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回到寶周全保全公司之後,發現寒月也回來了。

赭寒月過去是黑道女子,坐過兩次牢,最後一次的牢獄之災則是由寶海生幫忙判了緩刑;她為了報恩、也為了吃口正常的飯,所以到寶周全公司擔任保全,也算是彌補了寶貴兒經常無法上班的缺口。

赭寒月向來很沉默,美麗的臉龐上總帶着淡淡的哀傷,但是寶家的人很快接納她,將她當成寶家的一份子。

寶俊生一看到她便皺眉頭:“你怎麼也回來了?那個老太婆呢?”

“我回來洗個澡,等等就過去。她已經回到家了,我讓兩個保全守在在公寓樓下,應該不會有什麼事。”

“你也要洗澡喔……”寶俊生搖搖頭。“那我去樓上洗好了。”

“幹嘛啊你們兩個?一回來就要洗澡?你們是去了哪裏?”寶海生趴在桌子上無精打采地問。

他最近倒霉透了,整個人意志消沉,連說話聲音志都是懶洋洋的。

“我剛剛才從流浪動物之家回來。”寶俊生一臉菜色,雙手不斷在身上抓着,姿態十分不雅。

“我是從垃圾場回來的。”寒月悶悶回答。

寶海生莫名其妙地瞪着這兩個人。“沒搞錯吧?保鏢保到垃圾場跟流浪狗收容中心去了?”

“厚!說來話長!等等再跟你說啦!”寶俊生轉身往樓上走,走到一半又突然停下來問:“老二,咱們家你最聰明了,我問你喔,什麼叫‘能愛別人都愛的東西,沒什麼了不起:能愛所有人都不愛的東西,才是真正的愛’?”

“哇!好深奧的問題!”寶海生瞪大了眼睛,就算寶俊生真的變成三頭六臂的怪物,他也不會比現在更意外了。“你從哪裏聽來這些話?”

“你先回答我嘛!”

“可是這很難解釋耶……”

“厚!還說你聰明!根本就是笨得要死!”寶俊生沒好氣地瞪他。

“我想意思應該是說,例如鮮花人人都愛,可是如果一朵花非常憔悴凋零了,你還是一樣喜愛那朵花,那你才是真正愛花的人吧。”寒月輕輕回答。

“我知道是這個意思,可是大家都喜歡漂亮的東西,誰會去喜歡丑的東西?”

“有些人就是會喜歡啊!”

“所以喜歡丑東西的人比較偉大?比較了不起?”

“啊?”寒月也被考倒了。

“哈哈哈……想不到我們家老三‘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出的問題居然連我都回答不出來!”

寒月微微一笑,心有所感似的回答:“也許因為丑的東西也有生命,會愛丑東西的人,才是真正喜愛生命的吧!”

“是這樣喔……”寶俊生耙耙頭皮,似懂非懂。“聽不太懂寒月乾笑兩聲:“別理我,我也只是隨口說說而已,沒什麼意思……對了,阿俊,晚上你要去於小姐家嗎?”

“我?”寶俊生猶豫了一下,原本他應該爽快俐落拒絕,但是他卻猶豫了那麼一下。“……我還是不要去比較好,孤男寡女的不太好。”

“說得也是,那我先去洗澡了,等一下就出發。”

“呃……你會很累嗎?”

赭寒月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她笑了笑:“不累。不過如果你想去的話,我很樂意。”

“啊沒有沒有……沒事。”寶俊生搖搖頭,上樓去了。

“你剛剛為什麼那麼問?”寶海生有趣地問道。

赭寒月聳聳肩,笑而不答。

*************

夜裏赭寒月默默躺在沙發上,半眯着眼睛假寐。

好心靜靜坐在書桌前,偶爾抬起頭看看屋內,少了寶俊生龐大的身影,這個家又顯得寧靜空曠了。

赭寒月已經來這裏住了好多天了,日子一直過得很平靜;每天凌晨她會跟着老太太出去,夜裏就回到這裏。

眼看一個月就要過去,老太太也不再嚷嚷着看到兇手,一個月到期之後,她是否要繼續僱用保鏢?

