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波錫蘭島是坐落在希臘外沿的愛情海小島,為希臘婉蜒起伏的山脈進人海中再揚起的山脊部份,風景優美山巒蒼翠,又有大片白沙海灘和美麗惑人的淺藍海水。

這天,海上吹來的風十分強,砂石刮碰着窗。淳丹埋在棉被裏睡着,忽然,樓下的管弦樂隊又開始演奏。

她皺眉探出頭來,陽光透不過房間裏的厚重窗帘,房間昏暗着。床頭上的鐘指着十點,淳丹在床上恍飽了一陣,樓下震耳欲聾的樂聲伴隨着人群的障鬧穿透牆壁朝她耳膜襲來。這麼吵也睡不成,她只好起床梳洗。

昨晚掉進游泳池的那套衣服,傭人趁淳丹沖澡時拿去洗了。沒有衣服可換的她穿着一條皺巴巴的棉質運動褲和同色系的灰色短上衣站在房間裏面,從台灣帶過來的行李包含護照與信用卡在內,全被她老姊給拿走,也許是護照讓蘇菲亞緊張,所以除了一隻常常響的行動電話之外,蘇菲亞什麼也沒留給她。

戴上帽子后淳丹就下樓。

她得把信用卡要回來,然後到陸地上買些衣服替換。

然而就當淳丹穿着用來當睡衣的運動服下樓時,大廳里所有的人將目光全往她身上投注,她感覺有些怪異,幹嘛這些人又死盯着她不放了。

有些狐疑地轉頭看了看身旁,才發覺伊里安不知道何時竟已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她的身邊。

“……”伊里安面無表情。

“……”淳丹白了他一眼后,轉往蘇菲亞和羅尼基方向走去。;

“丹,怎麼這麼早就起床了?傭人說你天亮才睡!”羅尼基見着淳丹訝異地道。

“音樂太吵。”她冷冷地說道。

“節奏太快的確會吵到人,我剛剛都跟伊里安說,讓他別點這種曲子了,他就說沒關係,現在把你吵醒了真是不好意思。”羅尼基有些抱歉。

“換首曲子就好了。”蘇菲亞知道淳丹沒睡飽,臉色就不會怎麼好。而且外頭太陽還很大,淳丹肯定不舒服。

“想點什麼,跟樂師說一聲吧。”這個樂團任何曲子都可以演奏,無論是古典或是時下的流行樂,一概接受。

淳丹想了下,接着走去樂師身旁說了些話,音樂隨即變換,流泄出一種悠然沉寂、緩慢哀傷的旋律。

這曲是古典芭蕾劇吉賽兒里的一個章節,說的是吉賽兒得知心愛的人與別人有婚約后心臟病發死亡,化為幽靈,在墓地不斷起舞的故事。

羅尼基臉色一變,哺南地對妻子說:“丹果然不喜歡我……”

蘇菲亞無奈拍拍丈夫的肩,羅尼基太纖細了,這種人和淳丹相處起來服容易被傷得體無完膚。

其實淳丹並非故意,只是她的生活方式與別人不同,想事情的方法也和其他人格格不人,淳丹的一切行為在他人看來,像極了有意挑釁的特立獨行。

淳丹吩咐完樂師后,有些小小滿意地走回蘇菲亞與羅尼基身邊,接着伸出手開口道:“我的信用卡?”

“你要信用卡幹嘛?”蘇菲亞問。她怕淳丹拿了信用卡,就跑去刷機票飛回台灣。她們姊妹兩好不容易才有機會聚在一起,她不想妹妹這麼快就離開。

“沒衣服,所以我要去買衣服。”

“買衣服?難道你想留下來?”羅尼基喜出望外。

淳丹點頭。

“為什麼突然想留下來?你很可疑!”蘇菲亞不敢掉以輕心。

“大概是我這個侄子把她“照顧”得太好,她感動之餘所以留下。”伊里安走了過來。

淳丹看着跟過來的伊里安,神情冷淡地道:“還真感謝你的“照顧”,但其實你可以把你的博愛精神挪遠一點,我有手有腳,還可以照顧自己。”

“丹,你無時無刻總是這麼拒人千里。”在家人面前,伊里安偶爾會露出笑容。只是他的笑錢而不深,一股與生俱來的凌厲氣質包含在他的外表下。他是只在夜裏獵食的黑豹,白天的優雅全是佯裝。

