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關氏企業大樓位於敦化南路與南京東路交叉口,這附近是台北市最繁華的商業區,出沒的人士泰半是年所得破百萬的高薪上班族。
這些職場新貴衣着十分考究,男的西裝筆挺,油油光光的頭髮梳得一絲不苟,女的塗脂抹粉,高跟鞋踩得蹬蹬作響,名牌香水味蕩漾在空氣中。
這麼多鶯鶯燕燕穿梭來去,其中當然不乏頗具姿色的中等美女,但像展冷翡這種臉蛋、身材都不輸世界頂尖名模的現代仕女,或是像何琬瑩這種從國畫裏走出來的古典美人,卻不多見。
所以,當她們連袂走進關氏企業大樓時,即刻引發一陣不小的騷動,不少人駐足側目,好好的瞧上幾眼,驚嘆造物者的巧奪天工。
展冷翡對群眾的品頭論足恍若無聞,她是“瀚海”集團展家的掌上明珠,早就習慣被人從頭到腳細細打量。
何琬瑩沒有這份定力,人愈多她心愈慌,手心捏了一把冷汗,緊緊尾隨展冷翡,生怕一個錯身不見,那就糟糕之至。
子恩沒有給她出入大廈的識別卡,如果跟冷翡姐走丟的話,就算回到“圓明御園”也不得其門而入。
展冷翡走到服務台前,開門見山就提出請求,“我們想見關劍塵先生。”
服務台的接待員儘管心中不勝驚訝,仍以無懈可擊的禮貌回答,“請問兩位小姐有預約嗎?”
這句是廢話,有預約的話哪還用得着透過服務台轉達呢?展冷翡睨了她一眼,“沒有,跟他說‘瀚海’展冷翡有事找他。”
一直默不作聲的何琬瑩突然也開口,“我叫何琬瑩,是林子恩的朋友,請關先生撥冗晤見。”
接待員古里古怪地向她們一瞥,她從沒遇過這麼奇特的訪客,總裁下半年的行程早已經排滿了,哪是說見就能見呢?
不過,她還是撥分機向總裁辦公室請示,見不見訪客不是她一介小小的接待員所能決定的,若一個疏忽得罪了貴客,責任她可扛不起。
過了半晌,她恭謹地回報,“關總裁正在主持股東大會,邵特助請兩位小姐上大樓總裁辦公室等候。”
展冷翡微一頷首,帶着何琬瑩去搭乘電梯。
電梯中,何琬瑩拍了拍胸口,放下心中一塊大石,“我還以為會被刁難呢!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能見到關先生。”
展冷翡潑了她一盆冷水,沉穩地說:“別高興得太早,邵特助只說讓我們去總裁辦公室等候,並沒有說關劍塵會見我們。”
展令心中一會兒歡喜,一會兒苦惱,“那怎麼辦呢?”
展冷翡笑道:“別急,走一步算一步嘍!關氏企業果然很有一套,職員辦事效率高、態度又好,怪不得短短數年就拿下電腦業的半壁江山。”
汐妍說得對,這種績優公司的股票,買幾張下半輩子就不愁了。
何琬瑩無暇消化她從好友凌汐妍處聽來的企管理論,“不知道關先生肯不肯借我電腦用呢?”
展冷翡還未回答,電梯已然停下來,邵仲卿站在電梯門邊彬彬有禮地招呼道:“展小姐、何小姐,歡迎、歡迎。”他超過一百八十公分的挺拔身高對嬌小玲瓏的何琬瑩構成強烈的威脅,她倒退兩步,膽怯地縮在展冷翡身後。
邵仲卿才要說話,警衛室主任福叔已從辦公室走出來,他負責保護總裁的安全,訪客須經他先行過濾后,才能見關劍塵。
當他看清何琬瑩的面貌時,呆立片刻,忽然大叫一聲,勢如瘋虎地衝過來緊緊抱住她,淚水跟着直灑了下來,“毓小姐……”
何琬瑩嚇呆了,毫無反擊之力的她只能任由對方不斷搖晃,搖得她一陣噁心,胃中的食物幾乎全翻出來。
展冷翡不禁大驚,這短小精幹的小老兒身法怎麼這麼快!快到連警覺性不算低的她也來不及把琬瑩拉開。
她運勁往他背心一扯,福叔的雙腳就像生了根般釘在地上,文風不動,心神震蕩的他如痴如狂地呼喚道:“毓小姐,你總算回來了。”
福叔是於家的家僕,從小看着於毓和于敏長大,疼愛兩姐妹之心無分軒輊,於毓出走後的頭幾年,他日夜守在門口等她。
但於毓卻從此悄然無蹤,生死未卜,去向成謎,福叔後來隨着于敏嫁到關家。
不到期年,他疼逾性命的敏小姐又難產而死。
於家傷心、悲痛到了極點,於老爺不想見到任何會讓他想起女兒的人,福叔只好留在關家,成了關劍塵的保鏢。
展冷翡拉不開福叔,轉移目標往邵仲卿小腿脛骨踢去,“這就是關氏企業的待客之道嗎?”
