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宴會上的音樂由輕快改變為稍有節奏感的舞曲。我觀望四周,發覺人們開始步人舞池。我走出角落,想再去拿一杯飲料。

在拿完飲料轉身的時候,聽到身後遠航的聲音,“墨小姐?”

我無奈地轉過身,不意外地看見在我面前優雅地伸着的手,遠航面帶笑容地邀請,“墨小姐可否給在下一個面子,與我共舞一曲呢?”

看着他殷勤的樣子,聽了他不中不西。頗有打趣味道的介紹詞,還發覺她對我的稱呼,我被他逗笑了。

“遠航,我有點兒累,想早點兒回去。”

“一支舞而已,不要讓我這樣站着,讓各界名媛看我的笑話好不好?”他眼中帶笑地說。

我嘆口氣,只能把手放在他的手裏,讓他把我帶到舞池中心。

“今天你的心倩倒是不錯。”我無聊地閑談。

“嗯。你呢?”

我笑了笑,也不管他根本看不見,“我有什麼好高興的?今天的主角不是我,是凌翼。”

“誰說的?在記者招待會上,他親自讚賞你,你知道那代表什麼嗎?他能肯定你的才華,即使將來你不在凌氏工作了,也有別的公司搶着提供鐵飯碗。這樣,你還不高興嗎?”

我一愣,倒是沒有想到這一層,“聽你這樣一說,我倒是真的應該高興高興。”

“要不要我幫你慶祝?”他順着說,“明天我約你?”

我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我明明是說著玩的,偏偏讓他接到話題,提出約會的條件。他明知道我對他再也沒有超出朋友的關係,仍然這樣積極,難道他真的是因為舊情未了嗎?我狐疑地看着他此時溫柔深情的表情並不能讓我百分之百地相信。

“以後再說吧。”我搪塞過去。

“你有沒有想過,凌翼為什麼要這樣重視你?”他問,口氣中帶着點兒神秘。

“呃?”我有些訝然,他隨口的一句稱讚,會有什麼目的?

“凌翼的性格,我最清楚不過,他這個人非常善猜忌,他知道我和你以前曾經有過男女朋友的關係,還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八成是要試探你的忠誠。

“有可能吧。”我隨便說道,其實到底他是不是要試探我,我倒並不在意,畢竟我做事問心無愧,不會公私不分。

猛然間,我突然想起來:據說維新集團最近也在開發類似的一套軟件,而趙遠航正是負責人之一。我和他有私交。現在又承擔要職,這樣和他共舞,會不會給別人話柄呢?想到這裏,我偷偷地瞄了一眼周圍的人,有些人看着我,表面上笑着,其實都在私下寒暄着。我頓時感覺到後悔,後悔自己的不謹慎。

隨着遠航的轉身,我也跟着變換位置,一抬頭就見凌翼黯然的眸子注視着我們,但是只一瞬就轉開了。他手裏舉着一杯雞尾酒,身邊站着某生意上的朋友,不知道是他說了些什麼,讓凌翼煩躁地將酒杯里的酒一飲而下。

他是不是也在懷疑我什麼呢?他,相對於別人,更有立場懷疑我的忠誠。

我下意識地想知道他對我的信任到底有多少。這不光是對我的職業人格的尊重,也是對我感情上的肯定。

草草結束這支舞,我找了借口離開遠航。找了個角落看看錶,已經是晚上十點種,難怪我已經這樣疲倦。我是最討厭應付商業性的朋友的,不但要擺出假笑,還要動腦筋想怎麼回答對方的問話比較合適。就是因為這點,我才堅持當個工程師,公事上的交流是不能避免的,但就是因為這個職業非常專業化,不需要偽裝。

該走了吧,我拎起皮包,準備溜走,然而不速之客再次打擾我的逃走行動。

我驚訝地看着凌太太——方惠馨一直朝我走來。如果這個時候再離去,似乎躲避的意思太明顯。我只能無可奈何地看着她接近我。

“凌太太,您好。”我微笑着打招呼,看見高麗觀察到我們這裏的情況,也向我們走來。

我故意看向她,讓凌太太也順着我的眼光看見高麗的存在。心想,如果能讓她也摻和進來,自己過會兒溜走就方便多了。

高麗上前,殷勤地介紹,“凌伯母,您已經和墨羽認識了嗎?她可是翼親自選出來的人才呢。”

