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洛一飛出了車禍。

當裴杉杉從高雄接到消息趕回來的時候,醫生已經宣佈洛一飛的左腿神經受損,能不能再行走還得等待後續觀察。

她望着他,看着他半張臉貼着繃帶,看着他失去神採的眸……她的心好疼,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你回來了。」洛一飛瞥了她一眼,失去左腳的打擊太大,他漠然的眸沒有任何情緒。

「怎麼會這樣呢?」裴杉杉心疼極了,連她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打擊,更何況是一向驕傲自負的他。

「酒醉肇事。」洛一飛淡淡的說著,眼神飄向遠方,「醫生說我的左腳可能廢了,臉也毀了。」

他的語調好平靜,像是在談論別人的事情。

「醫生有說要開刀或該怎麼辦嗎?」裴杉杉急着問。

洛一飛慢吞吞的搖頭,慢吞吞的開口,「我不知道,醫生應該也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還有希望!」裴杉杉急忙走向門口,「我去找醫生問清楚。」

就算散盡千金,也得想辦法挽回洛一飛的左腳。

「你也急着走了嗎?」

裴杉杉手握着門把,聽得一愣,「我只是要去找你的主治醫生,我等一下就回來了。」

「從我昨天入院到現在,每個女人都是用這個藉口離開的。」他望着裴杉杉,完好的半邊臉上只有一片漠然,他冷哼一聲,這下連作戲都省了。

「不包括我。」裴杉杉搖頭,給了洛一飛一個微笑。

他卻不領情,逕自別開頭,「你不需要同情我,我自己一個人也會很堅強。」

他望着自己的左腳——那雙彷彿不屬於自己的左腳,連動都不願意動的左腳,他重重的嘆氣。

「杉杉,就算你要離開,我也不會怪你的。」他扯着嘴角。

洛一飛以為自己在笑,但其實比哭更讓裴杉杉心痛。

「我的左腳廢了,連臉都毀了一半,你值得更好的男人,我會祝福你。」

裴杉杉聽了無言,她知道現在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沒有意義,「我知道了,我先去找醫生談談吧!」

跟醫生詳談之後的結果並沒有讓裴杉杉放心,說到底,現在都是未知數,一切都還尚待觀察。

也許洛一飛的左腳就這麼癱瘓了,也許只是暫時傷到神經,等神經自動復原之後,他就可以配合著復健再度行走。

天堂與地獄的結果讓大家的心高懸着,日子也就一天天這麼僵着。

不過洛一飛的脾氣倒是一天比一天變得更糟糕,不只常常摔東西亂髮脾氣,甚至也不肯吃藥,不肯接受治療。

而這樣的情況,在他拆下臉上繃帶之後變得益發嚴重。

他帥氣的臉龐上多了一道疤痕,一條長約十公分的疤痕。疤痕斜躺在左邊臉頰上,雖然裴杉杉看了一點都不在意,但他卻氣得禁止病房內出現任何鏡子。

他的脾氣變得更壞,心情也變得更難以捉摸。

可是裴杉杉仍是無怨無悔的包容一切。她天天向醫生護士陪不是,天天安撫洛一飛緊繃的情緒,還得天天回公司處理大小事務。

但這些都還不是讓裴杉杉感到最疲累的部分,最折磨她的,是必須面對洛一飛時而溫柔、時而殘酷的對待。

他可以在上一刻情意深深的感謝她的付出,下一刻卻又突然吼着要她離開他的身邊。

她好想哭,可她不行。她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吞下眼淚,一天一天的期待奇迹出現。

今天,公司同事跟着裴杉杉一起來醫院探望洛一飛。

一開始,洛一飛還笑着和大家聊天,但不知道哪個學妹不小心說了句杉杉日漸消瘦……之類的話,洛一飛的臉色就變得不郁,再也不幽默風趣,不平易近人,無論哪個人說了什麼話,都能惹他不開心,甚至惹得他氣憤的大吼。

