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今天早晨羽凡的心情除了緊張....還是緊張，因為唐昱要帶她及立立回老家見他的家人。

唐昱一手橫過座位，拍拍羽凡的手。

「不要緊張，我的家人都很好相處，他們不會咬人的。」唐昱一邊開車一邊安撫羽凡。

「我知道，只是我....唉呀！人家就是會緊張嘛。」羽凡苦着一張小臉。

一路上只聽到唐昱不停地安撫羽凡，而立立在一旁，有聽沒有懂的搭話。

車子最後停在一幢大宅院前，羽凡見狀嚇了一大跳。

「好大...」大學時代的唐昱是半工半讀完成學業的，因此羽凡認為他應該是生長在小康家庭才是，可是看這大宅院的地段、外觀及周邊環境，想必這是非常富有的人家才是。

「羽凡，走了。」唐昱下車幫羽凡開了車門，輕喚一聲陷入沈思的可人兒。

羽凡抬頭注視着唐昱，愛都愛了，何必在乎他的身分呢？

一人一邊牽起立立的小手走進了大宅院。

「爸、媽，我們回來了。」唐昱拉開嗓門一喊，客廳中的人全都轉過頭來注視他。

「小昱，你們回來了，啊！小昱，你什麼時候生了一個兒子？」唐母的招呼聲在望見立立時即刻轉為尖叫。

羽凡臉上瞬時一片慘白。

「媽！」唐昱萬般不舍的摟住羽凡的肩，客廳里的人臉上皆有着不信及震驚。

唐母一個箭步沖向立立，伸出顫抖不已的手卻不敢去觸碰。

「乖，告欣奶奶，你叫什麼名字？」唐母激動的蹲在地上平視立立。

羽凡突然眼前一片黑暗，昏了過去。

「凡！」唐昱抱着羽凡大叫。

「快將她抱到房間裏去。」一時之間客廳亂成一團。

唐昱拜託二嫂照顧羽凡，他趕緊到客廳向大家澄清。

「爸、媽，立立不是我的小孩。」唐昱將羽凡的事重述一次。

「你是說....立立不是你的兒子？！不可能，他一定是！」唐母非常堅持己見。

「媽，我愛羽凡、我也愛立立，所以立立是我的兒子。」唐昱真不知為何母親硬是認定他就是立立的親生父親，那根本就不可能呀！

不管兒子如何否認，唐母在心中十分肯定立立就是她的小孫子，她決定向羽凡證實自己的猜測。

當唐母走進羽凡休息的房間，羽凡正好緩緩蘇醒，唐母支退了旁人，直接提出她的疑問。

「羽凡，小昱就是立立的親生父親，對不對？」這是唐母身為女人的直覺，因為立立實在長得太像小昱小時候了。

羽凡蒼白的點點頭，斗大的淚珠緩緩落下。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瞞你們的！我....」羽凡的話因唐母的動作而停住了。

「我相信妳有妳的苦處，為什麼我那個笨兒子不知道立立是他的小孩？」唐母溫柔的拉着羽凡的手。

既然事情被拆穿了，羽凡只得一五一十的將事情經過說出。

「小昱是前輩子修了什麼好福氣，能有一個如此好的女孩這麼深愛着他。」

唐母疼惜的摸摸羽凡的發，接着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到柜子裏翻找東西。

「這是我手邊的最後一個手鐲，我有三個兒子，所以我買了三個手鐲，其中二個已經送出去了，妳是我第三個兒子的媳婦，收下它吧。」唐母拿出一個晶瑩剔透的玉鐲往羽凡手腕上一套。

