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月光讓整個房間裏有種昏黃的浪漫……

路克望着睡夢中的韓雪伶，此刻的他竟無法解釋自己心中的思緒。

望着她眼角的淚，他的內心在瞬間又是一陣迷惘。他真的傷她那麼深嗎？他不禁自問。要不然，為什麼在他見到她的日子裏，總不難望見她眼眶中的淚？

兩人相遇時，她總是不吝嗇地對他展開笑顏，而今，那張蜜似的笑容究竟消失到哪裏去了？

他伸手輕柔地撫上她細緻的臉龐，思緒卻再度陷入舊時的回憶之中。此刻，他再也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對還是錯？

亞說……復仇的心只會害了他自己……

這些日子以來的難受，難道真的證實了她所說的一切？

一陣溫暖的觸感將韓雪伶自睡夢中驚醒。她睜開雙眼，卻望見眼前的路克。所有的思緒再度被胸口的那抹難過佔據。

這些日子以來，她常常因為心中的無助而失眠；而今，感受着他溫暖的大手在她的臉頰上所造成的觸感，她竟然不爭氣地再度掉了眼淚。

“放開我！”她無力地開口，也不知道是因為剛睡醒的關係，還是因為心中的那份無助。“別用你碰過其他女人的手來碰我！”

她的語音才剛落，路克的吻隨即落在她嬌艷的紅唇上；雙手不知何時開始已將她的手牢牢握在掌中。

“放開我！”她再度掙扎，眼眶中的淚水卻表達了內心的痛。“我不要你這樣對我！”

但，他的吻卻是溫柔的，好似要用所有的柔情將她緩緩融化……

他只是抬頭凝視了她一會兒，這便再度傾身攫取她的吻；剎那間，韓雪伶不知道該如何思考，有那麼一刻，她彷彿見到了記憶中的那個路克……

可能嗎？

她不禁自問，心中的痛卻在此時全湧上心頭。她閉上自己的雙眼，慢慢地感受這份溫柔。

她有可能再見到記憶中的那個路克嗎？

路克什麼話也沒說，就這樣緊緊將她擁在懷中。

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此刻，他只想將她緊緊地擁在懷中。

他輕柔地為她褪去身上的衣服，隨着那份溫柔，緩緩吻過她的每一寸肌膚……

是她在作夢嗎？她不知道；為什麼他的每一個碰觸都是如此真實？

她下意識地回應他的吻，一雙手則放棄了原本的掙扎而環上他的頸項。

路克的每一個觸摸都讓她更加的燥熱。這是真的嗎？她又問，淚水竟如斷線的珍珠般，再度佈滿她整個細緻的臉頰……

她的腦海中不斷閃過許多畫面，從第一次見到他，到兩人相愛，到威尼斯街頭相吻的鏡頭……

這真的是熟悉中的路克嗎？

路克以雙手慢慢喚醒她內心沉睡已久的渴望，以溫柔的吻輕輕地挑逗她的情慾……

他溫暖的體溫，隨着肌膚相親的磨擦漸漸地傳遞至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她弓起身子，乞求他一絲愛的回應，淚水老讓她的視線變得一片模糊。“……愛我。”她說。語氣中的哽咽道出了胸口的痛。“求你像現在一樣愛我！”

路克只是抬頭一楞，思緒便在瞬間成了一片空白。

他再度低身，緊緊地將韓雪伶擁在懷中，以他所有的柔情，再次進入他熟悉的那片柔軟之中。

韓雪伶抑不住失聲嬌吟，一股充實感隨即在瞬間充斥路克的每一處感官神經。

他擁着她，開始自己不規則的韻動，慢慢地帶領着她進入激情的世界……

所有的恨，在這一刻都變得不重要了。也在這一刻，他清楚地知道，她才是他這一生中一直在尋找的人……

???

