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皓……」她忍不住喚出一直鎖在心底的那個名字,「是你嗎?你終於來找我了嗎?我好想你、好想你,你來了就好,來了就好……」感覺到無比的安心,放鬆地讓黑暗帶走了她,因為她知道,皓一定會守護她的……

帝抱着黎玫藍蹲在地上有好一會兒都不能動彈,他一臉震愕的看着懷中的女子,從沒聽過她用如此嬌柔、欣喜的語氣和聲音說話,但同時也清楚知道,那話是說給另一個男人聽的。

一個叫「皓」的男人。

說不出此刻充斥在心中那種強烈鬱悶從何而來,但此刻當務之急,是將已昏迷的她送至一個可安心休養的地方。在抱起她之前,他緊緊將她抱進懷中,力量之大,彷佛可以將她纖柔的身軀給深深嵌進他的身體,然後才放開,將她安置在背上,站起——不顧自己剛痊癒的膝蓋是否可以承受額外的重量,繼續一步步地往前走,朝那不知需要走多久才能到達的盡頭走去。

皓來找她了!終於來找她了!

她好開心啊!不過怎麼一眨眼,就沒看到他了,他人去哪了呢?

哦!他一定是躲起來了,想要給她一個意外的驚喜,哎呀!真是太孩子氣了,都這麼大的人,怎麼還那樣調皮?

皓!皓!你在哪?你不要躲!讓我看看你!讓我抱抱你!這一次會緊緊的,再也不要把你放開!

我跟你說,除了你,我誰也不要,這世上我最愛的人就是你!比爸爸媽媽都還愛!真的真的!我沒騙你!

你不要放開我!我是屬於你的,這輩子我只屬於你的!你要相信我!無時無刻我都是這樣告訴自己,都是這樣發誓着。

皓!皓!你出來!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皓!你不要再躲我了!我找不到你!我好累了!你不要再讓我找了,好不好?

我可以什麼都不要,只要你在我的身邊!只要你繼續陪着我、守着我,好不好?

……你到底在哪裏?

你在哪?皓!快出來!你再不出來,我會哭!我會像孩子一般的嚎啕大哭,我會把淚哭干,哭到血盡,哭到眼瞎……不要這樣試探我!你快出來!你不可以懷疑我的心,是你的!心一直是你的!從沒變過呀!你看不出來嗎……我的心已快被你扯碎了!

……你要我證明嗎?你一定要我證明嗎?是不是要把心拿出來,你才看得到?是不是?是不是?

皓!你出個聲呀!你說我到底該怎麼做你才會相信我?你出來!你把話說清楚!你再不出來,我、我死給你看!

我說真的!我不怕死!我說到會做到的……皓!你真的要這樣逼我嗎?你非得要這樣傷我嗎?……好!你要我證明!那我就證明給你看!

……

「黎玫藍……」一種幾近嘆息的聲音從這方傳了過來。

她大喜,皓終於肯現身了嗎?皓!她朝聲音奔過去,朝那唯一的光奔過去!愈接近那光,就會可以看到光中有個人影在閃動,想也不想的就奔過去緊緊抱住,再也不放手了,熟悉的體溫,結實的身軀,是他!真的是他!

皓!皓!我的皓!

「我不是!」

什麼?