方惠馨笑着用眼光打量着我,顯然不是剛剛認識我這麼簡單。我開始回想自己是不是以前和她見過,雖然我在電視上見過她,但實際生活中卻從來沒有面對面地認識。

“是嗎?如果是凌翼親自選出來的人,自然是人才了。墨小姐,阿翼在國內的事業剛剛展開,很多事情都需要你的幫忙、”她的話雖然謙卑,但是她的態度很適合地表現出她高人一等的地位。

“哪裏,是高經理太誇獎我了。”我客套着,不知道方惠馨叫住我的意思。

“咦?伯母,您今天怎麼會參加宴會呢?翼說您不喜歡熱鬧。”高麗揚着溫馨關懷的笑容,討好着伯母,盡量找話題。

“呵呵,好久沒有看到阿翼了,今天來看看他好不好。”她說話的時候,表情有些蒼涼,讓我不禁同情她。即使是母子,她也要到這樣公眾的場合才能夠見到兒子,她這個母親是多麼孤獨啊。“對了,墨小姐,你最近和凌翼共事,公司的情況一切還好吧?阿翼的工作一向繁忙。”

高麗聽了此話,有些不是滋味畢竟她與翼的關係顯然比我的更加親近,而伯母這樣問,似乎對她不是很重視。

我微微一笑,笑容中帶着點兒嘲諷。幾乎就在這個時候,我看見方惠馨眼睛中閃爍過難以察覺的笑意,似乎我笑容中真誠的成分她摸得很清楚。她的觀察敏銳超乎我的想像。顯然,她剛才對我說的那番話,並非是要親近我,而是試探我和翼之間的關係到了何種地步。她甚至有可能知道我和凌翼以前的故事,或者和遠航的故事,所以才親自想要看看我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呃……”我故意尷尬地停頓一下,然後把皮球推給高麗,“其實我只是個職員而已,真正了解凌先生近況的是高經理。”

高麗立刻笑容滿面,“伯母,您不用擔心,即使翼是個工作狂,我也會提醒他注意適當的休息的。”

“那就要謝謝你了,高小姐。”方惠如和向高麗點點頭,“聽說今尊最近要開地產公司?”

“是啊!家父的生意越來越好,想要擴展規模。”

我這才知道,高麗也是有不小背景的。既然她父親也頗有名氣,幹嗎跑到凌氏做經理呢?這答案,自然要從凌翼身上找。

我淺笑着說:“凌太太,高經理。我剛巧有些事情要辦,所以抱歉,我要走了。”

“哦?這麼快?”方惠馨看看我,雖然口氣溫和,但是表情明顯地告訴我她不信我的話。最後,她頗有深度地告訴我:“墨小姐,你和遠航還有阿翼都是朋友,以後他們兩人的關係,也要靠你多加圓潤。”

我聽了她的話,臉色有些蒼白。我能察覺她探究的眼光,似乎對我的處境和內心思想都相當了解。我不由地對她戒備起來。

她看出我表情的細微變化,又放緩態度,和藹地說:“既然墨小姐有事要辦,那我就不打攪了。”

我點點頭,扭頭離開,或許她們看不出來,可是我卻能感覺到自己的腳步有些踉蹌。方惠馨洞悉一切的目光快要在我背上熔化出一個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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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凌氏大樓,我這才突然想起,我沒有車子!本來我是要開車來的,可是被珊瑚的“打扮計劃”一弄,沒有時間回家取車,為了怕遲到只能乘坐珊瑚的車子。現在可好,看來我只好乘公車回去了。