韓雪伶慢慢睜開雙眼，再度望向一旁空曠的床位。

早晨就這麼開始了……

不管她的心裏一直期待些什麼，路克總是選擇離開她。

她給自己一個苦笑；早就知道的事，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是一直放不開？

她起身為自己套了件睡袍，這便緩緩朝浴室走去：這樣的一個早晨，她必須讓自己先清醒一下……

冷水潑在她臉上的那陣冰冷，瞬間拉回她所有的思緒，她靜靜地支在洗臉台上，遲遲無法解釋自己的胸中到底在猶豫些什麼？

昨夜與路克的溫存，至今仍清晰地殘留在她的感官神經上。若說昨夜的溫柔不是來自於記憶中的路克，那她不知道自己到底還能期待些什麼。

想着，她再度將冷水潑在自己的臉上，卻怎麼也潑不去那惱人的思緒。

她緩緩抬起頭，望向鏡中的自己，卻驚訝於發現鏡中所出現的人影；她急忙轉身，絲毫沒有預期到宋強會再次出現！

宋強已經站在浴室的門口，望着韓雪伶好一會兒了。不知道為什麼，彷彿她的一舉一動，都能隱隱約約牽動着他的心。

他盈着笑容，緩緩朝她逼近。從認識韓雪伶至今，他從來沒有發現她竟如此有女人味，這般美麗……

“所有的事情，好像總在失去后才發現它的好。”

他伸手輕輕觸向韓雪伶，卻隨即讓她避了開。她兩眼睜大望着眼前的宋強，幾時，他竟變得如此陌生？

“宋強！”她鎮鎮自己的語氣后又接口：“我覺得你真的做得太過分了！”

“過分？”他不以為意的一個高調，又是一笑。“當初路克千方百計的叫我離開你，我也沒有想到……到頭來，他竟然娶了你？”

韓雪伶輕蹙起眉頭，不懂他話中的意思。“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不確定自己的語氣是不是在發抖，抑或自己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

宋強睜大雙眼表現出他的驚訝，他又是一個驚呼：“原來你一點都不知道？”

“知道什麼？”她竟然無法阻止內心的那股恐懼。

宋強再度伸出自己的手，輕柔地撫上她細緻的臉頰，一個淺淺的笑后這才又接口：“當初要不是路克，我根本不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要不是他派了那個女人來勾引我，我也不會……”

他沒有完成自己的句子，這便傾身輕咬上她的耳垂。“其實……我仍是忘不了你。”

“不……”

“你知道我仍是愛着你的！”

“不！”她仍是搖頭，為什麼他所說的話，竟如針般刺痛着她的胸口？

“雪伶，”他再度接口。“路克只當你是他的玩伴，而我，則會好好地疼惜你，好好彌補我曾對你做的一切……”

“不要！”她哀求，任淚水猖狂地盈上她的眼眶，對於宋強所說的事，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做。

宋強說，當初兩人的分離是因為路克的緣故，那麼，她一直以來的疑惑……原來，路克老早在她與宋強相識的時候就認識她了？

為什麼？

她不懂，為什麼他要這麼做？為什麼他願意浪費這麼久的時間去實現他的復仇計劃？

為什麼他會恨她恨到不可原諒的地步？

這麼多年了，她到底做了什麼？抑或是她的母親究竟做了什麼，竟讓他怎麼都無法原諒她？

宋強的吻落在韓雪伶的頰上，竟讓她再度感到一陣噁心。淚水自她的眼眶落下，她伸出手想支開他高大的身軀，卻不知在何時已讓他緊緊擁在懷裏。

“放開我！”她再度掙扎，卻因胸口的痛而感到無力。

為什麼，原本只是一場很簡單的法國戀愛，到頭來竟弄得這麼的複雜？

“雪伶！”他的手再度探入她的睡袍之中，語氣中卻抑不住那股慾望。“……我們可以從頭來過。”