“因為和你走得太近,就一定會有衰事發生!”例如昨天晚上的游泳池事件。

“伊里安,”羅尼基叫了他的兒子一聲。“丹這個夏天要住下來,但是她沒有換洗的衣服,你有時間可以陪她去買嗎?”羅尼基有些提心弔膽地問,因為他的兒子向來都自有主張,不會太聽他的話,但淳丹交付給其他的人,他又不放心。

“沒問題。”伊里安回答得乾脆,把眾人都給嚇了一跳。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把我的信用卡給我。”現在是白天,白天是淳丹的低迷期,她沒精力與伊里安應對。

“你是客人,一切就聽羅尼基的安排吧!”蘇非亞對妹妹笑了笑。“你一個人人生地不熟,自己行動叫我們怎麼放心呢?”而後,蘇菲亞微笑望向她的兒子。“對吧,伊里安。”

“我會好好照顧丹的!”伊里安道。

淳丹總覺得伊里安的好心出現得太過奇怪,一旦出了這個島,難保他不會把她丟進海里,或者是賤價把她給賣了。

伊里安察覺淳丹的疑惑。“怎麼,害怕單獨和我在一起?”

“沒有,我是在想,要去愛馬仁呢,還是brllAfA。”

“香奈兒不錯。”羅尼基沒察覺到他們兩人間微妙的火藥氣氛,插嘴說了一句。

淳丹膘了羅尼基一眼。“那太老氣了!”

然後,羅尼基脆弱的心又被刺傷。

蘇菲亞連忙把丈夫拉到一邊,柔聲安慰他受創甚深的心靈。

***

遊艇靠岸后,他們來到一條著名的商店街前,這裏有無數國際知名品牌,與她當初想的希臘感覺是那麼完全不同。

她以為希臘全都是斷垣殘壁,只有古時那些記錄歷史軌跡的白色柱子留下來。哪知因為觀光業大盛,有人的地方就有錢,有錢的地方就”有商機,有商機的地方自然少不了名牌來插一腳。

時間,中午十一點零五分,淳丹身旁站着伊里安,身後跟着七八個堤維家帶出來的僕人,除了她之外,他們各各衣着整齊光鮮亮麗,出人這般的店絲毫都不會覺得失禮。

而她,一身用來當睡衣的運動服外加半乾的球鞋,與眼前這瀰漫著高貴氣息的地方相較起來,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僕人推開了門,裏頭的店員在走道兩旁一字排開,店經理接到店員通知后也親自出來迎接。“堤維先生,您需要什麼請儘管吩咐。”經理恭敬地說著。

伊里安點了個頭,才想開口叫淳丹隨意。

只是方踏進店裏,淳丹就沉吟了一下。

淳丹發覺伊里安在希臘的影響力真的很大,但一瞧見他那副目中無人的輕蔑態度,就感覺很不愉快。

於是淳丹伸出她修長的手指,神色淡然地指着店內陳設的衣服首飾,嘴裏輕輕吟溢出聲:“我要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那個、那個、那個……”

淳丹往店裏走了一圈,完全不曉得“客氣”兩個字怎麼寫,隨手一指,就要伊里安大出血一回。挑完后,也不顧一旁征愣住的伊里安,就往外走去。

“記得付賬啊,王子殿下!”淳丹的口氣很自然,也很理所當然。

伊里安有些微愕然地,拿出信用卡結帳,而後緊跟淳丹的腳步,朝下一家店而去。

街道上灑滿着愛琴海獨有的難探陽光,輕柔的風吹得淳丹帽子下的及腰長發輕舞飄揚,她壓低帽緣凝視着路面,後頭等待結帳的堤維家眾人還未跟上。

迎面而來一群嘰嘰喳喳的遊客,年輕貌美的女孩洋溢着甜美的笑容,在陽光下恣意洋溢着,她們也許要前往海灘曬太陽,或是在某個地方成為希臘男子的獵艷對象。

她走着,白天的沉默寡言讓她低着頭與這群少女差肩而過。

突如其來有個人朝她撞了一下,她感覺剪刀喀呼聲在耳旁響起,接着一個混雜着希臘腔的英語聲調對她說:“滾回台灣去!”她的脖子一陣涼。

嘻嘻哈哈的遊客們轉過街角消失了蹤影,淳丹看着自己黑得發亮的頭髮散落一地,摸了摸有些刺痛的脖子,發覺自己是被惡意剪掉了長發,而且那個人的技巧還很爛,居然划傷了她。

“怎麼回事?”結完帳的伊里安跨出店門口后,見到她從脖子處被剪去一半的黑髮。

淳丹往路旁擦得發亮的玻璃櫥窗照去,只見頭髮一邊長一邊短的,左邊的部份露出了脖子,右邊的部份則是保留着原來的長度。

“技術真差!”淳丹雙手環胸對着櫥窗左照右照。

“我問你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伊里安有些憤怒,淳丹在他的領域內被傷,這對他而言是天大的侮辱。

淳丹只是淡淡的說道:“與你無關!”