呵!剛剛參加過華麗宴會的小姐哪個不是名車款款,被某某才俊送回家,十趾不沾地面?惟有我,還要坐公車回去。此時,我心裏不斷地湧現出哭笑不得的尷尬和無奈。自己明明是個灰姑娘,要的也只是一個安定的工作、關懷備至的丈夫和平凡的家庭。然而,自從遇見了凌翼,我的一切就這麼被打散了,灰姑娘仍然是灰姑娘,在現實生活中,永遠變不成公主。

已經是十一點多了,凌氏廣場上雖然繁榮,但是畢竟沒有夜市那樣的雜亂。寬闊的一片商業區,只剩下幾家咖啡廳亮着燈。我閑逛着,不知不覺竟然走到那家“魚屋”。不知道幾年過去了,我已經懶得計算,這家“魚屋”竟然仍然存在,沒有被日新月異的商業競爭給擠走,真是不簡單。再想起我的那條“愛情”,幾年前壽終正寢。它死之後的一個月,每當我看見那空蕩蕩的魚缸,總會有種失落的感覺。其實說到底,也就是一條魚而已。聽說魚的記憶維持不了幾秒鐘,可能到了它死去的時候,連我是誰也記不住。

魚屋的門和地面有一段高度,從階梯上下來,我驀地看見下面不遠處倚着牆壁。站着一個人。夜色很濃,其他地方的光線由於樓房遮擋,沒有照到這個角落裏。我的呼吸停止了,站在原地不能動彈,盯着那個人的一舉一動。風在我耳邊撫過,我只聽見自己緊張的心跳。

那個人很高,但是兀自顯得孤獨,也許是因為他點着一根煙,卻沒有吸,只是夾在手指間,任憑煙霧消失在黑暗中。他發覺我在看他,慢慢地站直,挺起身來。雖然我看不清楚,可是我卻神經質地肯定他在看我,很專註地盯着我。

一輛車子從遠處呼嘯而過,掃過的燈光霎那照亮了那個男人的臉。我的心漏掉一拍,望着那雙冰冷的、深諳的,只屬於凌翼的眼睛,忘記要怎麼說話,怎麼移動。他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裏的?儘管這裏離凌氏大樓並不遠,但是他卻不太可能碰巧在這裏遇見我。

“凌……凌翼?”我的聲音有些發顫。我要走下樓梯,腳踝卻因為緊張而顫抖,一個不小心,我跌坐在冰冷的階梯上,眼看凌翼向我一步步走來。

“你……”我看着他走到我跟前,煩躁地丟掉煙蒂,彎下腰伸出手撫摩我的腳踝。他手上的溫度遇到我裸露皮膚的冰冷,讓我顫慄,渾身都感到彷彿被他抽走了力氣。

“你怎麼會在這裏?”

墨黑的夜,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卻能夠看見他如星的眼眸閃爍着神秘複雜的光芒。“我跟你來的。”他的聲音在夜中顯得格外低沉。

我愕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的話。發覺他的手仍然在我的腳踝處游大,我連忙說:“沒關係,並不是很痛,應該沒傷到筋骨。”

證實了我的話,他鬆開手,卻一句話都沒有說,雙手一伸,我就已經被他橫抱在懷裏。

由於驚愕,過了幾秒鐘,他已經開始移動了,我才發現他真的正在抱着我。我的臉騰地紅了一片,皮膚開始發起燒來。

“等……等一下!你這是做什麼?”我掙扎着想要跳下來,說的話由於大腦不再鮮反應而結結巴巴。可是他的手臂牢靠如鐵,怎麼也不讓我下來。

只聽到他說:“別動!”我能夠嗅到他身上帶着酒精的氣息,說話的時候也不像以往的鎮定,那深沉的聲音卻如同浩瀚的海洋,雖然表面平靜如鏡,但是底下暗涌重重。這樣的他更加誘惑,。更加危險,讓我不能抗拒。

他抱着我,如人無人之地從後門進入凌氏大樓,乘電梯一直上到十七樓,電梯“叮咚”一聲敞開,整個走廊,只有一扇碩大的雕花木門

他輕輕地把我放下來,在門前的一個數字板上按了幾下,門“咔嚓”地一聲自動敞開。

“你能走嗎?”

