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晚間,詩雨梳洗后正在更衣,準備今晚的應酬,電話突然響了,她一手戴起珍珠耳環、一手執起話筒。“喂。”
“喂,詩雨,是我。今晚我請你去吃飯、看電影好不好?”施文棟在電話那頭提出邀約,但卻來得不是時候。
“真抱歉,今晚我有重要的事呢!”詩雨不得不拒絕。
“什麼事那麼重要?”施文棟狐疑地問,有什麼比他們難得的獨處更重要嗎?
“是公事。”
“這麼晚哪還有什麼公事?古震逸也參與嗎?”施文棟猜忌。
“是啊,他是總經理。”詩雨沒有瞞他的意思,但她不經意中強調了古震逸的頭銜,令施文棟大為惱火。
“我看古震逸那傢伙在假公濟私,你不準去。”施文棟氣呼呼地說。
“你不能這麼批評他,也沒理由限制我的行動。”詩雨難得地也生氣了。
“你在護着他嗎?”
“我沒有護着誰,只是就事論事。”
“好,那我們退婚吧!”施文棟使出撒手鐧,雖然這個極端的激將法十分冒險,但他相信單純的詩雨會心軟。
沒想到詩雨竟對他說:“如果你有此意,我同意,我發現我們並不合適。”
什麼!天啊,他真是弄巧成拙了。“不、不,詩雨你冷靜一點,聽我說,我只是不想古震逸那小子騙了你。”
“我沒有那麼容易受騙,難道你懷疑我的判斷力?”
“不是懷疑而是……擔心!”施文棟急於解釋。
“我們還是退婚吧!”詩雨說著,突然感到整個人像是獲得重生,她萬萬沒想到自己也有壯士斷腕的魄力,但她相信這麼做是對的,她早已失去對婚約的忠誠,她心底只有古震逸,她無法嫁給他。“我們的婚事是雙方父母做主的。”施文棟請出王牌,急着挽回自己的錯誤。
“我會告訴我爸,也請你轉告你父母。”詩雨簡潔地說明,結束這通電話。
她如釋重負地望着鏡中的自己,對施文棟她只能說抱歉,但這個結束絕對是正確的。她眸子裏所流轉的情意都只是為了古震逸,坦白說她不只是想去見見世面,也有期待約會的心情。
“小姐,總經理已在樓下等你。”女僕來到門口通報。
他來了!
“我立刻好。”詩雨不自覺地微笑,戴上另一隻耳環,飛也似的下了樓。
在接近客廳時,隱約中她聽到爸爸正和古震逸談話的聲音。
“就只剩三個月不到了,告訴我,你願意嗎?”這是爸爸的問話,是什麼只剩三個月不到?詩雨很好奇。
“好吧!”古震逸這聲回答聽起來好沉重。
“你可以先告訴她,我也會找時間對她說明的。”
爸爸口中的“她”是指誰呢?
當詩雨翩然出現在客廳,談話卻霎時停止了,她發現古震逸和父親兩人的眉目之間竟有着同樣的凝重,在見到她時又奇異地散去。
他們立起身迎接她,她敏感地嗅到空氣中不尋常的氛圍,但她並沒有說出自己的觀感。
“可以走了。”她輕盈地走向古震逸,今夜他一身筆挺西裝,俊逸瀟洒更勝白晝的他。
“去吧!小心地應對,今晚就看你們的了。”何峻東起身,目送兩人相偕走出大門坐進車裏。
“你和我爸在談什麼秘密?”車上詩雨試探地問。
“沒什麼。”古震逸發動引擎,倒車,駛出何家大門。事實上,他方才回復了何老,同意成為她的義兄。
也許他是昏了頭才會答應這荒唐的提議,但面對一個生命只剩不到三個月的人,教他如何拒絕!
而他真能保證,從今以後他只護着她,看着她卻不去觸碰她嗎?
能嗎?
他深邃的眸一如黑夜,月光映着他心頭的矛盾、愁緒,還有許多數不清的煩悶。
另一方面施文棟在懊惱不已的情況下奪門而出,驅車前往何家。
他沒想到一向自詡是金頭腦、懂得精打細算的他,竟犯下這不可原諒的錯。
而要命的是那個何詩雨,才上了幾天班整個人都變了,他本以為她軟弱無能,只是個沒主見的溫室花朵,沒想到她竟一反常態地主導這一切,活似鬼迷心竅。
車子疾馳在山路上,一到何家門房便告知詩雨已出門,而且是和古震逸那小子一起。
太可惡了!
