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哥……你受傷了,別再到船埠打工了吧,亞羅可以……」夕陽西下,簡陋的水泥屋門口斜倚着一抹憂慮焦躁的身影。
「沒有可以,你給我乖乖地去上學!這種小傷口過幾天就會好的!」捆紮着掌心細長的血口,我漠然地坐在離門口不遠的小圓凳上。
「總是這樣,哥,亞羅不是小孩子了……」輕聲的呢喃,似乎快要哭泣。
「十二歲的小鬼冒充什麼大人?若你想快點長大,就該聽我的話,好好地……」抬起頭,我注視着那微顫朦朧的身影。
「我不想聽!哥你什麼都不明白!長不長大這種事情……最討厭!」伴隨着噔噔直響的腳步聲,那抹小巧的身影在金得刺眼的餘暉中快速地消失了……
「亞羅?」困惑,還有不安,逐漸在心底膨脹,這樣的爭執最近好象多起來了,一次又一次,重複着沒有結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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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迷茫地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突兀的白色,就像是漫天的雪霧。
「這裏是?」渾渾噩噩地,直到那雪霧似的天花板在視線中變得清晰明朗,我才赫然發覺自己躺在拉撒母耳家族的府邸!
「嗚!」好痛!灼熱刺骨的痛苦隨着蘇醒的意識像洪水一樣洶湧地漫上我的身體,敏感的皮膚下,疼痛不堪的血管和神經似乎同時在抽搐,而冰冷和熾熱更是難忍寂寞般的在我每一處裸露的傷口激斗!
好……痛苦!呼吸沉重,兩腿間潮濕粘糊的感覺就像是一把枷鎖,毫不留情地壓制着我的四肢,捆住了我的心臟!
「哼!醒了嗎?」冷冰冰的言語,譏刺的笑容,格里菲斯坐在一張離我不遠的扶手雕着箭蕨圖案的高背椅上,沉靜地看着我:「我沒想到這樣做反而是最有效的!」
我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一臉茫然地盯着他翕動的嘴唇,但很快地又因為湧起的厭惡情緒而垂下了視線。
我注視起他白色奢華的鑲飾着旱金蓮花紋的衣服下擺,上面金色蜿蜒的絲線讓我有種回到夢裏的錯覺——蹬蹬蹬直響的腳步聲和在刺眼餘暉中快速消逝的身影……
亞羅他現在還好嗎?啊!等一下,難不成我剛才不知不覺地……但是這怎麼可能?!
「十年前策劃錫拉政變的那個執行官,我記得他還有一個孩子,雖然當時他才兩歲,不過……」格里菲斯凝視着我,冰藍的眼眸里忽閃着狡黠惡劣的寒光。
「他已經死了!」我激動地叫喊道,但馬上就意識到了自己的愚蠢。
「哼!在計算機檔案里你也是死的,修改記錄這種事情對你而言輕而易舉的吧?」格里菲斯不屑地瞪着我,隨即又冷笑道:「他叫……亞羅嗎?」
「不是!」我惶恐地抬起頭,格里菲斯得意的神情盡入我的眼底,感覺就像是被人猛地推進了冰窖,身體難抑地哆嗦着,徹骨的寒冷!
「他還活着對嗎?你一直想要掩護的人,你的同謀,也是……」格里菲斯邊說著邊站了起來,向門口走去,兩扇幾乎和牆面一樣高的精緻門扉自動開啟:「你的弟弟。」
「不!他什麼都不知道!這和他無關!放過他……」
砰!門關上了,我掙扎着想從地毯上爬起來,可是無論我怎麼努力,麻木沉重的雙腿硬像被捆住似的動彈不得,能活動的,除了我緊攥着地毯的手指,就只剩下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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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嘎——當泛濫刺目的宛如我夢境中的金色餘韻填滿了這間奢侈的休息室的時候,有兩個黑衣人推門走了進來,他們腰間都別著武器,其中一人手裏還端着個銀色的托盤。
「快起來,穿上這個!」被粗魯地扔在我面前的是一件白色的襯衣,很長的那種,穿上后可以像裙子一樣直掩到膝蓋,我知道這種衣服意味着什麼,在FAVELA的黑市上,無數性奴隸穿着它像牲畜一樣被人拍賣!