他疼得哇哇亂叫,“福主任,快別這樣,她們是總裁的朋友。”
他忍痛幫忙拉人,但福叔雙足站定,如淵亭岳峙,怎麼也拉不動,急得他咳聲嘆氣,束手無策。
何琬瑩見福叔目光散亂,狀若顛狂,心中有說不出的害怕,不知怎地又有些悲傷,含着愁思的淚水成串滑落。
福叔鬆開手,幫她拍背順氣,嘴裏哄道:“毓小姐,別哭。”
她心中更是一酸,愈發哽咽的哭個不停,“你認錯人了,我不是毓小姐,我叫何琬瑩。”
他又是一震,改抓她的肩頭,“何敬軒是你什麼人?”
何琬瑩蹙起蛾眉,何敬軒?這名字好熟呀!最近好像在哪裏聽過……
展冷翡見機不可失,右掌一抬,斜劈福叔手腕,勢道奇疾,如風似電,被敲中了腕骨非折成兩半不可,逼他撒手。福叔既不躲避,也不格擋,盛滿愛憐的眼光牢牢鎖住何琬瑩精雕細琢的臉蛋,似乎怕稍一眨眼,她就會消失不見般。
展冷翡躊躇收招,她不能廢掉小老兒的手腕,關劍塵豈是好惹的?當真動手,只怕還會鬧個灰頭土臉,更何況琬瑩有事情拜託他,怎能在他的地盤上撒野?
她一雙美目才往邵仲卿瞪去,高大魁梧的他忙不迭告饒,“展小姐,別再踢我了,很痛呀!”
他來到福叔身邊,“何小姐是林先生的朋友,林先生是關夫人的朋友,請您不要為難她,再說,你這麼用力抓她,她會痛的。”
最後一句話深具奇效,福叔鬆手放開何琬瑩,心下非常後悔。
何琬瑩哭得一張臉淚痕滿布,邵仲卿體恤地遞給她一張面紙。
她接了過來,低頭擤鼻子,長發垂泄在胸前,露出頸背上的金鎖鏈。
一股涼氣登時從福叔腦門上直撲下來,那是毓小姐的長命鎖!他荷荷大叫,猛然出手搶奪何琬瑩的金鎖鏈。
她驚惶地後退,“不要,不要搶我的金鎖鏈!”
展冷翡大怒,這小老兒怎可以搶琬瑩的東西呢?她不再客氣,反手便拿他手腕,跟着手肘撞出,攻向他的左脅。
福叔斜身略退,還了一記左勾拳,出拳迅捷,沉重有力。
展冷翡將頭後仰,同時右足掃出,攻他下盤。
兩人你來我往,把總裁辦公室當成擂台大動干戈,一個是急於取鏈查看,一個是拿定主意護友周全,攻守均十分凌厲。
邵仲卿雖然對武術一竊不通,卻也看出展冷翡斗久了不是福叔的對手,再不休兵,她美艷的臉蛋非青一塊、紫一塊不可。
事情鬧到這步田地,只有大尾的出面才能擺平!幸好今天開股東大會,否則最近都在南部陪夫人安胎的總裁也不會上台北來。邵仲卿火速沖往會議室討救兵,請關劍塵出馬收拾混亂的場面。
何琬瑩惟恐展冷翡吃虧,不暇細想,她扯下金鎖鏈擲給福叔,“東西給你,別傷了冷翡姐。”
福叔手一抄,接住金鎖鏈,抽身退開。
酣斗之餘,展冷翡鬢髮散亂,狼狽萬分,站穩身子后,她忍無可忍,史上第一遭口出惡言,“以老欺小,要不要臉?”