既然古震逸那小子公然向他挑戰,那麼他說什麼也要不擇手段地搶回何詩雨。
杯觥交錯的聲色場所中,廣澤社長几杯黃湯下肚,便色迷迷地摟抱酒店公關調戲,還醉言醉語地問古震逸:“古總怎麼你的秘書這麼年輕貌美,老實說你們有沒有一腿啊?”
詩雨故作冷靜地坐在古震逸身邊,除了微笑就是猛喝果汁,不敢去看廣澤的“色相”,也不敢和他說話;倒是古震逸場面見多了,不為所動,而她更發現古震逸的酒量出奇的好,和廣澤喝了一夜的酒卻千杯不醉。
“她的確是個美人兒,可惜名花有主。”古震逸像是說著場面話,其實卻是心裏話。
“管她什麼名花有主,有花堪折直須折,今晚我做東開個派對,把你們送作堆,來,幹了我們的酒。”廣澤大聲呼喝,滿臉通紅,向古震逸舉杯,逕自把酒喝得一滴不剩。
酒足飯飽后他站了起來,開始點名,指定三位中意的美麗公關今晚服侍他,當然這筆所費不貲的消費全算在公司的賬上。
“他要開什麼派對?”詩雨挨着古震逸小聲地問。
“性愛派對。”古震逸漫不經心地說,像是此事不足為奇。
“真的要參與嗎?”
“我會想辦法脫身,你放心。”古震逸喝乾了酒杯里的威士忌,熟知他的公關小姐都暗自驚訝,古總陪客戶應酬從不喝酒,今晚不知為何破例。
公關經理送來賬單,古震逸簽了名,一行人離開酒店,回到廣澤下榻的飯店。
一進房廣澤像匹好色的豺狼,開始和小姐們玩起追逐的遊戲,且興緻濃厚地要古震逸加入,古震逸卻將他拉到一旁和他說起悄悄話。
沒一會兒廣澤就無趣地放過他和詩雨了。
“今天真的是大開眼界了。”走出飯店,上了車詩雨總算吁了口氣,不過她感到十分好奇。“你究竟和他說了什麼,他怎會同意放行呢?”
“我說其實你是我妹妹。”古震逸淡漠地說,隱藏所有的情緒。
“什麼?虧你想得出來。”詩雨訝然一笑。
“你接受這樣的新關係嗎?”古震逸有意無意地問。
“不接受。”詩雨輕聲說,幽幽地瞥着他。
“事實上……”古震逸發動引擎,欲言又止地說,“你父親希望收我為義子,讓我和你以兄妹相稱。”
“什麼?”不!詩雨詫異地睜大眼睛,想起出門前她聽見他們的談話,難道他們就是在談論此事?!“你答應了嗎?”
“嗯。”古震逸點了頭,欲將車子開走,詩雨卻伸手熄了引擎。
“為什麼?”她問,昏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一顆心正凋零中。
也許這是一個最好的解決之道。古震逸只在心底說,並沒有回答她。
“我父親為什麼要這麼做?”詩雨完全弄不懂,心底不斷地旋繞著“為什麼”三個字。
“這個他會親口告訴你,至於什麼時候說,我不知道。”古震逸晦暗不明的語意,令詩雨感到自己正走進一個黑色的深淵之中,她有個不祥的感覺!爸爸絕不可能無緣無故這麼做。
“你明知我們不可能成為兄妹!”她無法接受這樣的安排,“難道你一丁點都沒有在意過我的感受,我對你的……感覺嗎?”
