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華燈初上,為『城中之城』的靖國皇宮,抹上幾許神秘的色彩,進入格局工整的後宮,沿着月色下顯得迷離的琉璃瓦,朱紅挺拔的宮牆,不出須臾,便能見到一金門玉戶,奢如仙府的宮殿。

牌區上寫著『沁芳殿』,是皇上賜給寵妃榮貴妃的居所,當初並未過份裝飾,但是長期下來,皇上的賞賜,加上皇太后格外寵愛,宮裏宮外的人,都把她當成皇后般供奉著。錢財寶貝如山般堆積,親戚眷屬平步青雲,『沁芳殿』自然經常翻新添瓦,造就如今的華表。

可是這光鮮亮麗的景象,絲毫安慰不了榮貴妃焦慮和不安的心態,她知道只要皇上一日不封后,她就不是真正的靖國皇后!

「掌燈。」一身着綠色薄紗長裙,體態豐腴圓潤的年輕女子,坐在一梳妝鏡台前,一宮女上前替她卸去釵鑽,打開頭髮,只聽外頭道:「瑞公公來了,求見娘娘。」

「快請進來!」榮貴妃稍理了理長裙,端坐道。

「奴才給娘娘請安了。」瑞德一進來,就跪禮道,榮貴妃沒有客套,直接問道:「皇上回京了沒有?」

「回娘娘的話,今早入的城門,聖旨上說此次是微服私訪,回宮亦一律從簡。」瑞德道:「所以只准許歐陽宰相、柳將軍和上官大人在城門接駕。」

「哼,什麼微服私訪,一切從簡,想必是帶那黃毛丫頭回來了吧。」榮貴妃冷冷笑道:「她要落在本宮手裏,定撕爛那張獻媚的臉!」

一旁掌燈的丫頭聽了,頭越發低了下去。

「娘娘莫氣,據奴才了解,皇上只帶了角梟使者過來,說是龍嶺那兒出了事,前來協助辦案作證的。」瑞德說到這兒,壓低聲音:「奴才覺得,娘娘這幾日還是別去打攪的好。」

「作證?呸!」榮貴妃啐道:「人都死光了,看他這作證的能作出什麼名堂來?」

「娘娘!」瑞德見榮貴妃有些失態,便斜眼看了看掌燈的宮女,娘娘知道了他的意思,轉口道:「說穿了,他不就是來拿賠償銀兩的,等皇上發給他此事便了了。」

「這個嘛……」瑞德沉吟片刻,道:「皇上安排角梟使者入住離寢宮最近的『崇光殿』。」

「什麼!」榮貴妃聞言,驚怒地從椅子上彈起來:「那可是未來皇后的住處,怎麼可由一鄉間莽夫……本宮要去見皇上!」

「娘娘。」瑞德慌忙阻止道:「幾個月的耽擱,朝中政務就夠皇上忙的了,你去,未必見得到,況且角梟使者是好是壞,與皇上的交情底細都尚未知曉,冒然去了,恐有不妥。」

「那依你說該怎麼辦?」榮貴妃想了想,打從十三歲進宮以來,花了整整七年功夫,才得到百般挑剔的皇太后的寵愛,在皇上面前樹立了個溫柔婉約的貴人形象。想到犯不着為一個粗人自毀前程,她便冷靜了下來。

「依奴才拙見,娘娘平日裏見著角梟使者,大可套套交情,籠絡人心。」瑞德道:「先要摸清他的底細,收買他身邊宮女太監的事,奴才會親自去辦,若他只是個奴才,再殺他也不遲。」

