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醉紅樓,京城屬一、屬二的紅門妓院。

夜幕低垂,華燈初上,醉紅樓的大門口早已掛起大紅燈籠,幾名花枝招展的女子在門口不斷的搔首弄姿,見有人來便款擺着身子迎上前去,半扯半拉的就是要客人上門光顧。

而在入夜後,大廳里,鶯鶯燕燕及各形各色的恩客更是熱鬧的穿梭其中。此時,在二樓,有一名身形瘦小的俊秀男子端坐在房間裏。

男子生得極為俊秀,唇紅齒白、美如冠玉,這眉清目秀的樣子,看得魚貫進房來的妓女個個心花怒放,圍着他吱吱喳喳的不斷獻殷勤。

眼尖的老鴇也看得出來,這人必是有錢人家的公子,而且應該是第一次出來玩的,才會扭扭捏捏的施展不開。

她邊敬酒邊笑道:「這位俊俏的公子哥兒,敢情是第一次來這兒的吧?呵,瞧你臉皮薄的,肯定是害羞,別怕,既然人都來到這裏了,就放膽玩吧!」

自一進門,趁着紅棠熟睡而獨自偷跑出來的朱以蕎,可真是開足了眼界。

這妓院裏誇張到俗不可耐的擺設可是她見所未見的,她也從沒想過女人可以如此妖嬌美艷,舉手投足間勾魂攝魄,眼波流轉間曲意動人,和她這大剌剌的個性真是差了十萬八千里遠,怪不得連趙子震這種男人都不能免俗的喜歡在這裏流連忘返了。

她用力咳了兩聲,尷尬的回道:「我是第一次來沒錯,不過,妳也不要叫這麼多姑娘來這裏,讓她們都走吧!」

「呵,難不成這些姑娘公子都看不上眼?沒關係,我再另外給你換一換,包君滿意。」

「不用了!其實我今天來這裏的用意,是想找嫣翠姑娘,不知道她在不在?」朱以蕎邊撥去一名妓女的手,邊假裝無意的問道。

「嫣翠?原來公子是要找咱們的紅牌呀!唉,實在很不巧,嫣翠現在正好有客人,恐怕沒法來伺候公子了。」

「客人?他是不是叫──」朱以蕎怕穿了幫,用力咳了一聲后才又說:「什麼客人這麼重要?不如我出雙倍的價錢,妳現在就叫她來陪我!」

老鴇為難了,「不瞞公子說,這位包下嫣翠的趙公子來頭可不小,聽說是前御前三品侍衛,雖說得罪了皇上最疼寵的刁蠻公主而被摘了官位,但是他出手闊綽、人品不凡,深得咱們姑娘的喜愛,所以──」

「所以她就不能來陪我了?」朱以蕎聽得連哼數聲。

這個下流胚子,真是可惡透頂!人都被貶出宮外了,居然還敢在外頭到處說她的壞話!害她變成一個陷害忠良的千古罪人,簡直罪無可赦!

「既然如此,妳叫這些人統統給我出去!我就等到嫣翠有空來陪我再說!」朱以蕎不悅的開始趕人。

老鴇也不好得罪客人,只好勉強笑道:「公子,這樣好了,我這就去通知嫣翠快一點,請公子耐心等候。」語畢,只好帶着眾女人走出了房間。

房裏終於只剩下朱以蕎一個人。少了妓女身上刺鼻的香味,她頓時鬆了口氣。

賊兮兮地打開門縫,查看一下外頭的情況,看老鴇走進角落的一個房間裏,朱以蕎明白,那裏必定是趙子震所在之處。

心中一把無明火又開始灼烈烈的燒着。

「什麼嘛!這個可惡的傢伙!昨天才壞了你的好事,今天就迫不及待的在溫柔鄉里享受!哼,我今天非得徹底捉住你的小辮子,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滿口仁義道德!」

朱以蕎推開房門,學着妓院裏的恩客大搖大擺的走在長廊上,刻意在老鴇剛才進去的房間門口不斷徘徊。

始終聽不到屋內有任何動靜的朱以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趁着沒人注意,竟一溜煙的推開房門,閃進房裏頭。

出乎她意料的,除了桌上已經擺上了一席酒菜外,房裏安靜無聲。別說趙子震了,就連只活的蒼蠅也不見。

怎麼回事?難道她猜錯了?