不在意絕對是騙人的,但……既然她愛着施文棟,那又有什麼好說的,君子有成人之美,他會成全她追求的幸福,即使施文棟是他的仇人。
“或許吧!”古震逸輕描淡寫地說著,再度開啟引擎。
詩雨怔怔地望着他冷漠的側臉,直到淚水模糊了視線。街道旁閃爍的霓虹燈投射在淚光中形成天花亂墜的光束,她卻再也看不見這世界的美好,她忍不住掩着臉哭泣起來。
車子快速行駛在街道上,車上除了詩雨令人心疼的啜泣聲,就是古震逸的沉默。
他無法開口安慰,怕約束不了自己對她的感情,更不去看她一眼,怕自己的一顆心會疼得碎裂。
也許他不該再遇見她,也許陰錯陽差,也許相見恨晚,總之所有過往的恩怨都必須劃上句點。
他加足車子馬力,在逐風的速度中回到,何家大門前。
“到了,下車吧!”他沉聲說,卻得不到她的回應。
緩緩地他掉過頭瞥她,月光下她哭紅的眼令人愛憐。
“成為我妹妹讓你感到委屈嗎?”古震逸似笑非笑的神情顯得黯沉。
詩雨傷心地瞅着他,淚凝聚在眼睫上就要落下。
她知道自己無法埋葬對他的愛情,也無法接受這層新關係,她必須告訴他,上次她沒有說完的話——“我愛你!”
古震逸驀然一震!眸似炯然的火光乍現,“是什麼改變了你的……感覺?”他深沉地問。
“從來沒有改變!我愛的是你,雖然我們的初遇是個錯誤,但你一直在我心底,也許你從不原諒我所做過的事……但我是真的愛你,真的、真的……”她淚眼迷濛地向他表白,哪怕什麼也不能挽回。
“那確實是個可惡卻又美麗的錯誤,但一切都來不及了,你和施文棟有婚約,而我也答應了你父親。”
“我會請求爸爸取消一切,我愛的是你!告訴我,你也愛我……”詩雨心碎地請求。
古震逸心痛的眼拂過她扣人心弦的眼波,他確實愛她,但他怎能再輕易談愛,既然同意了何老,就不該承認對詩雨的情感。
“愛是什麼?不要被自己一時的感覺誤導了。”古震逸絕冷的話,像寒風刮過詩雨的臉頰。
詩雨怔忡地瞅着他,心思紛亂到了極點。“難道……你真的是一匹狼,掠奪了別人的感情,就只是一走了之?”
“你沒有理由妄下斷語,下車吧!”古震逸不想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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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不走,也不要你走!”詩雨心悸地伸出纖弱的手臂,圈住他的頸項,執拗地擁抱他,害怕這一走,他們之間再也沒有交集。
古震逸身子驀然緊繃,直挺挺地任她倚在懷中。
“別像個孩子般任性。”他沉聲告誡。
“我偏要!”詩雨抬起小臉,在月色下逡巡他的唇,毫無顧忌地吻他,她什麼也不管,只想用行動告訴他,她的心屬於他。
古震逸的心坎狠狠被她敲痛!
她滿是淚痕的唇瓣無言卻強烈傾訴她的情衷,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她內心深處的情感,但他能放任自己沉陷到她所編織的情網中嗎?能接受她如潮水般動蕩人心的愛情嗎?
還是眼睜睜地將她拱手讓人?
不!她是他的,她完整地屬於他!更何況他愛她。
終於他伸出手擁抱住她,放任自己將她的愛收納在心間、放任自己深情地吻她,情願和她一同陷落在浩瀚的情海之中。
但默默傳遞情意的兩人,並沒有發現施文棟的車停在街角,他打從詩雨出門就等到現在。
街燈下他們纏綿的鏡頭令他觸目驚心,怒髮衝冠,也點燃了他心底早已蠢蠢欲動的妒火,他再也不想坐以待斃,因為他有足以引爆戰爭的理由。
他緩緩將車駛出街角,停在離他們約三公尺的後方,眼神充滿詭譎,瘋狂地踩油門,火速沖向他們!
轟然一聲巨響,徹底破壞了沉寂的夜,打散了一對互許情衷的人兒。
車子因碰撞而劇烈震動,千鈞一髮之際,古震逸敏捷地將詩雨護在懷裏,自己的背卻撞擊上方向盤,兩人同時驚愕地望向車身後,發現肇事的是施文棟的車!
