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市集中的人潮雖然擁擠，可也比皇甫碃二人方才路過時少了許多。
覬覦晶琦公主美貌的男人仍然不少，但他們的舉止也已收斂許多。
那麼……他還需要牽着她的手不放嗎？
好吧！就算真的有這個必要，可他所用的力道也未免太大了吧！
“皇甫碃大哥，市集中的人少了很多，我們應該不必再手牽着手、並肩而行了吧？”
“大哥牽着你走是為了你好，你若不信，大可往你的左前方以及右前方還有背後偷瞄一下，相信你就不會拒絕大哥的好意才是。”這番話乍聽之下，好像頗有道理，其實……才怪！
沒錯！阻止他人對晶兒的覬覦確實是自己的用意之一，可實際上最主要的原因乃是因為，他太喜歡晶兒這雙柔嫩的小小柔荑。
她的手摸起來滑不溜丟，又細又嫩又小，讓人喜愛得難以放手。
因此，他才會用盡心機，就為了握住她的小手不放，真想一輩子就這麼與她牽手到老。
絲毫不知皇甫碃的用心，晶琦公主還真照着他的話做，眼眸一轉先看看左前方，再瞧瞧右前方，接着又忍不住回頭瞟一瞟後方。
耶！果然如皇甫碃所言，這些人真的都在注意着她，她看了他們幾眼，他們也就大大方方的回瞅她幾眼。
這一來，晶琦公主也只好乖乖的讓皇甫碃牽着她的小手，繼續前進。
然而那些被晶琦公主看得有些莫名其妙的人，心裏則想着
奇怪？那美麗的女子究竟在看些什麼？
正因她主動看他們，他們才會回瞧她幾眼，原來這一切全是皇甫碃在搞鬼。
正如人家所說，你不瞧我，又怎知我正在看你呢？
住在皇宮中的晶琦公主，對市集相當陌生，平時她雖然會女扮男裝或扮成平民女子出宮遊盪，可就是不曾來過市集。
她睜大雙眼，把每一個攤子上所賣的東西都瞧得仔仔細細，無論是古董、花卉，甚至是女人家所用的花粉胭脂以及花鈿寶釵，還有些皇宮裏吃不到的小吃零食，她都好奇得很。
當晶琦公主把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街道旁的攤子上時，皇甫碃則忍不住的默默觀察她的神情變化。
皇甫碃這才發覺，她不只有雙慧黠水靈的眸子，還有她似乎非常喜歡做皺鼻子這個動作，每當看到新奇的事物時，她還會忍不住的多看它幾眼，而後勾唇淺笑。
每當看到她那抹淺笑，皇甫碃就會忍不住地回想起，端午那日她溫柔、體貼的舉止。
此時，皇甫碃的心好似被她蠱惑了，不禁對她深深着迷，恨不得能這麼牽着她的手走一輩子，永遠不離不棄。
或許是觀察得太過仔細，皇甫碃突然發覺她正凝視着某一樣東西，那樣東西不只讓她的目光更加燦亮，小臉上彷彿還清清楚楚的寫着“喜歡”二字。
為了滿足她，同時也想知曉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能讓心上人露出這般神情，皇甫硝順着她的目光望了過去。
原來是枝發簪啊！
“走！我們到那間鋪子看看，找找看有什麼寶貝。”
皇甫碃佯裝一點也沒發現她一臉嚮往的表情，便急急地拉着她踏進那間鋪子。
知道皇甫碃借來的銀票面額不大，所以晶琦公主剛踏人鋪子時，只敢用眼角的餘光偷覷那枝別緻的風形發簪。
看她那副想要卻又不敢開口的模樣，皇甫碃對她深情一笑，“晶兒，你瞧這枝風形發簪別不別緻？”
“嗯，確實別緻。”而且還讓她喜愛得無法調開視線！
聽皇甫碃主動提起，晶琦公主便大大方方的欣賞起那枝被擺在櫥柜上的發簪，恨不得能用自己的雙手摸摸它。
“既然別緻，那不如就……”皇甫硝對她神秘一笑，接着便扯着喉嚨喚道：“掌柜的在嗎？”