大家嚇壞了,紛紛找藉口離開。

裴杉杉雖然看了嘆氣,但也只能默默的送着一干同事到病房門口。

「學姊,老闆怎麼變得那麼可怕?」學妹門還餘悸猶存。

裴杉杉微笑的安撫着她們,「請你們多體諒,不管誰發生這種事情,心底都不會好受吧!」

「可是聽說老闆是在夜店門口發生車禍的……」傳簡訊給她的學妹欲言又止,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我知道。」裴杉杉點頭。車禍發生時,因為洛一飛推開了蔣紹文,所以蔣紹文只受到輕傷,也是他打電話通知她的。

「老闆現在脾氣變得那麼壞,學姊,你這樣真的值得嗎?」學妹還是忍不住問了。

裴杉杉聽了沒有回答。其實值不值得這個答案早就在她心底,根本不需要懷疑。她只是淡淡微笑着,「這些事情我自己會斟酌,你們就不用替我瞎操心,倒是公司,你們最近要多辛苦一點。」

「喔!」學妹們應聲。

但早已有人捺不住好奇,抓着那個學妹掹問事情的真相。

而學妹也因為替裴杉杉抱不平,不僅加油添醋的說了過程,更秀出手機內的照片。

大家一陣嘩然,一言一語的全都是在替裴杉杉感到不值。

裴杉杉還是搖頭,重申道:「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

她望着這群八卦得很興奮的學妹們,忍不住嘆息。她們愛傳八卦就由她們去吧!

裴杉杉說聲再見之後,就逕自回到了病房。

「什麼照片?」

裴杉杉才剛踏進病房,洛一飛就陰惻惻的問了一句。

「沒什麼。」她暗暗嘆氣,知道洛一飛一定聽見了她們在門外的對話。

「你的手機給我看。」他朝她攤手。

裴杉杉乖乖奉上。

洛一飛看了收件匣,裏面只剩下他那天傳給她的那通簡訊。他下意識的想刪掉,卻被她一手搶回。

「這是我的手機,你不能亂刪我手機里的簡訊。」她難得發了脾氣。

洛一飛瞥了她一眼,「那種東西還留着做什麼?留着只是看了心酸。」

怎麼說都已經人事全非了。

「你管我留着做什麼。」

她故意拿着手機逃離病床邊,看得洛一飛更是心情大壞。

「是呀!反正我也沒資格管你。」他重重哼了聲。

裴杉杉將手機放到安全地方后,才走回洛一飛的身邊,「幹嘛又說這種話呢?」她嘆氣。

「反正我是不值得相信的花花公子,你都有照片作證了,幹嘛還要待在這裏被我折磨?」洛一飛不懂。

既然那天在夜店裏的誤會都讓人實況轉播了,杉杉沒道理連問都不曾問他一句,「你不好奇那個女人是誰?你不好奇我有沒有跟她怎樣?你不傷心難過我竟然對不起你?」

他瞪着她,想不出為什麼她不僅什麼都沒問,甚至還心甘情願的留在他身邊?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洛一飛突然受傷似的大吼。