「發什麼楞?!動作快點!」黑衣人怒喝道,我抬頭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隨即撿起衣服套在了身上,踉踉蹌蹌地站起身。
我很清楚我接受這屈辱不是因為黑衣人的威嚇,而是我想快點走出這間屋子,亞羅是不是被抓了,還有卡雅的傷,他現在怎麼樣了?這些混蛋有再蹂躪他么?!還是說他已經被殺了?!——這些可怖的念頭折磨得我快要發瘋!
「呼……」我不知道到底走了多長時間,這些千篇一律的高大奢華的走廊好象在考驗我的耐性,迷宮般的拐角似乎永遠都能轉承着另一個前廳或另一條走廊。
仿古的大理石柱列和頭頂上方巨幅鍍金的玻璃天花晃惑着我的視線,使得我原本就有些混亂的神志更加迷茫……
「到了!快進去!」
終於,黑衣人推着我進了一個房間,隨即他們又退出去關上了門,我有些虛弱地倚靠到門背上,眼睛很乾澀,身體尤其是那被撕裂的地方更是疼得讓我站不穩腳,深吸一口氣,我抬起頭,看到了——「亞羅?」對,那是亞羅!小巧的身子,淡淡的赭褐色的頭髮,銀灰色的眼眸,他的小臉蛋雖然還和記憶中一樣是圓鼓鼓的,但好象晒黑了,也更壯實了。
此刻他正躊躇不安地坐在一張古紫色的單人沙發上,交叉着雙腿,有兩個黑衣人站在他的旁邊,而離他大概十來步遠的地方,格里菲斯正冷酷地站立着,他以單手托住下顎,用一種近乎沉思的目光打量着亞羅。
「嗯?你來了啊?」格里菲斯微轉過身體,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后,又轉向了亞羅:「你弟弟很可愛,也很天真,我派去的人對他說你想見他,他就迫不及待地跟來了。」
「混蛋!」我憤憤地咒罵道,蹣跚着站直身體,向亞羅走去,但是……玻璃?還是鏡子?有一種堅硬且透明的物質擋在了我和亞羅中間,不,確切的講,這整間屋子都被這種物質分隔成了兩半。
「他無法看見你,亦無法聽見你的聲音,」格里菲斯邊說著邊伸出手,戴着白色手套的指尖像彈鋼琴一樣敲擊着身前的「牆壁」:「這是拉撒母耳家族最尖端的室內防禦網,我覺得它最巧妙的地方是可以將對方的聲音和影像清晰的傳送過來,比如說……慘叫或是血腥……。」
「我說了這和他無關!」憎惡地昂起頭,我不堪示弱地注視着他冰冷的眼眸,並一拳捶在身側透明的防禦網上:「放過他……你想知道的,全部都會告訴你!」
「哼……」正當格里菲斯想說些什麼的時候,吱嘎一聲,身後高大的門扉被人推開了,陰沉着臉走進來的,是左手臂上吊著白色繃帶的菲亞特。
「我不知道這小子到底設了多少陷阱給我們!」他漆黑的眸子嫌惡地瞪着我,從西裝口袋裏掏出了一張紅色的磁盤。
望着他手中的東西,我恍然明白他所指的事,那張磁盤……是我寄給亞羅並且故意附言為「聖嬰」的……病毒!
「這張磁盤裏的程序激活了艦艇上的自爆系統,雖然我做了最大程度的補救,但還是……還是損失了三分之二的……」
砰!狠狠地砸上我臉側防禦網的,是格里菲斯怒火衝天的拳頭,他翠藍的瞅着我的眸子就像是在烈火中燃燒的寒冰般令人畏懼!