「我不是你的皓!我是帝.夏爾。」低沉的宣告,深沉地敲進她的耳膜,鑽破她充滿喜悅的意識。

他在說什麼?有些不解的,她仰起頭,眨眼再眨眼,想看清她抱着的男人是誰?光漸漸褪去,面貌顯露出來。

眼前的男人不是那張溫文俊秀的臉龐,是另一個截然不同的有如刀刻般的深刻五官,凝着她的眼眸不是黑色,而是藍色的……

「那個小姐沒事吧?」有一些聲音從他們的周遭發出,茫然隨聲望過去,幾個陌生人舉着手電筒正照耀着他們。

「沒事了!她清醒過來了。」她頭上的聲音清楚、有力的說道。

醒……

在說什麼啊?她一直是醒的呀……她身軀不覺開始顫抖,不!別告訴她這只是夢,皓在這的,在這的……「我……」只說了一個字,聲音就抖得無法再完成一個字句。

帝在她完全虛軟前,攔腰抱起了她,俯望她的面容是平靜的。「『夢遊』小姐,你這回真的夢遊了。」

夢遊……她不禁用力揪緊他胸前的衣服。

「抱歉!打擾大家了,趕快回去休息。」帝一邊向眾人示意,一邊抱着她往回走

葡萄香味陣陣傳來,她發現自己還是身在葡萄園中,不過天已暗,沒有太陽、沒有藍天……

一種超越現實的感覺籠罩住她,讓她無法有所反應。

似夢非夢?

他把她抱進屋中,進去後有着一頭耀眼金色頭髮的中年婦女迎着他們。「找回來了嗎?沒受傷吧!」那女人嗓門很大,帶着某種鄉音的德語,幾乎聽不清她在說什麼,但能感覺到其中的關切。

「沒事!羅莎、梅特,謝謝你們,給你們帶來麻煩,接下來交給我處理就可以。」帝穩穩地說道。

他將她安置在一張木椅上,然後起身離開,再度回來時,手上端了一盆熱水,放在她面前。「你可以自己來嗎?」帝輕聲問道。

她沒有反應,依舊張大眼睛,一臉茫然看着前方,帝望着她,然後苦笑,知道接下來做的事,影響他的程度遠過於她的。

在她面前蹲下,扭幹了毛巾,先為她擦拭臉、手,將指間夾帶一些枝葉的痕迹清掉,然後再將地那沾滿泥土的裸足放進水盆中,他一邊清洗她的腳,一邊觀察着,她的腳並不美,就像其它舞者一樣,包括他——腳底和指間都長了厚厚一層繭,這是舞者為舞蹈所奉獻的心力勛疤,他細細的洗着,不讓任何的塵泥附着其上。

熱水透過腳底的神經傳輸,鬆脫了她的失神,緩和了她的輕顫。

她凝住跪在地面一剛的男人,認清了事實,這人不是皓!皓不會在這,皓只會留在台灣,因為——他已結婚,他已經有他自己的家……

心好痛、好痛,明明心已碎,為什麼還會感到疼痛呢?應該不要有感覺的,可眼前男人的溫柔舉止卻也同時讓她感覺到了。

水髒了,帝抬起她的腳,端起水盆出去,一會兒又端着一盆乾淨的水進來,再一次為地清洗着雙足,直到完全乾凈了,用毛巾擦乾了她的腳,然後彎身將她抱起,放回床上。

某種意念閃過,這種有若僕人侍奉的動作,他不該做的。

她凝着他的臉,他表情看似平靜,但眼底有着一抹掩不去的憂慮,是在擔心她嗎?「這裏是哪?」她輕聲問道。

他拍打着枕頭讓她半坐着。「你中暑暈過去,我把你帶到葡萄園主的屋子求援,我先讓你休息,因為你一直沒醒過來,我覺得不妥,便向主人借車出去買葯,跑了幾個地方才買到,回來時天色已晚,卻發現你不在,因為你的東西都還在,所以我不認為你會先離開,就請大家幫忙找,結果發現——你夢遊了,在葡萄園裏漫無目的行走着。」想到她方才的模樣,依舊很嚇人,怎麼叫都不理,令他又驚又急。

聽完他的話后,低頭一看,她身上已被換穿了一套陌生的白袍睡衣。「這衣服是女主人羅莎的,她為你換上的。」若非這襲白睡衣,他們還不容易找到她,在黑暗中,她有若一抹白色幽魂,有那麼一瞬間,他驚恐地以為就此再也抓不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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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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