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難為情(1)
李長風捋着鬍鬚點了點頭,“我們也是這般推測的,要是沒有外援,秋寒水是絕無可能不着絲毫痕迹地逃走的,他們現在又是眾叛親離的處境,想來也只能是夏聶人才會搭手相救……”
聽到此處,夏聶人的心頭匪夷所思地飄過冬無名,風無言的影子。
“不光是天香閣,這附近能找的地方我們都沒有漏下,所以才在後院的假山裡發現秘道。卻不想一時冒進,折了幾個人手,才知道這地兒邪門得緊,竟是唐門的手筆!老哥哥尋思着,那秋寒水是懂機關消息的,反正眼前這副情狀下他們要溜出長安,那是老貓嗅鹹魚——休想啊休想,倒是很有可能就躲進了秘道。要不是小的們說是薛哥兒到了長安地界,老哥哥可是要愁死了,老哥哥這撥人要說是唱個蓮花落要個飯那是不含糊,可要搗鼓這些精貴玩意兒,只能大眼瞪小眼,沒轍啊!”
“殺你母!我也只能試試,可不敢說大話。自從上了天機閣回來,到現在我都沒有還魂吶!”夏聶人點頭表示明白,“唉,李長老,容我和無雙妹子說說,我不打算讓她進去。要是我也斷送在裏邊,那也只能怨這個命不好!”
李長風哈哈大笑着拍了拍夏聶人的肩膀,高聲道:“薛哥兒果然還是那個憐香惜玉的薛哥兒!你就放心吧,大妹子老哥哥自會安頓好了。老哥哥相信你,畢竟此地又不是天機閣,怎難得到薛哥兒呢?”
夏聶人往前行了幾步,又回首淡淡地道:“李長老,進秘道的人多了可不成,我可照顧不了周全。你們打算去幾人?”
“嗯,薛哥兒慮得是。”李長風也煞有其事地折回去和劉狗兒交談了幾句,半晌才回來掰着手指一個一個點給夏聶人聽,“關中劍派那是肯定要去一個的,還有江陵李家那個老匹夫要問問他的意思,喏,擱劍山莊杜萬里的老子杜阮南老哥哥是攔不住的,我嘛,這把老骨頭就不進去折騰了,讓阿狗和虎子跟你進去就成了。有什麼事情,薛哥兒儘管吩咐他們,這兩個小崽子還算機靈。薛哥兒,這樣安排沒問題吧?”
夏聶人“嗤”地笑了,“這杜阮南也來了?我薛歡倒是不會寂寞了。這點子人應該問題不大,只是不能亂來,殺你母的到了裏邊必須聽我吩咐。這點李長老必須向他們分說明白。你這就去叫人吧,我這邊萬事了自會隨劉狗兒過去。”
李長風沒再說什麼,留下劉狗兒在一旁候着,自己點了點頭就走了,似乎絲毫不擔心夏聶人耍什麼花招。
怪不得在吉祥客棧聽着耳熟,原來是杜阮南哪,看着李長風的背影夏聶人暗自苦笑。杜阮南的兒子杜萬里,也就是擱劍山莊的莊主,他是死在秋寒水劍下比較無辜的一位。畢竟,江湖上還是有些不可觸犯的潛規則的。比如說,像杜萬里那樣已經金盆洗手了的,一般都算作割斷了舊日恩怨。恩自是不必提,若是有人執着於仇怨,那他必須有心理準備要面對打抱不平之人的圍攻。凡是在江湖上打混的,今天不知明天事,可難保有一天也會萌生退意,到了那時儘管恩怨難斷,那也只好在平日裏能夠出上一把力氣維護建立起來的潛規則,企盼有朝一日事情臨了頭也不至於獨木難支。特別是像杜萬里那樣素有俠名在外的人,一輩子扶危濟困,樂善好施,到頭來卻命喪在殺手之手,自然遭得群情激憤,當年的月亮灣之所以鬧得轟轟烈烈,也未始無因啊,即使到了今日,杜老爺子四處奔波為子復仇,群雄也依然紛紛施以援手。
雖說再對這個孤老無依的倔老頭子下殺手有些於心不忍,但在生和死之間,在兄弟和道義之間,這種選擇是毋庸質疑的。夏聶人咬緊了牙關,兀自下了決定,我本來就是個殺手,又不是什麼好人,難道要我兄弟二人束手待斃不成?至於進入秘道的人數,卻讓夏聶人喜憂參半,原先他也沒料到李長風在這裏竟有相當的控制力,居然只有寥寥數人跟進,這老狐狸自己壓根兒就不打算隨行更是出人意料之外,不過人少同樣也有人少的難處,非但增加了製造混亂的難度,而且李長風點到的幾個人沒有幾個善茬兒,尤其是他的兩個徒弟的手底下早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超出李長風多矣。
“你真不打算讓我進去?”靠過來的唐采兒臉色非常難看。
“那你自己是什麼意思呢?有沒有換了主意?”夏聶人覺得有些話必須要說明白,雖然多了唐采兒的確會增加好多勝算,缺了她卻肯定是有死無生的結局,唐采兒也多多少少知道了些內幕,一路之上唐門的產業被封了那麼多,估計唐門在長安主事的人已經不多了,她要是另有打算夏聶人也不好強求。
“二哥,你不能扔下我!那個秘道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先前你們看到的只是一小部分而已,而且好多機關都沒有發動。你知不知道你那是送死啊!”唐采兒緊緊抓着夏聶人的右臂,神情卻變得有些恍惚了,“而且,而且,現在人家也必須下去了……帳冊是一定要拿到的,要不然流傳出去的話,唐門可就完了!二哥,你一定要幫我啊!除了你,沒人能幫我了……”
突然,唐采兒投進了夏聶人的懷裏,無法抑制地哭泣了起來。
一股濃得有些刺鼻的香粉味直撲鼻,張着手的夏聶人懵了,總算劉狗兒瞟過來的眼光還能讓他知道身處何地,他嘆了一聲,慢慢將收攏的雙手輕輕放在唐采兒的背上,懷中的少女卻敏感地一顫。
“二哥——”
“我,我當然答應你。”
“嗯。”
“二哥,只要見到,見到我姑姑就無妨了。”
夏聶人慢慢地眯起雙眼,“好妹子,你到時候可不要心軟,可要發動機關殺了後面的尾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