略微彎下腰,格里菲斯咬牙切齒地說道:「記得我說過的話嗎?我會讓你後悔……和我的對抗!」
「嗯?不!放開他!他還是個孩子!」我拚命捶打着眼前堅硬透明的防禦網,對面那兩個黑衣人在接到格里菲斯的通訊后開始對亞羅動手動腳。
而亞羅似乎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他本能地踢踹着黑衣人撲向他的身子,驚慌失措地左躲右閃,可他畢竟只有十二歲,不消一刻,他就被黑衣人壓到了地上,並且被鉗制住了手腳。
「不要!讓他們停手!求你!」撲通一聲,我跪倒在格里菲斯的腳下,心如刀絞,屈辱也好,憎惡也好,蹂躪也好,我都可以接受,但是亞羅他不行!他是我唯一的……最寶貴的弟弟。
格里菲斯居高臨下地望着我,冰冷的眸子裏看不出任何情緒,而菲亞特在一旁惡劣地冷笑着,似乎很高興看到這樣的局面。
「可惡!你們幹什麼?!哥哥!哥哥!」亞羅尖叫着,身上淺紅色的T恤就像是破布條般被撕扯得到處都是,他纖瘦的小手在地板上亂抓亂扒,小臉蛋煞白僵硬,銀灰色的眼睛像快要窒息似的瞪得滾圓!
但是黑衣人們絲毫不知手軟,他們用力地掄扇着亞羅的臉和他的身體,機械式地一把扳開他痛得蜷起的雙腳……
「不……別這樣!」
眼睛……好疼!我想哭卻一滴眼淚都流不下來,心臟瘋狂地鼓動着,類似抽搐的噪音填滿了我的耳朵,我的身體!握緊拳頭,膽怯的雙膝在無助地顫抖,我……無法救他……無法!
——只因為自己不夠強大,一個人究竟要忍受多少痛苦?!
對不起……我……
「啊啊啊!」亞羅凄厲的慘叫瞬間割開了我揪緊的心臟,激痛的傷口鮮血淋淋,有什麼東西在我腦海中如同心臟般的崩裂了,再也無法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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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精神恍惚間,格里菲斯伸手扣住我的下顎,用力地抬起:「別以為你還有機會耍那些小把戲!」
他瞟了一眼菲亞特手中的紅色磁盤,又冷冷地瞪着我:「明天,我要知道所有你隱瞞的事,不然,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你的弟弟……」
無比厭惡地甩開我的臉,格里菲斯站直身體大步地向門口走去:「菲亞特,叫戈里安他們到「嵐殿」來!我需要更強的艦隊!」
「是,格里菲斯!」菲亞特恭敬地跟在他身後,亦快速地離開了。
「亞……羅?」四周一片慘淡的寂靜,防禦網不知在什麼時候悄然地卸除了,我惶然地坐在地板上,盯着不遠處狼狽不堪的亞羅的身體,許久……都無法動彈。
「亞羅!」眼淚終於洶湧而出,我跌跌撞撞地爬起身,瘋了似的沖向他,把他緊緊地摟在懷裏:「對不起!亞羅,是哥哥不好!對不起……對不起……!」
我用手摩擦着他慘白的臉頰,親吻着他儘是冷汗的額頭,可他一動也不動,空虛黯淡的眼眸失神地遙望着房間某個角落。
「亞羅……對不起……」我緊閉着眼睛,悲痛欲絕地把頭埋進他小巧的胸脯,哭泣着。