聞訊匆匆趕來的關劍塵聽到這句話,身形略頓了頓,寒霜着臉詢問助理,“仲卿,到底發生什麼事?”
邵仲卿言簡意賅地答道:“福主任發瘋了。”
展冷翡本非好逞口舌之快的人,氣急了也模仿起好友凌汐妍的尖刻口吻,“關氏企業何時改成經營瘋人院?也不告知一聲,害我們誤入龍發堂!”
關劍塵只哼了聲,他不屑做無謂的口舌之爭,仲卿說這女人是展家大小姐,標準的毒舌派,和外傳的善良文雅根本八竿子打不着。
展冷翡牽起何琬瑩的手,揚聲道:“別理這群瘋狗,我們走!”
福叔疾愈閃電般地擋住門口,擺明了展冷翡休想帶走何琬瑩。
展冷翡臉色一沉,“人也被你打了,東西也給你搶去了,你還想怎麼樣?”
“大家都是文明人,有話何不坐下來慢慢說。”
福叔沉穩內斂,喜怒不形於色,他今天又動粗又落淚,舉止判若兩人,其中必然有天大地大的原因,不弄清楚不行,關劍塵心忖。
形勢比人強,一個小老兒她就對付不了,更何況多了個關總裁!展冷翡迫於情勢,氣呼呼的往下一坐,騰的一聲,震得椅子格格作響。
老淚縱橫的福叔將金鎖鏈翻來覆去查看,雙手抖個不停,顫聲說道:“大少爺,這是毓小姐的長命鎖。”
毓小姐?
關劍塵心念電轉,媽說過大伯母于敏有個堂姐,名叫於毓,在大伯母嫁過來關家前,她已經離家出走,據說是跟一個窮小子私奔。
關家駒和韋書嫻只聞其名,沒見過其人,于敏和於家老一輩的人相繼辭世后,世上認得於毓長相的,只剩下福叔夫婦了。
展冷翡反唇相稽道:“那是琬瑩的金鎖鏈,才不是毓小姐的東西!”
福叔不答,凝望着何琬瑩的目光中愛憐橫溢,似乎又想衝上去抱住她。
何琬瑩緊挨在展冷翡身邊,不願跟他的目光相接,早知道會平添這麼多波折,就不該貿然來找關劍塵。
照目前這種情勢看來,就算能順利借得電腦,“駭”入戶政部網站也得花上老半天的工夫,非到夕陽西下才能把一切搞定。
子恩說他會隨時突襲檢查,如果他發現她偷溜出門又跑去找冷翡姐,不知道會氣成什麼德行……
她愈想愈急,忍不住又汪汪滾下淚來。
福叔萬分不舍,“毓小姐,別哭了,別生老福的氣。”關劍塵冷靜地安慰他,“福叔,於毓和大伯母的年紀相若,少說也是四十多歲的中年婦人,何小姐豆蔻年華,青春方盛,你認錯人了。”
他含笑端詳何琬瑩淚痕未乾的容顏,這靦腆羞怯的女孩年紀只怕比語眉還小,怎麼可能是和大伯母同輩的於毓?
如果何琬瑩不是於毓本尊,面貌卻又酷似於她,眉目間又依稀看得到語眉的影子,那何琬瑩體內流着於家的血,恐是不爭的事實。
福叔愕然失神,直搖頭說:“她明明就是毓小姐……”關劍塵微笑分析道:“於毓失蹤時也是二十齣頭的年紀,才造成福叔的錯覺,以為她一直都是這個模樣,因而把何小姐誤認成她。”
他哭喪着臉,捶着胸脯,“不可能那麼像,不可能的!”
關劍塵溫和地解釋着:“別激動,何小姐可能和於毓有某種程度的血緣牽連,才會生得如此纖羽逼肖。”
一語驚醒夢中人,福叔激動地大叫,“沒錯!她姓何,她是他們的女兒,當年毓小姐被何敬軒誘拐,才會離家出走。”
何琬瑩一聽,幾乎跳了起來,指着他的鼻子怒罵,“何敬軒沒有誘拐毓小姐,不准你含血噴人!”