就在她狐疑之時,房門口突然有了動靜,朱以蕎一時緊張起來。若這兒真是別人的房間該怎麼辦?左顧右盼,沒有地方可逃,不得已只好閃到床上,欺身躲在紅通通的床幔之後。

房門推開,一陣香風迎面而來。

「趙公子,來,請進。」嫣翠款擺柳腰的招呼隨後而入的趙子震,將他帶到位子上坐下。

緊偎在威武的趙子震身旁,嫣翠笑靨如花,深情款款的執着酒壺斟酒,殷勤的夾着菜就往趙子震嘴裏送去,嗲聲嗲氣的撒嬌。

「公子,你交代的事我也替你辦好了,現在總有心思吃點東西了吧?」

趙子震利眼冷銳,沒有回話。

房裏有人。冰冷的精光直射床幔後頭,嚴斂的俊臉亦審慎凝重。此人藏頭縮尾的,難道是對方派來想一探虛實的人?

自他出宮后,這些人明查暗訪的小動作從沒斷過。他明白其目的之一,是想了解自己是否真和皇上恩斷義絕,但最主要的,還是想刺探他趙子震是否有為其所用的一天。

如今竟大膽找上門來,看來是按捺不住了。雖然他相信嫣翠應該不致會將他來此的主要目的說出來,但是他若不配合演場戲給對方看看也不行。

趙子震雙眼含笑,俊臉轉柔,伸出大掌環着嫣翠的腰,並將她送至自己口中的菜給吃進嘴裏。

「肚子自然是餓壞了,不過,美人當前,就算是宮廷佳肴在眼前,我也無心品嘗了。」

此話一出,樂得嫣翠心花怒放。以為自己連日來的努力終於得到回報,更是準備施展渾身解數,將趙子震這頭優雅的豹子給據為己有。

紅灧灧的嘴上咿唔着不依,但水蛇一般的香軟身子卻直往趙子震大腿上坐去,粉臉緊貼着他,在他耳邊吐氣如蘭,「公子,你說的可是真的?」

趙子震目光深沉,大掌索性撫上了她的背脊。

「嫣翠姑娘乃京城名妓,風華絕代、姿色傾城傾國,誰人不曉?不知多少達官貴人也要拜倒在妳的石榴裙下,趙某就算再鐵石心腸,又如何能例外?」

「趙公子,咱們相識也有不少日子,賤妾總算盼到你這些真心話了。」

自從第一眼看到睥睨群雄、嶔崎磊落的趙子震后,十四歲便涉足風塵的嫣翠就怦然心動。

只可惜趙子震每回來她這兒,既不強迫她飲酒作樂,也不要她上床侍寢,只問她一些奇怪的問題。而昨天和今天更讓她不解,直拿着一幅春宮圖,就是想問問畫上的男子她認不認識?

她當然知道了,對方不過是個由九王爺帶來這兒和她玩了十數天的男子而已嘛,有什麼重要的呢?

生平第一次遇到一個不為她美色屈服的男子,讓嫣翠想起來就委屈萬分,幽幽嘆了口氣,含情脈脈的說:「公子,自從遇到你之後,雖然你沒碰過賤妾一次,但賤妾一顆心早就懸在你身上了。如今,不管你要賤妾做什麼,賤妾無一不從,悉聽尊便。」

話講到最後,見今日的趙子震毫不抗拒她的誘惑,嫣翠乾脆將香軟的舌頭給抵進了他的耳里,俏臀也不住輕揉着他昂藏的腿際之間。

這情挑切切、風情萬種的模樣,恐怕就算是柳下惠也要把持不住。

但趙子震俊臉依舊沉凜,當嫣翠如八爪章魚般的手在自己身上游移纏繞時,他一雙黑眼犀利的往床上掃了一下,隨後又不動如山的兀自夾菜飲酒。

趙子震的默許讓嫣翠欣喜。

身為京城第一名妓,什麼英明神武、豪氣干雲的男人沒見識過?但她就是沒碰過像趙子震這樣沉傲磊落、教人打心底就想為他奉獻一切的真男人,這次,就算是要她倒貼,她也要一償宿願。