「呵呵,不枉費你跟了本宮這麼多年,越發機靈了。」榮貴妃笑了笑:「日後本宮榮升皇后,自少不了你的好處。」

「奴才願為娘娘赴湯蹈火,不求榮華富貴……」瑞德嘴上不求回報,但如沒有榮貴妃在皇太後跟前美言,他哪能爬到太監總管的位置。

「好了,本宮困了,你明早來支取些銀兩,方便辦事。」榮貴妃有些不耐煩地打斷道。

「奴才告退。」

瑞德離開后,榮貴妃想想還是覺得心裏氣悶得慌,正巧掌燈的丫頭,也苦着一張臉,便大怒地一揮玉手,給了她一記耳光。

「滾下去,別讓本宮再看到你這喪氣的賤人!」門外的侍衛聽見了,立刻進來,不顧宮女的苦苦哀求,硬架了出去。

****

樓閣巍峨,層樓高起,面面合抱,青松拂檐,玉蘭繞砌,雖然沒有過多的漆金琉璃裝點,但角梟仍為這磅礴氣勢所震撼。

皇上輕描淡寫地說的:「你住在『崇光殿』,議事方便些。」

「這宮殿離皇上的御書房和寢宮都很近,且守衛森嚴,角使者,您儘管放心住着。」除了宮殿,皇上身邊的太監小喜子,也一併賜給角梟使喚,只見他點頭哈腰,好不賣力。

「我一人住這兒?」穿過幾道九曲迴廊,幾座唯妙唯肖的花園,角梟忽然發現,這麼多房間,除了打掃的宮女太監外,竟然一住客都沒有。

「是啊。」小喜子並不認為有何不妥,榮貴妃的『沁芳殿』的房間更多。

「能不能換回『古春齋』住?」角梟覺得自己一個人,住那麼大屋子,實在是浪費。

「萬萬不可,若皇上有急事要見您,就算只遲到半刻時,奴才們都是要掉腦袋的。」小喜子一本正經道。

角梟聞言,不禁陷入沉思——皇宮繁複嚴苛的規矩全是圍繞著皇族,特別是皇上而設的,這裏可不比草原那麼無拘無束,要是因為自己而累及無辜……

「知道了,我住下便是。」角梟點了點頭道。

「角使者,您在御書房累了一天,請往這邊沐浴更衣。」小喜子笑吟吟地帶著角梟,來到一水磨玉石為地,檀香木為殿柱,周圍佳木龍蔥,奇花爛漫的寬敞之地。

淺金色的綢綾帷幔,從檀香橫樑上垂下,夜風一吹,徐徐間,又可看到一方正闊大的玉石水池,清水由兩座玉雕龍嘴裏,傾瀉而下,舞起一片迷人的水花。

「不勞煩你,我自己來。」角梟看到小喜子,想幫自己寬衣解帶,連忙阻止道,他可不是那衣來伸手、事事要人伺候的皇帝!

回想這一路上,皇上不准他離開他的視線不說,每晚還讓角梟替他寬衣解帶,當然結局往往是被皇上強壓在床上共寢,還美期名曰「替朕暖床」!

護駕的邊疆都督,雖然從頭至尾一句話都沒說,但是那兩道恨不得把角梟里裡外外看個清楚的凌厲眼神,剌得他渾身好不舒服,但每次故意離開皇上遠些,反而招來更親密的舉動!