“在、在。”一聽有人呼喚，那間鋪子的王掌柜立即露出討好的笑容，快步走了過來，“公子，有看中意什麼嗎？”
“我們想瞧瞧你柜子上所擺的那枝發簪。”
皇甫碃說得不疾不徐，一旁的晶琦公主卻聽得心驚膽戰，更急着拉他到一旁說起悄悄話。
“你瘋了！我們哪有多餘的銀兩可以浪費，你瞧了人家所賣的發簪，屆時若不買的話，待會兒豈不要讓那個掌柜看我們的笑話？”生性倨傲的晶琦，最討厭的就是讓自己成為他人的笑柄。
“放心！我既然敢開口，就有十足十的把握。”皇甫碃溫柔的拍拍她的小手，要她放心，一切有他。
王掌柜看着他們不幹不脆的模樣，已有幾分下耐，“客倌，那枝發簪你們到底是看還是不看？”
“看！為何不看？”
看着王掌柜不耐的表情，皇甫碃故意將腰桿一挺，臉色一沉，目光更是熠熠逼人，再加上他本身的文人氣質，那模樣還真把那個狗眼看人低的王掌柜嚇得不得不對他們多了幾分尊重。
“我這就拿、這就拿。”閱人無數的他，一看這位公子所散發出來的氣勢，以及他身後那位姑娘的矜貴氣質，便知這兩人絕非普通人物。“來！公子您瞧瞧，這枝簪子不只造型特殊，而且質地也非常好，雕工更是精緻完美，當真非常適合您的夫人佩帶。”
“不！我……”
一聽王掌柜誤會了她與皇甫碃的關係，晶琦公主急着想解釋。
可皇甫碃卻一點也不以為意，還非常刻意的打斷她的解釋：“晶兒，你來試試看吧！”
“我……”
“這簪子可是我要送你的禮物，你忍心不給我一點面子嗎？”看晶兒如此婆婆媽媽，皇甫硝故意一臉嚴肅的說著。
聞言，晶琦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伸出手，懊惱的說道：“把簪子給我，我自己來。”
“這是我送你的禮物，我想親手替你簪上。”霸道的說完之後，皇甫碃便將她給拉進自己懷中，一臉溫柔的替她將手中的簪子插入她的髮髻之中，最後還不忘評頭論足一番：“不錯！這枝簪子果真適合你。好！就這麼決定了。”
“決定什麼？’’才剛伸手想把簪子取下來的晶琦，一聽見他的話，她的動作全都停止了。“皇甫碃，你決定了什麼事？”
“我要買下這枝簪子送你啊！”
回答完她的問題之後，皇甫碃也不管她的反應，直接轉身跟王掌柜議價。
先是被皇甫碃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得一愣一愣的晶琦公主，好不容易才回過神，接着又看見皇甫碃一臉世故的與狡猾的王掌柜討價還價，她更是為他這未曾見過的一面而怔愣不已。
談了許久，好不容易雙方終於議定價格，皇甫碃很機伶的以他身上的一塊玉佩，換來了這枝發簪。
完成交易的皇甫碃，一回頭才發現，他的心上人竟還在發獃呢！
看她那副傻愣愣的模樣，他忍不住的在她的臉頰上落下一吻。
好不容易才回過神的晶琦，又遇上這種突發事件，一張小臉立即漲紅，“你、你怎麼可以在別人面前親我？”小腳一跺，她羞得垂下螓首，不敢抬頭見人。
老實說，她對他這種行徑雖不苟同而且頗有微辭，可心裏的感受更是複雜得令她難懂。
羞赧當然有，但令晶琦公主不解的是，為何她對他這樣的舉止，會產生一絲絲的竊喜？更糟糕的是她竟連一點點的憎惡也沒有。
是她生性放蕩，還是她心裏已然有這個書獃子的存在，因此她對他這般無禮的行徑才會如此包容？
其實親了她一下的皇甫碃也是忐忑難安，就怕她會討厭自
己輕浮的舉止。
可經過一番觀察之後，皇甫碃終於放心了，他甚至還調皮的在她耳旁低話：“你方才的那番話，可是在指導我要親你可以，只要沒人看到，你便會隨我擺佈，要親哪裏都可以是嗎？”
