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一招十年功

黃素芳是急得口不擇言。夏雨來卻尷尬得有口難言。林大妹卻已上了擂台，只把台下眾人的心都揪了起來。林大妹此時之心與詹大才上台之時是一樣的，都是拼着受謝無敵五拳。只是目的不同，詹大才是花銀子試試這謝無敵到底如何無敵，林大妹卻是為保住銀子權挺他一挺。謝無敵料不到林大妹真箇敢上台來，一時倒有些失了主意，便是把這女子打下台去，也不能顯得他的真功夫，只怕還要落得個欺負婦人的名聲，這下他倒後悔起來，只怨自己失算。但見林大妹往台上一站，臉上毫無懼色，只袖起衣袖，一付要迎戰的樣子，他沒主意處，幸好他那徒弟機靈，跑上台來說道：“師父，請讓徒弟代你打了這場。”

謝無敵心中暗暗鬆了口氣，面上不露聲色，只道：“如此也好，便退到擂台邊上。

那徒弟抱拳對林大妹說道：“請女英雄賜教！”

林大妹喊道：“你不要假意惺惺，我便拼着受你五拳就是。你快些打打完了我還得回家。”

那徒弟不再說道，喊道：“看拳。”拳頭帶風就朝林大妹打來，林大妹不懂功夫，但自幼把那幾百斤的磨石推慣了，有時豆腐生意好時，她一天要推幾個時辰的磨，早練得兩臂的力氣非一般人能比。此時見對面有拳頭攻過來，卻只當是那磨把子，也不加思索扎穩下盤，張開兩臂，一牽一帶再一推，把一條漢子推得退出幾步才一**跌坐在台上。台下眾人先見那徒弟出拳已是捏了把汗，看他被林大妹摔出去時，還都沒反應過來，過了一陣才齊聲叫好。那徒弟既已跌倒便算是輸了，林大妹也不圖他什麼彩頭，只要他們不再找她要錢就行，於是返身便要下擂台。謝無敵見徒弟一上台，只一招就被一女子打敗，這一傳開了，他丟了面子事少，只怕以後連收徒弟都難。自來窮文富武，能拜師學武的都是富裕人家，來費向來收不菲，拳師都是靠收徒弟養師父的。謝無敵此時只有將林大妹打倒，才能證明不是他的功夫不行，而是這徒弟學藝不精。

謝無敵攔住林大妹說道：“這位女英雄，何不與在下走幾招。”

林大妹說道：“不是說好打過就可以走人嗎？為人已經輸了，我也要回家。”說完便要走。

謝無敵道：“且慢，你打敗的是我的徒弟，我這徒弟學藝不精，還是由我來向你請教吧。這狀上寫得明白，只要你在我手下走得了十招，我便送你銀子一兩，走得了二十抬便是銀子二兩。就看你能走得了幾招。”

林大妹道：“我又不是學拳的，跟人走什麼招，我還得回家磨豆去呢。”

林大妹說完便走，謝無敵道聲“得罪了”，便揮拳攻來，這一拳用的是虛招，只為把林大妹逼回擂台正中，林大妹不備，見對方拳頭迎面攻來，忙向後退，人已在擂台中間。台下夏雨來眾人齊聲質問謝無敵，謝無敵卻只當沒聽到。向林大妹抱拳行禮之後，便拉開架勢。林大妹如今是迫上梁山，也只好嚴陣應戰。謝無敵揮拳來攻林大妹，林大妹扎穩下盤，展開雙臂，還是那一牽粘住謝無敵的拳頭，一帶將謝無敵帶到身前，再一推將謝無敵推出去，完全是一個完整的推磨動作。幸得謝無敵底盤扎得穩，只被林大妹推後去，不至於與他徒弟般跌倒。謝無敵輸了一招，卻看不出林大妹套路，輸得實在莫名其妙，於是改變拳路，揮拳重又攻上，近身時卻變了招式，將頭敘撞向林大妹，林大妹眼中無拳法套路，也不管他謝無敵如何施展，依然是一牽謝無敵的頭牽粘住，一帶將謝無敵的頭帶到身前，謝無敵本是敘着身子的，被林大妹一帶**個面朝天，不但身體失去重心，脖子也扭傷了，又被林大妹雙手一推，林大妹這是推磨的手法，這石磨輕時，臂上的力道便輕些，石磨重時，臂的上力自然就用得重了，而且推磨的功夫用的可也是石磨本身轉動時的慣性。她推磨推了十幾年，這法門已經是自然形成的。剛才推謝無敵用拳頭攻她之時，用的力道未全，她自然抗生的力道自然就小，這一招謝無敵用上了他的看家本領鐵頭功，這鐵頭撞過來的力道自非拳頭可比，而林大妹這一推用的力道也是非同小可。這一推直把謝無敵跌出老遠，跌了個狗吃屎。台下這時圍觀的人多了起來，都齊聲叫好，有那如詹大才敗過之後回頭來看的，更是叫得解氣。