“下車。”古震逸對詩雨說,兩人這才分開。
車后已嚴重凹陷,而撞擊他們的施文棟癱倒在方向盤上,引擎蓋盡毀。
“他竟然這麼做!”詩雨驚詫地看着昏厥的施文棟。
“這傢伙!”古震逸啐了一聲。
何家的大門匆匆開啟,何峻東及一群僕人走了出來,看見損毀的兩輛車及車裏的施文棟,全詫異不已。
“怎麼回事?”何峻東看了看詩雨,又看了看古震逸,得不到迴音,緊急向僕人下令,“快叫救護車。”
“是。”僕人正要領命前去。
“用行動電話較快。”古震逸沉聲制止,取出電話替施文棟叫了救護車。
沒一會兒救護車來了,施文棟躺在擔架上被送上車,何峻東關心地隨行,但詩雨卻陷入兩難之間,躊躇地望着古震逸。
“詩雨快上車,震逸留着善後。”何峻東明確地指示,詩雨再也不得不收回視線跟上車。
車內的施文棟其實仍清醒着,他忍住胸口受創的疼痛,在心底冷哼,對古震逸的多管閑事並不領情,但從何峻東的關注語氣聽來,他相信自己的苦肉計已發揮效果。
等他“醒”來,他會要求何峻東立刻把詩雨嫁給他,他這個獵人必須一槍打散他們這對痴夢鴛鴦!哈哈……他就即將坐擁Vanilla電子的大好江山及何詩雨這個賤人。
他會好好處置她的,等着吧!
醫院病房裏,經過診療施文棟已然“清醒”,而他的父母在接到通知后也拋下應酬趕來。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施母看見身上纏着紗布的兒子心疼得不得了。
“只是肋骨挫傷,需要住院治療,沒什麼大礙,都怪我沒看清前方有車。”施文棟虛弱地解釋,說得像是“純屬意外”,心底卻得意的不得了。
“還說沒什麼大礙,你長這麼大幾時受過這麼大的傷害。”施父寵愛獨子是出了名的,他恨不得能代子受傷。
“都是我不好……”詩雨責備自己,心神不寧地看了看施家父母,又看了看自己的父親,從出事到現在父親一直都板著臉,她從小到大極少看見他這樣嚴肅的表情,除了她加入玫瑰幫那次……是否一向敏銳的父親看出了事情的端倪?他知道她愛的不是施文棟而是古震逸?
“不,是我不好!”施文棟充滿感情地說著,有意替她擋駕,且朝她伸出手。
詩雨有幾分心軟,但她不能過去,那並不是她想要的依歸,即便長輩們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施文棟放下手,用溫柔的眸子呼喚她,骨子裏漫燒着陰怒之火。
既然這丫頭這麼倔,那他就更該快刀斬亂麻,他可是有備而來。“岳父請答應我出院后立即和詩雨結婚。”他向何峻東提出要求。
不!詩雨在心底吶喊,她明明和施文棟說過要解除婚約的,他為何還要這麼說。
此時她聽見父親答道:“也好。”
這個簡短的兩個字令她的世界立即暗沉了下來,白晝和黑夜再也沒有分野。
她不接受,可是她能當面拒絕,讓父親在施家父母面前丟臉嗎?她能嗎?
她再也聽不進他們還說了些什麼,只想遠離這沉重的壓迫感。
回程,何家司機來接人,天空飄着小雨,夜空的陰霾映在車廂中,氣氛有些詭異、有些陰鬱,更有些說不出的苦悶。
何峻東一臉若有所思,詩雨則望着窗外。
“待會兒記得打通電話通知震逸,施文棟沒事了。”何峻東說。
“嗯。”詩雨無心地應着,想着該如何向父親說明自己不想嫁給施文棟的理由。
家到了,大門外損毀的車已被拖走,古震逸也已離去,除了夜風,方才的一切猶似一場夢。
“早點休息,明天還得上班呢!”何峻東下車對詩雨說道。
詩雨望着空蕩蕩的大門,古震逸的消失,令她感到孤軍無援。千言萬語全化成絲絲痛苦,她匆匆下了車,進了屋裏,奔上樓將自己封鎖在一個傷心的絕境。
何峻東善於觀察的雙眸,沉靜地看着愛女傷痛欲絕的背影,當下決定跟她攤開來談。
他進了屋子,緩步上樓,逕自開啟詩雨的房門,見她跪在床沿淚流滿面,心中有難以言喻的不舍。
但誰沒有年輕過,又有誰不曾為情傷神?
他拉了把椅子坐到她的身畔。“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愛上震逸?”
詩雨驚詫地抬起淚眼迎視父親睿智的眸。“你一直都知道的,是嗎?”