好心看着自己戶頭的存款,其實還是可以請得起的,只不過到底有沒有這必要呢?她不想讓自己將來後悔,可是是否真的有兇手?日子如此平靜…平靜得她心煩意亂啊!

半夜兩點了,好心嘆口氣收拾好書桌準備就寢,沙發上的寒月突然坐直了身子,對她比個“安靜”的手勢。

好心愣了一下。

老狗阿忠跟大頭突然也豎起了耳朵——

“有人在外面。”寒月用嘴型對她無聲地說道。

好心覺得全身寒毛直豎——

驀然——

“鈴——”老太太家裏的警鈴大作!

好心整個人震了一下!緊接着聽到老太太的尖叫聲!

赭寒月動作飛快,她立刻沖了出去,爆喝一聲:“誰!”

警鈴瞬間停了!不但警鈴停了,整棟樓的燈光也在瞬間熄滅!

好心不由自主地大叫:“啊——”

“汪汪汪……”阿忠跟大頭突然瘋了似的狂吠。

混亂中,似乎有人從她的身邊閃過!

“誰!誰!”

赭寒月已經衝進老太太家,不知道是誰早已把門打開,她才衝進去便聽到好心的尖叫聲,她毫不猶豫立刻回頭,手中的警用手電筒狂亂地在屋內掃射!

“到底是誰!再不說我不客氣了!”

“有人——”好心正想回答,卻聽到阿忠慘叫一聲!“阿忠——阿忠?大頭?你們在哪裏?老大?”

屋內某處傳來悶哼,大頭激烈地狂吠不已着,連向來懶洋洋的老黑貓老大也發出凄厲的瞄叫聲!

“你是誰!你要什麼都拿去!別傷害我的貓跟狗!”好心顫抖地大叫:“你要什麼都拿去!都拿去!”

赭寒月已經衝到門口,她的手電筒掃過一個背影,她立刻飛身撲了上去!“站住!”

人影刷地回頭,兩條人影頓時糾纏扭打在一起!

“住手住手!快來人!救命!”好心衝到門口失聲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又有人從屋子裏衝出來,一片漆黑之中好心看不到來人的面孔,只聞到一股彷彿來自臭水溝一般的惡臭迎面而來!她想躲,但對方卻直撲過來,她拚命往後退,突然腳下一空——

“啊——”

“好心!好心!”赭寒月掙扎着從屋內衝出來,她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心頭猛然一涼!“好心——”

***************

“我覺得情況不太對勁……老太婆雖然受了點傷,但是並沒有生命危險……”寒月努力回想:“警鈴先響,老太太受傷尖叫,這中間相隔快一分鐘,如果對方有心要置她於死地,她不會只是受到輕傷;對方的目的是引我過去,然後進到好心的屋子。”

“這可能嗎?好心並沒有看到兇手,兇手沒理由傷害她。”

寶御生眯起眼睛思考。

“我不知道,也許是我多疑,但是我總覺得事有蹊蹺……”

寒月懊喪地單手抱着頭。她的肩膀在跟歹徒搏鬥的時候脫臼,正痛得她無法思考。

“海生,你先送寒月去急診室把手弄好。”

“不,我要等於小姐醒過來,都是我不好!竟然害她受傷!”

“不是你的錯!是我不對!我才應該留下來保護她。”寶俊生在屋內惱怒地踱步:“那個王八蛋!要是讓老子抓到他!我非——”

“你們夠了吧?於小姐付錢請我們保護的是老太太,並不是她自己,這件事誰也沒有錯。現在不準吵了,照我的話去做!”

“可是——”

“再啰嗦統統開除!”

海生對寒月聳聳肩:“走吧,你在這裏也無濟於事,我們先去急診室再說。”

赭寒月無奈地看了好心一眼。“那好吧……我把手接好之後馬上回來。”

他們離開之後,寶俊生依然焦躁不安地在屋內來回踱步,他又氣又急,卻又無計可施。“老大,要不要叫醫生過來?萬一她真的摔壞了腦袋——”

“醫生早就來過了,要等她醒過來才能檢查啊!醫生剛剛說的話你是沒聽見嗎?可能有輕微腦霞盪,‘輕微’你懂不懂?也就是不嚴重的意思……”寶御生沉吟:“你想那個歹徒會不會只是驚慌失措的小偷?也許他只是想偷東西,卻被警鈴跟寒月給嚇壞了才會到處亂竄。”

“這我怎麼會知道?問警察好啦!”他不耐煩地回答。

“哼,警察現在恐怕早就走了吧,他們只會當成一般的竊盜案來處理。”

“那不是正中你下懷?你就是希望警察把這件事當成一般竊盜案處理。”

寶御生眉頭一挑,陰森地問:“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說你是個錢鬼!你才不管好心跟那個老太婆的死活!你只希望好心繼續給錢,可是什麼事也不會發生,你可以穩穩噹噹收‘保護費’!”

