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聶沁風趕到醫院卻發現她已經離去，他四處找尋，卻徒勞無功。

宋可兒像是消失在空氣里，不留一點音訊，讓他更加自責，只能日日買醉，累得楚文天天都要把喝得爛醉如泥的他抬回家。

「楚文，我還要喝……給我酒……」聶沁風搶着楚文手中的酒。乾杯不醉的他痛恨自己的酒量，因為他希望可以快點醉倒，然後在夢裏跟可兒相見。

「你還喝！若是可兒看到你這副樣子，她會生氣的。」楚文把酒瓶拿得遠遠的。

「她不會回來了，我知道她不會回來了……你不用安慰我了。」聶沁風悲痛的掩面低泣，這陣子受的折磨讓他這個大男人快要崩潰了。

「沁風，你忘記可兒懷孕了嗎？她應該會去做產檢，那醫院就會有紀錄不是嗎？」楚文突然想到這一點。

「你的意思是……」聶沁風抬起頭，一臉期盼的看着他。

「你跟醫界的關係挺不錯的，可以先放消息出去，可兒要生孩子一定會到醫院，這樣不就可以找到她了。」

「如果她不到醫院生呢？」他擔心的問道。

「你不去試試怎麼知道，總比你在這喝悶酒好吧。」

「好，楚文，那你要幫我。」

「放心，我絕對幫你到底。」楚文看到好友振作起來，不禁咧嘴笑了起來。

這陣子沁風受盡折磨，整個人頹廢不振，他都看在眼裏，疼在心裏，跟那時他看到可兒的時候一樣，看來他這輩子是無法介入他們之間了，因為緊緊相系的兩顆心是不會背離的。

幾個月後，聶沁風因事出國洽公，就在他回國的那一天，楚文接到墾丁有家醫院來的通知，說是有位叫宋可兒的女子產下一對雙胞胎，他一聽立刻放下手邊的工作趕到墾丁。

一進到醫院，他便去找他的朋友也就是院長詢問。

「凱文，她人在哪裏？」楚文緊張的問着。

「你先聽我說，宋可兒因為難產差點死掉，還好及時救了回來，但她現在人很虛弱，住在加護病房裏觀察。不過你可以去看看她的雙胞胎，他們的情況良好，長得很像沁風。」

「謝謝你，凱文。」楚文終於放下心，他在來墾丁之前已經通知剛下飛機的沁風了，他想沁風應該很快就會趕來。

他來到育嬰室外，看到那裏有許多初為父母的夫妻在看着自己的孩子，看到此景他相當感嘆，如果當初可兒愛的人是他，那麼此刻躺在育嬰室里的就是他的孩子吧。

看着躺在一起的龍鳳雙胞胎，他們滿足的睡臉讓楚文的眼眶一紅，他們長得好象沁風……這輩子他是不可能追上沁風了，既然如此，他願意好好的幫他。

站在育嬰室外久久不舍離去，直到探視時間結束，他才轉身往病房走去。

「可兒呢？」聶沁風緊張的問道，他一下飛機接到消息就連忙趕過來。

「在加護病房裏。」楚文指着病房說。

「什麼？加護病房？！這是怎麼回事？她怎麼會在加護病房？」聶沁風一臉焦急的問，可兒是出了什麼事嗎？

「她在生雙胞胎時難產。」

「難產？那……」

「母子均安，你不用擔心。」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聶沁風這才鬆了口氣，走到加護病房外，隔着玻璃窗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宋可兒。

