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經過這次的事件，齊懷丹像是要補償夏樂心似的，好像對待易碎的娃娃般，對她更加照顧得無微不至，而她也沒有拒絕他的關懷，只是，她雖然笑着接受這一切，背地裏卻時常鬱鬱寡歡。

「小夏……妳還好嗎？」聞念瑜試探性地問着她。

自從同學會之後，夏樂心每天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即使問她，她也只說她很好，不用擔心。

天知道她越是這樣說，就越讓人擔心啊！

「我很好呀，妳怎麼這麼問？」夏樂心微笑着回答。

「妳很好？我聽妳放屁！」

「念，女孩子家講話怎麼可以這麼粗魯？」

「啊——我受不了了，妳今天一定要給我講清楚！」

聞念瑜衝上前把電視關掉，拉了張板凳坐到夏樂心的正前方。

「我告訴妳，妳今天一定要給我說清楚，否則我就……我就……綁架妳，不讓妳回家！」

唉，就知道瞞不過她。夏樂心無奈的在心中嘆口氣，面對這個多年好友，她就知道什麼都隱瞞不了。

「他瞞着我跟他前女友見面。」

「啊？」

「我說，他瞞着我跟他的前女友見面！」

「妳說誰？那個愛慘妳的齊懷丹？」

「思。」

「不會吧，我看他每天都上演溫馨接送情，三不五時來個消夜外加點心……難不成他最近突然對妳特別好，就是因為他內疚？」

夏樂心點點頭。一想到自己親眼見到他與前女友相見，她的心又隱隱作痛，眼眶也開始紅了。

」哎呀，你別哭，那個臭傢伙，我現在就去找他算帳，替你揍他一頓！」說完，聞念瑜站起身就想衝出去。

可惡的王八蛋，居然敢腳踏兩條船？不把他大卸八塊，她就不姓聞！

夏樂心連忙拉住她，要她把話聽完。

「念，妳別生氣啊。」

「妳教我怎麼能不生氣？那個豬頭居然敢這樣對妳？」

「他已經跟我道過歉，我也原諒他了。」夏樂心拉她坐下。「所以我們現在沒事了。」

「他腳踏兩條船，妳還原諒他？」聞念瑜下敢相信的撫着額頭，覺得自己快要暈倒了。

「他沒有腳踏兩條船啦！」

「是嗎？他是怎麼跟妳說的？」

「他說，他們只是朋友，因為她剛好從國外回來，他想兩人已經三年多沒見面了，看看老朋友也好，才會答應和她見面。」夏樂心擦擦眼淚。「因為他怕我誤會，所以才沒有跟我說。」

「那妳相信他嗎？」

她點點頭。「我相信。」

「這樣啊。」既然當事人這麼想，那她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那妳怎麼還是一副難過得要死的樣子？」這根本不像是情侶合好后該有的情況。

「思……只是我心裏還是有點介意罷了。」

「妳還介意什麼？」

「我也說不上來……念，他為什麼會喜歡像我這麼平凡的女人呢？他的前女友漂亮又溫柔，我則是任性又很笨，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該選誰吧？」夏樂心看着好友，問道：「換作是妳，妳會選誰？」

聞念瑜思索了會兒后，誠懇的看着她。

「這個選項並不公平，我喜歡妳，所以我會選妳，同樣的，愛情本來就是不公平的，所以，既然現在跟齊懷丹交往的是妳，那就代表他喜歡妳，理所當然會選擇妳啊，不然他幹嘛跟妳交往？

「他應該是很愛妳的，或許方法有點錯誤，可是代表他是真的在乎妳。我知道你很沒自信，可是，他就有自信樂嗎？他現在對你這麼百般呵護，就是他害怕失去你的最好證明。」

「可是，如果有一天他不再愛我了呢？」

「不要對以後的事情作假設，將來會發生什麼事，誰也不知道，搞不好明天中共打過來了，搞不好半年後你們分手了，搞不好三年後世界滅亡了，種種可能性都有，要是什麼都顧慮的話，活得多痛苦啊？小夏，妳還記得我最常對妳說的話吧？」

「思，妳總是說，人要活在當下。」

「是啊。好好記住妳的名字，永遠保持一顆快樂的心，知道嗎？」

「思！」夏樂心突然撲過去抱住她。「念，妳真是我的好老師，我覺得我還是最愛妳了，我乾脆嫁給妳吧！」

「好啊，不過，我想我會被那個姓齊的砍死吧？」

兩個女孩子笑了開來，開始嘻嘻哈哈的閑聊着。

夏樂心一掃先前的陰霾，如釋重負，覺得之前困擾她的事情好像不是那麼重要了。老友說得對，人就是該向前看，如果不斷回首往事，以後又要如何過日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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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這裏！快點、快點！」夏樂心揮手喊着。