“能。”我低下頭,沒敢讓他看見我臉上的紅霞。

我猜想,這就是他的公寓了。我該進嗎?我猶豫地站在門外,看着他的背影。忽然他轉身,沉默地看了我一眼。只是這一眼,我的腿就不再聽使喚地邁進去。只聽身後輕輕地響聲,門又自動地合上。

“把我帶到這裏,有事嗎?”我順着他的手勢坐在沙發上,看他走到酒吧倒了一杯紅酒,不由得皺起眉頭,他今天喝的還不多嗎?

他忽略我的問題,只是問:“為什麼提早退席?”他輕輕地搖晃水晶酒杯,紅色的液體優美地在酒杯中旋轉,這樣優雅的動作,在他身上卻透露出孤寂的氣息

我緊張地笑了笑,說:“再待下去也沒有意思。畢竟,今天的主題是凌氏,不是我,缺了我也是沒有關係的。”

他意外地看了我一眼,“我既然選了你,就不會看輕你。”

“不!我不是覺得你不重視我,只是不想鋒芒畢露。”

我望望偌大的房間,頂天立地的落地窗,華麗的窗帘,這座公寓的裝飾都是一流的,可是卻只有他一個人,整潔得不像個家。這裏,竟然這樣沒有人氣。

“你這裏……好清冷。”我對他說,心裏不知怎麼地有點兒心疼。

“清冷?本來就該清冷,你不是一直以為我就是個冷漠的人嗎?”他雖然音調沒有變,但是卻奇怪地讓我覺得他口氣中的落寞。

“我——”如果我可以撒謊,我一定會否認,可是望進他的眼眸,我又無言了。

一陣沉默,我尷尬地坐在沙發上,沒有話題可說,只得抓來個最老套的話題,“你近幾年好嗎?”

“你會關心嗎?”他冷淡地看了我一眼,“或者,趙遠航要你關心我?”

“沒有。跟遠航有什麼關係?”我皺起眉頭看着他,“我跟他早就分手了,也是最近才重新見到他。”

他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驚訝的光芒,我還未等看清楚就一閃而逝。

“是嗎?”他沒有再問。

“你不相信我?”我站起來,走向他,“我不明白,你和你母親好像都對我有所猜疑,我真不懂到底是我什麼時候得罪了你們。”

他突然抬起頭,銳利的眼睛直射到我的臉上,

“你不明白?你會不明白?”

連接的兩句質問讓我又氣又窘,“是!我不明白!我想我沒必要再待在這裏受你的審問。”我扭頭就向門走去。

他在我身後抓住我,大力地將我拉進懷裏,”當年,他能利用你牽制我,難道會這麼容易放你走?你不是愛他愛得死去活來嗎?”他的聲音帶着報復的危險。

我想掙脫他,卻根本使不上力氣,“他什麼時候利用我牽制你?”

他禁錮得更緊,恨得像要把我擠碎,“別再裝了!他從凌氏挖走十幾名工程師,為了不讓我發覺,特地送上你這份禮物結我,讓我分心,顧不得公司的事。你如此順從他,獻上自己的身體,現在還要否認嗎?”

他的話在我耳邊嗡嗡地響,我有些恍惚,他怎麼能把我說得如此不堪。屈辱的淚水流出,我忍不住地吸着鼻子,不讓更多的眼淚掉下來。

“放開我!既然你把我說得這麼不堪,那幹嗎還要留我在美寶?幹嗎還要讓我在你的子公司里工作?你大可以把我裁員,一輩子不再見到我。”

我掙脫他,回頭瞪着他朝他喊着。他眼中閃過一道猶豫,還夾雜着一些茫然,似乎被我問住了。

“我明天就遞辭呈,凌總裁!”我咬牙切齒地對他說。

“你敢!”

“我為什麼不敢,你是我什麼人?”