「我不能收！我....欺騙了你們大家。」

「傻孩子！這不是妳的錯，更何況妳已為我們生了一個這麼可愛的孫子了，當然更應該收下它。」

羽凡一聽，感動的淚水又禁不住的奪眶而出，沒想到唐昱的母親非但不責怪自己，反而真心接受她和立立。

「謝謝唐伯母。」

「唉呀！手鐲都套到妳手中了，還喊伯母，該改口了。還有唐是我的本姓，小昱的爸爸姓魏。」小昱這孩子，這麼重要的事竟然沒告訴他未來的妻子。

「可是昱他....」不是姓唐嗎？羽凡搞迷糊了。

「到外面去叫小昱解釋給妳聽吧。妳再不出去，恐怕有人要衝進來了。」唐母挽着羽凡的手步出房間。

兩人前腳才剛踏出房門，唐昱已火速沖至羽凡身旁了。「凡，妳還好吧？哪兒不舒服？」

「你怕我吃了你老婆不成？沖那麼快。」唐母調侃著兒子。「女人家的毛病，你問那麼多做什麼？」

唐昱一聽母親對羽凡的稱呼，以及看見羽凡手腕上的手鐲后，心中懸挂已久的大石頭這才落地。

「來！來！以後都是一家人了，總該先認識、認識吧。」唐父扯開話題免得羽凡尷尬。

「伯父、伯母，剛才真不好意思，嚇到你們了。」

「沒關係，妳沒事最重要。」兩人不愧是老夫老妻，連反應都同出一轍。

「那是二哥和二嫂，這邊和立立玩在一起的是他們的小孩。」不怕生的三個小人兒早已混熟了。

羽凡對唐昱的二哥好似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卻想不出來究竟是在哪見過。

「二哥、二嫂。」想歸想，羽凡還是先打招呼。

「妳是不是對我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魏昝看見羽凡若有所思的表情便直接問她。

羽凡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就在魏昝要宣佈答案之時，和立立打好招呼的平平和安安兩人沖向唐昱。

「叔叔！這個漂亮的阿姨是立立的媽咪嗎？」兩人同時發問。

「對呀。你們以後要叫她嬸嬸。」唐昱將兩個小孩推向羽凡。

「嬸嬸！」兩人同時撲向羽凡甜甜的喚了一聲。

羽凡面泛紅潮的接住兩個小人兒。

「對了，你老婆想問你一個問題。」唐母坐在沙發上好整以暇的準備看好戲。

「凡，妳問。」唐昱溫柔的扶着羽凡坐到沙發上。

羽凡看眾人的眼光皆注視着自己，臉頰不自主的漲紅了起來，一想起自己竟連唐昱的切身大事也不知道，一陣難堪湧上心頭。

她，該問嗎？

「凡，妳怎麼了？」羽凡為何浮現如此怪異的臉色呢？唐昱着急的詢問。

「小昱呀，不是媽愛說你，人家羽凡都要和你結婚了，你怎麼連家人姓什麼都不先和羽凡解釋清楚呢？」唐母代替羽凡提出問題。

「原來是這件事。」唐昱鬆了一口氣。「凡，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沒把事情先和妳說清楚。」喘了一口氣后又繼續說道。

「因為我母親是我外公、外婆僅有的一個小孩，所以在爸爸要娶媽媽之前，外公定下一個條件，那就是我們兄弟姐妹當中，有一個人要冠上外公的姓氏。後來媽媽生了三個兒子，外公第一眼看到我便直呼我可愛、乖巧，所以我的姓才和爸爸的姓不相同。」說出事情的經過時，唐昱還不忘誇獎自己兩句。

「沒錯，這是我娶小昱他母親時，我岳父的唯一條件。」唐父在一旁幫腔。

「大概是我已經習以為常，不認為這有什麼重要的，所以才忘了告訴妳這件事。」唐昱抬起羽凡的手湊近印下一吻。

羽凡嬌羞的收回自己的手，而心中的芥蒂這才拔除。

「昱，你是不是還有一件更重大的事沒告訴羽凡？」唐昱的二哥緩緩的開了口，以剛才的情況看來，唐昱鐵定還未公開自己的真實身分。

羽凡轉向唐昱，眼中盛着疑惑及些微的....生氣！

唐昱則是一頭霧水的回看羽凡，還有嗎？沒有了呀！

「唉！我原本是這個月就要到美國去的，不知道是因為誰要結婚，才延緩至下個月哪。」魏昝看唐昱呆愣住的模樣，只好出言暗示唐昱。

唐昱終於知道魏昝所指為何了。不過，這次他沒露出魏昝想像中的緊張表情，反而是鬆了一口氣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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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這件事情，羽凡已經知道了。」唐昱一直以為這件事情，他早就告訴過羽凡了，孰料他忘了他根本就還未說出口。

「是嗎？那麼羽凡為何還是一副不知道我是誰的表情？」魏昝十分好奇的提出了疑惑。

「我知道呀，你是昱的二哥嘛。」剛才不是才介紹過嗎？為何他說羽凡不知道呢？

「就血緣關係是如此沒錯！但在公事上呢？我和他又有另一層關係。」魏昝不知道問題出在哪，但他肯定那兩人中一定有人凸槌了。

唐昱仔細回想那天他向羽凡求完婚所發生的情形，他、他好像只問羽凡會不會原諒他隱瞞了她某件事，而那件事----他還未說出口，完了！

「凡，其實我是、我是....」唐昱在一旁我是老半天，卻什麼都沒說出口。

「需要我的服務嗎？」魏昝被老婆一推只好開口。

唐昱正在不知如何開口之時，聽到二哥的話，宛如看到救星般的點點頭。

「羽凡，妳在翔遠企業上班，對嗎？」魏昝從頭問起。

「對呀。」羽凡不明白這和唐昱所隱瞞之事有何關連。

「那妳一定也聽聞翔遠的現任總經理已被調回總公司，接任總經理一職的是現任總經理的弟弟啰。」

「我知道。下任的總經理是那位在美國總公司以快、狠、准而出名的W.D.。」

羽凡將所聽的消息說出。

「是的，凡，不過真正的W.D.，不是你們所以為的那位魏迪克。W.D.其實不姓魏，他姓唐。W是他的父親的姓，所以他將它放在前頭，D則是他及他母親的姓，我才是W.D.。」唐昱一口氣說完所有的一切。

