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叮--咚、叮--咚--電鈴聲驟然響起。
殷筱悠在渾渾噩噩中醒了過來，趕緊下樓開門。
會是靖霆來了嗎？
她不相信他會真的離她而去，她不相信他對她一點愛意都沒有，她不相信自己的深情無法得到他的心。
昨天，他狠心地離去后，自然是沒再到她的住處，她不知道瀕臨崩潰的自己是怎麼從公司回到家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着的？
門一打開，站在門外的不是關靖霆，而是一老一年輕的兩個女人。
“請問你們找誰？”殷筱悠問道。
“找你。”簡綺綺回道。
殷筱悠沒見過簡綺綺，可是她多少聽得出她的聲音。“你是簡綺綺？”
“沒錯。”
“有事嗎？靖霆不在這裏。”
“我知道靖霆不在這裏，我是帶我小媽來看看你這個情婦。”
“你小媽？”也就是靖霆的母親！殷筱悠轉眼看着關母。
“小媽，她就是靖霆的情婦，殷筱悠。”
“殷小姐你好，我是靖霆的母親。”
關母戴上了掛在脖子上的老花眼鏡，把殷筱悠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她可是一下飛機就趕來看她。
“您好，請進。”
殷筱悠拉開了門，讓她們進屋，再到廚房倒了兩杯果汁出來，然後默默地坐在她們對面。
關母喝了口果汁后，不客氣地說道：“殷小姐，你的條件這麼好，實在不該委屈當個情婦。你應該知道當人家情婦的，往往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關母很氣殷筱悠，因為要不是她，她的兒子就會乖乖地留在她身邊和綺綺結婚，她也可以早點抱孫子。
沒有好下場？殷筱悠深知她說的是事實，昨天一連串的打擊，讓她感觸良多。
她低着頭，無言以對。
“小媽，她不了解靖霆的個性，靖霆要她當情婦，只是在報她設計了他的仇，哪天靖霆覺得心裏舒服了，就不會要她了。”
殷筱悠的臉色轉白，依舊無言以對。
“殷小姐，我昨天跟靖霆提說要回加拿大，他也沒反對，我是希望他回加拿大后，你不要再找他。”昨天他雖然沒有反對，卻也沒有贊成，只是整晚將自己關在房裏。
聞言，殷筱悠不敢置信地看着關母，蒼白的臉色蒙上了一層錯愕！難道他真的這麼狠心？
“殷筱悠，你知道台灣有多少公司搶着要靖霆當顧問，他卻選擇了你的公司嗎？那是因為你在四年前瞧不起他，他是回來雪恥的，要不是你設計他，他早就回加拿大了。”
“我瞧不起他？四年前我根本不認識他。”
“四年前他曾經到衡陽應徵，就在你剛接衡陽的時候，那時候的你不但瞧不起他，還說他是無名小卒。”
殷筱悠驚恐不已，想起好像真的有這麼一回事。
“殷小姐，靖霆是我的兒子，我知道他的個性，那孩子就是不服輸，你如此設計他，他會讓你難堪的。”
殷筱悠將視線移到關母身上，腦中已是一片空白。
“殷小姐，我勸你跟靖霆快點做個了斷，讓他回加拿大跟綺綺結婚，你也該找個男人嫁了，你們不會有結果的。”
他們不會有結果？
殷筱悠覺得自己快崩潰了。
“小媽，我們走了，我們要和靖霆一起吃中飯。”靖霆不知道她帶小媽來殷筱悠這裏下馬威，她們得趕快回去。
“殷小姐，我中意的媳婦人選是綺綺，這點靖霆也很清楚，請你不要破壞了一樁好姻緣。”關母離開前不忘再提醒道。
“小媽，走了啦！靖霆離開她是早晚的事，她會惡有惡報的。”簡綺綺拉着關母急忙往外走去。
見她們離去，殷筱悠先是默默地淌着淚，接着嚎啕大哭了起來。
原來她今日的下場是惡有惡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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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靖霆帶着關母和簡綺綺來到餐廳，和他們約好一起吃飯的還有游偉強和林慧心，只是游偉強和林慧心遲到了。
直到他們點好了餐，游偉強和林慧心才到，而且兩人的臉色顯得很沉重。
關靖霆看了他們一眼，喝了一杯酒後說道：“你們夫妻吵架了？”
他的心情也很差，昨晚一夜未眠，擔心着殷筱悠是否承受得起他的無情？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離得開她？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愛上她了？否則為何會對她牽牽挂掛的？
為何會在傷害她后，完全沒有得到預期的快感，反而感到痛苦？
