榻邊坐下。
"這會兒是要上燕家堡去吧?"他猜測。
她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雖然她沒細聽,但在肉包咐吩那些護衛時,她隱約是聽見了燕家堡的字眼,該是要上那兒沒錯,只是……他怎麼會知道?
看出了她的不解,容飛羽溫言解釋,"燕家堡素來與我綠柳山莊交好,是武林的名門正派之一,莊子離方才的出事地點只有一小段距離,這會兒出了事,八師弟會想上那兒求援是自然的事。"
她沒答聲,由得謹慎的他再上一次葯。
"你這傷,還是得讓大夫瞧瞧才行。"這樣近距離的看着她身上的傷,他真感到沭目驚心。
她不置可否,靜靜的由得他為她包紮,只是……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樣,不由得開始感到納悶……
他就坐在她的身邊,明明虛弱得要命,但奇異的是,那一抹代表弱不禁風的葯香就是為她帶來一種安心感,一種她完全不明白從何而來的感覺。
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她想不懂,明明他都自身難保,虛弱得要命,沒事還會吐幾口血給她看,這樣的他,為什麼會給她一種安心感呢?
在她能想出一個合理解釋前,她的體力已達極限,加上有他在身邊,備感安心下,她的意識中斷,軟軟的身子直接倒人他的懷中,就這麼昏了過去。
"雪雨?"容飛羽吃了一驚。
這一聲的低喊驚動了前座的延壽……
"爺!您醒了?"一聽見主子的聲音,大喜之下直覺就要掀廉觀看,"覺得怎麼樣了?"
"別進來!"容飛羽在他伸手掀廉的同時連忙斥了一聲。
延壽僵住,正欲掀廉的手動也不敢再動一下。
這是第一次,他第一次聽見主子爺用這樣激烈的方式喊話,而且,斥責的對象是他。
還沒讓延壽摸清頭緒,燕家堡已到。
聽得車外迎接,寒暄、問候的嚷嚷聲,車內,容飛羽抱着失去意識,幾近半裸的她,幽幽一嘆……
這情勢,只怕不能再更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