「呼……」深嘆一口氣,對於這般霸道自負的皇上,角梟只能寄希望於早日了結縱火案,得以回去大草原。

嘩啦,水池深及胸口,幸而池邊都有玉石階梯,所以角梟坐在延伸水中的階梯上,蕩漾的溫水緩緩拍打着他結實的胸膛。

「使者大人,水溫還適宜嗎?」

突然,在角梟身前,出現了兩個手端木盆的年輕宮女,她們笑臉可人地拿出浴巾,梳子,香油等東西,一副要伺候角梟沐浴的熱心樣。

「你、你們怎麼進來的?」池水可謂清澈見底,渾身赤裸的角梟困窘極了,他幾乎是摔著進了池中央,憑藉著波光起伏的水面,遮住了身子。

「呵呵,大人莫驚,奴婢們是來服侍您沐浴更衣的,這可是宮裏的規矩。」話雖如此,開口的宮女,方才看見角梟古銅色的光潔肌膚,毫無贅肉的緊實腰身,心裏一陣怦動。

「這是梳洗用具,全是宮裏頭最好的。」另外一宮女也面容緋紅地道:「像這剛進貢的西域香油,芬芳宜人,連榮貴妃都沒有呢。」

「我不需要這些東西,你們都離開吧!」宮女們和衣步入水中,急惱得角梟大吼道。

「可是大人……」宮女們顯然被大喊聲嚇了一跳,躊躇不前。

「大膽奴婢,敢不聽大人的指示!」聞訊趕來的小喜子,擺出一副兇惡的模樣。

「大人恕罪,奴婢們這就下去!」宮女們慌忙向角梟施禮道歉,並很快地離開浴池,最終消失在角梟眼前。

「角使者,您慢慢洗,奴才退下了。」小喜子又轉變成一臉地笑容。

「嗯。」角梟看着他離開,並確定沒人闖進來,這才放鬆了身子,重新坐在台階上,旅途的奔波,加上今日宰相大人刨根問底的詢問案件,他已筋疲力盡。

****

夜風送著不知名的花香,除了潺潺水聲,周圍一片寂靜,沐浴在如此沁人心脾的環境之中,角梟背靠在池邊,不知不覺地熟睡過去……

一座連著一座,陡峭如懸崖,泥濘如沼澤的山峰,黑壓壓地出現在角梟眼前,夜也如這山,墨黑墨黑的,靜得嚇人。

「這裏是?」草原沒有這樣荒涼的山峰,角梟爬了很久,還像在原地踏步一般,毫無盡頭,風起了,冷得像刀子一樣,剌痛著角梟,後背如火燒般灼痛!

突然,耳邊轟隆一聲巨響,只覺天旋地轉,腳下山巒幻化成一片飛揚的沙石,他面朝天空,高高地墜落下去,沒人伸手拉他一把,絕望之中,唯見一輪圓月,猩紅得猙獰……

「啊!」角梟猛地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透明的真絲帷帳,接着是淡淡地麝香氣息充斥鼻間,身體所觸及的皆是絨綢毯子,放眼窗欞外,是半輪皓白可人的玄月。

「你醒了?」耳旁,有人輕聲問道。

「床?」角梟這才意識到自己是躺在床上,等一下,他想到:「我好像是在浴池裏洗澡來著……」

「是床沒錯,難不成你還想睡在浴池裏直到溺斃?」郢仁支起身體,看着懷中的男人,語氣中難掩慍怒:「真是的,稍一離開朕的視線,就出這樣的亂子!」

「這與小喜子他們無關,水溫很暖,我一不留神就睡著了。」角梟第一個想到是小喜子和宮女們被皇上一頓怒斥,而嚇得面容失色的情形,他連忙解釋道。

「哼,這種時候,你該替自己求情。」郢仁捏住角梟的下頜,使他望着自己:「竟敢再三做出這種讓朕氣得幾乎心跳停止的舉動,你以為朕會就此饒了你?」

「嗯?」角梟露出困惑不已地表情看着皇上。

「朕……」事實上,此話一出,郢仁亦產生強烈的迷惘。

沒錯,他是皇帝,他想要誰,還是捨棄誰,還不是一句話就能實現。

可不知道何時開始,他的目光總是無法剋制地追逐這男人的身影,他的一舉一動,蹙眉笑容,都會牽動自己全部的心思。

甚至連皇帝這個可呼風喚雨的高貴身份,都不再有絕對的優越和支配感,對角梟,他頭一次覺得無法把握,只要一想起這一點,心情就會莫名地煩躁不堪。

而眼下人一臉懵懂不解的神情,無疑是加劇了這種煩躁的飆升!

「請放開。」角梟小聲道。

和皇上相處久了,已經知道當捏著自己下頷的手勁加大,那就說明自己又不知何故的惹惱了皇帝,最好的解決方法,自然是離開這裏,且越快越好。

「你瘦了。」和往日一樣,郢仁不但沒有放開他,反而肆無忌彈地瞄視起角梟的身子。

「呃?」跟隨著皇帝曖昧遊走的眼神往下看,角梟面紅耳赤地發現自己全身赤裸,唯一遮掩下身的單薄絲綢,竟還描繪出男體曲線來!