對於這般輕佻邪肆的言詞，晶琦公主就算有再好的口才，也羞於出口。
說不出話，又教訓不了他的她，乾脆小腳一跺跑出店鋪，懶得再理睬那個性情多變的男子。
看她羞得連一句話也說不出口，還漲紅了一張小臉，她嬌態令皇甫碃不由得看傻了眼；直到她已走遠他還傻呼呼的站在原地傻笑。
直到他回過神，想尋找她時，意外的竟看不到她的人影，皇甫碃登時感到惴惴不安，唯恐她會如之前一般被人綁架了。
思及此，他再也顧不得自己的顏面，當街大喊：“晶兒，你在哪裏？回答我啊！”
☆☆☆
來來回回的在市集上找了好幾遍，甚至連集附近也全找遍的皇甫碃，眼看天色漸暗，他焦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不知所措。
找人找得身心俱疲的他，最後不得不抱着一線希望，拖着沉重的腳步朝破廟走去，就希望老天爺別對他如此殘忍。
好不容易才讓他尋到自己真心所愛的女子，卻又無情的拆散他們，倘若真是如此，他……他怕得不敢去想像後果，更篤定自己定會因此而發瘋。
好不容易，他終於回到破廟的大門前，只要他有勇氣跨進破廟的大門，那麼一切的答案便會揭曉。
但……他就是沒有勇氣去面對可能會讓他失望的結果，他全身無力地癱坐於破廟的門前，雙掌一攤，緊緊的捂住自己的臉，膽怯得不敢去面對現實。
就在此時，他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皇甫碃大哥，你既然已經回來了，怎麼不進來呢？”
聞言，皇甫碃立即放下雙手、站起身子、雙臂一展，便緊緊的抱住晶琦公主纖細玲瓏的身子。
“皇甫碃大哥，你怎麼了？怎麼全身都在發抖？還有，你的身子怎會這麼冰？對了！你究竟是跑到哪兒去了？我都已經回來多時，卻等不着你的蹤影，害我以為你想拋下我不管了呢！”不知皇甫碃為何會突然緊抱着自己不放的晶琦，不敢貿然推開他，就這麼默默的承受着他施加在她身上的力量。
看她就這麼安安穩穩的偎在他的懷中，皇甫碃已經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緊緊的抱着她，說什麼也不肯放手。
可這樣的擁抱，依舊安撫不了他擔憂不已的心，為平復心裏的害怕與驚慌，他不顧一切的低下頭，緊緊的吻住她的檀口不放，更霸道的將自己的舌探人她的口中，品嘗她的甜美。
這個吻不只來得太過突然，也來得太過霸道，毫無經驗的晶琦公主不由得感到恐慌，還生嫩得不知道該怎麼呼吸。
好不容易，他終於放開了她，差點因此而窒息的晶琦公主，趕緊吸了一大口氣，更害怕得想掙開他的懷抱。
詎料，她的身子才一掙動，他竟再度吻上她的唇，不只把她抱得更緊，甚至還加重了吻她的力道。
不夠！還是不夠！這麼親呢的吻着她，依舊安撫不了自己心裏的恐慌，又懼又怕的皇甫碃索性緊緊的含住她的櫻唇，嚙咬着、吸吮着，直到嘗到血腥味兒，他依舊得不到滿足。
原本對眼前這個完全不同於平日的皇甫碃，還存有幾分恐懼的晶琦公主，一感受到自己唇上的疼痛，以及嘗到自己的血，立即也不甘示弱地回咬他好幾口，一口一個傷痕，直到兩人分不清楚那血腥的味道究竟是屬於誰的，他才滿足的放開她，依舊緊緊的抱住她不放。
“你知道嗎？晶兒，你差點把我嚇死，想我向來穩重內斂，這種心急如焚的感受我還是第一次嘗到，好苦、好澀、好難過。求求你，以後別讓我再有這樣的感受好嗎？陪着我，無論我到哪裏，你都陪着我好嗎？”