“我們沒有吵架，是剛好要出門時，筱悠來找我們。”游偉強回道。
“筱悠去找你們？”他又喝了一杯酒。“她說了什麼？”
林慧心將一個盒子放在關靖霆面前，“她要我幫她把這個還給你，還說……”
林慧心突地紅了眼眶，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關靖霆看了盒子一眼，知道裏面肯定是那隻無尾熊戒指，他不自覺地摸着自己手上的戒指，表情難看得像是想殺人。
“筱悠還說了什麼？”
游偉強拍拍林慧心的手，知道她一定是在替殷筱悠難過，“靖霆，筱悠說她不敢繼續奢望你，不過，請你看在她肚子裏孩子的份上，替她繼續管理衡陽，她將會感激不盡。”
游偉強愈說，林慧心哭得愈大聲，最後撲倒在他的懷裏。
“筱悠懷孕了？”關靖霆的聲音里沒有太多訝異，但難看的臉色卻柔和了不少。
回想起那一次次的激情纏綿，他知道她早晚會懷孕，而這也是他所期待的。
並不是沒辦法挽救自己的失控，事後避孕的方法有一大堆，可是他從來沒有後悔自己的失控，也沒想過要挽回自己的失控。
“她昨天沒告訴你嗎？”林慧心抽抽噎噎地問道。
“昨天？”
原來她昨天找他，是為了告訴他她懷孕了！
“昨天我和筱悠一起去做產檢，後來在一家餐廳遇到洪承慶，洪承慶跟她說了些讓人心慌的話，說什麼沒有永遠的情婦、情婦沒有保障、會有更年輕的女人取代她的位置……總之，我們分手的時候，我就覺得筱悠的情緒很不穩定。”林慧心將昨天她們遇到的情形--轉述。
結果又遇到康雅欣對他投懷送抱，還有那個許小姐送保險套示愛！他昨晚因為擔心殷筱悠而回到辦公室，也見到了那盒被拆開的保險套。
她如何承受這些殘忍的事？關靖霆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他的心就像被一箭射穿般的痛苦，也知道她的痛苦絕不會亞於他！
關母聽得既緊張又羞愧，連忙開口道：“靖霆，你趕快打電話給她，好好地安慰她。我不知道她懷孕了，否則今天早上就不會跟她說那些話。”
“媽，你今天早上出去，是去找筱悠？”關靖霆的厲眸掃過簡綺綺。
簡綺綺趕忙低下頭，從她聽到殷筱悠懷孕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已經完全沒希望了。
“唉！我如果知道她肚子裏有我千盼萬盼的金孫，我疼她都來不及，又怎麼會對她說那些話。”關母自責不已。
關靖霆起身欲出門。
“靖霆，不用去了，她走了。”游偉強說道。
關靖霆回眸，臉上儘是不敢置信。
“走了？走去哪裏？”
“不知道，她把公司和房子留給你，只說找到落腳處後會跟慧心聯絡。”游偉強搖了搖頭。
關靖霆轉身，痛心地長吼一聲，接着掃落桌上所有的東西，奔出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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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過得飛快，年關又近，英國早就一片白茫茫了。
除了台灣，殷筱悠最熟的地方就是英國了。
翻翻桌曆，過完年後，西洋情人節又即將到來。
情人節？殷筱悠的心隱隱作痛。
噙着一抹笑，她看着嬰兒床上的寶寶，白皙的手指輕柔地碰觸着他的臉頰，現在這個寶貝就是她的一切。
殷筱悠跟林慧心聯絡的方式是用e-mail，因為她想隱瞞自己的所在。
同時她也跟林慧心約法三章，她們不談關靖霆，只談他以外的事，等她能面對他了，她會主動詢問有關衡陽的情況，若她不能遵守這個約定，她會停止與她聯絡。
而林慧心自然是絕口不提關靖霆。
離開嬰兒床，她走到計算機前發出一封e-mail，告訴林慧心她想回家過年，而且今年有她的寶寶陪她。
其實她還沒準備好要面對關靖霆，她從財經雜誌和網絡上知道他把衡陽經營得很好，她很放心。而她會選擇在過年回台灣，是料定關靖霆會回加拿大，那她就可以避免與他碰面。
他應該已經結婚了吧？
想到這裏，她還是覺得想哭，因為她還是深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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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慧心一接到e-mail，立刻打電話給關靖霆。
“靖霆，筱悠說要回家過年。”