但有總比沒有好,他十指緊抓被單一角,用力往上一拽,卻絲紋不動,再看去,原來皇上的長腿故意壓在被單上。

「看樣子,朕得要宰相放你些天,好修養身子,你放心,不會拖延查案的進度。」郢仁放開手,滿眼是戲譫地笑意。

「我不覺得有多累!」一旦可以自由活動脖子,角梟立即別轉頭,作狀要起身。

「呵,都在浴池裏睡著了,還敢嘴硬。」郢仁的手繞過角梟撐起的腋下,來到前面,快速地擒住一邊乳頭,並大力捏了一記!

「嗚!」出其不意地疼痛,讓角梟抽息地重倒回軟枕上,皇上乘勢翻身壓制其上。

「不!」皇上彎下腰,俊臉幾乎碰觸到角梟的臉孔,他一驚,低喝道。

「人不可以不休息。」柔磁地嗓音,輕吐在角梟筆挺的鼻樑上,以往角梟反抗時,總能激起郢仁的征服欲,可這次……角梟黑眸里隱忍的怯意,讓他不由心生憐惜。

沒有預料中的強吻,角梟深感意外,但也有對自己發出這種感嘆而羞愧,他抿著唇,不發一言。

「要不要擦點這個?」郢仁變戲法似地,從枕頭邊拿出一個象牙雕的小瓶:「西域香油,據說可以緩解疲勞,延年益壽。」

「嗯?」這好像是剛才宮女們拿來的那瓶,不過,角梟遲疑的是皇上客客氣氣的態度,眼睛眨也不眨,十分驚訝。

真是非常罕見,皇上竟沒用命令而是用詢問的語氣和他說話。

「梟,你再這樣看着朕,朕會把持不住的。」郢仁相當眷戀地捧住角梟的臉孔道。

角梟想也沒想的立刻轉移視線,卻又遭到皇上的非難。

「不准你不看着朕!」

「可這是您說的。」角梟回敬道。

一會兒不準看,一會兒又要看,果然還是那個專制的皇帝!

「別亂動!很快就會疏通經絡,渾身舒暢的。」郢仁轉移話題道,他漂亮的指尖挑開小瓶塞,倒出幾許半透明的,介於百合相幽蘭之間的芬香液體。

「……唔!」第一滴不偏不倚地落在被捏紅的乳頭上,那種說不出口的,彷彿沁入骨髓的清涼之氣,讓角梟不自覺地呻吟出聲。

「還有這裏。」在皇上略帶笑意的低語聲中,瓶口沿着胸肌一路滑向小腹,晶瑩剔透的珠水,在宮燈下,映襯得角梟的古銅色肌膚格外得耀眼誘人!

隨著香油滲透進肌肉,角梟明顯感覺血脈急促地流動,灑下的明明是冰冷之液,卻帶給周身萬蟻唾骨般的熱力。

「啊!那裏不要!」被單被掀開,角梟赤裸的下身,暴露在空氣之中,他慌張地扭動腰身反抗道。

「放鬆一些,沒事的。」郢仁語調從未這樣溫柔過地安慰道,他的手並未停下動作,當最後一滴珍貴的香油掉落在男人雄性私處上時,角梟滿臉通紅,喘息不已。

「很舒服吧?」郢仁白皙的手沿着角梟急劇起伏的胸膛,緩緩按摩,直到香油均勻塗抹在角梟的身上。

「唔……嗯……」

「渾身燥熱難耐,怎麼可能舒服?」角梟很想這樣吼回去,可光是壓抑過分凌亂的氣息,就折騰掉他大半的力氣,既然無法開口,只得抬起霧氣迷濛的眼睛,狠瞪了一眼皇上。

若有若無的低吟本就惹火,此刻又加上本人毫無察覺的幽怨眼神,簡直是火上澆油!「梟。」郢仁的美眸因慾火越發深藍,嗓音也略帶嘶啞:「轉過身去,背後還沒有擦到。」

逃不掉……

角梟深切體會到這一點,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他甚至在想:「放鬆些,就不會那麼痛了。」但是就算這麼嘲笑自己,支起身體,再趴倒在床上的簡單動作,還是僵硬得可以。