“因為……”他話沒有說完.就氣沖沖地堵住了我的嘴巴。

我想說:“放開我。”也許是他的力氣太大,也許是我根本不想抵抗。我一步步地後退,和他跌在沙發上。下一瞬間,我們已經在地毯上翻滾。他緊緊地摟住我,深深地吻我。

可是他剛才說的話讓我真的好氣。我趁着他的吻,狠狠地甩開他,朝門跑去。我本來是早他好幾步的,可是他還沒等我碰到門把就已拉住了我。強行把我轉過身來,他報復地說:“你想跳舞嗎?”雖然是問話,可是他的表情顯然是在命令。

“你喜歡跳舞不是嗎?你今天不是和趙遠航跳得很快樂嗎?我們跳舞。”他的眸子染上某種致命的情緒而狂亂,抓住我雙臂的兩隻大手緊緊地握着,像要掐進我的身體裏_

他——好像在嫉妒?

我驚愕地看着他冷漠俊美的臉龐竟然有了酸澀和不甘心的線條。那是不是叫做嫉妒?

隨便觸碰了某一個開關,客廳里猛然響起優美的音樂。他抓着我,一手緊緊地摟住我的腰,強迫我扭動肢體,隨着他的步子。

我哭了起來,因為他對我種種的羞辱,也因為一種奇特的興奮,難言的快樂夾雜着痛苦把我的眼淚逼了出來。然而,我卻做了最不可思議的事情。我趴在他的懷裏大哭起來。在這一刻,我才終於體會到我在這幾年來是多麼想念着與我共舞的男人。

而他,儘管仍然帶着我舞着,卻不再強制我。他低頭吻着我的頭髮,手輕輕地在我的背上拍着,另一隻手仍然摟在我的腰上.讓我隨着他的步子跳着如此輕柔的舞。

我貼着他的胸膛。感覺自己的淚水把他的襯衫浸了個透濕。我揪住他的衣服,不讓自己離開他半寸。在這一刻,他屬於我。不管他在現實生活中,是多麼的遙遠而不可及,也不管我和他中間有着多少年的鴻溝,這一刻,他是我的。

也不知道舞了多長時間,我閉着眼睛,感覺他把我抱到了床上,他的吻輕柔地落到我的唇上,然後是下巴,然後是衣領。他的大手有些不耐煩但是仍然小心地揭開了我的上衣,衣服落地,細碎的聲音誘人地鑽入我的耳朵里。我張開眼睛,沒有錯過他眼中少見的溫柔。我伸出雙手,迎向他,這個我愛了好長時間的男人,感覺他肌膚在我的撫摸下顫抖。我看見了他的身體,我崇拜地吻遍他的胸膛,手緊緊地把他摟住,不讓他有機會離開我。噢,我竟然已經渴望他如此地久了。

他的窗帘沒有拉上,外面的夜毫無忌憚地侵人他的卧室,把靠窗戶的傢具擺設浸淫上黯然的顏色。月亮偷偷地露出一角,銀色成斜角度地灑了進來。不知道是不是這樣孤獨的氣氛影響了我,我的眼淚莫名地流了出來,滲人枕頭。這次,他很溫柔。

就是這樣,一直將近天亮,我才在他懷裏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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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一點半。今天是個星期六,我本來也不用上班,我躺在床上,鬆了一口氣。。

我轉頭,看看身邊把我摟得密實的男人。他的睡顏安詳溫暖,沒有冰冷,也沒有不屬於他年齡的老練。我驚訝地察覺,他只比我大兩歲而已,他的年齡不該讓他平添這麼多的權利,這樣讓他很孤獨。他的孤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他身上要背負的重擔。我不由自主地開始心疼他,輕輕地在他的額頭上吻了一下。

