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任仲毅躺在床上翻來複去的睡不着覺,腦中仍是有着亦晶的影像,他揮不去,也不想逐於腦外。
原本他是想去找回亦晶,想將自己理清出來的情感告訴她,可是人海茫茫,教他不知從何找起,直到齊朗天找到了他,並告知亦晶已回到藍天大廈,且將自己關在房間不肯出來時,他着實鬆了口氣,立刻馬不停蹄的趕回家,想跟她解釋一切,可是她拒絕聽,也拒絕他,最後在齊朗天的規勸下,他決定暫時不給亦晶任何壓力,讓她冷靜下來。
他又翻了個身,幽幽的嘆了口長氣,在心中不斷的埋怨自己的笨拙,如果他早點正視自己的感情,或許今天這樣的事也就不會發生了。又接連的翻了個身,眼前儘是亦晶滿臉的淚痕,他的心隱隱作痛着。
“嘎吱——”一個開門的聲響傳來,讓任仲毅驚覺過來,他撐起上半身,想將來者看個情楚,在昏黃的燈光下,只見亦晶搖晃着身子走到他的床邊,然後爬上他的床,蜷曲着身子挨着他的身邊睡下。
任仲毅這才明白這個小女人已經習慣半夜爬上他的床了,他伸出手撫上了她淚痕未乾的粉頰,着實心疼得很,他的撫摸像是驚動她似的,只見她微微蹙緊兩道秀眉,喃喃低語着。“任仲毅……你這個不解風情的笨蛋!”然後沉沉的睡去。
任仲毅滿心酸楚的將她納入懷中,輕輕的擁着她,好半晌說不出話來,最後,他在她的頭頂啞聲低喃:“我是笨蛋,是個大笨蛋,等明天你醒來,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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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晶嚶嚀一聲,翻了個身,感覺到身邊好像有個軟綿綿,熱呼呼的物體,她伸出手一探究竟……咦?這個東西還會動……會動!這個念頭讓她從睡眼惺忪到霍然驚醒。
“早啊!”任仲毅掛着閑適的笑容向她打招呼。
“啊——”亦晶忍不住放聲尖叫。
“你叫這麼大聲幹什麼?”任仲毅捂着深受其害的雙耳。
“你……你……”亦晶指着任仲毅好半晌都況不出話來,然後抱着頭回想着昨夜的情況……
她昨天被他氣得跑回家關起房門大哭特哭,然後他回來了……可是她一點也沒有給他機會,在她盛怒的情況下,她什麼也聽不進去,所以他知難而退了,可是……可是他怎麼會在她的上?
“你滾!”這是她腦中現在所想到的,她不要一個一點也不喜歡她的男人在她的床上。
我滾?“任仲毅微笑着,”可是這裏是我的房間……“他背靠床頭,雙手環抱交叉於胸前道。
聞言,亦晶立刻凝神打量起這間房間,這裏……這裏的確不是她的房間,難道……難道她又走錯房間了?難道她有夢遊症?!
“打從你搬進來后,你每天夜裏都走錯房間。”事巳至此,任仲毅也不打算隱瞞了。
你騙人!“謊言,這是天大的謊言,”我每天都是在我自己的房間醒來的。“
“那是我每天抱你回房……”他話沒說完,迎面就被一個枕頭打個正着。
“你胡說!你胡說!”她拿着枕頭不斷的打他。
任仲毅搶下了她手中的枕頭,一臉正經的盯着她,
“我沒有胡說……”一個翻身將她壓在他的身下!
“你不是喜歡我的嗎?那你還害羞什麼?更何況我們只是很單純的睡覺而巳。”他對着她眨眨眼,展現出他風趣的一面。
聽到他這一番話,亦晶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刺,“你放開我!我不想見到你!”她氣呼呼的別過臉,不想看他的雙眸。沒想到這個不要臉的男人居然還有心情跟她翻舊帳?她低落到谷底的心情他一點也不明白!
“亦晶!他扳正她的小臉,”聽我說!“
“我不聽!我不聽!”亦晶在他身下猛搖着頭,拒絕聽他的一言一句。
這個固執的女人!任仲毅不期然的低下頭,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亦晶張着眼怒瞪着他,雙手也不安分的捶打着他,可是任仲毅卻像尊石像動也不動,她氣,她好氣,可是……任仲毅纏綿的深吻讓她逐漸軟弱,手從捶打轉而攀上他的項頸,回應着他的深情……
許久,任仲毅才放開她,轉而輕啄她的朱唇,口中喃喃說道;“你這個折磨人的小女人,你都不給我一點示愛的機會,你知道我有多懊悔,氣惱嗎?”