“哇咧!”寶御生登時跳腳:“你居然跟我說這種話!”

“怎麼樣?說錯了嗎?”寶俊生氣得臉紅脖子粗地咆哮:“你就是這樣的人!”

“我如果不是這樣的人,你能長這麼大嗎?!”

“對啊對啊!繼續拿以前你的犧牲奉獻來壓我啊!看看壓不壓得死!”

“去你的!你——他x——我xxx——”寶御生也給氣瘋了,脫口就是一串髒話。

寶俊生不怒反笑:“嘿嘿!現在是誰在問候咱們爸媽啦?你還不是跟我一樣!”

隱約中,她聽到一串吵鬧聲,她很想睜開眼睛,但是記憶卻不斷回到那恐怖的一刻——

那腐敗的氣息……像是臭水溝似的味道還留在她的鼻尖;想起墜落的瞬間,她感覺到有人抱住她,將她往上推——

你不能死,你是我的重要物品……

那人在她耳邊低聲說著,緊接着是一串陰森的笑聲,很低沉、很暗啞而且很恐布!

她摔在某個物體上方,頭撞倒了樓梯間的鐵欄杆,在撞擊的瞬間,她明明白白地知道那個人是以自己的身體當她的肉墊!

她失去了意識,但是心深處湧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深刻恐懼……

“你這忘恩負義的王八蛋!竟然為了這隻小老鼠跟我大吵待吵!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你!”寶御生怒火衝天地咆哮。

“我用不着吃熊心豹子膽!老子早就看你不順眼了!你滿腦子都是錢錢錢!咱們家又不是沒有錢,你幹嘛像個守財奴一樣!不然你現在是想怎樣啊?你說啊!”寶俊生氣得撩起衣袖。

“厚!你想跟我打一架是不是?憑你這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笨蛋也想跟我干架?!”

寶俊生氣得七竅生煙!眼看就要撲上去,病床上的好心突然坐了起來——

“阿忠!阿忠呢?阿忠怎麼樣了?老太太怎麼樣了?”

正在惡吵的兩個男人登時傻眼!

“阿忠是誰?”

“她的狗。”

*************

他跟好心已經一個多禮拜沒見面了,一見面好心就已經受到襲擊躺在醫院裏。為了對這件事情表達歉意,寶周全保全公司特地免費加派一個人手來保護她——免費是他自己加的。他已經決定了,如果寶御生敢跟好心收這筆錢,他非要跟那老頭好好打上一架不可!

其實如果他肯承認的話,他應該坦白告訴好心,他早就想見她了,只是找不到任合理由,最糟糕的是他好像連自己也交代不過去。好心發生了被襲擊的事件,正好給了他一個大好的理由。

他的心情矛盾又複雜,對他那簡單的腦袋來說,實在是一大沉重負擔!

生平第一次,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麼樣,但眼前當務之急是保護好心,他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情可以留待以後慢慢去整理——雖然他真的很懷疑憑他這腦袋能整理出個什麼鬼來。

寒月現在專職保護老婆婆,而寶俊生則是貼身保護好心。

所謂貼身,當然是好心走到哪裏他就得跟到哪裏,所以好心上教堂,他也只好跟着來了。

活了二十幾年,寶俊生從來沒進過教堂,教堂內部的陳設他也只在電視或者電影上看過,第一次踏進去,感覺真是非常奇怪。

“好心,你來了啊!”

“好心,聽說你家遭小偷,你還受傷了!現在怎麼樣了?要不要緊?”

“對啊!真是太可怕了!這年頭的小偷怎麼這麼可惡?偷東西不算,還要傷人!”