我無法將視線移到他血跡斑駁的凄慘的腿間,無法凝視他無力垂下的小手或紅腫發紫的腳踝哪怕一秒,因為我沒有勇氣……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哥哥……?」亞羅突然出聲叫我,那依舊渙散的瞳孔既訝異又困惑地掃視着我的臉,「真的是……哥哥嗎?我以為……在做夢呢!哥……我是不是很笨?夏煜他警告過我,叫我別跟着陌生人亂跑的……好痛啊……」
他似夢囈般地呢喃着,僵硬的身體忽然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可是……不是陌生人呢……」他舉起手,拽住了我身上那件白色的衣服,銀灰色的眼眸不敢相信地圓睜着:「我沒想到……哥你竟然真的在這裏……不是人販子嗎?那些人?」
「亞羅?」我驚愕地看着他推開我的手臂,蹣跚着站了起來,萬分沮喪地抱住自己的身體,驚聲哭喊:「為什麼不救我?!為什麼?!你明明在這裏的!穿着這種衣服在這裏!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所以哥你不救我……不要我了?!」
「不是的!」我上前激動地抱住他,像是要把他揉進自己身體般的歇斯底里:「不是這樣的……不是!」
……誰來告訴我,何時才能結束這樣的折磨,我快要承受不住自己的罪孽,我希望腳下的陸地崩裂,希望這世界下起黑色的雪,如果我被某種鋒利堅硬的東西穿透,體內的血液像決堤似的傾瀉而出,我就會興高采烈,我渴求着任何一個死神發出的邀請!但是……很快地我又發現——我被夾在生和死之間,一動也不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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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嘎——
當如墨般漆黑的天空亮起一絲淡淡的熒藍色的光暈的時候,房間奢華沉重的門扉被人緩緩推開了,踢踏作響地踱步走進來的,是兩列為數不少的黑衣人,面無表情的菲亞特,和穿着藏青色束腰大衣全身上下散發著冷傲氣息的格里菲斯。
我仰起頭,死死地瞪着他們,把懷裏有些發燙的亞羅摟得更緊,不會……不會有第二次了,這些禽獸休想再碰他一根頭髮!
「哼!」格里菲斯見狀不屑地一笑,轉身坐到了離我不遠的古紫色沙發上,菲亞特則緊隨其後,站到了他的身邊,同樣用不屑甚至是憎惡的眼神掃視着我和在我懷裏顫抖不已的亞羅。
「你認為你能保護他嗎?」格里菲斯凝視着我的眼睛,緩緩地說道:「如果我願意,他下一秒就會被撕成碎片,然後就像骯髒的太空垃圾一樣被Midden吞噬!」
「你不用再威脅我!」我厭惡至極地回瞪着他,冷冷地說道:「你不就是想知道「聖嬰」的事情嗎?我會告訴你的!你想知道的,全部都告訴你!」
「嗯……」格里菲斯若有所思地挑高眉,交叉着橫在胸前的雙臂略微收緊:「我怎麼才能相信你說的全部都是事實呢?你太愛耍小聰明!這讓我很討厭!」
「我……沒有選擇不是嗎?」低下頭,我擔憂地注視着懷裏冷汗涔涔的亞羅,他整整發了一夜的高燒,小巧蒼白的嘴唇不住地呢喃囈語……
我很害怕!心驚膽戰的感覺就像是回到了十年前那個殘酷的冬天!
——漫天呼嘯的飛雪,打赤冰凍的腳踝,還有在我懷裏顫抖着的,才兩歲的亞羅……。
我已失去了太多……我所想要保護的東西,我所想要珍惜的東西……好似白皚皚的雪……拚命掙扎着握在手心,卻因為我的體溫而融化……。
只是不想讓他們受到傷害而已,為什麼?!為什麼最後總是那麼痛苦?!