裴杉杉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誰同情你了?」

「那為什麼你都沒提?」洛一飛不相信她沒有懷疑。

「你現在這樣,我根本沒機會開口。」裴杉杉乎靜的回答。

「現在你有機會了,問吧!」

裴杉杉瞥了他一眼,搖頭,「不,我不想問。」

現在這些問題對她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

「你怕聽見真相?」他挑眉,故意想激怒她。

這幾天,裴杉杉的無怨無悔,讓洛一飛心底又是感動又是愧疚,但這兩種情緒在心底交戰的結果,卻是讓他更加陷入自怨自艾的無底深淵。

他發脾氣,她默默忍受。

他無理取鬧,她還是默默忍受。

她不哭也不生氣,讓洛一飛自慚形穢的心緒更加強烈,想宣洩的不滿更是找不到出口。

他多希望杉杉能跟他大吵一架,不管是為了什麼原因都好。所以他一直試圖在激怒她,很努力的激怒她。

「說到底,大家還是不相信花花公子能捺得了寂寞,說不定他們心底都想着這場車禍大概是老天給我的報應,說不定……你也是這麼想的。」洛一飛挑釁的望着她。

裴杉杉看着他,突然沒來由的微笑,「不,我一點都不這麼想。」

她沒有洛一飛預期中的憤怒或生氣,她只是看着他,小手捧着他想別開的臉。

「我承認我會懷疑,我承認我會擔心,但你剛剛的解釋已經讓我釋懷,我一點都不介意,甚至我覺得這一切應該是個誤會。」

洛一飛愣住了。他剛才說了什麼嗎?

「為什麼?」他只能這麼問,滿腔準備發泄的怒火又被裴杉杉的聰慧與柔情給壓下。

「因為如果是真的,你根本就不會自掘墳墓的想讓我逼問出答案。」

洛一飛皺眉,「也許我想甩掉你,故意希望你知道真相。」

沒想到裴杉杉聽了卻笑意更深,「如果真是那樣,你根本連『故意』都嫌麻煩。」

「也許我變了,也許一場車禍讓我不再是你以為的我。」洛一飛想別開眼,但裴杉杉牢牢的捧着他醜陋的臉。

在她晶亮的眸光下,他只覺得更加自慚形穢。

他試圖要掙脫,但她不準,她強迫他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看着她的心,「也許車禍讓你的外表改變,但你的心沒變,你還是洛一飛,還是那個聰明得讓我自嘆不如,帥氣得讓我移不開視線的洛一飛。」

裴杉杉好認真的看着他,不知道該如何才能讓他想通一切。

「也許你認為你的驕傲和自負是來自於帥氣的外貌,但事實上,你的才華、內涵和幽默並不會因為車禍而失去。洛一飛還是洛一飛,洛一飛應該要凡事都無所謂,即使公司倒了無所謂,即使有我沒我都無所謂,即使臉上有疤痕也無所謂,即使左腳真的殘了……」她深吸口氣,「洛一飛也會告訴自己,幸好我活下來了。」

她凝視着他,這幾天以來第一次噙着眼淚,「不是嗎?我認識的洛一飛不就該是這樣嗎?」

裴杉杉望着他,那雙盈滿柔情的眸讓洛一飛說不出話。

他沉默着,讓她的話在心底發酵。又過了一會兒,他才抬眸正視着她。

「事實上,真實的洛一飛不僅膽小還很懦弱,根本不值得你的殷殷期盼,他還是膚淺的在乎他的外表,膚淺的在乎其他人的眼光,膚淺的不知道該如何調適從天堂到地獄之間的落差。」