想到此,嫣翠的嘴上功夫施展得更加起勁了。

濕軟的小舌含吻着趙子震的耳垂,她情真意切的一路輕掃而下,停在他剛毅的嘴角邊,嬌聲似喘。

「公子,咱們上床去吧!我保證,必會讓你在慾火焚身之餘,宛若身在天堂一般,通體舒暢、銷魂忘我。」

趙子震聽到這裏,突然放下手中的筷子,一把抓起嫣翠的小手,兩潭泓水深沉幽黯,像是在說給布幔後頭的人聽似的,語調沉穩,「妳已撩得我無法自制,上床豈不太過麻煩?」

「難道……公子想在此春風一度?沒想到公子倒是識趣之人,賤妾也甘願捨命陪君子。」

嫣翠先煽情的卸下輕薄如紗的衣裳,將白軟如綿的豐腴大膽裸裎在趙子震眼前。

而後更撩起柔軟的裙襬,姿態撩人的拉起趙子震的大掌,丁香小舌輕吐在他的唇邊。

「公子……賤妾是你的人了,任憑公子處置。」

儘管嫣翠行為大膽,但趙子震並沒有如嫣翠預期中的猴急。感受到他有力的大掌體貼的移開,並在她滑順的大腿上撫移起來,這溫柔的舉動,讓嫣翠感動莫名。

這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和她所認識的那些只懂得在她身上強取豪奪的混蛋竟有這麼大的不同!

想她嫣翠自初夜過後,有過的男人真是算也算不清,但個個都是貪歡急迫的莽徒,誰也不曾真正在乎過她的感受,如今竟在趙子震手中初嘗到身為女人的喜悅,她又怎能不使出渾身解數來令他滿足?

迫不及待的溜下趙子震的大腿,纖縴手指以磨人的速度解開他的褲帶,接着另一幅教人臉紅心跳的春宮劇正式開演。

床上,在布幔后的朱以蕎讓這一幕幕前所未見的景象給羞到無法反應的地步。

老天!他們在幹什麼?親親摸摸也就罷了,現在這是……

不會吧!嘴巴是用來吃東西的,怎麼真會有人這麼做呢?看趙子震一臉綳實,雖不算太享受,卻又明顯有些不舒服,難道真如那幅畫上所繪製的一般,世上男女都是如此苟合的?

朱以蕎看得臉紅心跳,唇乾舌燥、吞咽困難,她覺得兩條腿都在微微發抖。但教她真正害怕、迷惘、不解的,是她發現這攙混着慾念、感情於一身的彆扭感覺,竟和這半年多來每次夢到趙子震驚醒后的感受,根本就是一模一樣!

怎麼回事?難道每次夢到趙子震並非意外,也不是因為他是全宮裏唯一幾個長相還過得去的男人,更不是巧合,而是因為……趙子震就是她心之所系的對象?

她喜歡上趙子震了?!

這個發現讓朱以蕎如夢初醒,一時之間,心中所有的疑問都得到了答案。

原來這半年多來,她每天跟在他屁股後面不是因為氣惱他,也不是無聊到沒事幹,而是因為她心裏只有他一個人的緣故。

正因為這份情感的牽絆,所以她才會不顧一切出宮找他,又莫名其妙的嫉妒他和別的女人這麼親密……

老天!她怎麼會到現在才發現這個事實呢?

嫣翠的呻吟聲讓朱以蕎紅着小臉陡地回過神來。

不行,不管她對趙子震是什麼感覺,真的不能再看下去了!她得警告這兩個狗男女,這房間裏另外有人在才可以!

嫣翠說道:「公子,你的寶貝可真是大得漂亮,又硬又結實,我閱人無數,也不免驚嘆於它蘊藏的力量。就是不知它衝鋒陷陣時,是不是也能同樣令賤妾銷魂忘我?」

趙子震垂下了鷹眼,沉着聲音緩緩開口,「或者妳可以親自試試。」

這低沉的嗓音對嫣翠而言,着實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公子說得是,說而言不如起而行,賤妾恭敬不如從命。」

渾身骨頭都讓趙子震昂藏的雄風酥蝕了大半,她風情萬種的再次爬上趙子震的大腿,扯開他的衣裳,將手掌緊貼在他厚實光裸的胸膛上,扭着水蛇一般的腰身,將豐軟如綿的身子緩緩下降而去。