「你們兩個人都把愛看得太複雜了，其實只要換個方向想，你們就會知道彼此有多麼的適合，相信我，可兒絕對是愛你的。」楚文站在他身邊，輕聲說道。

「你為什麼這麼說？」

「如果她不愛你，就沒必要冒險生孩子；如果她不愛你，不會為了給你更好的未來而離開你。」

「她離開我是要給我更好的未來？我不懂。」聶沁風的眼神緊緊盯着宋可兒。

「你介意她的過去，所以她覺得自己雖愛你卻配不上你，因此她選擇離開，加上那時你又因為拉不下臉而錯待她，她才會嫁給我好離開你。」

「這麼說……她果然是愛我的。」

「沁風，我要警告你，如果你再讓她哭，我絕不會輕饒你！」楚文正色道。

「楚文，我會用一輩子的生命來愛她的。」

「希望如此。這張離婚協議書我已經簽好名了，祝你幸福，沁風。」

「謝謝你。」

由於聶沁風風希望可以親自照顧宋可兒，加上台北的醫療水準比較好，所以他們帶着宋可兒和雙胞胎住進聶氏大宅，而寶寶們就交給聶母幫忙照顧。

聶母看着可愛的雙胞胎，笑得合不攏嘴。

「阿風，我跟你爸會幫忙照顧的，沒問題，對吧？老伴。」

「是啊，你快去看可兒吧，她身體不好，一定很需要你。」聶父知道兒子已經非她不娶，既然連孩子都有了，他也樂觀其成。

為了怕宋可兒出什麼問題，所以醫生給她打了一針，讓她一路睡回台北，聶沁風抱她到床上她依然沉睡着。

「可兒，我的愛，這次我絕不讓妳再從我身邊溜走，如果我再讓妳溜走的話，我不得好死。」

他話一說完，沉睡中的宋可兒眼角突然滑下串串淚水，也落入他的心裏。

「可兒，妳醒了是嗎？如果醒了，請妳張開眼好嗎？」他激動的看着她，片刻后才失望的發現她並未醒來。

「原來是在作夢呀。可兒，等妳醒來后，一定要像以前一樣愛我好嗎？我等妳與我攜手白頭到老。」

不舍的看着她許久，然後他才起身離去，讓她可以休息。

就在門關上的那一刻，宋可兒再也忍不住的低泣起來。

其實她早就醒來了，聽到沁風的聲音時她很訝異，她沒想到思念許久的愛人竟然會在身邊，她不敢相信，記得自己因為陣痛而到醫院生產，之後的事完全不記得了。

聶沁風充滿懺悔的話語她一字一句聽得清清楚楚的，她早就原諒他了，在他出現在婚禮上時，如果當時他沒有出現，她才會真的恨他。

她問着自己是不是可以繼續愛他？這個答案好難回答，她需要好好想想。

或許是心安吧，她又沉沉睡去。

聶父跟聶母對宋可兒都很好，也很疼愛雙胞胎，被重重的寵愛包圍，她覺得自己好幸福，只是聶沁風卻一直沒再出現。

其實聶沁風每天都會來看她，但都是在她入睡后，看着她安穩的睡臉，他就很滿足了。

懦弱的他怕她會說出要離去的話，楚文笑他跟他一樣膽小，沒錯，他就是膽小！他膽小到怕她開口要他放她走而躲避她。

今天晚上，聶母因為妹妹一直哭，只好把她抱給宋可兒讓她安慰女兒。

「她果然是要妳哄才行。」妹妹安靜的在母親懷裏吸吮着奶嘴。

「伯母……」

「傻瓜！還叫什麼伯母？妳該叫我媽。我不知道最近阿風怎麼搞的，天天都那麼忙，他不是故意不回家的，可兒，妳千萬不要介意。」

「媽，我知道。」

「可兒，我知道妳和阿風彼此相愛，我歡迎妳做我家的媳婦。」

「我……」

「可兒，妳不愛阿風了嗎？」看到她眼裏的猶豫，聶母問道。

「我……」

「妳不愛他了嗎？我以為妳是愛阿風的，因為我知道妳天天都在等他出現……還是我看走眼，妳並沒有我想像中的愛他？」

「不，我愛，我好愛好愛他，就是太愛他了，才怕又再受傷害，他那不信任的眼神讓我好恐懼……」宋可兒黯然的低下頭。

「可兒，我知道阿風之前對不起妳，不過他絕不是故意的，只是他放不下愚蠢的自尊，才會做出一大堆錯事，妳可以原諒他嗎？」聶母憂心的看着她，兩個深深相愛的人都在折磨彼此，這又是何苦呢？

「媽，我－－」

「相信我，我絕對不會讓妳再有那種感覺，如有半句謊言，我願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聶沁風推門而入，語氣堅定的發誓。

「我要怎麼相信你？當初我求你原諒我的過錯時，你是怎麼回我的？當初我要你放我走時，你又是怎麼對我的？」訝異他的出現也痛恨他以往的對待，宋可兒冷聲問道。

「是我不好！我該死！是我不對！是我不好！」他自掌嘴巴以示道歉。

「你豈止不好？你簡直可惡到極點！」她故意不阻止他，因為這是他應得的懲罰。

「可兒，對不起，妳要怎麼懲罰我都可以，就是不要離開我好嗎？」他走近她身邊，想求她原諒。

「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她冷冷的拒絕。

「可兒，我發誓我會一輩子愛妳的！」

這時，妹妹無預警的大哭起來。

「阿風，你不要再惹可兒生氣了，你女兒都在抗議了，我先帶她回房睡覺。」聶母藉機離去讓他們好好談談。

「可兒，記得第一次見到妳時是下着雨的天氣，妳撐着傘在逗着小白玩，當時我就想妳真是個善良的可人兒，我好想看清妳的臉孔，將妳烙印在心裏，可惜直到車子駛離，妳都沒有回過頭看我一眼。

「直到有一天，楚文告訴我他有喜歡的女孩，就在那時我再次見到妳，只是妳依然沒有回頭看我。那天晚上下起滂沱大雨，我想妳說不定會去看小白，便開車去碰碰運氣，果然如我所料妳的確去看小白。不過妳真的很蠢，抱着狗一起淋雨，也不知道躲到騎樓下。」

聶沁風述說著相遇時的情景，宋可兒只是靜靜的聽，默默的掉淚。

「後來我帶妳回家，因為妳發燒了，那是我第一次仔細瞧着妳，妳是那樣的美麗，那樣的吸引我，令我無法自拔的愛上妳，我發誓絕不讓妳離開我，但愚蠢的我卻無法忍受妳的過去，又因為自視甚高而忽略妳的苦。

「所以我受到懲罰，妳離去的這幾個月我天天都在想，想妳為什麼離開我？想我為什麼會那樣對妳？後來終於讓我想通，因為我們兩個都是為愛痴迷的可憐人，明明深愛着對方，卻又因為種種顧忌而逃離。可兒，讓我再一次擁有妳，疼愛妳好嗎？」

他說到這裏，宋可兒早已泣不成聲。

聶沁風緊緊摟着她，這一次她沒有拒絕，只是偎在他懷裏，感受他溫柔的呵護。

「我想問你一件事。」她輕聲開口。

他輕撫着她的背，「什麼事？」

「你可以接受當過酒家女的女人嗎？」

「可以。」

「那你可以接受結過一次婚的女人嗎？」

「當然可以。可兒，相信我，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好好愛妳，如有食言，我會不得好死。」

「不，不要發這麼重的誓。」看他舉手發毒誓，宋可兒趕緊阻止他。

「只要能讓妳再愛我，我什麼事都肯做。」他握住她溫暖的小手，放到唇邊輕輕印上一個吻。

「傻瓜！」宋可兒喜極而泣，她終於可以得到她渴望的幸福了。

一旁的茶几上，放着一張離婚協議書，她早就簽上她的名，現在的她，只想擁有「聶」這個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