淳丹的不屑令伊里安憤怒。如今,他將她看成了自己的對手,除了他之外,他不許有人漠視他的存在,傷害她。

“怎麼與我無關?”伊里安將淳丹扳過來,讓她直視着他。他很少發脾氣,但淳丹卻有能耐一而再再而三地作出挑釁行為,令他動怒。

只是當他望進她眼裏的那刻,突然間,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淳丹深透的黑眸如夜空般平靜,那是一種任誰也撩不起的波濤,遙遠而無法觸摸,在她的眼裏他讀到,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輕易傷得了她,除非她的心先軟弱下來。

她就是這樣一個女人,擁有足夠的堅強與勇氣。

“你弄痛我了,王子殿下!”淳丹掙脫伊里安的籍制。

接着她進入了第二家店,臉色沒變,安坐在店員抬來的舒適座椅上,然後雙手環着胸,等着店員將商品展示到她面前,她只需點頭或搖頭,不費吹灰之力就讓伊里安的信用卡刷了一筆十分可觀的金額。

“你為什麼不生氣?頭髮是女人的生命,這是你曾經說過的話。”伊里安不解地看着淳丹冷靜買東西模樣。他還記得第一次見面,她為了某個陌生女子的一小絡髮絲,把他的古馳西裝弄出個洞來。然而現在自己的頭髮被惡意剪掉,她卻半點反應也沒有。

“我為我的頭髮哀悼,但不會生氣。如果氣壞了自己,多幾條皺紋,那隻會順了別人的意,讓對方更痛快而已。”

“我實在不明白為何有人會如此做。”

“我哪知道你們希臘人在想些什麼?”淳丹冷笑了一聲。“為我留了好幾年的可憐的長發,我今天會好好血拚,拼些補償費回來的。”

“錢對我來說不算什麼,但你為何買這些東西4”伊里安冷漠地望着淳丹,他總覺得淳丹和他認識的女人不同,她直來直往有話就說,雖然相處起來不甚愉快,不過卻奇特地吸引着他所有心思。

他看着店員迅速打包的狗項鏈和食盤。“你養狗?”

淳丹不理會他,接着又搭船過海往下一家店前進,接着挑了一堆飾品和小玩意,猶如狂風掃落葉般,把精品櫃內的高檔貨掃得一於二凈。

“你應該不喜歡叮叮噹噹的東西。”伊里安見她的眼睛瞧着一對戒指。他不明白明明是來買衣服的,淳丹怎麼會買這些飾品。

“你又知道了?”淳丹脫了他一眼。

“你總該告訴為你刷卡的人,買這些根本一點也看不上眼的東西做什麼!”

“哦——”淳丹向店員點了頭,讓店員把那對戒指的價錢拿下,送去包裝。

她接着神色自若地說道:“台灣的親朋好友都曉得我來了愛琴海,這趟回去禮物自然少不了,與其自己出錢,還不如讓錢多得花不完的你來噹噹凱子,反正你的的身價有數也數不完的零,我好心幫你花一點,東送送西送送,為你積福。”

“你拿我的錢來裝大方?”伊里安排了挑眉。

“這點錢對你而言,我想並不算什麼。”淳丹挑着一排正式的晚禮服,心裏打量着該怎麼氣氣那個剪她頭髮的女人。

“是不算什麼。”伊里安沒興趣繼續追問。

他看起來還是那般的英俊挺拔,耀眼的光芒蓋過店內所有的華麗裝飾,永遠都是令人難以忽視的搶眼存在。

淳丹指着件衣服要店員打包,然後說:“走吧,我們再到另一個島去。”

別人的錢不是錢,既然伊里安慷慨解囊,她也應該義無反顧,努力花光。

***

當太陽落人海面熄滅光輝的霎那,淳丹原本眯成線的眼睛就完全睜開,樓下喧鬧的舞曲從未間斷過旋繞,她按下電動窗帘開關,讓緩緩打開的落地富展示愛琴海上澎湃激昂的深色波濤。夜晚來臨。