直到感覺趙子震的雄風已經深深埋抵在自己體內,嫣翠兩眼如醉,嬌喘吁吁,「公子,賤妾來了,還望公子憐惜……」

說話間,她已上下動了起來。

趙子震也並非完全不識情趣的人,事到如今,他也無所顧忌了。大掌握撫在她的腰上,隨着她愈來愈激烈的動作,也允許自己配合起來。

「公子……公子……」

幾個回合下來,饒是像嫣翠這樣身經百戰的女人,也禁不起趙子震強悍的衝擊,嚶聲連連,狂顫悸動多次之後,終於香汗淋漓的棄甲投降,俯首稱臣。

不知是戰況不如預期中激烈,或是趙子震無心在此,整個過程中,俊凜的臉上一直看不出有任何激動的情緒。

他將嫣翠的身子推開,在其幫忙下淡然的整理好自己。

嫣翠意猶未盡的緊環着趙子震,戀戀不捨的嗔道:「公子,此番交手,賤妾也不得不承認,你真是賤妾生平僅見最為驍勇善戰、威武不屈的男人了。」

趙子震彷佛聽而未聞,兀自飲盡杯中酒。「男人與女人不都是這麼回事?並無特別之處。」

「那可不同!對賤妾而言,公子你就是與眾不同。」

嫣翠將半裸的身子直往趙子震身上蹭,挑逗的撒嬌,「公子,賤妾看得出來你並未盡興,不如咱們再上床去好好的戰個數回合,甚至如果公子同意,賤妾可以再叫幾個姊妹進來一起陪你,省得賤妾一人伺候不周,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趙子震還沒回話哪,只聽得床上面紅耳赤的朱以蕎終於按捺不住的倒抽口氣。

這聲音雖然不大,但可讓嫣翠瞪大了眼。

她狐疑的起身走到床前,一把將床幔拉開,而女扮男裝的朱以蕎一個踉蹌,竟然就這麼難堪的摔下床,跌了個狗吃屎!

「老天爺!什麼時候這兒多了人?」嫣翠驚訝的叫出聲。

趴在地上的朱以蕎一張小臉依舊紅得像火燒過一般,顏面盡失的她還試着維持最後一絲自尊,站穩身子后便虛張聲勢的斥道:「妳這個女人,怎麼這麼粗魯呀!」

朱以蕎才一張口,這熟悉的聲音可讓優閑吃着酒菜的趙子震一雙筷子頓時停在半空中。

犀利的雙眼凈是不敢置信的神色,他僵硬的轉過頭來,當看到這張再熟悉不過的小臉時,饒是像趙子震這樣見過大風大浪的男人,也是一陣暈眩,差點吐血。

「我粗魯?這倒新鮮了,這年頭還有做賊喊捉賊的嗎?」

嫣翠無視於自己衣衫不整,手扠腰就對着朱以蕎皺眉罵道:「我瞧公子你長得眉清目秀、文雅秀氣,想必也是有頭有臉的富家子弟;沒想到竟是有偷窺癖好的變態狂!」

「我變態?妳才變態哪!」

朱以蕎赤紅着耳朵,雖然剛剛才確定了自己的感情歸向,但正因為如此,她更加氣惱趙子震的所作所為。

她用最銳利的眼神看着目瞪口呆的趙子震,咬牙切齒的斥道:「妳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居然和男人在這裏做這種下流的事,簡直──」

「呵,公子也真可笑,這兒是妓院,又不是酒樓飯館,難不成男人來這裏真是為了喝酒談心?」

「妳──」

「公子,你還是趕快出去吧,別礙着我做生意,否則我可要請人來把你帶走了。」

「妳若敢碰我一根寒毛試試!我必定要命人拆了這不要臉的地方!」

朱以蕎張牙舞爪的模樣,看得趙子震從震驚中陡然回過神來。

這荒唐至極的情景讓他的火氣無法自持的直線上升。

他不斷深吸着氣想壓抑胸中的怒火,霍地站起身來擋在兩個女人之間,冷靜的聲音裏帶上了危險的音調,「嫣翠,她是來找我的,我看妳先出去吧!」

「怎麼?難道這位公子是你的朋友不成?」

嫣翠沒認出這女扮男裝的朱以蕎就是當日大鬧酒樓的女子。心裏只想着,拜託,這男子看來又瘦又小,弱不禁風的,怎麼看都和器宇軒昂的趙子震八竿子打不着關係呀!

