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機場是一個分離和重聚的地方，嘉芝就是在這裏和父親重聚，也即將在這裏和父親分離。

「登機手續全都辦好了，行李也已經寄過去了，待會兒就要準備登機了。」歐懷誠將證件交還給嘉芝。這次他因為工作的關係，無法親自陪她去，只能等過陣子再去看她。

「我已經安排好車子在機場接你到醫院，治療雖然很辛苦，但一定會有用的，不要一味的胡恩亂想，要對自己和醫生有信心，知道嗎？」

「爸，你放心，我不是小孩子了，懂得怎麼照顧自己，還有，畫廊那邊要請你多多費心看管了，你也要記得多休息，不要忙壞了身體。」

「爸爸會謹遵你的交代，而你也要答應爸爸快點好起來再回台灣。」快到時間登機了，歐懷誠將女兒擁入懷中。

「爸，我沒問題的，因為我是爸爸的女兒啊！有源源不絕的生命力從體內冒出。」

知父莫若女，父親的擔心嘉芝都看在眼裏，但這時候她也只能故作輕鬆和堅強。病的人是她，沒理由讓父親為她煩憂。

「爸，你先回去吧！我要進候機室了。」

「看你進去後，爸爸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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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不管被照了幾張超速照片、被開了幾張紅單，辜仲陽全都不在乎，一心一意的要趕赴機場。

快啊！慢了他就真的見不到嘉芝了。

抵達機場後，辜仲陽將車子隨便一停，熄火拔出鑰匙，前後花不到幾秒鐘。

「先生，這裏規定不能停車！」機場的警察擋在他面前，一副他若不將車子開走，就準備接紅單的表情。

「我有急事，車子要拖走或是開單子都隨便你們了。」撂下這句話後，辜仲陽便頭也不回地往機場入口處衝去。

熙來攘往的機場裏，實在不是一個好找人的地方，辜仲陽看着電腦螢幕上班機起降的情況……

還好，往美國的飛機尚未起飛。

辜仲陽搭上手扶梯，往二樓的候機室里一個一個的找，不斷地祈求嘉芝還沒登上飛機。

突然，辜仲陽看見一個和嘉芝背影很像的人，他興奮地將那人的身子扳了過來。

「嘉芝！」

看見的卻是一張陌生的臉。

「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原本以為已經找到的心情馬上又沉入谷底，人海茫茫，嘉芝到底在哪裏呢？

不管你相不相信、懂不懂，對於他，我從未忘記，也捨不得去忘記，因此，我會一輩子記得你的。

此時此刻，辜仲陽終於懂了，嘉芝那句話是對自己說的，而他竟然還混蛋到說話傷害她。

握在掌心的硬物讓他忍不住攤開手心，是一支生了-的鑰匙；牌子的上面還寫著「美術教室」四個字。

這是當初他幫嘉芝撿的那串鑰匙中其中之一。

了解到童校長將鑰匙拋給他的用意，辜仲陽又充滿了希望。

可以的！他一定可以找到嘉芝的！

繞了第一圈找不到人，辜仲陽便繼續繞第二圈，只要飛機還沒起飛，他便可以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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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機時間到了，我要進去了。」

嘉芝提起隨身帶著的行李，告別父親踏上旅途。

「記得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歐懷誠再三叮嚀道。他這個寶貝女兒事事能幹，就是不會照顧自己。

「我走了，你--」

話才說到一半，嘉芝的視線就越過父親，看到一個她以為不會再見面的人喘著氣，似笑非笑的站在父親身後三十公尺遠的地方盯着她。

他在高興嗎？他急着找自己嗎？他看着她的眼神像如獲至寶般……

「嘉芝，怎麼了？」歐懷誠看着女兒愕然的表情，好奇的往身後一看，終於知道為何她會有如此的反應了。

「歐伯父，你好。」辜仲陽有禮貌地打招呼。原來吳董事長口中說的重量級人物就是歐懷誠啊！

「上次在機場遇到你的時候，你來接嘉芝，這次在機場遇到你，你還是來送嘉芝，真的是恨巧。」

歐懷誠挺欣賞眼前這個後輩的，看着他雖然在和自己說話，但一雙眼卻依戀地望着嘉芝，他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我有事先回公司了。」歐懷誠決定把最後的一點時間留給他們。

「爸，謝謝你！」

望着歐懷誠消失的背影後，兩人重新將目光移回彼此的身上。

「我被郁雅臭罵一頓後，就去找童校長，了解一切來龍去脈。為什麼你什麼都不說？」辜仲陽發現自己緊張到手心直冒汗。

「我這趟去美國是為了治病，一個很嚴重的病，一個可能永遠都好不了的病。」

嘉芝怯怯地看着他。這是最主要的原因，她無法讓他無止境的等自己回來。

「我等你病好回來。」托起嘉芝的雙手，辜仲陽不假恩索地脫口而出。他要等她回來治好自己的孤單。

「不行！萬一……我是說萬一我無法再回來，那……」嘉芝急了，她愛他卻也希望他得到幸福。

「不要說萬一，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平安回來。」辜仲陽將她的雙手湊近自己的唇邊，眼中的固執令她大為震撼。