「對不起，剛剛被客戶纏住了，還來得及嗎？」齊懷丹氣喘吁吁的跑來，手上還提着大包小包，全是工作上的資料。

「還有五分鐘，我已經買好爆米花，我們快點進場吧！」

據說這部片專門賺人熱淚，齊懷丹拗不過心癢難耐的夏樂心，於是一同來看看這部電影是不是真如大家所言，那麼驚天地，泣鬼神。

兩個小時過後，電影院裏人潮開始散去，齊懷丹與哽咽的夏樂心緩緩從電影院門口走出來。、

「女主角好可憐喔……」她的話裏帶着濃濃的鼻音。

電影中的女主角一出生就知道自己的命運，她明明有機會選擇好好的活下去，可是她還是為了愛情而選擇死亡。即使這個題材很番石榴，可是夏樂心還是看得好心酸。

「你太入戲了，那都是假的。」齊懷丹拿出手帕替她擦乾眼淚。「別再哭了，妳看，都哭成一隻小花貓了。」

「可是、可是……她真的很可憐嘛！」一想到女主角最後躺在男主角的懷裏死去，臉上帶着一抹滿足的笑，就讓她的心揪疼不已。

「早知道就不要選這部片了，看妳哭得那麼難過，我也覺得好心疼。」他做出西施捧心狀。「啊！我的心也碎成片片了。」

夏樂心噗哧一聲，破涕為笑。

「唉，妳終於笑了，我可是不計形象只為了博妳一笑，我還是比較喜歡無憂無慮的夏樂心。」

聽他這麼說，她覺得胸中充滿暖意，認真地看着他。

「懷丹，我問你喔，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會不會跟那個男主角一樣，一輩子不變心？」

「妳這是什麼問題，呸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你說說看嘛。」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假設，這只是個假設，你到底會怎麼辦啊？」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那我會好好的把妳放在心底，然後和別的女子共度一生。」

「嗚嗚嗚……」夏樂心聽了，難過的悲從中來。「你怎麼這樣，怎麼不跟男主角一樣一生愛我至死不渝，我好傷心喔，你連敷衍我都下肯。」

「所以妳千萬不能先死，不然我就變心喔！要是妳出了什麼事，我就跟其它女子暗通款曲，所以為了我，也為了妳自己，妳千萬要健健康康的活到一百二十歲。」

「啥？我才不要，一百二十歲已經老得走都走不動了。」

「擔心什麼？如果妳走不動，那我就背着妳走，如果妳看不到了，我就說給妳聽，如果妳累了，我就陪妳一起休息。」

夏樂心定定地看着他。這個她深愛的男人，真希望他們兩將來能幸福的一同走到生命的終點，成為人人稱羨的神仙眷侶。

但是，倘若……情況有了變量呢？若他們分手了，或是跟電影一樣，她若先走一步，那他要怎麼辦？

「懷丹，我跟你說喔，如果有一天我先走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知道嗎？」

他皺眉看着她，直覺的不喜歡這個話題。「妳怎麼還提？我們不要再說這個了好不好？一直死啊死的，很不吉利。」

「我是很認真的，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離開了，你要像你剛剛說的一樣，把我放在心底，只要小小的一塊地方就好，然後你就跟你心愛的女子一起廝守到老。」

「妳再說我就要生氣了喔！」

「答應我嘛！」不知道為什麼，她執意想要聽見他的承諾。

「好好好，我會好好的活下去，這樣可以了嗎？」

「思思。」夏樂心心滿意足的挽着他。「不過，在那一天到來之前，你可都要一直愛着我喔。」

「是，我會愛妳到世界終了那天為止。」

齊懷丹看着身旁的小女人。他實在很不喜歡這個話題，就好像真的會發生一樣，光是想像就足以讓他心底發寒。

他趕緊把那個令人不舒服的想法拋在腦後，由衷的希望他們倆能夠在一起直到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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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覓雪，該準備出發去機場啰。」阿德走進房裏，催促着坐在椅子上發獃的嚴覓雪。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三個禮拜以來，她不是緊鎖着眉頭深思，就是獃獃地看着天空，不發一語，失魂落魄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積極進取的嚴覓雪。