他的聲音很低,低得讓裴杉杉必須要很認真聽,才能聽懂他在說什麼。

她知道這是他心中一直不敢面對的部分,屬於他洛一飛自傲的那個部分。

「其實你還沒到地獄,你最多只是從天堂回到人間。」裴杉杉微笑的安撫着他。

「不管到哪裏,那距離對我來說都很遙遠。」他嘆氣。

「沒關係,我會一直陪着你,陪你習慣這樣的距離。」她仍是微笑。

「可是,也許哪天你會發現,其實你值得更好的男人。」他皺眉。

「那就請你努力讓自己變成那個更好的男人。」裴杉杉溫柔的摸着他臉上結痂的疤痕。

「其實有條疤更帥、更有男人味。」她藏不住眼裏對洛一飛的迷戀。

洛一飛挑眉,「真的嗎?」她的欣賞讓他重拾了一點點信心。

「當然。」裴杉杉笑得好溫柔。

洛一飛看着她,「你知道嗎?這是你第一次對我露出這麼迷戀的眼神。」

「那表示之前我都掩飾得很好。」裴杉杉微紅了臉。

「為什麼要掩飾?」他不懂。

裴杉杉睨着他,「怕你這個驕傲的男人會太得意忘形。」

「我會嗎?」洛一飛不以為然。

「我不知道。」裴杉杉搖頭,「但就是因為不知道,所以才更害怕。你這個男人好命慣了,習慣女人就該對你充滿依戀,我怕如果我泄漏了自己赤裸裸的感情,只會讓你視為理所當然,況且……」她頓了下,像是在考慮該不該說。

「況且什麼?」

「況且假裝對你無情,我才能保護自己的自尊,即使哪天你要離開,我也能說服自己沒那麼痛。」這是她心底的小秘密。

「傻女人。」洛一飛露出了難得的微笑,他朝她招手,讓她偎進他的懷中,「為什麼現在又肯泄漏了?」

「因為我同情你。」她故意說著,感覺到洛一飛渾身肌肉一僵,「你都已經這麼自怨自艾,總得激勵你一下,才能讓你打起精神。」

「你是看準我腿瘸又破相,應該沒有其他女人會再來糾纏我,更不會有女人願意被我糾纏,所以你才終於放下心的吧!」洛一飛冷着聲。受傷的不是只有身體,還有他的心和自尊。

裴杉杉還是微笑,「你怎麼還是不懂呢?我愛你,這才是一切最重要的原因。」

她眨着亮晶晶的眸,害羞的靠在他胸前傾訴着她小女人的心事。

「我愛你,所以我願意相信那天在夜店的誤會;我愛你,所以我不吵不問,我只希望你能趕快康復;我愛你,所以其他一切都不重要,我只希望你能早日走出陰霾;我愛你,所以我願意卸下武裝,願意傾吐心意,願意麵對自己赤裸裸的情意,願意陪你走過這條漫長的路……」

她抬起頭,臉頰上早已佈滿嫣紅,「你今天問的所有問題,我都可以用同一個答案來回答你。是的,一切都是因為我愛你。」

她的熱切情意,讓洛一飛的心頭霎時溫暖起來。他望着她,受創的心彷彿又開始跳動,他的自尊彷佛在剎那間重生,真的,他發現一點都不誇張。

從來不相信愛情力量的洛一飛沉默了,他說不出話來,只能把她重新按回自己的懷抱中。他緊緊的抱着她,用力的體會心口那份說不出的感動。

「如果我真瘸了,怎麼辦?」他啞着聲問。

「那就瘸了,沒怎麼辦。」裴杉杉抱緊他。

「如果我從此自信全無,又怎麼辦?」

「不會的,你是洛一飛,你還有滿肚子的才華。」

「如果哪天連才華都沒了,那該怎麼辦?」

「那你就繼續當一個自甘墮落、自怨自艾的大笨蛋,而我一定會拋棄你,去找另一個配得起我裴杉杉的男人。」她賭氣的說,拒絕繼續回答洛一飛一連串的怎麼辦。

他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嘆氣。

「你就不能溫柔的撫慰我,溫柔的安慰我,溫柔的跟我說:『沒關係,即使你腿瘸了、腦殘了,我還是會無怨無悔的守護你,不求回報的等着你,一心一意的愛着你……』」洛一飛抬起裴杉杉燦笑的眸,眼裏漾着他自己不知道的柔情。