她也被自己高八度的叫聲嚇了一跳,冥冥中彷彿有股力量,告訴她不可以任憑外人詆毀何敬軒。
展冷翡大感驚訝,琬瑩說話音量一向不比蚊子叫大多少,這番話卻侃侃而談,說來凜然生威,何敬軒的名譽對她而言,重要性只怕不在性命之下。
福叔既慚且愧,囁嚅應聲道:“小小姐,你別生老福的氣。”
老天爺,往事又重演了!
關劍塵的太陽穴隱隱抽痛,事實真相未明,福叔卻已經認定何琬瑩是於毓的女兒,也就是他的小主人。
關家對福叔有恩有義,但他心中永遠把於家放在第一位,于敏和於毓的女兒就是叫他吞劍、跳火圈、當空中飛人,他必定眉頭皺也不皺地照辦。
關劍塵深吸了口氣鎮定心神,先撇開身世的問題不談,那隻會把一團無頭亂絲攪得更加剪不斷,理還亂。
“何小姐,仲卿說你有事找我?”
何琬瑩欲語還休,“我本來想……”經過一連串的變故,她提不起勇氣向關劍塵提借電腦的不情之請。
於是展冷翡代她說出此行的目的,“她想跟你借超級電腦來用。”
關劍塵眉頭緊緊皺着,“你借超級電腦做什麼?”
何琬瑩還未回答,福叔已經先搶答:“大少爺,咱們別的沒有,電腦最多,您就借一台給小小姐用吧!”
關劍塵搓揉抽疼的太陽穴,“哪能說借就借?這裏的電腦都連成區域網路,稍微出個差錯,後果可不堪設想。”
何琬瑩把頭一昂,允諾道:“關先生,我不會做有害貴企業之事,我不是恩將仇報的那種人,請您相信我。”
在一旁的福叔急切地幫腔,“大少爺,算老福求求您,您就答應了吧!”
關劍塵不顧他的懇求,堅定地道:“何小姐若不說清楚要用超級電腦做什麼,恕我無法答應。”
這種事見光死!哪能說出來?何琬瑩蹙眉咬唇,有口難言。
展冷翡看着她咬得滲血的下唇,決心破例一次做獃人,“如果琬瑩的作為造成你的損失,我願承擔賠償責任,這樣你放心了吧?”
他不以為然的看着她,展冷翡顯然不了解電腦的脆弱,區域網路一旦出了紕漏,損失難以估算,她就算傾盡家產,恐怕也賠不起。
何琬瑩眨着淚光閃爍的靈眸,輕聲軟語懇求道:“關先生,拜託您,電腦借我用一下就好。求求您,好不好?”
關劍塵挫敗地嘆了口氣,無論福叔和展冷翡如何軟硬兼施,他都有足夠的權威和自信加以推拒,但何琬瑩這麼央求他,他竟狠不下心拒絕。
關家旺財不旺人,他苦無姐妹可以納入羽翼下保護,三年前撿回堂妹語眉讓她認祖歸宗,他可樂了,雖然她給他惹下數不清的麻煩,他還是甘之如飴。
語眉頑皮精怪,他都疼入心坎了,何況清靈細緻的何琬瑩?於家是關家的姻親,雖未證實她是於家的後人,但應是八九不離十,她勉強也算是他妹妹,做哥哥的能不幫妹妹嗎?
關劍塵召來邵仲卿,吩咐道:“仲卿,你帶何小姐去機房,看她要用哪一台電腦,就給她用哪一台。”
何琬瑩喜容滿面,淚痕未乾的臉上綻出一朵粲然的笑意,嬌美如花。
邵仲卿聞言即銜命帶她去電腦機房。
關劍法嘴唇才動了動,展冷翡連忙搖頭帶搖食指,撇清道:“關於琬瑩,我知道的不比兩位多,詳細的情況,你們該去問林子恩。”
“啪”的一聲,福叔手上的瓷杯應聲而碎,他氣急敗壞地問:“林子恩?那個素行不良的律師?小小姐怎會落入他手中?”
關劍塵也深覺不妥,“展小姐,琬瑩怎麼會和林子恩在一起?”
展冷翡似有意、若無心地一笑,“林子恩住在我家樓上,琬瑩沒名沒分地和他住在一起,替他打掃房子、餵養小狗,還要替他暖床,那傢伙逢人便說他睡了琬瑩,她的名聲被他傳得好臭哪……”
這兩個男人和琬瑩關係匪淺,絕對捨不得她受委屈,展冷翡知道自己愈是加油添醋,他們愈不可能放過林子恩。
“啪”的又是一聲,勃然大怒的關劍塵也把咖啡杯捏碎,福叔眼中則是佈滿了血絲,兩人異口同聲道:“林子恩,你給我記着!”