亦晶聞言,立刻推開他,雙眼睜得像鋼鈴般大,“你說什麼?”她是不是聽錯了?
任仲毅再次襲上她的唇,輾轉的在她唇上流連不去,低語道。“我怎麼會不為你動心呢?你的一舉一動都深深牽動着我的心,只是我不承認罷了,昨天跟你跳舞的男人,我好想一個個宰了他們,我不準其他人碰你、佔有你的笑你的人,除了我……”
亦晶滿臉的錯愕,他……任仲毅此舉是在告訴她,他喜歡她嗎?
見到亦晶眸中盈滿深深的疑惑,不解,他輕笑出聲,一張嘴貼上了她的耳畔,“亦晶,你要我不喜歡
你,不愛上你也難,你怎麼不讓我有說說話的會呢?你知道昨晚你讓我好生自己的氣……“
亦晶羞紅了雙頰,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是真的,他真的喜歡她?愛她嗎?
任仲毅凝視着懷中的她,看着她羞怯的嬌容,緩緩低下頭,才剛碰觸到她的唇角,門就“砰”的一聲被踢開了。
所有美好的氣氛全因為這個不速之客而打散了,亦晶用雙手捂着發燙的臉不敢見人,連耳根子都紅透了,
任仲毅則板起了一張臉,他當然知道這個不速之客是誰。
“哎呀!我好像出現的時機不對;”齊朗天唇邊噙着笑意,倚靠着門邊道。
“你……”任仲毅撐着身子,轉頭對着他吼。“知道時機不對還不快滾!”
“我是很想滾,可是……”齊朗天指了指外邊,“你的電話。”
“我不想接。”任仲毅斷然拒絕。
“是那個人……”齊朗天的語調瞬間高了八度。
任仲毅略微沉吟了一下,然後緩緩的下床,“他非得在一大早打擾我不可嗎?”語氣里充滿責備。
“什麼一大清早?現在都已經快九點了……”
“什麼?!”床上的亦晶也顧不得害羞,立刻從床上跳下,急急忙忙的抓着齊朗天詢問。“現在幾點了?”
“快九點了。”
“九點了?!”她居然睡得這麼死,“哇!我遲到了,我死定了,我慘了!”她邊叫邊跑去盥洗室刷牙洗臉。
“需要這麼緊張嗎?”齊朗天指着她的背影看着任仲毅問。
“他有什麼事?”任仲毅問了另一個問題。
齊朗天一下子就會意過來了,一副弔兒郎當樣,“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他的兒子。”
任仲毅用手肘撞了他的腹部一下,“這只是一點小教訓。”說完便從容不迫的踱步到客廳去。
“什麼一點小教訓?我只是實話實說嘛!”齊朗天揉揉自己可憐的腹部,皺眉說。
“走開,走開,別擋我的路!”亦晶快速的刷完牙洗完臉后,匆匆忙忙的推開擋路的齊朗天,然後跑進房去了。
齊朗天看看亦晶,再轉頭看看在另一方向的任仲毅,這兩人還真不是普通的相配呢!
沒有多久,亦晶拿着隨身的皮包從房裏匆忙的出來,一頭長發披散在後,腦里只惦記着。她沒有時間了,她一定要趕快趕到公司去,不然她會死得很慘。
“阿天,你怎麼還在這兒?”一出房,她即看見倚在牆角的齊朗天。
齊朗天在唇上放着指頭,示意要她噤聲,她好奇的走到他的身邊,“你在幹什麼?”怎麼好端端的要她安靜?
他指了指客廳正在講着電話的任仲毅。
“怎麼了?”亦晶問,只不過是在講電話嘛,為什麼要躲在一旁偷聽呢?
“這種時候,我們還是不要出現比較好。”他提醒着亦晶。
“為什麼?”?她不懂,只不過是一通電話而已,為什麼齊朗天看起來一副事態嚴重的樣子?
“打電話的人是他老爸啦!”齊朗天嘆了口氣道。
“那……又怎麼樣呢?”亦晶還是不懂他在緊張什麼?