「好吧,既然這位公子是趙公子的朋友,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追究他躲在這兒的事情了。那麼,我先出去,你們慢慢聊吧!」

語畢,對着趙子震千嬌百媚的笑了笑,便識相的出去了。

嫣翠走後,趙子震嚴肅的俊臉更加冷厲深沉,緊抿着唇,精銳的雙眸直瞪着朱以蕎不放。

原本淫靡的氣氛開始變得有些凝重,而還想裝作理直氣壯的朱以蕎也讓他瞧得一臉心虛,臉紅起來。

雖然偷窺是不對的,但是他和一個妓女這麼胡來,也不見得多光明磊落呀!朱以蕎還是決定惡人先告狀,高高挺起胸膛,緋紅着臉,不知死活的跟趙子震對看。

「幹嘛?沒見過我?不知道我是誰呀!這麼個瞪法,想把眼珠子給瞪出來不成?」

趙子震眼神鋒利異常,他面色凝重的一字字責問道:「公主,妳是否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跟我跟到這種地方來?妳難道不知此乃三教九流之地,妳堂堂皇室公主、皇上的心頭肉、皇太后的掌上明珠,怎麼能做出這種不顧羞恥的事情來?」

「你幹嘛?我都還沒念你哪,你倒先數落起我來了!」朱以蕎鼓着小臉,「我來這裏是不知羞恥,你來這裏的目的不是更下流?哼,趙子震,若非我跟到這種地方來,並親眼目睹……你這人面獸心的行徑,又怎麼能清楚你的廬山真面目?!」

想起剛才他和嫣翠巫山雲雨的過程全落入了朱以蕎眼中,趙子震更是無法諒解的渾身緊繃。

他責怪自己竟察覺不出躲在床幔后的根本就不是敵人!但就算如此,這個無法無天的小公主,怎會在做出如此任性大膽的事情后,居然毫不認錯?

他僵着身子上前一步,厲聲說道:「公主,妳實在太胡鬧了!就算我來此尋花問柳有錯,但妳在一旁偷窺更是大錯特錯!一個黃花閨女,如今竟以偷窺他人魚水之歡為樂!發生這種難以見容於人的荒唐之事,妳要我如何向皇上交代?」

「你……大膽趙子震,你敢罵我?」

氣他不了解她之所以這麼做的原因,為了維持公主的自尊,朱以蕎漲紅着小臉倔強的反駁,「是,我是不對!但是,如果你不到這種地方來風流快活,我又怎麼會為了跟蹤你而看到不該看的事情?你只會罵我,為何不管管你的色心?!」

「公主!」趙子震沉沉的威喝一聲,「記着妳的身分,凡事都該有個分寸,不要口出妄言!」

他這一吼,可讓朱以蕎張着小嘴半晌說不出話來,之後才緊咬着下唇,委屈得快要掉下淚來。

自十歲認識趙子震到現在,他就從沒對她這麼凶過!現在是怎樣?就因為她打擾了他的好事?

這個可惡又不知好歹的自大東西!他的腦子裏就只有皇兄和那個女人了嗎?她這麼笨的人都已經知道自己的感情了,他就算再少根筋,難道就不能體會她此刻的感受嗎?

朱以蕎委屈又難過的跳腳起來。

「我口出妄言又怎樣?你這個自以為清高的大笨蛋!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不准我說,我偏要說!你這個道貌岸然的卑鄙小人!不知羞恥的千古淫賊!卑鄙下流的臭混蛋!大惡人!啊,你抓我做什麼?放開我!」

趙子震驟然失去耐心,一把握住朱以蕎的手腕,咬着牙、冷冽異常的吼道:「公主!平日妳想怎麼鬧脾氣,我都可以由着妳!但今日這事實在錯得離譜,若不給妳一點教訓,只怕妳不思反省之餘,日後不知還要搞出多少無法收拾的事情來!」