「然後讓你繼續無邊無際的消沉下去?」她瞅着他。

洛一飛聳肩,「也許我會被你的柔情撼動,努力從深淵往上爬,努力爬回你心中那個不可一世的洛一飛。」

「但是我覺得這招對你沒用,你需要下狠葯才行。」她眨着眼微笑,眼底有着濕意。

好懷念這樣跟他拌嘴的時光。

洛一飛側着頭想了會兒,「也許你是對的。」他微笑,然後認真的捧起她哭花的臉。

「謝謝你,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

不知道是不是裴杉杉天天勤勞按摩發揮了效用,洛一飛的左腳神經有逐漸恢復的跡象。

洛一飛開始恢復了幽默,恢復了笑容。

他開始會拿着裴杉杉的眉筆替臉上的疤痕上妝,一會兒畫鐵軌,一會兒又說自己是角頭老大,常常逗得裴杉杉不知道該拿他如何是好。

他也開始能拄着拐杖在醫院走廊上散步,開始能若有似無的挑逗護士妹妹,或是跟其他女病人調鬧嬉笑。

好幾次被裴杉杉逮個正着,但他只是無辜的笑着,「我的自信還在黃金恢復期,我需要一點實驗來證明我的自信還存在。」

裴杉杉皺着眉頭不語,心底不是沒有感覺。

「杉杉,你放心,我並沒有和她們亂來,我的心也已經被你牢牢握在手中,你根本沒有什麼需要擔心的。」

洛一飛的保證無法讓裴杉杉釋懷,她不是擔心他變心,只是不喜歡那樣的感覺,不喜歡看見自己的男人對其他女人賣弄魅力。

「等我恢復期過了,這一切都不會再發生的。但你總得給我一點時間,總得給我一些機會,我保證不會和其他女人亂來……」接下來又是一長串的情話。

裴杉杉聽着,卻無言以對,她的理智能接受洛一飛的理由,但她的心卻不能忍受洛一飛的行為。

所以她只能重重的嘆氣,無奈的等待他所謂的恢復期結束。

「其實你在醫院還挺快活的。」蔣紹文看了洛一飛的生活,突然有感而發的感嘆。

平平是受傷,洛一飛有裴杉杉全心全意的呵護照顧,他卻只能孤零零的照顧自己,還得面對一個語言不通的印尼看護,而且還是一個年過半百的印尼老女人。

「看來我也去交一個女朋友好了。」唉!好羨慕。

「之前就跟你說了,誰教你慧根不夠。」洛一飛微笑,順便跟走過去的護士妹妹打了聲招呼。

「可是你這樣,裴杉杉不生氣嗎?」蔣紹文不可思議的看着洛一飛。

他才來探病不到十分鐘,光是用輪椅推着洛一飛從病房到樓下中庭,洛一飛沿路已經跟好幾個護士和女病人眉目傳情,電力強大得連他都覺得受不了,更何況是洛一飛的正牌女友。

「我的自信需要靠女人迷戀的眼神來恢復,要不然我根本連照鏡子都不願意。」洛一飛指了指臉上的疤痕。雖然疤痕漸漸淡了,也不再那麼沭目驚心,可是那對他來說,依舊是個去不掉的缺陷。

「所以你有特赦金牌?」蔣紹文挑眉,真的好羨慕。

洛一飛點頭,順便跟對面美女眨了眨眼睛,馬上又惹得人家芳心暗動。

「也是啦!畢竟你帥了三十年,突然多了一條疤痕在你最引以為傲的臉上,的確是需要一些時間來恢復。」蔣紹文瞥了洛一飛的左腳一眼,「不過你也能走了,一切都逐漸恢復中,這也算可喜可賀。」

總而言之沒事就好。

「能不能走還不知道。」洛一飛深吸了口氣,「不知道是這間醫院太爛,還是那個醫生太爛,總之傷到神經,一切都是需要觀察的未知數。」

「一定可以恢復的,你別想太多。」蔣紹文拍了拍他的肩膀。

「希望如此了。」洛一飛嘆氣,只能聽天由命。

蔣紹文看着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轉了個話題,「經歷了這場車禍,我們的戲也不用演了。那些女人應該沒再來糾纏你了吧?」

洛一飛瞥了他一眼,「是呀!這是你的借鏡,當花花公子的下場真的很凄慘。只不過是場車禍,什麼狂蜂浪蝶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洛一飛嘆氣,雖然欷吁,不過其實心底也沒什麼感覺就是了。

「既然如此,你幹嘛還要我幫你把公司戶頭的錢轉走?」蔣紹文不懂。

既然狂蜂浪蝶沒了,既然遭逢巨變也配合著劇本,鬧劇應該就此落幕,為什麼會需要跑出另一個他看不懂的劇本?