“這個……你自己去問他吧!”他看見任仲毅怏快不樂的掛上了電話。
不用他說,亦晶也想問個明白,尤其是見到了任仲毅臉上抹上了一層哀愁,這是她從未見過的他。
“你怎麼了?”她的手搭上了任仲毅的肩頭,關切的詢問。
任仲毅搖搖頭,“沒什麼。”他露出了微笑。
“是嗎?”她覺得他有所隱瞞。
“你不是已經遲到了……”
“啊,”經任仲毅一提醒,亦晶才又想起這檔子事,“我們晚上再談這個話題。”說完即要匆匆離去。
“亦晶……”他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你幹什麼啦?”她一回頭,即印上了他的唇,害得她的臉又紅了,可是這只是淺淺的一個輕吻,任仲毅隨後就放開了她。
亦晶紅着臉看着他,“你……愈來愈沒正經!”她啐罵一聲,就匆匆走了。
“嗯哼!你好像忘了還有我這個人,想必昨晚你已經確認了自己的感情了吧?”齊朗天悶聲不響的走到他身旁坐下。
任仲毅斜睨了他一眼,“昨天是不是你叫亦晶穿成那樣?而且還要她跟別的男人跳舞?”
“我這是在幫你確定你自己的感情耶!”瞧瞧他眼露凶光,他不會對他這個多年好友做什麼吧?
“你以後再出這種餿主意的話,你就死定了!”任仲毅的拳頭抵住他的下巴,惡聲警告着。
“不敢,我怎麼敢?”齊朗天覺得自己真的是好心給雷親,他可是替他們牽線的大功臣耶!怎麼落到被威脅的地步?真是可悲啊!
“等一下我要出去一下。”任仲毅起身交代着。
“阿毅!”齊郎天叫住了他。
“什麼事?”任仲毅回過頭問。
“別跟伯父鬧彆扭了。”他只有這句話。
“要你多事!”任仲毅啐罵一聲,然後進他的房間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齊朗天輕吁了口氣,伸了伸懶腰后倒在沙發里,看着天花板發起呆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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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暖洋洋的午後,亦晶堂堂正正的蹺班了,誰教她老媽太羅唆了,她也只不過遲到這麼一次,老媽就卯起勁來痛罵她一番,還逼她搬回去,又是舊調重彈,說什麼跟兩個男人同居會落人口舌等等的話,而且任仲毅也沒再找上門來,應該是已經放棄收購“藍彩”這當事了,所以她也應該搬回去了……諸如此類的話,聽得她忍不住回嘴跟老媽吵了幾句,然後就頭也不回的離開公司,找了家咖啡廳,想好好享受優閑時光。
結果她一踏進咖啡廳,就見到坐在最角落的任仲毅及他的父親任世華,她冷眼看着任仲毅及他父親面對面坐着,但是兩個人卻是沉默不語,這種奇怪的情形讓亦晶想起了那次在飯店餐廳里所聽到的一切。
他們這種情形已經持續快兩個小時了,仍是未見到誰先開口打破僵局,看得她這個局外人都要抓狂了。
“我要回去了。”最後是任世華先開了口。
“一路順風。”任仲毅只有這句話可說。
接下來又是一片靜默。亦晶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們這樣哪裏算得上是父子?簡直跟陌生人沒兩樣嘛!不行!她真的看不下去了。
“你們就只有這些話要說嗎?”她忍不住的跑到他們兩人的面前,雙手環抱胸前,一臉怨意的直盯着他們父子倆。
“亦晶?你不是……”見到亦晶突然出現,任仲毅吃了一驚。
“你閉嘴!”亦晶轉向任世華,“伯父,他是你的兒子是吧?”她指着任仲毅問道。
“沒錯。”這位突然跑出來的小姐任世華還有印象。
“仲毅,他……是你父親吧?”接着亦晶又指着任世華詢問着任仲毅。
“嗯……沒錯。”任仲毅不知她在搞什麼鬼,不過只要她一出手干預,那大概沒好事了。
“那麼請容我說一句……”亦晶乾咳了幾聲,然後指着他們父子道。“你們真是一對笨蛋父子。”
“亦晶,你怎麼這樣說?”任仲毅向她投以不贊同的眼光。
“難道你們不是嗎?一個只會說我要回去了,另一個就只會說一路順風,這是父子間該說的話嗎?我從來就沒有見過像你們這麼怪異的父子。”她一口氣將自己的不滿全部宣洩出來。
任世華看着眼前氣嘟嘟的女子,“你……和仲毅有什麼關係?”他可以清楚看出他們的關係不同以往了,不然他的兒子不會如此縱容她。
“什麼關係?”亦晶感到奇怪,他幹麼問這種問題?重點是他們父子倆,而不是她。
“她是我愛的人。”任仲毅將亦晶拉到身邊,一句輕描淡寫的帶過。
這下輪到亦晶感到傻眼、震撼,她沒想到他居然會這樣介紹她給他父親認識,這……這未免也太隨便,太亂來了吧?