林大妹見把謝無敵打敗了，二話不說，便下台來，拉起黃素芳要走。夏雨來忙叫住她：“你先慢走，這狀上寫得明白，將擂主打敗都得銀十兩。你可叫他先將銀子奉上。”

林大妹問道：“這擂主是哪個？是頭先那個還是現在這個？”

金學章一聽，擊掌笑道：“這可不正好，這擂台姑娘是贏了兩場，自然是兩場都算。”

看熱鬧的人群也跟着起鬨，要謝無敵交出二十兩銀子來給林大妹。謝無敵也是條江湖漢子，願打服輸，只是輸得實在是不明不白，心中總有不甘。他命徒弟取出二十兩銀子，親自奉到林大妹跟前說道：“女英雄，我們江湖之人，說一不二，這二十兩銀子請女英雄收起，只望女英雄能示知師承路數，好讓在下輸得明白。”

林大妹收起銀子，說道：“我那有什麼師承路數，我這全是你迫出來的。”

黃素芳見他們這一問一答的有趣，便把俏臉兒一沉，說道：“你問她師承路數，我也不怕告訴你，她師承石磨派，祖師名諱孫臏，她石磨派代代單傳，又是傳女不傳男，你想拜師，那是休想。”說完拉着林大妹奔碼頭而去。

林大妹懷着銀子，心情奇好，一路上笑道：“我是石磨派不假，可這師祖的名諱你怎麼也給編排出來了。”

黃素芳笑道：“你只會磨豆做豆腐，連自己的祖師爺都不知道呢，你道這豆腐是誰明做出來的？”

林大妹問道：“難道便是這孫臏？”

黃素芳說道：“這孫臏可是鬼谷子的徒弟，咱們那百屏花燈，第五十五屏不就是孫臏遇龐涓嗎？就是這孫濱，孫臏跟寵涓是師兄弟呢。”

林大妹道：“我知道了，這孫臏是好人，龐涓是壞人，孫臏的膝蓋骨就是被龐涓挖掉的。”

黃素芳應道：“便是”，過了一會又笑道：“不過要說起這做豆腐，卻還有龐涓的功勞呢。”

林大妹問：“為什麼，難道是他們合做成的？”

黃素芳笑道：“這倒不是，龐涓是壞心辦了好事兒。便如這拳師，自稱無敵，強要與你比高低，把我們嚇得半死，到頭來卻成了給你送銀子，這回你的嫁妝可就不用愁了。”兩人說笑着到了碼頭下了船，那掌柜家的直看着她們的船過了湘子橋才把一顆懸着的心收起，踏踏實實地回家去。

後來，外面便傳說潮州有套石磨拳，很是厲害，竟跟浴布拳齊名，這是后話。

註：潮州人將所有功夫套路統稱拳。浴布是潮州農村男子下田時系在腰間的長方巾，有多方面作用，有練功夫的人將這浴布作為武器，創出一套招式套路來，俗稱：浴布拳。

豆腐的傳說：潮州民間傳說，孫臏師承鬼谷子之時，嘗試做豆腐，但婁次嘗試豆腐都不能成形。有一晚，孫臏走出做坊，龐涓便悄悄潛進去，往豆腐里撒了泡尿，只想着臭一臭孫臏。誰知每二天起來，孫臏卻現豆腐竟然成形了，他高興極了，便把做成的豆腐拿去一番研究，終於現了尿液中那種使豆腐成形的物質，於是再重新試驗，終於把豆腐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