她穿着一席黑色的真絲連身長裙,高叉開至大腿,低胸的設計凸顯出她極美的肩部線條;新剪的髮型輕薄地浮貼於頸項,隱約能看見她白皙性感的脖子;鎖骨處紋貼的水晶鎖飾,則讓她優雅而撩人。

當淳丹由樓梯上緩緩步下,所有賓客的目光全集中在她的身上,蘇菲亞驚喜她乾妹妹的美麗,攜着丈夫準備往淳丹方向走去,但羅尼基上午受的傷還沒恢復不敢輕易靠近淳丹,掙脫了蘇菲亞就逃走了。

蘇菲亞也不勉強丈夫,獨自跑去找妹妹。

“丹,你今天真漂亮!”蘇菲亞衷心讚美着。

“謝謝!”淳丹雖然與姊姊講話,但眼睛始終掃射場內尋找着她的目標,最後,終於讓她在戶外的噴水池旁看見被幾名女子團團圍住,顯得不甚耐煩的伊里安。

“你把頭髮剪成這樣挺好看的,伊里安帶你去剪的嗎?”蘇菲亞對於妹妹的改變,顯得十分高興。

“嗯!”淳丹盯着伊里安,和姊姊說沒幾句話后,就往他那裏走去。

屋外的燈亮如白晝,她挽着裙擺來到伊里安身旁。

穿着筆挺西裝的伊里安無論何時都是偉岸而優雅的,他見着淳丹的裝扮后,立即停止了與女伴們的談話。

“發生了什麼事,你穿成這樣?”有些不可思議的神情伴着些許迷醉對眼前人的打量,伊里安被淳丹難得出現一次的美麗給嚇到了。

“衣服買了當然要穿。”這件華麗的衣裳刷的是伊里安的信用卡。

“幾萬塊美金穿在身上有什麼感想?”伊里安問。

“照鏡子的時候有種強烈的感覺。”

“說來聽聽。”

“那就是,突然間看自己很不爽。”

“怎麼講?”伊里安問。

“覺得好像見到你的女性版,有種衝動想揮自己一拳。”淳丹面無表情地道。他們身上的衣服是同款品牌,這個牌子是伊里安的最愛。

“說得可真好!”伊里安的神情瞬間冷了下來,淳丹總有隨時隨地輕易澆熄別人熱情的能耐。

“還有一點,就是這衣服穿起來很不舒服。”

“不舒眼?”這款牌子向來以舒適的剪裁與車工聞名,被人嫌棄伊里安倒是第一次聽見。

“對,不舒服!”淳丹轉了身,露出裸至腰下就快要露出屁股溝的背部說:“冷得讓人起雞皮疙瘩。”

伊里安身旁插不上話的女伴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議論着淳丹無禮的行為。

“你覺得我這身打扮如何?”淳丹不理會那些女人,只問伊里安。

“我只能說你從來沒有這麼美麗過,但如果臉上能多些笑容應該會更好。”伊里安不會吝嗇給予女人讚美,就算是只給過他死魚眼看的淳丹也是。

“那如果這樣呢?”淳丹鬆了松自己緊繃失調的顏面神經,然後掀起唇角,揚起一個雖淺,但就力十足的微笑來。

伊里安沒料淳丹會對他柔柔地笑,這等衝擊大得讓他愣了三秒。

悠揚的弦樂聲從未停止美妙的旋律,燈光下淳丹的臉龐顯得柔和而嫵媚,伊里安確定B”己今晚只有小酌一杯,從未飲酒過量,但不知為何他竟覺得眼中的淳丹變得好美,美到眨一下眼不去看她,都是浪費。

“跳舞嗎?”淳丹問道。

“什麼?”伊里安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

“跳只舞吧!”淳丹將手伸了出去。

伊里安有些遲疑地接過淳丹的手,不斷思考着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照淳丹的個性,她絕對不可能在花了他一大筆錢后良心發現,突然願意與他和平共處。

伊里安的手擱在淳丹纖細的腰枝上,再往下一點就能碰到淳丹叉開得極高的裸露大腿。

東方人細膩的肌膚有着奶油色的珍珠光澤,黑眸是誘惑人墜落的夜墾,淳丹的臉龐在淡妝下顯得典雅迷人,從容自得的態度讓她落落大方。

伊里安忽然發現,無論是她的樣貌,或她對一切事物毫不在乎的冷淡性格,都是吸引他的特殊之處。

隨着浪漫的音樂,他們滑入舞池當中。賓客們識相地緩緩退出,獨剩他們二人翩然起舞。

舞池周圍傳來女子們跺腳憤怒和咬牙切齒聲,伊里安的親衛隊們群起圍了過來,看着他們的王子與一名什麼也不是的外國女人跳着華爾滋。

淳丹將那些女人的反應收進眼底,而後笑意加深。

忌妒嗎?我現在獨佔了你們的王子,他的心如今在我身上!

