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年後。

弦月掛在天空，晚風徐徐吹來，夜色宜人，可是卻有一股詭譎的氣氛在醞釀著。

陰暗處，天尊的殺手透過狙擊鏡，將紅外線瞄準紅蠍幫最後一個女殺手項可人的胸前，扣下扳機。

豈料，在子彈未飛到項可人身前時，她便眼捷手快地向天尊的殺手開了一槍，他從狙擊鏡中看着子彈朝自己而來？

接着－－

他倒地身亡。

項可人亦倒在冷煞盟盟主冷焰懷裏。

「可人！」冷焰狂吼一聲，像瘋了似的抱起自己心愛的女人上車前往醫院。

車子離去后，他渾厚的聲音依然回蕩在山谷間。

沒多久，冷煞盟的人清理了現場，包括天尊殺手的屍體。

山頭恢復了寧靜、晚風不曾間斷地徐徐吹着，弦月則稍稍往西移了一點。

山路的轉彎處在一切恢復正常后，出現了一輛黑色房車，一個才五十幾歲卻已一頭白髮還拄着拐杖的男人跨步下車。

男人的白髮映着暈黃的月光，一張不失俊朗的臉隱約呈現，健壯的身影投射在地上，與手中的拐杖完全不搭。

「巴嘎押洛！槍法竟輸給一個女的，這樣也跟人家當殺手，害我得多付一筆安家費！」白髮男人大聲罵道。

他是宮田天尊，自稱天尊，是個日本人，在日本有個曾經顯赫一時、現已瓦解的幫派，叫天尊派。

一旁的司機兼保鏢阿虎急忙說道：「天尊，也許那個女殺手撐不到醫院，來不及說出是您……」

「巴嘎押洛！」宮田天尊又怒罵一聲。

「嗨！」話還沒說完就被罵了，雖然覺得莫名其妙，但他還是既害怕又恭敬地彎腰應道。

「她不知道和冷焰在一起多久了，你想她會沒說嗎？還有阿豹會被殺，冷焰馬上趕到，分明是設圈套想讓我跳！」

「天尊分析得是。」阿虎誠惶誠恐地道。

天尊個性陰狠又喜怒無常，跟着他的人都知道要完全順應他的意思。

傳言他是武士道高手，他的拐杖是經過特殊設計的，可變換成武士刀或槍，隨時有亮出來殺人的可能，這也是沒人敢在他面前放肆的原因。

「冷焰的人把阿豹的屍體帶走了？」

「是。」

「知道阿豹身上有什麼東西嗎？他身上的東西不會泄露了我們的行蹤吧？」這是他最擔心的。

萬一阿豹身上帶了不該帶的東西，那……

「只有一些必須佩帶的電子傳訊設備。阿豹是專業殺手，他不會帶不該帶的東西在身上。」

「電子傳訊設備？這個該死的笨蛋，那些訊息要是被冷氏家族的計算機高手給解開……」

「天尊，阿豹身上帶的電子傳訊設備是那個神秘駭客設計的最新產品。」阿虎打斷宮田天尊的話。

神秘駭客設計的東西無人能解，除非他本人，但要找到他本人並不容易。

官田天尊像在想什麼似的陷入沉默。

「該死的女人，壞了我的大事！」沉默沒多久，宮田天尊又怒罵道，連帶想起自己的遺憾。

三年前毀冷煞盟的行動，他自認設計得天衣無縫，沒想到卻被一個女殺手給毀了。

否則，他現在就可以掌控冷煞盟，在道上呼風喚雨了！

一切的一切全是女人惹的禍！

三年前，他偽造警政署署長的公文發到各個單位，讓警方出動大批警力圍剿冷煞盟，再利用警方圍剿冷煞盟各個堂口時，讓冷霽與警方發生激戰，再另外買殺手置冷焰與冷霽的妻子何怡筠於死地。

天衣無縫，真是天衣無縫！

他真是不禁要佩服自己的雄才大略，可當他隔天一早看到早報時，才知道事情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不是應該天衣無縫嗎？為什麼只死一個何怡筠？冷霽和冷焰怎麼可能還活蹦亂跳？