不等她發威,任仲毅又接口說。“她是個好女孩,雖然做事是稍微衝動了點,可是個性很直率。”
“嗯……”任世華看了亦晶一眼,靜默了一會兒,才緩緩的說。“她的一雙眼閃閃發亮,跟你母親很像……”
亦晶可以感覺到任仲毅全身突然緊繃了起來,像是在警戒着什麼。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到這時她才意識、發現到她對他的了解實在是太少了。
“我走了。”任世華完他的評語后,緊接着起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你們……真的是父子嗎?”亦晶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任仲毅的臉上出現了一抹凄愴,他握緊着亦晶的手,低語着:“暫時就這樣別動……”另一隻手遮去了他的雙眼,也遮住了他傾泄而出的脆弱。
亦晶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麼安慰話,而她也說不出來,只是靜靜的站在他身邊,讓他緊緊的着她的手,藉由她的手傳遞着她現在的心情及想法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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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晚飯過後,亦晶摸進了任仲毅的房間,只是為了想了解他的一切,而且她要從最基本的事情了解起,那就是有關於他們父子之間存在的問題,她堅信他們父子倆絕對是有發生過什麼事,不然他們不會有今天這種奇怪的關係。
“你可以說實話了嗎?”她雙手叉腰,表現出她的固執。
“沒什麼好說的。一切就如你所看到的。”任仲毅只是輕淡的瞥了她一眼,不願多說。
“我所看的?我只看見一對笨蛋父子在玩捉迷藏。”
她覺得氣惱。
“笨蛋父子?說得好!”他嘲諷着自己。
“仲毅,我想知道,我真的想知道你們父子倆為什麼會演變成這樣?”她真的想知道原因。
“亦晶,你不會明白我和他之間……”
“我有沒有聽錯?你居然稱呼你父親為‘他’?他是你父親耶!”亦晶雙手交叉放於胸前,一副不知道事實絕不善罷甘休的模樣。
“你真的一定要知道嗎?”再度揭開過往的傷口,總是讓人難以抉擇。
亦晶突然投進他的懷裏,低訴着。“仲毅,我喜歡你,不過……或許我早巳愛上你了,只是我一直把它當成喜歡,所以我想知道你的一切,我想了解你的一切,其實來也很可笑,我竟然只知道你是‘華恆’的專員,其他的一切我居然都不知道。”這令她感到悲哀,她一點也不清楚自己心上人的一切。
他抬起她的下巴,眼神望進她渴求的凝眸深處,“那麼……你告訴我,你曾經遭遇過什麼不愉快的事?不然你不會對‘碰觸’反應激烈,你能告訴我嗎?”
她迥避着他的注視,“你一定要知道嗎?”她問。
“我想知道,正如同你想知道我一樣。”
亦晶深吸了一口氣,作好了心理建設,才開口。
“在我十二歲那一年……”她頓了頓,又鼓起勇氣接著說:“我差點被強暴,不過幸好我奮力抵抗,所以歹徒才作罷。”
任仲毅將她納入懷裏,“夠了,夠了!”他緊緊的擁抱着她,不發一語,時間就這麼靜止不動了。
在沉默了許久,亦晶先開口打破了沉寂,“我想知道,你們父子為什麼會走到這種地步?”父子倆是沒有隔夜仇的,只是為什麼他們父子卻不同一般人一樣7.
“亦晶,他恨我!他恨我!”任仲毅在她頭頂上激動的道出原由。
“你說什麼?”她推開他,她不能接受這種原由。
“他恨我!打從我一出生他就恨我!”任仲毅的語氣激動,神態卻意外的平靜。
“為什麼?哪有父親會恨兒子的?”亦晶不能接受,也不能相信。
“他當然會恨我,就是因為我……我害死了他最心愛的人……”他難掩眸中隱隱約約的晶光,將頭枕在亦晶的肩上,“所以他恨我是應該的……應該的……”他喃喃的道。
“心愛的人?”