剎那間，羽凡腦中一片空白。昱他剛才說他才是....W.D.？！那二哥不就是----現任的總經理，難怪自己對他有股似曾相識之感。

「凡，妳還記得妳曾經答應過我的事嗎？妳不能反悔、不能生氣！」唐昱既擔心又害怕的注視着羽凡的反應，他好害怕她不原諒他！

羽凡望向唐昱的眼眸，那眸中盛滿了害怕、擔心，以及深深的愛戀！看到他緊張的模樣，羽凡緩緩定下心神。他愛她！他在乎她！她只要有這些就足夠了。

羽凡緩緩的朝唐昱漾出一個甜美的笑容。

「我沒事，我只是太震驚了。」羽凡伸出手貼在唐昱的臉上，此時兩人的眼中只剩下對方，再容不下別人了。

「我說，這對準新人，你們要在這表現出你們的濃情蜜意，我是不介意啦！不過現場還有三個未成年的小娃兒在，請你們點到為止，不要有限制級的鏡頭出現。」唐昱的二嫂突然出聲調侃對望的兩人。

羽凡一抬頭，見大家的眼光興味盎然地看着他們兩人，她死命地將早已羞紅的臉埋入唐昱的懷中。

在唐昱老家度過一個和樂的星期天，晚上用餐過後，唐昱一行三人驅車回林家。

送立立上床后，羽凡終於下定決心向唐昱說出一切，她不想再隱瞞下去了。

就算昱知道實情以後不肯原諒自己，那也怨不得別人！

只是羽凡突然覺得恐懼，好怕坦白以後她就要失去昱了！

唐昱不解為何羽凡要站的那麼遠？為何她的臉上是悲傷及不安，他想將她摟進懷中撫平她的傷痛。

「不！你不要過來！」羽凡阻止要起身的唐昱。「你現在不要靠近我，不然我會沒有勇氣說出口！」羽凡低吼一聲。淚，隨着落下。「我已經沒有辦法再瞞下去了，這件事我真的非說不可！」

「凡，妳不要哭，我聽、我聽。」唐昱不敢再亂動。

羽凡深深的凝視着唐昱，想把唐昱的容顏仔細地烙印在心坎上，也許他聽了以後就會頭也不回的離去....

「立立是你的兒子。」羽凡用力的一個字、一個字的道出。

「我知道，立立是我們的兒子。」唐昱失聲笑出，他還以為是什麼天大的事呢！

「昱，立立他的全名叫林日立，日月的日，站立的立，他的姓是承繼於我，名字則是承續於他的親生父親。」羽凡掩面，低聲訴出。

唐昱怔愣住了，他想起了自己對立立的熟悉感及喜愛，家人對立立的誤認，原來他倆真的是....