壓抑的表情,逞能的舉動,並末逃過郢仁的眼睛,他搭在角梟赤裸腰間的手,緩緩地滑下去,可以感覺到手掌下的他不住地輕輕顫抖……

「睡吧。」嗓音嘶啞的可以,郢仁拉過滑到角梟大腿處的絲綢毯,一直蓋到男人的肩膀上,然後又緊抱着男人腰身,凝視着他。

角梟錯鄂地看着皇上,像是有很大的疑問,卻又說不出來。

「別讓朕改變主意。」郢仁看着角梟的紅唇微啟,實在是太秀色可餐,他吻了上去,斯摩著。

角梟愣了一愣后,雖然還想考慮眼前的怪事,但皇上的恐嚇,加上極度的睏倦,佔了上風,他閉上了眼睛。

眷戀不已地離開角梟的紅唇,郢仁看着他安睡的表情,忽然想道:「這還是頭一次,梟躺在朕的臂彎里,卻沒有蹙起眉頭。」

聽著角梟平緩的吐息,看着他依然緋紅的臉頰,郢仁龍顏大悅的同時,身體起了最誠實的反應:「唉,方才都能忍得住,怎麼現在……」

最後,他只得起身去沐浴,也只有這樣,才能降一下「火氣」了。

****

晚霞透過精雕細琢的殿門和窗欞,如片片赤紅的落葉墜到鋪著青玉石的地面上,小喜子端了一盆極品水仙,放在一座銷金嵌玉的花架上,發出一聲不大的響動,卻驚醒了半睡半醒的角梟。

「嗯……」脖頸微酸,渾身酥軟,角梟不禁伸了個懶腰。

「角大人,奴才吵醒您了,真是該死!」小喜子見了趕緊下跪道。

「沒有的事,你起來吧。」角梟真不明白皇宮裏的人怎麼動不動就尋死覓活的,他看了看天色,猛地坐了起身:「已經這麼晚了!」

「是皇上吩咐的,任何人都不得打擾大人歇息。」小喜子笑了笑,上前把角梟四處尋找的衣物端了出來:「還有把伺候您沐浴的侍女也免除了,皇上口喻,這裏一切都由您做主。」

「她們沒有受到處罰吧?」角梟小聲地問,他沒忘記昨晚皇上生氣的表情。

「這……,回使者大人的話,昨晚皇上抱您出來時,確實說要懲罰她們,但今早又命人放了。」

小喜子覺得這男人挺奇怪的,一般人受到皇帝這樣的寵愛,應該先感謝隆恩才對,怎麼倒對幾個下人如此關心?不過正因為這樣,小喜子對眼前的角梟,很有幾分好感。

「哎!是皇上抱、抱我過來的?」角梟的舌頭像打了結,臉孔漲得通紅。

小喜子見了,忍俊不禁,偷偷地想:「角大人還真後知後覺,入住『崇光殿』不就是對世人昭告,他的地位等同於『王妃』嘛。」

「皇上駕道!」外面,突然有太監高聲通報。

「嗯?」角梟不想被皇上看到自己還在床上,他很快穿好外衣,宮殿深廣的好處,恐怕就是能在通報有人進來后,還有好一會時間可以梳洗一下。

才著裝完畢,皇帝在太監宮女的簇擁下走了進來:「皇上萬歲!」在一片呼聲中,「崇光殿」的太監宮女跪了一地。

角梟剛想下跪接駕,皇上已冷傲地揮退眾人,免了他的禮節,道:「有個不解風情的人,硬要見你。」

「皇上,角大人不是已經起來了嗎?可見微臣並沒攪擾了大人的好眠呀。」說話的人,從皇上身後走了出來,一臉無辜地說道。

「是您!歐陽公子!」角梟禁不住提高了嗓門。

也難怪他這般驚訝,因為他和皇上昨日才長途跋涉到了京城,怎麼留在草原的歐陽公子,今日也到了京城?