展冷翡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不出數日,林子恩就會被關劍塵派出的打手狠捧一頓,她一來為令出口惡氣,二來也替琬瑩討回公道,真是大快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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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塵,我的肚子不是磁鐵,請不要一直吸在上面。”關劍塵一臉感動地嚷着,“綾甄,你聽聽,寶寶在叫爸爸耶!”
薛綾甄無力地垂下頭,“我懷的是胎兒,不是妖怪,怎麼可能現在就會叫爸爸?把你的頭移開好嗎?”
關劍塵又磨蹭了好一會兒,這才抬起頭來,將妻子摟在懷裏,甜蜜地說:“預產期剩不到一個月,我好想和咱們的小心肝見面呢!”
薛綾甄倚在丈夫懷中,笑問道:“你幹麼故意支開語眉,叫她去跑腿?我又沒害喜,也不喜歡吃酸梅。”
他撫摸愛妻的秀髮,琬瑩的事該和她商量一下。“我今天回台北總部開股東會,遇見一位很像語眉的女孩子,她住在林子恩家裏。”
她心中一凜,連忙問道:“和語眉很像的女孩?她是誰?”
關劍塵答道:“若照福叔的說法,她應該是於毓的女兒。”
薛綾甄蹙了蹙眉,子恩真的如語眉所料,在台灣找到他未來的妻子嗎?“於毓是大伯母的堂姐,那個女孩和語眉算是表姐妹嘍?”
他點頭,說出自己的看法,“應該是表妹,於毓比大伯母于敏年長數歲,她女兒何琬瑩看起來卻比語眉年輕。”
她再問道:“她怎麼會和子恩同居?”
關劍塵從鼻孔里悶哼了聲,怒氣未消地說:“琬瑩愛慘了你那位人面獸心的朋友,他叫她往東,她不敢往西,早就被玷污了!”
薛綾甄愈聽愈好奇,“你不了解子恩,他若不喜歡那個女孩,不可能讓她住到家裏去,這麼久還玩不膩。”
她微笑道:“難怪他最近很少打電話給語眉,原來是另有所愛,沒空甩兒時友伴了!這幾年來他情無所寄,如今終於找到伴侶,真是太好了。”
關劍塵一點都不覺得好,“他只是把琬瑩當成語眉的替代品,根本不是真心待人家,福叔已經撂下狠話,要讓他死得很難看。”
薛綾甄連忙勁阻,“劍塵,你不了解子恩,他並非你想像中那麼喪心病狂,快叫福叔別去找碴……”
她話還沒說完,他已經打翻了醋缸子,酸不溜丟地說:“連你都幫他說話,林子恩到底有什麼好?把你們個個迷得魂不守舍?”
臉色一沉,她的性子可和溫馴沾不着半點邊,“你胡說什麼?子恩是我的朋友,你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不準說他壞話!”
關劍塵怒氣沖沖,妒念似潮,咒誓道:“我明天就找人去砍林子恩,他欺負琬瑩,就是沒把我放在眼裏!”
薛綾甄掙開丈夫,態度冰冰的,語氣冷冷的說:“關劍塵,你敢去找子恩麻煩,我就和你翻臉!”
他氣得臉色鐵青,抓起電話,“我現在就給林子恩一點苦頭吃吃!”
她劈手去搶丈夫手裏的話機,拉拉扯扯間,不慎撞到床邊的原木衣櫃,乒乒乓乓一陣響,柜子上的相框、花瓶、厚厚的外文書一古腦兒砸在她肚子上,痛得她彎下腰去,背上冷汗直流。
關劍塵丟開電話,抱起妻子就往外面沖。
拎了滿手大包小包蜜餞的關語眉正巧走進來,愣了愣道:“大哥,出了什麼事啦?”
“別擋路,快讓開!”
看到薛綾甄豆大的汗珠沿着面頰不斷淌下,孕婦裝的下擺微有濡濕的痕迹,糟糕!該不會是羊水破了吧?關語眉抓起電話直撥急診室,通知留守的醫師做好引產的準備,情況不妙,綾甄的孩子恐怕要提前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