本以為自己的計謀天衣無縫，才敢用本名買殺手，沒想到功虧一簣，他還得事後滅口！

其實，他的大事毀在女人手裏已經不是第一次，原以為女人頭腦簡單好利用……

想到這裏，宮田天尊想到了他利用的第一個女人，問道：「阿虎，你記不記得櫻子曾經說過，冷家有個老三叫冷濤流落在外？」

宮田櫻子是他的養女，是他最早安排在冷煞盟里的一顆棋子，可她卻在他要行動時背叛了他。

「記得。」阿虎回道。「天尊，你怎麼會突然提到冷家老三？是不是有什麼計劃？」

宮田天尊沒回答，繼續問道：「我記得櫻子曾說過冷濤離家的原因，你還記不記得？」

「櫻子小姐好像說過……」他回憶了下，回道：「冷濤離家，好像是因為不滿他父親為他定下的婚事。」

「對，櫻子好像是這麼說的。」宮田天尊點點頭又問道：「阿虎，你再想想跟冷濤有婚約的女人是誰？」

「誰？」幾年前的記憶了，一時之間實在是想不出來，阿虎抓了抓頭回道：「天尊，我得慢慢想。」

「快給我想出來，然後找人跟着她。」

「天尊，跟着她做什麼？」

「冷氏家族防我防得密不透風，他們又團結得很，個個都是厲害的角色，我認為冷濤是個漏洞，也許有機會可以乘虛而入。」

阿虎一聽，馬上回道：「天尊真是英明。」

***

深夜，由加拿大飛往台灣的班機在中正國際機場降落。

冷濤下了飛機、出了機場大廳、上了阿魍開的車，來到了冷氏集團大樓旁的一間五星級飯店落腳。

阿魍是冷煞盟五魅之一。

冷煞盟五魅－－魁、魑、魈、魍、魎，皆是冷氏家族成員的貼身保鏢，身手一流，個個長得丑如鬼魅，因而得名。

「阿魍，怎麼不是回冷家大宅？」冷濤疑惑地問道。

昨天他接到冷霽的電話，冷霽說有重要的事要他馬上回來，他二話不說，立刻回來。

「三少爺，大少爺和二少爺在房間等您，他們會跟您解釋目前的情況，我帶您上去。」

冷濤點點頭，隨着阿魍進了電梯，上了飯店的頂樓。

出了電梯，阿魍在其中一間房門前停下腳步，推開房門。

「大哥、二哥。」冷濤進入房間喊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怎麼這麼急？為什麼不回冷家大宅再談？」

「濤，你看看這個。」冷焰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把一個電子傳訊機遞給冷濤，「應該是你設計的，有沒有辦法利用它反追蹤？」

冷濤接過後看了一眼。

「當然有。」

冷霽露出笑容，說道：「就要逮到他了。」

冷濤直視着冷霽，臉上有着掩不住的訝異，回道：「他？那個毀冷煞盟的幕後黑手？」

冷焰搭上冷濤的肩，「沒錯，他叫天尊。如果我和大哥沒想錯，應該是叫宮田天尊，只是還需要證據證明。」

當冷焰的妻子項可人說出授意紅蠍幫殺手暗殺冷焰和何怡筠的是天尊時，冷霽和冷焰便覺得這個名字似曾聽過。

最後，他們想起了日本有個已瓦解的天尊派，創始人叫宮田天尊，今年五十幾歲。

「宮田天尊？天尊派不是已經瓦解了嗎？天尊派的瓦解和冷煞盟有關係嗎？」如果有關係，那就是想要報復。

「我們查過了，完全沒有關係。天尊派會瓦解，是宮田天尊個人的個性問題。」冷霽回道。

「那他為什麼要毀冷煞盟？」冷濤十分疑惑。

「這也是我們想知道的，所以才把你叫回來，我勢捉天尊以報殺妻、毀家之仇。」冷霽咬牙道。

冷焰接著說道：「濤，沒人知道你是駭客，你就先住在飯店裏，天尊才不會有所防備，這次我們一定要逮到他。」

冷濤朝他們笑了笑，「放心，我們絕對會逮到他。不過，我需要自己設計的最新設備。」

「沒問題。」冷霽走到窗戶邊，壓下百葉窗，冷氏集團大樓赫然入目，「你知道那裏是哪裏吧？」

冷氏集團成立以來，冷濤今天是第一次回來。

連冷冰兒結婚那天，他都沒有回來，全是冷霽和冷焰藉著找他為名出國和他相聚。

但冷氏集團的所有防護設備都是冷濤設計的，他的個人計算機里有冷氏集團大樓的平面圖和外觀模擬。

冷氏集團大樓共有二十四樓，從二十樓以上至二十四樓，是他們冷氏家族五兄妹分別的辦公樓層。

二十四樓，冷氏集團總裁，冷霽的辦公室。

二十三樓，冷煞盟盟主，冷焰的辦公室。

二十二樓，預留給冷濤的辦公室，目前由唐可曼替他負起家族責任。

二十一樓，冷冰兒的辦公室，可她實在擔不起律師團首席律師的職務，遂嫁給了沈君豪，由沈君豪為她負起家族責任。

二十樓，預留給冷霜兒的辦公室，而她目前尚在就學中，所以目前冷煞盟的帳務仍由可靠的會計師處理。

冷濤走近窗戶，回道：「我當然知道。只是大哥，我還不想和唐可曼碰面，那會很尷尬。」

「我們知道，這也是安排你住飯店的其中一個原因。」冷霽點點頭，表示明白。

冷焰也走近窗戶，接著說道：「濤，你這次回來就不要再走了，也該是落葉歸根的時候了。」

「我和焰已經商量過了，我們同意你結婚再離婚，因為我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只希望可曼到時候能諒解。」冷霽輕嘆了口氣，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我們會告訴可曼你要回來，讓她去籌備婚禮不用上班，這樣你會自在一點。」冷焰拍了下冷濤的肩。