「你……你想怎樣?」趙子震那張前所未有的嚴厲俊臉,看得朱以蕎心生畏懼。

「今日就算我趙子震越權了!」他鐵青着臉,一把將朱以蕎給扛上了肩,大步就往床上走去。

「趙子震!你敢動我?」

一陣頭暈腦脹的讓人架在肩上,朱以蕎驚慌失措的掄起小拳頭,在趙子震肩上用力敲打着,無奈兩手、兩腿不論怎樣死命的捶打踢蹬,依然撼動不了趙子震驚人的力量。

朱以蕎慌了。

看着這張火紅曖昧的床,想起剛才趙子震和妓女交歡的畫面,朱以蕎嚇得連聲音都在發抖。

「你放開我……你想幹什麼?!」

趙子震將朱以蕎放坐在床上,不待她慌張逃走,伸手又將她拉了回來,自己則坐在床沿,將她蠕動掙扎的身子強按在大腿上,揚起大掌,狠心的朝她臀上揮落一記巴掌。

「你!趙子震!你敢打我?!」

朱以蕎自小嬌生慣養、備受疼寵,何時受過這等屈辱?不過一個巴掌,便讓她小嘴一扁,豆大的淚水就直往下掉。

她哭天搶地的喊道:「該死的趙子震!千年臭烏龜!你敢打我?信不信我叫皇兄治你的罪?我要把你五馬分屍、誅滅九族,我要親自把你的屍體吊在城門上,讓烏鴉啄爛!還不快把我放開!」

朱以蕎的辱罵威脅動搖不了趙子震的決心。

只見他俊臉一沉,緊抿着唇,揚起手掌又是一記火辣辣的巴掌。

這一次,可讓朱以蕎哭得快要尖叫出聲了。

她使勁的在他掌下掙扎着,「趙子震!你放開我!你敢再打一次,我絕對會教你死無葬身之地!」

趙子震高高揚起手掌,再次準備打下去時,只聽得朱以蕎陡地啜泣出聲,大聲求饒。

「好了啦!不要打了,我知道錯了,這總行了吧?」她哭得涕泗縱橫,抽噎不止。「放開我,你放開我啦……」

趙子震本就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尤其是對朱以蕎,若不是她真犯下這等無法原諒的大錯,他又怎會願意見到她流淚?

其實他也並非完全不了解女人家嫉妒的心情,所以打在她臀上的每一巴掌,等同於有人拿刀在他心窩上剖割一般痛楚。但就算如此,他還是得明白的告訴她,凡事都必須有分寸才行!

大掌才一鬆開,朱以蕎便嗚嗚咽咽的爬了起來,微微抽動的身子直往床裏頭躲去,哀怨的雙眸瞪着趙子震,委屈的聲音如泣如訴。

「你……你敢打我?從小到大,連母后都沒有動過我一根手指頭,你好大的膽子……嗚……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

趙子震自然知道,此舉若是傳了出去,必然導致殺頭的命運。

但朱以蕎這任性的脾氣一日不改,來日必會吃大虧,如果以他一命能喚醒這小丫頭從此謹言慎行,他就算一死又何妨?

「公主,我今日這麼做的用意,也許妳不能理解。但妳這脾氣再不改,終有一日會作繭自縛、引火自焚!」

「作繭自縛的是你啦……可惡的臭壞蛋!」

朱以蕎一字一淚,滑然的淚珠沒有停止過的滴在她揪緊的棉被上。

「你看着好了,今日之事待我回宮后,必定一五一十告訴皇兄,到時候就看看誰會是引火自焚的那一個。」

她珍珠般串串滴滾的淚水讓趙子震神情頹然,有些後悔自己是否真的下手太重了點?

「公主,既然我的一番苦心妳無法體會,我也無話可說。這兒實在不是妳該留下來的地方,起來吧,我送妳回住的地方去。」他伸出手來想扶起朱以蕎。

她戒慎恐懼的揮開他的手,大聲喝道:「我自己會走!不要你多事!」一身狼狽的走下床,她一手摸着飽受折磨的小屁股,一手指着趙子震,「你不要靠過來,滾開!」

趙子震果然沒動。知道朱以蕎正在氣頭上,他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無謂刺激她的情緒。

打開房門,朱以蕎用生平最含屈帶辱的淚眼看着趙子震,這才抽着鼻子跺腳離開。

當房門在他眼前重重關上時,趙子震突然感到一陣無力感湧上心頭。

他做錯了嗎?也許如果他能夠再冷靜一下,就會知道這麼做根本於事無補。她不會因為他的幾巴掌而從此改變心性,正如同他對她那份無法控制的情感一般,即使用盡理智,還是不能說服自己將之壓抑下來。

他懷疑,這一泄千里的情感是否已讓他踏上了不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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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衛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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