“是我媽,我害死了我媽,所以他恨我,他一直都恨我。”他抱住了她,將他所的痛苦全倒給她。
“仲毅……”現在亦晶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殘忍,她居然要他揭開他的脆弱及傷痛,她“你別再說了,我不想問了。”跟他比起來,她發現自己所受的傷害並不算什麼,因為她有愛她的母親及姊妹,而仲毅,他什麼也沒有……
任仲毅伏在她的肩頭上,聲聲的低泣着,亦晶史是緊抱着他,感受着他的憂傷、痛苦,及內心深處的掙扎,對父親的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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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該直接去掀開他的痛處。”齊朗天不贊同的說,邊端了杯咖啡給亦晶。
“阿天,你知道仲毅他的一切嗎?”亦晶接過了他遞過來的咖啡,緊接着問。
“他睡了吧?”齊朗天指的是任仲毅。
“睡了,他好不容易才入睡。”她第一次發現他脆弱得像個瓷器娃娃,“請你告訴我,我不想從仲毅的口中知道一切,那對他太殘酷了。”她攏緊了眉心,為了自己的殘酷而自責。
齊朗天輕點下頭,也不打算隱瞞,也該是讓亦晶知道的時候了。他輕拍着她的肩,試圖給她一點安慰,“你別自責,阿毅他不會怪你的,這是他第一次對人敞開他的心及說出痛苦,而我當初是憑着我的一點小聰明,才得知他所經歷過的一切。”
“我想知道……我想知道有關於他的一切!”亦晶握緊了他的手,同時也表達了自己的決心。
“阿毅……他應該有對你說他父親恨他吧?”
亦晶點點頭,“他說自己害死了他父親最深愛的人,也就是他的母親。”
“沒錯。阿毅的母親是為了生下他,所以才難產過世,所以他一出生即受到了父親的仇視,因為這個兒子,所以任世華失去了他今生的摯愛。”
“這並不能怪仲毅啊!他只是無辜的小孩,相信他的母親也不會後悔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換心愛之人的血脈。”同樣身為女人,她可以了解任仲毅母親的心情。
“可是他父親並不了解這一點,所以他從小是在父親的漠視下成長,他的成長過程也充滿着崎嶇不平,自出生,他便夫去了母愛。出生后,又失去了父愛,從小起,他的生活只有保母還有……錢。”他頓了一下,又接著說。“從小他便比一般的小孩早熟許多,更由於他父親的蓄意忽視,所以他開始有了‘惡魔之子’的稱號。”
“惡魔之子?!”亦晶驚呼一聲,表情更是難以置信。
這個稱號的由來是那些自詡為上流人物之子所替他取的稱號。忘了告訴你,阿毅的父簡介任仲毅的身分。
“‘華恆’的少東?!”亦晶更是震驚,難怪他身上會自然的流露出一股霸氣。
“驚訝吧?我當初知道的時候,跟你一樣感到訝異不已。”他掛着淺淺的笑容道。
亦晶點點頭,接受了這突如其來的驚人消息,繼續追問。“接下來呢?”