淳丹看着那些女人快抓狂的模樣,就感覺很舒坦。

剪了她的頭髮然後命令她滾回台灣?她如果照做,她就不叫孟淳丹!

伊里安咪起眼看着懷中突然一反之前柔情,笑得令人背背發寒的女子。過了幾秒,他才問道:“怎麼這麼高興?”

“你說呢?”她反問。

“下午剪你頭髮的人在那些人當中?”伊里安意指舞池旁焦躁不安的女人。

“我似乎沒必要告訴你!”淳丹仍是令人寒毛直豎地笑着。

“你既然敢把我當成工具氣人,就應當把話說清楚。”伊里安覺得自己被藐視。

“這是女人間的私事,與你無關。”

“你是堤維家的人,就與我有關。”

“我還沒有脆弱到要人保護的地步。”宴會中,他們是高雅而登對的金童玉女,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他們身上,欣羨的、妒忌的、憎恨的交雜渾濁着。

“女人瘋狂起來很可怕,她們這次可以剪了你的頭髮,下次就可以把刀子送進你胸口。”早已習慣人群視線的伊里安並不覺得如何,只是自若而沉穩地擁着淳丹緩緩舞着,但淳丹顯然不太賞臉,以凌亂的步伐擾亂他的優雅。

“你也會知道她們很可怕?”淳丹幾乎是鄙夷地對伊里安說:“她們的忌妒心是因你而起。我覺得她們的可怕是你所造成,如果沒有你,她們只會是平凡的女人。”

“那與我無關,我從來就沒說過喜歡她們其中一個。”他會說出之前那些話,只是為了讓淳丹了解事情的嚴重性。

“不喜歡還和她們在一起?”淳丹不懂。

“外交手段!對一個有身分地位的男人而言,女人是必需的裝飾。”

“你的情人有多少?”她問。

“不多,五六個左右。”

“這是登記在案的,還是包括其他不固定對象?”她想,這個男人一定常常有人投懷送抱,一夜情的機率超高。

“登記在案的。”

“我以為意大利男人已經夠花心了,沒想到希臘男人更花心。”淳丹冷笑一聲。

“希臘男人結婚後重心只會擺在家庭,而意大利男人那種叫濫情。”希臘人不論婚前交友如何廣闊,一旦成了家,就會和以前的糜爛斷絕關係,將重心留在家裏。”

“我倒不覺有什麼不同,濫交就是濫交,用什麼借口都掩蓋不了這個事實。”淳丹與伊里安優雅地舞着,其間還不忘踏踏伊里安的腳,假裝是自己舞技不夠精湛,所以頻頻出錯。

“丹,把你新買的高跟鞋拿來踩人,凡賽斯的設計師知道自己的心血被拿來當作這種用途,會哭的!”

“被幾千美金一雙的高跟鞋踩,有什麼感覺?”存心不良的行為被發現,淳丹這才曉得伊里安倒也不是腦袋空空的美男子。

“一個字。”伊里安面無表情地說。

“哪個字?”淳丹好奇。

“痛!”

淳丹冷冷的神情融化了些,輕聲笑了出來。

“很開心?”這回換成伊里安冷冷地笑着,他的腳如今可是傷痕思累,明天看來會很難走路。

“不錯,很開心!”淳丹說著說著,身子就更挨近伊里安些。

舞池旁的親衛隊失了儀態,露出猙獰的神情,惡狠狠地瞪着她。

看見她們氣得青筋暴露快抓狂,她就覺舒暢。

雖然沒見着下午剪她頭髮女人的臉,但是她肯定那口爛英語曾經在數落她的親衛隊隊員身上出現過。她和伊里安靠得越近,那個女人就越氣;那個女人越氣,她悶在胸口那口氣就好解得越快。