聽到兄弟們如此替他着想，冷濤不禁感激地朝他們點頭。

***

冷濤要回來了？

他真的要回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唐可曼說有多興奮就有多興奮，一連幾個晚上都因興奮而沒有睡好。

大哥、二哥說她得開始籌備婚禮，因為冷濤目前有事在忙，沒辦法幫她，要她諒解。

她是一定會諒解的，可她也不知道結婚該準備什麼，只好拉着已經結婚的冷冰兒幫忙。

她現在就在冷氏集團大樓不遠處的一家百貨公司外的露天咖啡亭里，她至少得在這兒等上四十分鐘，因為冷冰兒突然想到得去做產檢。

她下意識地攪拌着眼前的果汁，目光瀏覽着百貨公司外圍商店的櫥窗，最後視線被一間珠寶店給吸引住了。

她起身走近，更加清楚地看見櫥窗里那些造型精緻、閃閃發亮的珠寶，當中有對豎著比翼雙飛牌子的耳環，更是完全吸引了她。

那是一對蝴蝶造型的耳環，蝶翼以振翅之姿強調立體感，整隻蝴蝶更是鑲滿了碎鑽，看起來精緻又漂亮。

而最吸引她的是它的名字－－比翼雙飛。

她心中一喜，舉步走進珠寶店。

***

「歡迎光臨，敝姓何，很高興為您服務。」珠寶店內的服務小姐親切地招呼着唐可曼。

唐可曼朝她一笑，指着櫥窗內的耳環，「我想要看比翼雙飛那對耳環，麻煩妳。」

其實，她很喜歡耳環，總是戴着耳環，興趣更是收集耳環。

她戴的、收集的耳環，全是小巧精緻的貼耳式耳環，藏在烏黑亮麗的秀髮里若隱若現，不會誇張，又能引人側目。

而最重要的是她希望能藉由耳環轉移他人看她時的焦點，進而忽略她額上的疤痕。

「好的，我馬上拿給您看。」服務小姐立刻伸手進櫥窗，拿出那對耳環。「小姐，您真是好眼光，這對耳環是限量發行的，我們店裏只剩這一對了，市面上怕是已經找不到了。」

「真的嗎？我好像沒看過廣告。」倘若看到廣告，她早就上珠寶店買來收集了。

服務小姐把耳環交給唐可曼，笑道：「廣告一出來，不到一個星期就銷售得差不多了，所以才沒有再打廣告。」

「原來是這樣。」唐可曼接過服務小姐遞來的耳環，對着鏡子在耳垂上比了比。

「真好看，很配您的氣質！」服務小姐的臉出現在鏡子裏，讚歎地說道。

「這對蝴蝶真的很精緻。」唐可曼由衷地感到喜歡。「還有它的名字取得真好，比翼雙飛。」

「所以很快就賣光了，大部分都是男人買來送給女朋友的，我們店裏也只剩這一對了。如果您喜歡，動作得快點喔！」服務小姐熱心地道。

「只剩這一對了？那幫我包起來，我結婚時要戴，價格是多少？」唐可曼拿出皮包。

聽到她說是要結婚戴的，服務小姐連忙說道：「恭喜妳啰！」接着才指出「比翼雙飛」的價格。

一見到價格，唐可曼不禁輕皺起眉，「好貴哦，那我的信用卡額度根本就不夠。」

她平常很少花錢，也就沒向銀行要求增加額度，雖然有收集耳環的興趣，但都不是很昂貴的。

冷霽曾經提過要為她提高額度，說冷濤不能陪她準備婚禮，要她需要什麼就買，她當時以為自己不會需要太多東西，遂拒絕了他的提議，沒想到……

「限量發行的東西，價格總會高一點，除了精緻高貴，還有收藏的價值。」服務小姐解釋道。

「那……妳等我一下，我打電話請我大哥向銀行要求增加額度，可能要花點時間。」

服務小姐正要應允，珠寶店的門卻突然被打開，店內的服務人員還來不及招呼，冷濤便已先開口：

「這裏還有比翼雙飛那對耳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