「既然見到面了,就快直說吧,想必梟還沒用過膳。」郢仁知道角梟會一直睡到午後,所以命御膳房準備好各種飲品佳肴,待他醒了,宮女們自會端過來。

「是、是。」歐陽微笑著作揖道,皇上越是語氣冷漠,他心裏就越竊笑不已。

皇上在意的,恐怕是之前在御書房,自己故作神秘,不肯說緊急回京的緣由,還堅持要見到角梟才行,彷彿他們之間有多親密似的。

「歐陽公子,你這麼快就回京,是否抓到了主謀?」角梟自然看不懂皇上的臉色,他走上前,關切地問。

「只能算接近罷。」言歸正傳,歐陽子鑫從袖口內掏出一錢袋,抽開繩子,倒出一錠金子。

郢仁見了,眼神一暗,嘴唇輕抿,表情很是嚴肅。

「這是……」角梟接過金錠,沉甸甸的,做工細緻,非是一般錢鋪能造出來的。

「這是官銀。」郢仁道:「後面應當寫著『靖國御制』。」

「真的。」角梟翻過來看,果然清清楚楚地刻着這四個字,但是官銀和龍嶺草原有何干係?

「誠如皇上所說,這是官銀,而且出自名家之手,是皇親國戚才能使用的珍品。」

歐陽正色道:「當初皇上命微臣仔細搜查匪徒的窩時,微臣發現有人去過那兒,搜羅、毀壞了所有的東西,這錠官銀是藏在房樑上的一破瓦罐內,才沒被發現帶走。」

「為何草原盜賊會有皇宮官銀?」這個疑問,憋在三個人的腦子裏,同時,一個不好的預測,浮上心頭。

「莫非收買惡霸,誣衊維族,縱火奕族村寨的人會是……宮廷貴族!」角梟這麼想,可是他想不通奕族怎麼會與貴族結下恩怨?

「微臣是追着線索,回到皇城的。」歐陽道:「草原建設的事情,有地方官督促着,應該很快便可以重建妥當。」

「皇上。」小喜子在殿門外道:「御膳房傳膳來了。」

「送上來。」郢仁道,他轉身拿過角梟手中的官銀,語氣不覺緩和下來:「從昨晚你沒吃過東西,這件事既然可能出自皇宮,朕自會處理。」

「可是我……」好不容易有了頭緒,角梟無法放棄跟進,何況他就是為了處理這案子,才來皇宮的。

「沒有可是,除非你吃完所有的菜。」郢仁手指一挑,宮女手中的一盤又一盤,彷彿永無止境地遞進來的菜肴。

「呵呵。」看到皇上霸道地表達情意,和角梟雖逆來順受,卻又忍不住板臉瞪人的表情,歐陽終忍不住笑了。

「歐陽公子,您還沒有吃過飯吧,不如一起吃?」角梟堅毅的嘴角,往上一揚,他很感激歐陽為奕族做的事,也想藉此探討案情。

「好……」歐陽在皇上殺人的目光中,應承下來。他知道,只要是角梟說的,皇上多半不會反對。

「皇上,柳將軍在御書房等候議事,特讓奴才通報一聲。」小喜子施禮道。

「朕知道了。」郢仁總有處理不完的國家政務,接見不完的朝廷官員,身為皇帝擁有極度權利,同時也會被權利所捆綁。

「微臣恭送陛下!」歐陽識時務地施禮道,角梟自然也跟着這麼做。

「不要待太久。」留下這句意味不明的話,郢仁離開了崇光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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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龍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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