可是、可是在他的記憶中，他從來沒有和凡有過親密關係的舉動，但羽凡也沒有任何騙他的理由。

一陣沉默籠罩在兩人之間。

唐昱的腦中閃過了無數個問號以及數種情緒。

羽凡看着唐昱的臉龐----她這一輩子最愛的臉龐，看到他的沉默，她明白了。

「對不起！」輕柔的三個字，卻敲碎了她的心。羽凡轉身走回房間，她不願看到唐昱鄙視她的表情。

她該滿足了！她已從昱那偷得了近半年的甜美時光，她該滿足了！

羽凡心中明白，淚水卻不明了，似雨般，一滴滴落在手背上。

淚！是如此的熾熱，如此的痛人心扉呀！

不知流了多久椎心刺骨的淚水，羽凡像個木偶般的呆坐在床邊。

「為什麼妳要在一切成定局的時候，告訴我事情的真相？」不知何時，唐昱進了房內，他那張原本帥氣的臉竟變得毫無生氣。

「因為我不想再繼續隱瞞下去，你有權利知道，不管你要不要立立。」原本稍稍止住的淚水繼而滾滾落下。

「對立立而言，他的出生並不是他所能夠選擇的﹔他得到的傷害和不堪不是他該承受的，那些傷、那些痛，該是我背，不該傷害到無辜的立立！」羽凡忍不住大聲喊出心中的苦。

「我的所作所為不只傷害了立立、也傷害了你，而我還沾沾自喜的自以為做對了。

我錯了，我做錯了！我傷害了大家，也傷到了我自己。」說到最後，羽凡已是淚珠泛濫、沙啞失聲了。

「妳是錯了！錯在妳獨自挑起所有的苦痛！錯在妳剝奪了我們父子相聚的時光！錯在讓我吃足了立立生父的醋！」唐昱連續說了三個錯。

羽凡在聽到唐昱的第一句話時心好痛、好痛，以致於她沒聽到唐昱後頭那些深情的告白。

「對不起！對不起！」羽凡不想撞見唐昱眼中所有的責備及不屑，只得將小臉埋進手掌中，口中喃喃的吐出一聲聲的道歉。

「妳後悔嗎？對於所有發生過的一切。」唐昱蹲下身子，讓自己的臉和羽凡的臉平行。

「不後悔！」羽凡倏地抬起臉，正好對上了唐昱的臉。「對於這件事的發生，我不曾後悔，如果時光流轉重來一次，我還是做同樣的抉擇。」

唐昱感動的閉上雙眼，是什麼因素讓一個未婚女子毅然決然的生下他的孩子？是什麼因素讓一個女孩子無怨無悔的生下一個可能不愛她男子的孩子？難怪母親會說他遇上了羽凡、愛上了羽凡是他前世修來的福氣。

凡愛自己，早在大學時代時已深深愛上了，她的感情比自己所知的還要深、還要久。

「妳愛我嗎？」唐昱睜開雙眼，用心的梭巡着羽凡的臉龐。

「你.....你何必這樣折磨我？」羽凡起身想逃離，她現在只想一個人獨處，好好舔舐她的傷口。

「一句話！妳愛不愛我？」唐昱拉住羽凡的手不讓她離去。

「你....」羽凡回頭，只見唐昱眼中的堅決。「若不愛你，我怎會未婚生下你的小孩；若不愛你，我又怎會欣喜若狂與你再次相遇﹔若不愛你，我又怎會答應....與你攜手共度一生。」罷了，這是最後一次相見了，就讓她將她的情意全部傾吐、毫無保留的讓他知曉吧！

「我愛妳！請妳不要拋下我，請與我共度一生。我會用我所剩餘的生命來愛妳、疼妳，如妳愛我一般。」唐昱的手略微使勁，羽凡便跌入了他那寬闊的胸膛中。

「你、你說什麼？」羽凡不敢置信的呆望着他。

「我、唐昱發誓，我會愛林羽凡一輩子，妳呢？妳可願意愛我一輩子？」唐昱托起羽凡的下巴，兩人四眼凝視。

「我、我、我願意！」羽凡在唐昱眼中看到的不是責備、不屑，不是勉強、虛假，而是滿滿的愛意及疼惜。

「妳愛上了我，是我的幸運。我愛上了妳，是我的好運。我們要好好創造屬於我們愛的小窩，窩裏有妳、有我、有立立，還有立立的弟弟、妹妹們，好不好？」

「好！好！」羽凡眨了眨迷濛的雙眼，內心溢滿欣喜，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擁有了唐昱的真情。

「昱，為何你能夠輕易的原諒我所欺瞞你的事呢？你難道不生氣嗎？」羽凡偎在唐昱懷中緩緩提出疑問。

「老實說，我乍聽之下是有那麼一點生氣，氣妳瞞了我好幾年，氣妳剝奪了我和立立之間相處的時間。然而，我念頭一轉，我能生妳的氣嗎？那天的事不能全怪妳，我也有錯，我不該酒後亂性害了妳，妳可算是個受害者呢！再者，如果六年前妳告欣我，妳懷有我的小孩，也許在當時我會要妳拿掉孩子。因為六年前的時間不對，不是我倆開始長相廝守、恩愛一生的時間。」唐昱一口氣說了許多原因。

「我從沒想過我能夠得到你的諒解。在我心中的假想情況中，有你勃然大怒、拂袖而去的情景；有你在經過了許久的時間后，才肯原諒我的想像，有許多、許多的假設。有好多次我都有股衝動想告訴你，立立是你的兒子，但因為害怕，所以......」

「別再說了，妳不要再如此的自責，我很高興立立是我和妳的寶貝，真的。其實，在我尚不清楚立立的生父是誰之前，我可因那個男人而猛灌了不少醋呢！」

為了讓羽凡不再為此事而內疚，唐昱將自己吃醋的事情全盤托出，只求伊人一笑。

「你....傻瓜，立立的生父不就是你嗎？」羽凡回頭望見唐昱臉上泛起的紅潮，她突然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我愛你！」語畢，羽凡自動獻上自己的紅唇給她的愛人。

「我也愛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