不過,我不得不承認,他吸引我的部分原因就是他與他年齡不成正比的老練。珊瑚和遠航從來沒有了解我的真正性格。在他們看來,我是個文靜的女孩,沒有自我主見,隨遇而安。可是他們從來不知道在我文靜的外表下有如同火焰般的熱情。我這樣的熱情,不是他們能夠治得住的。我在事業上的成功,高人一等的智力不讓我屈服於一個不能讓我徹底投降的男人。遠航,從來就不具備打倒我的能力,所以我在他們面前永遠是安靜的,內向的。可是,凌翼的出現打破了我的面具。在他面前,我溫順但是不會屈服,我強烈,熱情,開放,執着,而又堅持。因為他不但具有足夠的決策力讓我心服,更具有一種強烈的向心力讓我不由自主地崇拜他,把全部的我解剖給他看。如果我是不定的海洋,那他就是強大的海嘯,足夠吞沒我的高傲,把我收歸起來。

我的手指,輕輕地在他的額頭上划著,微笑地着這個能把我征服的男人竟然也有這麼毫無防備的一面。

隨着我的動作,他的眼睛慢慢地展開,光芒如同初升的太陽逐漸熱烈。

呵呵,已經快中午了呢。

猛然問,我倒抽一口氣,耳邊傳來他的冰冷的話,“你後悔了嗎?”

我不去理他.跳下床,不管自己的光裸,拿起皮包找到我的手提電話。

昨天珊瑚千叮嚀萬囑咐說要給她一個電話,告訴她記者會的情況。我竟然將這件事情忘了個一乾二淨。

我察看手機屏幕,懊惱地發現她給我來了四五個電話,但是昨天太投入,竟然絲毫沒有聽見手機鈴聲。

我連忙給她打了通電話,電話那頭立刻傳來珊瑚氣急敗壞的喊聲,“墨羽!你昨天去哪裏啦?讓我好擔心啊。

我支支吾吾地搪塞,“對不起,珊瑚。我昨天很累了,所以忘記給你打電話。不要生我的氣啦,昨天的記者會很順利,多虧你給我做的頭髮,化的妝。我不忘討好她,希望她不要氣得想揍我。

“你是怎麼回家的?”她的問題傳來,“不會是做公共汽車吧?沒有人送你嗎“

“我——”我該怎麼告她我根本沒有回家?想到這裏,我不禁偷看床的那邊,看見凌翼坐在床上,黑色的絲被披散到他的腰以下,勾勒出他修長的腿隨意地彎曲着,柔和的線條顯現他的陽剛之美。他揶揄地看着我,我的臉被他的樣子烤得通紅。

“墨雨”

“哦!”我回過神來,“我,那個——就是有人送我回來了,是個同事。”我對她撒了個謊,“我還想再睡一會兒,先掛了。”

不等她回話,我就掛掉電話。忽然,身後伸出來一隻手。凌翼一手摟住我的腰另一隻手不客氣地關掉。他把手機扔到沙發上,雙手把我抱起來,回到床上。給我披上絲被。從背後摟住我閉上眼睛想要繼續睡覺。

“凌翼!”我嘗試要坐起來,“凌翼,讓我起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說。”

他不耐地睜開眼睛,還殘存着睡意。

“我要跟你說趙遠航的事情。”

我看見他的眼神轉為冰冷,沒好氣地說:“你先聽我說。他對你說,我當初和你在一起是要牽制你的精力,好找機會讓他到你公司去挖角對不對?可是,我沒有。實際上,早在你離開大學之前我和他就分手了,那天——我騙了你。”我偷偷瞟了他一眼,又繼續說:“而他對我說的,卻又是另外一版本。他對我說你和我在一起是利用我報復他。”

我看着他,仔細地觀察他的眼神。

“你相信?”他的聲音有着壓抑的怒氣。

“我去問你,你沒有否認。”

“可是我從來沒承認過。”他有些任性地回駁。

“你——”我懊惱地盯着他,“算了!不管怎麼樣,我需要你說你相信我,相信我而不是趙遠航。”

他注視着我半晌,把我按倒,頭靠在我的背上無言地繼續睡覺。

我心裏有些悲哀,他到底還是不相信我,那幹嗎還和我親密呢?假如我們不能建立信任,何必再在一起。我又氣又悲,想起身離開。可是又聽見他低沉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我相信你。”

我愣了三秒鐘,高興地掉下眼淚來。我轉過身,看着他閉着雙眼的臉,緊緊地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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