何峻東搖頭。“我並沒有那麼先知先覺,而是從今晚你們看着彼此時的眼神窺知的。難怪我要收他為義子,他顯得那麼勉強。”
“你為什麼要收他為義子?”詩雨弄不懂。
“因為……”他只剩三個月的生命,這句話如骨哽在喉頭,他無法輕易向心愛的女兒吐露。“有他一輩子輔佐你,是你的福氣。”他選擇隱瞞病情。
“既然你那麼信任他,對他委以重任,為何不幹脆把我嫁給他?”
“你和文棟有婚約在先。”
“我要退婚!我已向施文棟說過我要退婚,今晚的事絕不是意外,是他蓄意妄為的。”
“你要為震逸而悔婚?”何峻東震驚。
“我並不愛施文棟。”詩雨老實告訴父親。
何峻東面色凝重地搖頭。“震逸在職場上是個難能可貴的強者,但在感情上,他不是你能託付終身的對象。我聽文棟說,他曾為了一個吧女放棄相戀多年的女友,但最後和那個吧女也不了了之,從沒對誰負起過責任。”
詩雨心湖振蕩,纖弱的身子也不禁微顫。
“別再想震逸了,他並不適合你,你該好好對待文棟,等他身體康復,你們就結婚,你有個好歸宿,我也能安心。”這是何峻東僅能為女兒做到的,至少在有生之年看見她找到幸福。
“為什麼要幫我安排一切?”詩雨沉痛地問。
“因為我是那麼愛你啊!”何峻東輕撫詩雨的發,關愛的眼神像天上最柔和的月光。“去洗個舒服的澡,然後上床睡覺。”他慈愛地催促,拭去她臉上的淚,拍拍她的肩,拉着她站起身,陪她到浴室門口,方才離去。
深夜,詩雨無法成眠地坐在窗前,細數垂掛在窗邊的珠簾,不知為何原本悅耳的珠簾聲,現在聽來卻是空洞的。
風拂亂了她的髮絲,雨聲無限凄迷。她不該再想着古震逸,卻又無法阻止自己想他……
或許她該去找他,問問他究竟是怎麼想的,心底有沒有她……
但她有什麼理由去找他?
她苦澀地望着夜空,雙足不受控制地離開房間、離開家……像一朵憂怨的雲,飄浮過天上凄冷的雨,無聲無息地飄落在古震逸的家門前。
四下杳無人煙,從鏤花大門望進去,他的屋內一片黯沉,而她這才恍然驚覺自己竟不由自主地一路走到他家。
雨仍下個不停,她渾身濕冷顫抖着,任憑雨淋,臉上的淚和天上的雨溶合成數也數不清的凄楚,匯流進心底像刀割般難受。
回去吧!他不會要你的。
正當她這麼想的時候,大門上的燈亮啟,門也開了,古震逸一身黑衣,一臉黯沉,不可思議地瞥着她。
“真是你!為何站在這裏淋雨?”若不是他就立在窗邊抽着悶煙,根本不可能留意到門口有人。“想問你一句話……你愛我嗎?”她顫抖地問,完全拋去自尊,將自己赤裸裸地呈現在他眼前。古震逸一顆心被她凄楚的眼神揪緊了,更被她熾熱的感情灼疼了。
當他以為和鍾愛的人兒失之交臂而一夜無眠,上天卻又將她送到他眼前,教他如何能再拒絕?也許愛情是盲目的,卻也因勇於承認而偉大,一旦承認,他將會拋下身段為她阻擋一切風浪,自私地將她佔為己有。
“我愛你。”他低沉熱切地給她一個明確的答案,立即溫暖了她凍如寒霜的心。
“抱我。”她請求。他亳不遲疑地將她寒涼的身子緊密擁在懷中,任她身上的雨和淚沾濕他的衣服。
“不要放開我。”她顫抖地呢喃。
“絕不放手。”他更擁緊她,恨不得將她嵌入自己的魂魄之中。
“嫁給我。”他柔聲在她耳畔說。
“這是真的嗎?你向我求婚?”詩雨驚悸地抬起淚眼,朱唇顫動地問。
“你必須是我的。”古震逸堅毅的眸子除了深情,就只有對她的萬般難捨。
“我已經是你的。”淚脆弱地落了下來,卻不再寒冷而是灼熱及渴求,引爆他心底的悸動。
“你濕透了。”他沙啞地低語。
“收留我。”她踮起足尖在他耳畔說。
“說過了,絕不放手。”他傾身一把將她打橫抱起,穿越庭院進了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