「思，好。」

「覓雪，妳到底怎麼了，我們可以談談嗎？」

「我……我很好，你不要擔心。」

她那滿是愁緒的面容，要他怎麼不擔心？阿德在她的身旁坐下，語重心長地說：「覓雪，我不只把妳當工作夥伴，更把妳當成妹妹疼愛，看到妳這麼難過，我也很沮喪，妳知道嗎？」

「呵呵……」

「所以，別隨便說兩句話就想打發我。看在我們這麼多年的情誼上，妳願意跟我說說心裏的話嗎？」

嚴覓雪含淚點點頭，將她與齊懷丹的過往道盡，將所有悲喜全都說給他聽。

當故事說完的那一刻，她的心也豁然開朗，好像了卻了一件心事。

「所以，妳現在最想做什麼？」

「我想要……他到機場送我，我想跟他見最後一面，和他說，我會好好的保重自己，請他好好追尋自己的人生。」

「那妳還不趕快去做，還果呆的坐在這裏？時間可是不等人的，我看看……現在妳只剩下五個小時又十三分鐘了。」

「可是我怕這會不會對他造成困擾？」

「傻女孩，怕什麼？其它雜事情我來處理就好，妳就好好思考要不要打這通電話吧，不管妳怎麼決定，我都支持妳。」

「阿德，謝謝你。」

「好朋友客氣什麼，加油。」他說完便起身離去，讓嚴覓雪好好的思考。

她直盯着手機。到底該不該打這通電話？她就要回法國了，可以再任性一次嗎？

聽說上次與他見面，害他跟她女朋友吵了一架，她感到很抱歉。雖然他和女朋友爭吵，可是她一點都不開心，因為齊懷丹已經跟她說得很清楚，他們倆已經暈水遠都不可能的了。

這讓她認清了事實，緣分是強求不來的，既然如此，又何必苦苦追求？所以她決定放棄，她想要放過自己，也成全他。

她想告訴他，她已經想開了，不會再讓他擔心，於是，她毅然決然的拿起手機撥打。

「喂，齊嗎？」

「有什麼事嗎？」

齊懷丹的語氣很冷淡，可是她不在乎，只想見他一面。

「我要回法國去了……」

「那祝妳一路順風。」

「齊……你可以來機場送我嗎？．」

「我現在在公司里，分不開身。」

「齊，這是我對你最後一次的要求，求求你答應我好嗎？」

齊懷丹沒有說話。

「我知道我很任性，我也知道我們倆已經不可能了，我只想要在離開台灣前見你最後一面，只要十分鐘……不，五分鐘就好，好不好？」

聽着從電話傳來的祈求，齊懷丹的心裏開始猶豫。

「妳幾點的飛機？」

「四點，下午四點！」

「我會盡量趕去送妳的，不過不保證一定趕得及。」

「我會等你，你一定要來。」

「我盡量，再見。」

「拜拜。」

他答應了，他答應要來機場送她了！嚴覓雪戚激的將手機緊緊抱在胸口，期待等會兒兩人的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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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撥的電話無響應，請稍後再撥。」

齊懷丹在出發前去機場前想先打電話跟夏樂心報備，但她正巧不在公司里，而手機又總是無人接聽，他看看時間已經不早，再不出發就會來不及，只好待會兒再打電話給她了。

當他抵達機場的時候，發現現場有大批媒體記者等在那裏，包圍着嚴覓雪。

「嚴小姐，請問下次是什麼時候才會回台灣？」

「請問妳有意回台灣發展嗎？」

「嚴小姐，妳要不要對台灣的粉絲說幾句話？」

只見嚴覓雪對記者們的問題充耳不聞，只是站在那兒引頸盼望，不知等待着什麼。

「嚴小姐，請問妳現在還不出關，是在等誰嗎？」

聽見這個間題，她終於看向記者。「我在等一個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接着，她望向前方不遠處的齊懷丹。「而且，他已經到了。」

齊懷丹看見一大票的記者頓時包圍住他，爭相採訪，鎂光燈不斷的閃爍，不禁大怒。「你們做什麼？」

「這位先生，你跟嚴小姐是什麼關係？」

「先生，你們是戀人嗎？」

有人眼尖的發現，他正是國內十大知名理財顧問之一，立即喊道：「啊，是齊懷丹！」

一瞬間，記者們更是陷入瘋狂，許多曖昧的問題紛紛從他們的口中問出。

「我跟她只是朋友，今天只是來送機的！」齊懷丹不悅地蹙眉道。

嚴覓雪心中也很着急，沒料到情況會變成這樣。「我和他真的只是朋友！」

突然有名記者想起，兩人以前不是男女朋友嗎？馬上大聲詢問，「你們在三年前分手，請問現在是舊情復燃嗎？」

這時候，齊懷丹的手機突然響起，來電者是夏樂心，他匆匆接聽，「小夏，我現在很忙，等等再打給妳……小夏？」他看了看訊號，滿格啊？怎麼話筒沒有聲音？

良久，夏樂心虛弱的聲音從手機另一頭傳來。「你現在在哪裏？」

看着那些像吸血鬼一般的記者們，齊懷丹現在已無暇顧及那麼多，只想先解決眼前的狀況。

「小夏，不好意思，我現在沒空跟妳說，我晚一點再打給妳。就這樣，拜拜。」

掛斷電話后，他撥開眼前的人群，走向嚴覓雪。

「覓雪，我以好朋友的身分來送妳，希望妳往後好好的照顧自己，也祝妳一切順利，繼續朝着夢想前進，保重。」說完，他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嚴覓雪感動的緊握住雙手，不顧形象的大聲喊道：「齊，謝謝你，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你也要好好的過自己的人生！」說完后，她轉頭看向阿德，得到他肯定的眼神，她回以一笑。

「嚴小姐，請問你們現在只是朋友嗎？」有名記者問道。

「是的，他已經有深愛的女朋友了，我和他真的只是朋友。」嚴覓雪說完，深深的向眾人鞠了個躬。「謝謝台灣朋友們的支持和愛護，我嚴覓雪日後一定會更努力的！」

齊，這輩子是我先放棄了你，希望下輩子我還有機會可以跟夏小姐一起爭取你。

之後，嚴覓雪便洒脫的轉身離去，再也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