於好心一踏進小教堂,裏面聚集的人很快發現她,一群人很快移過來包圍住好心,大家七嘴八古地閑話家常,對好心都相當關心。

好心微笑着跟他們—一打招呼,有點靦腆地摸着自己頭上那塊瘀青:“真的沒什麼,只是輕輕碰一下,不礙事的……”

寶俊生髮現好心好像也不是那麼普通、那麼不引人注目,起碼在這群人的眼中,好心很受歡迎;她忙着跟每個人說話,說話的聲音一樣細細小小,臉上泛着可愛的微笑——他心念一動,連忙移開視線,卻明顯地察覺到自己這張黑臉正慢慢提高溫度。

教堂的前方是一個小講台,旁邊放着一颱風琴,就跟教室沒什麼兩樣,原來教堂跟教室長得很像啊!難怪一個叫“教堂”,一個叫“教室”。

一個女子坐在風琴旁冷眼望着他們的方向。

他的鼻子跟眼睛都對那種表情不陌生,那叫“仇恨”。

那女子長相不惡,算得上漂亮了,但是卻有着一雙充滿了仇恨的眼睛……那仇恨針對誰?寶俊生順着她的眼光尋去——小老鼠?不可能吧?小老鼠那麼笨又那麼善良,這女人為什麼恨她?

“周牧師早!”

周遭的氣氛又是一變,感覺更熱絡了!一名穿着牧師袍的年輕牧師從講台後面走出來。

“大家早啊!都這麼早啊。”他的眼光一轉,停留在好心身上,臉上露出關心的表情:“好心,你沒事吧?我們還商量着要去醫院看你,怎麼就出來了?”

“我沒事啦!早就出院了,只是輕輕碰了一下,真的沒怎麼樣,謝謝大家的關心。”

“是嗎?沒事就好,我們都很擔心你。”年輕牧師溫柔地微笑着,眼波很是動人。

周遭的人們又圍上去,好心站在年輕牧師旁邊,大伙兒又笑着談成一堆;好心被人群擠到年輕牧師身邊,她也沒刻意閃開,兩個人看起來居然還滿搭調的,好似他們原本就應該站在一起。

不知怎麼地,寶俊生看不太順眼,他撇撇嘴,把頭刖開,但是又忍不住,只得沒好氣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周牧師年紀挺多三十齣頭,長相相當斯文俊美,瘦瘦高高的身材,一身溫文懦雅跟一臉令人如沐春風的溫暖笑容;跟寶家老二、跟貴兒的老公葉曉天類型有些類似,只不過這位周牧師的溫和看上去帶着一種神聖的氣質,或許是因為他身上的牧師袍吧!

當周牧師出現,風琴旁邊的女子很快擠入人群里,試圖跟周牧師說話,但是她好似不太受歡迎;而且她很努力想把小老鼠從周牧師身邊擠開……

寶俊生對自己的觀察人微大為讚賞!他從來沒能這麼“睿智”判斷周遭的環境呢!不過他的觀察力幾時變得這麼好?怪了……

“大家坐好,我們開始做禮拜吧。”閑聊一陣之後,周牧師笑了笑拍拍手:“有什麼話可以做完禮拜之後再慢慢聊。”

**************

剛開始他還很認真地想知道什麼叫“做禮拜”。

別人唱聖歌,他也跟着張大了嘴,荒腔走板地跟着唱,周圍的人給他那破鑼嗓子驚嚇不少,但寶俊生毫不在意,他旁邊的好心也不在意,反而很開心地鼓勵他。

“唱得好不好沒有關係,只要你有心,上帝都會聽到的。”

唱得這麼大聲、這麼的“牛聲馬喉”恐怕不止上帝聽到,連撒旦也要忍不住捂上耳朵吧?而且說真的,他比較想知道上帝聽到他唱得這麼難聽,到底是什麼反應?

“等一下牧師會講道,今天還會介紹有幾位新的教友。”好心悄悄提醒他。

請道是什麼?

寶俊生想問,但是周牧師已經上台,微笑着注視着下面的人們,他到口的話只好又吞了回去,應該就跟電視上法師的講道差不多吧?