「現在不是應該皆大歡喜,你和裴杉杉長相廝守,兩人一起為將來打拚,我等着看你身邊出現一個小奶娃,我等着被人家叫乾爸,然後欷吁的看着你有一個溫暖幸福的家……」他幫洛一飛把未來都寫好了。

「不是這樣的嗎?為什麼還要我把錢轉走,讓公司經濟陷入危機?」蔣紹文充滿着疑惑和不解,卻只能看着好友高深莫測的笑着。

「這樣劇本才夠精采,才能真正把所有麻煩都趕走。」洛一飛淡淡的說。

蔣紹文挑眉,「什麼叫真正的麻煩?」

「你記得我爸媽曾經幫我決定婚事吧?當初一方面因為我反對,一方面因為對方還在英國讀書,所以就沒再繼續談下去。但最近聽說她已經從學校畢業歸國,於是我爸媽又開始羅唆。」

「你會在乎你爸媽的羅唆?」認識洛一飛那麼久,蔣紹文才不相信他的理由,「你把杉杉介紹給他們不就得了,他們要是知道你都肯為了杉杉痛改前非,我想應該沒人會再說什麼。」

「話是沒錯,但是……那還不夠。」洛一飛迴避着蔣紹文的眼神,卻益發讓蔣紹文起疑。

「你老實說,到底是為了什麼原因?」蔣紹文追問。

洛一飛搖頭,「就是因為這樣,哪有什麼其他的原因。」

蔣紹文更不相信了,「你不說也沒關係,你另外找其他人幫忙。我就把這些事情全告訴裴杉杉。」他威脅洛一飛。

「你……」他瞪着蔣紹文。沒想到好友竟然想出賣他。

洛一飛嘆氣,妥協的招供,「我只是想知道杉杉到底能為我犧牲奉獻到什麼程度。」

「為什麼?」蔣紹文驚嚷,突然好同情起裴杉杉,「她替你做的還不夠多嗎?不夠讓你相信她的真心?」

「我不是不相信,只是……」洛一飛望着晴朗的天空,不知道該怎麼說清楚心底的感受。

蔣紹文也無語的等着他的解釋。

兩個人都沒發現身後早已站着一個憤怒至極的女人。

「只是你的自信還需要裴杉杉這個愚蠢女人的真心和信賴才能真正恢復,你需要知道當你沒了外表、沒了左腿,沒了事業也沒了錢之後,裴杉杉那個笨女人是不是還能心甘情願的待在你身邊,一心一意的愛你,無怨無悔的等你……」裴杉杉的臉上像罩了層寒霜,她的聲音很冷,心也很冷。

「杉杉……」

洛一飛想解釋,但裴杉杉只是搖頭,寫滿心痛的眸一瞬也不瞬的瞪着他。

「我現在就可以給你答案。」她沉着聲,「裴杉杉可以不在乎你有沒有外表,有沒有左腿,有沒有事業或有沒有臭錢,裴杉杉只在乎你有沒有一顆愛她或尊重她的心。」

她瞪着洛一飛,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

「但很可惜,這些東西你根本連一樣都沒有。」裴杉杉心碎了,退了一步又一步。

「杉杉……」洛一飛想追上,但使不上力的左腿卻一點都不配合。

「洛一飛,我們玩完了,你就讓你愚蠢的自信與尊嚴陪你一輩子吧!」裴杉杉把手上的水果狠狠的往他臉上一扔,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醫院。

也離開了洛一飛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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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大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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