這真是完美的復仇手段不動用分毫力氣而讓敵人遍體鱗傷。

身上的芝麻疹又開始作怪了,但就算今晚她會被這些發癢的疹子弄得睡不着,那也將會是她有生以來感覺最痛快的一次。

曲終時分,淳丹抬起頭來原本想要告知敵軍,今日目的已達,暫先撤兵明日再戰,但沒料伊里安突然低下頭來要開口說話,淳丹一時間躲避不及,驚愕之間,四片后瓣無預警地擦碰而上,沾染住對方的味道。

舞池畔的女人們尖叫聲四起,穿透雲層響徹雲霄。

他們兩個人相繼皺起了眉頭,暫停三秒后,僵硬地往後退去。

“你於了什麼?!”淳丹悶悶地瞪着伊里安。

“應該是我問你才對,你怎麼反問起我來?”不過是輕擦而過的接觸,再深再激烈都經歷過的伊里安卻失了片刻魂。那是與之前哪一個都不相同的吻,溫暖而純凈。)淳丹的後有些乾澀,還帶着點薄荷涼味,他覺得胸口有些異樣,掀起未曾有過的些微悸動來。

“是意外!”淳丹擦了擦自己的唇。

“丹,別做得我好像有病似,一直猛擦嘴。”這女人真是無禮。

“謝謝你提醒我。如果你有空,最好上醫院檢查檢查,然後把體檢報告拿給我過目。最近一大堆細菌跟着人跑,像你這種淫蕩型的,怎麼看就怎麼不保險。”淳丹一手捂嘴一手捂額,十分擔心地交代她的侄子。

“丹!”伊里安再度發怒。

”若我說的不實在,你可以儘管反駁,我不反對;但我陳述的大部分都屬於實情,所以你反駁也沒用。”淳丹指指舞池邊叫得幾乎要崩潰的親衛隊,那些伊里安親蜜愛人的反應,證實自己所言不虛。

一個眼熟的身影突然奔向前來,用爛英語對淳丹罵了句:“不要臉的女人!”

“而成!”伊里安攔住這名女子,以免過於激動的她朝淳丹撲過去。

淳丹認出了那特殊口音,她記得下午對她說滾回去的就是這個女人。

“請你搞清楚,我只是個頭髮被剪的無辜善良老百姓。”淳丹搖搖頭說道。

人群逐漸籠絡靠近,蘇菲亞和羅尼基也夾雜在其中想看發生了什麼事。

她不願姊姊美好的新婚期被無聊人所破壞,於是壓住自己的脾氣,摸摸鼻子走人。反正該氣的都氣了,麗琪現在血壓肯定升高不少,絕對怒火攻心處於歇斯底里狀態。

麗琪看見態度淡然的淳丹要離開,又大嚷了起來。“別跑,你這個勾引別人男朋友的女人!”

有着一頭鬆軟紅髮和可愛臉蛋的麗琪在這裏是人人捧在手掌心中呵護的小公主,她的蠻橫常常會因為過於柔美的外表而被原諒,從小到大除了伊里安之外沒人違逆過她,所以她講話也不懂得什麼叫客氣。

“我哪有跑,誰都看得出來我這是走。”淳丹根本不理會她的叫囂。

“我想你大概不知道羞恥是什麼,居然敢大搖大擺地住下來。今天的教訓沒讓你學會該怎麼做人嗎?台灣人!”

“麗琪,住嘴!”伊里安的臉色沉了下來。照如此看來,他曉得剪淳”丹頭髮的人是誰了!

“伊里安殿下,這個女人三番兩次羞辱你,你為什麼還要幫她講話<呢?她根本不夠資格待在這種上流階層,她只是一個低下階級的女人,一個沒水準的平民百姓。”麗淇囂張而跋扈的話語無顧忌地脫口而出。

伊里安臉色越來越難看,雖然麗琪是在侮辱淳丹,但他覺得自己連帶受辱。

伊里安欲開口制止麗進,沒料人群中他的父親站了出來,神色凝重地說:

“麗琪小姐,我尊敬你是伊里安的客人,所以曾容許你在堤維家的過當言行。但現在你侮辱了丹,等於侮辱了我妻子與我。雖然你父親與我是多年好友,不過對於丹被你言語傷害這件事我無法坐視不理。現在,我鄭重請你離開這個為我妻子與她妹妹所辦的私人聚會。”

即便丹總是沒給過羅尼基好臉色看,但是羅尼基曉得淳丹是無心的,所以他的心仍是偏向她。

“伯父!”麗琪氣得直跳腳。

“離開吧,麗琪!”伊里安沒有為麗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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