“什麼時候？”關靖霆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除夕夜。她說要到我家吃年夜飯，她想看看我的寶寶，問我歡不歡迎？”
“快回e-mail，說歡迎！”
“我已經回了。靖霆，你得想想怎麼把握住這次機會，千萬不要再讓她離開了。”
“我知道，我已經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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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
關靖霆焦慮地走來走去，游偉強和林慧心也坐立難安，都已經是晚餐時間了，殷筱悠卻還沒出現。
突然，電話聲響起，林慧心連忙拿起話筒，關靖霆則屏息在一旁聽着，他們都認為電話應該是殷筱悠打來的。
“喂。”
“慧心姐。”
“筱悠，你不是要來嗎？你人在哪裏？”
“靖霆在你家對不對？”
“沒……沒有。”
“我看到他的車了。慧心姐，我不過去了，新年快樂！”
“筱悠……”
“筱悠，你注意聽好！”關靖霆搶過林慧心手中的話筒，急急地說道：“你若不出來見我，我會馬上離開衡陽！”
殷筱悠只是沉默，聽到她朝思暮想的聲音，她的手微微顫抖着。
“該死！說話呀！我會說到做到的，還有，我會要回我的孩子，你聽到沒有？”
“不要！”殷筱悠不得不開口。
“那你聽話，現在馬上到這裏來，我要馬上見到你，否則我真的會離開衡陽，會帶走我的孩子，我等你。”說完，關靖霆掛斷了電話。
“靖霆，你怎麼這樣跟筱悠說話，她會跑掉的！”林慧心緊張地說道。
“我若不這樣說，她才會跑掉。”
“慧心，靖霆說得沒錯，筱悠的弱點就是衡陽和孩子，只有這樣威脅她，她才會出現。”游偉強安撫着林慧心。
果然，不一會兒，電鈴響起，關靖霆立刻打開門。
殷筱悠抱着孩子，含淚站在門口。
“你見我做什麼？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這個孩子是我的！”
關靖霆忍住心中的激動，朝游偉強和林慧心說：“我們不吃飯了。”說完，他拉着殷筱悠下樓，將她塞進車裏。
關靖霆緊跟着上車，他打開車內的小燈，仔細地看着她良久，說道：“讓我看看孩子。”
殷筱悠將手裏的寶寶放平，讓他能看清楚。
“我的孩子！”關靖霆伸出手輕碰着寶寶的下巴，心情很是激動。“他像誰，好像是我？”
“才不是，他像我。”殷筱悠故意反駁。
“他不像你，他像我。”關靖霆也出言反駁。
“你看到我了，我可以走了嗎？”
“走？你休想再走了。”發動引擎，他將車子開了出去。“只要你再離開我身邊，我保證我會馬上離開衡陽，也會一併要回孩子。”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我不要再當情婦了，我承受不起那種折騰，我不是當情婦的料。”
關靖霆沒回答她，只是將車子開進一棟大樓的地下室，停好車后，他便帶着殷筱悠搭電梯到頂樓。
頂樓只有一戶，關靖霆打開門，只見裏面很寬敞，裝潢是全新的，傢具應有盡有，還有嬰兒房和遊戲室，以及她的無尾熊。
“喜歡嗎？我買下這裏，這裏距離偉強和慧心家很近，你和慧心可以常碰面。”
“我說過我不要再當情婦了，我承受不起那種折騰。”
“不是情婦，是我的妻子。”
聞言，殷筱悠含淚說道：“謝謝你對孩子的用心。”
關靖霆輕勾起她的下巴，鎖住她的眸子，“我愛你，聽好，我愛你！不是因為孩子，我真的愛你，偉強和慧心是證人，他們可以證明我的心，可以證明這半年來我是怎麼受你折騰的！”
殷筱悠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關靖霆接過孩子，將他抱到嬰兒床放下，這樣他才能和殷筱悠好好地說清楚、講明白。
唯恐會吵到孩子，他拉着殷筱悠的手來到客廳，從口袋拿出無尾熊戒指，再度套上她的手。
“我們在情人節那天結婚，該準備的我都準備好了。”
“你真的愛我？”她仍然不太能接受他突如其來的表白。
他低頭吻住她。
“真的，我在訂這隻戒指時就已經愛上你了，否則我不會那麼用心地去訂做這對情人戒。”
“你肯定？”
“百分之百肯定。”
殷筱悠抱住他，回吻着他。
“靖霆，你知道嗎？無尾熊沒有尤加利樹是會死的；而我沒有你，整個生命都空了。”
關靖霆緊緊地抱着她，“那你知道嗎？尤加利樹若沒有無尾熊，它的生命也毫無價值，筱悠，我會永遠讓你攀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