「菲亞特!」格里菲斯突然叫道,轉頭望向立在一旁的菲亞特:「如果他的話里有一點讓你疑惑或者說包含着不敬,你就開槍殺了那個小鬼!」
「遵命!格里菲斯,」菲亞特恭敬地頷首致禮,絲毫不敢怠慢地掏出銀色的激光手槍,血紅色的準星無情地瞄上亞羅的太陽穴。
「「聖嬰」它不存在於任何一張磁盤裏,」我搶白似的說道,即使知道這樣的舉動是徒勞,我還是抬高胳膊遮擋住了那令我憎恨的如同蛇信般的光線。
「它不是一般的病毒,它擁有自己的意識!發現它並且致力研究它的人是我的父親——銀河系邊境星球錫拉的執行官,但是「聖嬰」它究竟是何時開始棲息在這個世界的網絡中,又是誰出於什麼目的創造的,父親一直都沒有弄清楚,而他想要研究「聖嬰」的目的只有一個」。
我抬頭瞥了格里菲斯一眼,隨即又移開了視線:「消滅一再侵略人類社會甚至企圖稱霸整個宇宙的「地下政府」拉撒母耳家族。」
「它的弱點?」格里菲斯淡然地問道,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沉靜地托着白晰的下顎,似乎毫不在意我語氣中突兀的敵對情緒。
「它可以說……沒有弱點,父親曾用上千萬個反病毒程序和病毒程序作過實驗,結果就像是大魚吃小魚般,那上千萬個程序都被它「消化」了。」
「消化?」格里菲斯微皺起眉,放下托着下顎的手,開始敲擊起古紫色沙發的扶手,「你是說它可以清除攻擊它的病毒嗎?」
「不只是清除那麼簡單,而是「聖嬰」把那些程序據為己有,我說過它擁有自己的意識。」
「你是如何操縱它的?」格里菲斯緊接着問道,神情忽地變得凝重起來:「你弟弟也能操縱它嗎?」
我沉默地低下頭,小心地用衣袖拭去亞羅額前的汗水,猶豫不決。
「快說!」菲亞特暴躁地喝道,舉高了手中的激光槍。
「操縱「聖嬰」,需要契約……我繼承了我父親在十年前下的約定。「契約」指的是一種協議,它包含着各種複雜的信息和要求,比如說下「契約」者的名字、血型、指紋、DNA,甚至他的家人、生活、工作等信息都會在協議里出現。」
「要操縱「聖嬰」就必須遵守這個協議提出的要求,它的要求很簡單,就是下「契約」者要承受它的「詛咒」,我不知道「詛咒」具體指的是什麼,但是……它……」
眯起眼睛,我回想起父親說過的話:「你聽着,希玥,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去接觸它,它就像是該隱,接觸它的人必將遭受七倍的報復!」
輕嘆一口氣,我忽然覺得我已經承受了報應,令我痛不欲生,令我的靈魂背負上血腥的報應。
「哦?這樣的話……」格里菲斯饒有興緻地向前傾出身子,打斷了我的思索:「也就是說只要知道如何下「契約」,無論是誰都能操縱它嗎?」
「不是,」我抬起頭挑釁地一笑:「契約和血緣有一定關係,我說過我繼承了我父親。」
「那你弟弟……」格里菲斯尋思着看向亞羅。
「你別想打他的主意,」我冷冷地說道,「我不想仇恨延續到他身上,所以追加了契約的時效,每一個契約都是有時間限制的,我設定的時間,足以讓一個星球經歷一場完整的演變!」
「嗯……」格里菲斯凝視着我,似乎在考慮什麼,翠藍色的眼眸深邃而又犀利,沉靜了好一會兒后,他又開口道:「如果不能控制又沒有弱點,那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它從內部自動地瓦解呢?」
「只有一個辦法,」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輕顫:「用下「契約」者的命!」
「很好,」格里菲斯看似愉悅地淡淡一笑,從古紫色沙發上俐落地站了起來。
「菲亞特,去叫赫爾墨斯來,他有新的「任務」了!」格里菲斯眼底的餘光快速地掃過我后,大踏步地向門口走去。
「遵命!格里菲斯!」收起銀色的激光手槍,菲亞特畢恭畢敬地應承着,欣喜的腳步緊隨着格里菲斯矯捷的身影快速地消失在那高大奢華的門扉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