這番話，皇甫碃說得正經無比，嗓音里還有着明顯的恐懼、慌張，這樣的他教她如何狠得下心拒絕呢？
“好！我保證，從今日起晶兒定會乖乖的陪着大哥，再也不到處亂逛，只要有你就必定有我，這樣行嗎？”
“真的？”得到她的應允，皇甫硝又心安了不少，“這可是你自己親口許下的承諾，這輩子不管面臨何種困境，我都不許你違背諾言，知道嗎？”
“若是大哥成了親，而我有了大嫂，屆時我也必須遵守承諾嗎？”為了讓氣氛不再這麼凝重，晶琦這話問得不只調皮，還帶有調侃的意味。
“大哥若真要成親，也只能娶你一人，別的女人我全都不要！”皇甫碃這話不只說得嚴肅，語氣更是認真。
蹙起蛾眉，晶琦公主對皇甫硝突然的改變感到不解。
皇甫硝怎會突然改變這麼多？拿今日的他與昨日的他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晶琦不由得好奇一問：“大哥，你今天是怎麼了？怎會突然想娶晶兒為妻？”
不想讓她懷疑自己的真心，皇甫硝索性將藏於胸前的手絹拿了出來。“晶兒，你瞧瞧，你是否認得這條手絹？”
難道問題就出在那條手絹上嗎？
晶琦立即接過手絹，仔細地一看再看，“有點眼熟，可我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裏看過。”她沒有攜帶手絹的習慣，但意外的是她對這條手絹竟有幾分眼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端午那日，你記得嗎？”皇甫硝非常熱心的提供線索給她。
“端午那日……”嘴裏喃喃念着，晶琦一臉茫然的開始回想。
她記得那一日，她為了看龍舟競賽，曾命柳兒將她裝扮成平民百姓，身後還跟着一堆皇帝哥哥派來保護她的侍衛，就在她急得往前沖時，一個冒失鬼突然跑出來狠狠地將她撞倒，還非常無禮的調戲……
“啊！想起來了！那一日你喝醉了酒，身上還有着一股刺鼻的怪味兒，對不對？”更可惡的是，這男人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調戲她。
也就因為這件事，她才會天天吵着皇帝哥哥要退婚，甚至不惜以死要挾，接着便被皇帝哥哥給趕出皇宮，還被皇帝哥哥削去了公主的身分。
不努力回想，她還差點就把這件事給忘得一乾二淨，如今她真的快要剋制不住滿腔的怒火，真想好好的大罵他幾句。
不過在此之前，她得……
“不過是條小小的手絹，你為何把它當成寶貝似的藏在懷中？”她一臉狐疑瞅着他，不解他為何會有這麼奇怪的舉止。
“我藏着它，是因為它是讓我倆相識的‘媒人’啊！”他笑着回答，還不忘從她的手中把手絹搶了回來，又仔細、又細心的將它藏回自己的衣襟裏頭，貼着他心口的跳動之處。
看他把那條手絹視為珍寶的收藏着，黑眸中還盈滿溫柔目光，令晶琦公主開始胡思亂想，想像着自己就是那條手絹；想着、想着，忍不住小臉一紅，那種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的奇怪感受再次困擾着她。
為了讓自己自在一些，晶琦公主故意轉過身，避開了他凝視自己的目光。“回答我，你是在什麼時候認出來，我就是拿手絹替你遮臉的人？”對於這點，她可好奇了，一個醉得分不清楚東南西北的酒鬼，怎麼可能會記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