“各位弟兄姐妹們,我們今天要講的主題是:人為什麼不能有仇恨?請翻開聖經馬太福音‘論愛仇敵’。上面說:你們聽見有話說:‘以眼之眼,以牙還牙’,只是我告訴你們,不要與惡人作對,有人打你的右臉,連左臉也轉過來讓他打。有人想要告你,要拿你的裹衣,連外衣也由他拿去。有人強逼你走一里路,你就同他走兩里路。有求你的就給他,有向你借貸的不可推辭。”

“你們聽見有話說:‘當愛你的鄰合,恨你的仇敵’,只是我告訴你們,要愛你們的仇敵,為那逼迫你們的禱告,這樣就可以作你們天父的兒子,因為他叫日頭照好人,也照歹人;降雨給義人,也給不義的人。”

“你們若單愛那愛你們的人,有什麼賞賜呢?就是稅吏不也這麼行嗎?你們若單請你弟兄的安,此人有什麼長處呢?

就是外邦人不也這麼行嗎?所以你們要完全像你們的天父完全一樣……

聽到這裏,寶俊生終於了解,為什麼於好心會這麼笨……

原來就是有教會教她這麼笨。

他完全聽不懂,只覺得荒誕無比!“他在講什麼鬼話?”

“你什麼?!”好心大驚失色。“你怎麼可以這麼說?這都是聖經上的話!”

“聖經教你們被打得死去活來也不能還手?還要愛自己的仇人?”

“那才是大愛!”好心又氣又急,連忙示意他住嘴:“現在不要說這些啦!晚一點出去的時候我再跟你解釋。”

寶俊生翻翻白眼,他才不想聽什麼解釋!什麼大愛?愛自己的仇人?人家拿槍指着他的頭,他還要說:來吧,請開槍?!什麼嘛!真是一點也不通!

他聽不下去、也不想聽,台上的周牧師一字一句地解釋這段話的真意,但是他的眼皮卻愈來愈沉重……周牧師的聲音滿好聽的,對他來說更是具有致命的催眠功用!

他想離開,但是又不願意在這種時候離開好心,以防萬一嘛!萬一壞人這時候出現,殺了好心,他們會不會聚集上去也請壞人把自己給殺了?

也許他們會笑着說“好心姐妹已經回到上帝身邊,我們大家一起來為她禱告”這類教人哭笑不得的話吧。

各種奇怪的想法在他腦海里亂竄,他愈想愈覺得好笑,愈想睡意就愈濃厚,終於沉沉睡去……

在教會打瞌睡的人其實很多,好心早也見怪不怪,但是……但是打呼聲大成這樣的是第一次見到!

“呼……呼……”

好心的臉又開始慘白……

她猛力推推身邊好夢方酣的寶俊生,推來推去他依然不為所動,好心又氣又急!猛地用力推他一把——

“哎啊!”寶俊生毫無防備,整個人從椅子上摔下來。“誰!是誰推老子!”

教堂里所有的目光都盯在他們身上。

“你你你……”好心氣急敗壞地嚷:“你出去啦!”

“好心,這位弟兄是……”

“誰說我是‘兄弟’?老子不當‘兄弟’已經很久了!不信你去問我家的人!”

這句話一回,頓時哄堂大笑!

寶俊生跳起來,沒好氣地瞪着他們:“笑什麼?老子說錯什麼了嗎?”

“你——”好心氣得快哭了,只能沒命地拉着他往外走!

“幹什麼啦?”

“你真是……真是太可惡了廠第一次,她真的被氣哭了,眼淚“嘩”地往下掉!

“幹什麼啊?”寶俊生一看到眼淚,立刻嚇得往後彈跳三尺:“我又沒做錯什麼!他說我是兄弟,可是我明明不是啊!”

“是‘弟兄’!周牧師的意思是……是……”好心解釋不出來,對着寶俊生那張看起來無辜到極點的臉,她只覺得又氣忿又委屈:“我不要你保護我了!你回去,我們的合約到此為止!”

“不行!”

“為什麼不行?”

寶俊生耙耙頭皮,覺得自己也滿莫名其妙的,他想不出答案,只能翻着眼睛回答:“沒為什麼,就是不行!”

管它“弟兄”,還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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蠻牛與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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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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