“接下來他就背負着這個稱號到了十五歲,在十五歲那一年,他離開了家,開了另一段故事。”
見亦晶沉默不語,齊朗天又繼續往下說——
“我和阿毅認識是在他十七歲的時候,可是在我來認識他之前,他是唐人街華人的老大,短短兩年的時間,他拋棄了自己,也拋棄了親情,走上了黑暗的道路,在那兩年他什麼都做,打架、走私、販毒等,他都有涉嫌,最後因為幫派的火併而落網,但是他很快就被釋放出來了,而且連一點前科紀錄都沒有。在美國他仍是一個清清白白的好市民,這全都歸功於他父親及‘華恆’龐大的財團勢力。”
齊朗天頓了頓,投給亦晶一個安心的笑容,又接着道。“後來他從美國跑到香港,只是為了想遠離他父親的勢力範圍,而我就是在此時認識阿毅的,他在美國的一番豐功偉業,使他在香港的黑幫中聲名遠揚,可是他並未加入任何幫派。
“相反的,他憑着一己之力,想將香港的黑幫勢力全毀掉,於是他開始四處‘踢幫’,就是一般世人所稱的‘踢館’,因此成了黑道上人人追殺的對象,他這種無意義的舉動只是為了讓自己墜入地獄之中。”
“為什麼?他為什麼要如此折磨自己?”當亦晶聽到這些過往的事迹之時,她除了感到心痛外,還是心痛。
“原因很簡單,他想死!他覺得只要他死了!也就可以獲得解脫了。”
“為什麼?為什麼他想死?他的人生才剛開始啊!”亦晶無法接受齊朗天所說的。
“你試想,當一個人一無所有的時候,他還有什麼生存下去的意義?他的母親生下他就去世了,而他的父親因為他而失去了自己深愛的妻子,對他除了漠視之外還有恨,他得不到一點愛,也不知道他活在世界上的意義到底是為了什麼?所以自然而然的,他想從打架、火併中得到自己的價值,進而肯定自己,可是漸漸的他厭倦了,他開始質疑起自己存活的價值。於是他不斷的墮落下去,只是想早點獲得解脫。”
聽到這兒,亦晶不禁動容的閃着淚光,聲音沙啞道。“他真傻,真是……”
齊朗天又繼續接下去。“後來在一次機緣巧合下,我救了倒在一片血海中的他,剛開始時,他對我很排斥,他說他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夥伴,他習慣一個人,可是我才不管他的惡言冷語,就是想跟着他。
“在那段相處的日子裏,我才漸漸知道他心裏面所隱藏的痛,後來我們遇見了一個人,那個人改變了我和,阿毅兩個人……”
“那個人改變了你們什麼?”亦晶急急的追問。
“你有沒有聽說過‘風火盟’?”他看向亦晶問道。
亦晶對這名詞有點熟悉,可卻想不起在哪聽過,
“聽起來像是一個黑道組織。”她猜測着。
“沒錯。它就是一個黑道組織,它是從香港竄起,進而在台灣紮根,結果,所以它可以說是一個橫跨台港兩地的一個大俎織,這個組織是由七個人所組成的,而改變我和阿毅命運的人是‘銀蛇’,因為認識了他,我和阿毅才會先後加入了‘風火盟’,我們在‘風火盟’里都找到了屬於真正的自己,所以變成了現在你所看到的我們。”
“‘風火盟’!?”漸漸的,這個名詞勾起了亦晶腦中深處的記憶,對了!她曾問過任仲毅有關於“風火盟”的事,但是他和齊朗天都是三緘其口。
齊朗天點點頭,“雖然我們是一同加入‘風火盟’,可是阿毅卻很快的退出組織,不然以他的個性,能力,他一定可以坐上堂主之位,進而成為‘風火盟’中的重要幹部,但是他捨棄了這一切,決心回頭,打算一切從頭,於是他回美國開始了他另一段的人生。”
“那你呢?你也加入了‘風火盟’,你退出了嗎?”亦晶無法想像齊朗天這麼溫文的人,居然會加入這種屬於“黑”色的組織?
“我?我退出了,因為我父親的關係而退出了!”看見亦晶鬆了口氣的表情,他不禁莞爾一笑,“別看我這個樣子,我可是有個響叮噹的‘銀狐’名號。”發現亦晶臉上有着濃濃的不解,他好心的替她解惑,“基本上只有幹部才會有此稱號,而我們的稱號都是跟金字有關,因為這是為了表達我們對龍頭的尊敬。”他一點世不避諱,坦然說出。
亦晶聽完了齊朗天所敘述的一切,雖然令她驚訝,可是她的接受度也很高,尤其是聽完了任仲毅那一段過往的傷痛事迹,她在心裏發了一個宏願,她想要幫助他和他的父親改善目前的關係。
“其實阿毅仍是很愛他的父親。”齊朗天突然說了這句話。
“我看得出來,不然他也不會這麼痛苦,重點是他父親……他父親仍然恨他嗎?”她看着齊朗天問。
“你認為呢?”他反問。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我想,他應該是不恨仲毅了。”亦晶並未從任世華身上感覺到一點一絲的恨意。
“英雄所見略同,只是那個死腦筋的……”齊朗天指了指任仲毅的房間,“他不這麼想。”他吐了口重氣。
“沒關係,我會讓他知道的。”亦晶浮現一個咱信滿滿的笑容。
“我知道他現在很重視你,因為他愛你,所以你對他的影響力遠超過我,我想也應該只有你,才會讓他們父子找回失去多年的親情與愛。”齊朗天語重心長的道。
“你知道我會的。”她才不會坐視這件事不管,否則就不像是她藍亦晶的作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