「喏！這東西給你，」他將鑰匙塞進她的手心裏。

「這是……鑰匙……」嘉芝驚奇地看着它，覺得很眼熟。

「這是童校長給我的。你忘了嗎，這支鑰匙是我們第一次邂逅的證物，你想賴也賴不掉！我等你拿着它回來見我，在這段我無法陪在你身邊的日子裏，就由它代替我對你的思念吧！」

「你……」嘉芝的眼眶泛紅。她不能哭，她還有好多話要告訴他，所以不能將時間浪費在哭泣上。

「或許是失去父母的關係，我以為自己需要的是能像薇恩一樣一直陪伴在我身邊的女人，也自以為自己是愛她的，但自從遇到你後，你的畫、你的人、你的陪伴才真正填補了我心裏那個空洞！所以，如果你下定決心也願意愛我這個笨蛋的話，到時就帶著這支鑰匙回來，我永遠在相同的地方等你。」

辜仲陽愛憐地用手輕輕撫去她臉上早已潰堤的淚水。她的淚總是為他而流，只是他以前一直不了解。

在嘉芝登機之前，她整顆心已被愛填得滿滿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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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後

辜氏集團的股東大會正以一片愉悅祥和的氣氛進行着，儘管大環境十分不景氣，但在辜仲陽帶領下，整個集團的業績依舊蒸蒸日上，讓各個股東們都感到非常滿意。

這兩年來，辜仲陽很努力地在工作上求表現，除了想獲得自我肯定之外，也要讓當初幫助他的歐懷誠肯定他的能力。

「歐伯父，辜氏集團預計在明年的美國那斯達克成立分公司，很高興這次能夠和你再合作……謝謝！好，那我們下次見面再談細節。」掛斷電話後，辜仲陽又開始埋首於公文中。

雖然他和歐懷誠一直有合作的關係，但他卻從來不問有關嘉芝的消息，因為他相信她一定會回來！

敲門聲響起，林秘書又拿了幾份需要他簽名的文件進來。

「總經理，這裏有一個白色信封，是剛才有人送到一樓接待處指名要交給你的。」林秘書將白色信封放在文件的最上面。

「你一起放着吧！我待會兒再看。」繁重的公事讓辜仲陽無心去想太多。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白色信封依舊靜靜地躺在文件的最上方，而辜仲陽也依舊繼續埋首於辜氏集團的下一個開發計劃書上。

突然，一個金屬掉落碰撞的聲音引起他的注意，他仔細一看，發現從白色信封中掉落出來的鑰匙，是那支他從不陌生的鑰匙！

辜仲陽的腦子停止運作了幾秒，心臟急速躍動，每一次跳動都在呼喚著一個相同的名字。

為什麼應該在嘉芝身邊的鑰匙突然會在這裏出現？除非……

辜仲陽的腦中急速掠過一個念頭，他快速地抓起車鑰匙，飛奔到他和嘉芝即將見面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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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來了！她回來了！

一路上，辜仲陽憑著這股信念，一路上闖了無數個紅燈，只求讓他早些到達城星高中。

是預感也罷，是直覺也好，辜仲陽在城星高中連接行政大樓與美術教室的迴廊上，反覆尋找著嘉芝的身影。

「嘉芝、嘉芝……」

他沒有在第一時間打開信封看見鑰匙，嘉芝會不會等不到他就離開了？

辜仲陽開始責怪自己的粗心，他應該馬上打開信封的。

「這位先生，你的東西掉了。」

在他兀自懊悔時，不期然的聽見身後響起一道溫柔的女聲。

他慢慢地轉過頭，看見嘉芝一如他記憶中那般美麗飄逸的站在那邊含笑的注視着他。

「請問我有什麼東西掉了？」辜仲陽緩緩的走近她。

等了兩年，他們終於又再見面了！

「如果你連自己掉了什麼東西都不知道，那我也不準備告訴你。」嘉芝還是在笑。從美國到這裏，一路上她只想着快點見到他。

「我猜，我掉了一個人、一份恩念，以及一份痴情。」辜仲陽一步步的跨近、一步步的期待，終於在今天得到結果。

「這次握住了你，我就不準備再放手了。」辜仲陽將手心攤開在她面前，讓她自己決定。

嘉芝看着眼前這個她盼了好久的男人，他依舊令她動容，愛到無法自拔。

「請你以後好好的珍惜我的人、我的思念，以及我的痴情，因為這十幾年來，我對你從未忘記。」她將手輕輕地放在他攤開的手心上，哽咽地說道。

「相信我，我會永遠愛你，一輩子屬於你。」許下動人的承諾後，他將她緊緊地擁入懷中。

這輩子，他將以自己全部的愛回報她的從未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