那陣噁心感不斷在她的胸口翻騰，她卻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做些什麼。

“放開我！”她只能哀求，此刻，她只希望這一切都從來沒有發生過。

一股力量將宋強自韓雪伶身上拉開；他猛然回頭，卻只見路克冷得如冰的表情，此刻正狠狠盯着他。

他朝一旁的韓雪伶瞧了眼，這便將宋強甩至一邊。

“路克，”宋強的臉上盈了一抹尷尬的笑，他玩笑似地聳聳肩頭，這又接口：“你不是說，雪伶只不過是……”

他的話還沒有落句，一個拳頭便狠狠地落在他一向自命風流的臉龐上。他還來不及為自己解釋什麼，迎面而來又是一個拳頭。

他不斷朝宋強遞了拳頭，讓他幾乎一點反抗的機會也沒有。

韓雪伶捂上自己的嘴巴，對於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她不知道該如何反應。自從認識路克至今，她還沒有見過他這個模樣。

“住手！”她不確定他們是不是聽得見她所說的話，只感覺淚水已漸漸地模糊了所有的視線。

為什麼？她不禁自問，如果他總是什麼都不在乎，為什麼此時，他還要表現出一副氣憤的模樣？

難道說，宋強說中了他的痛處？

“別再打了！”在一場混亂中，她再度哀求，身子卻無力地慢慢滑落在地面上。對於這場情感，她真的覺得好無力。

路克的拳頭在剎那間停在半空，急促的喘息聲隱約表現出他的氣憤；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狠狠瞪着眼前早已被他揍得不成人形的宋強。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氣些什麼，原本想裝做什麼都不在乎的他，竟無法忍受宋強這般的舉動。

尤其在昨夜之後，他更清楚知道，他不願讓任仃人去傷害她！

他就這樣站着，什麼動作也沒做。一直過了好一會兒，這才鬆開宋強的衣領，只是回頭朝韓雪伶望了眼，便再度朝門口的方向走了出去。

此刻的他，無法解釋所有的思緒，更不想為自己的行為說明些什麼，所以，他選擇了離開。

望着他再度離去的身影，韓雪伶再也無法抑止眼中的淚水；而躺在地上的宋強，此時，也早已被打得不成人形。

她無法停止心中的難過，但這次，她卻清楚地知道，她之所以覺得難過的原因是……

他再度選擇了離去……

???

宋雨軒抬頭望向眼前的豪宅，遲疑了好一會兒，這才緩緩朝裏面走了進去……

回到台灣后的她，想了好久，這才覺得自己在離開雪伶時所說的話真的嫌太重了點。

他曾經試着打電話給雪伶，卻怎麼也聯絡不到她。打電話到公司，公司的人竟說她的丈夫老早就為她辦理了離職的手續。

他想不透雪伶為什麼要這麼做？以她的為人，不可能會為了自己的婚姻而放棄了好不容易掙來的工作。

所以，他決定再度到巴黎走一趟，好好地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卻沒有想到詢問了好久，才問出雪伶現在所在的地方。

他想着，再度低頭瞧了眼皮包中的那張照片。有件事，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讓雪伶知道……

???

韓雪伶站在這道門前好一會兒了，卻遲遲沒有開門的勇氣。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什麼，只感覺這扇門的背後，似乎隱藏了什麼不可知的答案。

所有的疑慮，所有的謎題，她甚至不知道是不是開了門后就可以得到解答？

只是，如果路克愈是要求任何人不準靠近這扇門，她愈想知道，究竟是為了什麼？

遲疑了好一會兒，她這才緩緩上前轉動了門把；在開門的瞬間，她所有的呼吸幾乎都湧上了胸口。

她不確定開門之後自己會看到什麼，但，只是一會兒的時間，她的所有疑惑便隨即得到了答案——

整個屋子裏擺滿了同一個女人的畫像，幾乎是佔滿了整個屋子的每一個角落。

有那麼一剎那，她以為那是自己的畫像，但沒一會兒，她便從畫像上略帶發黃的痕迹里，得到了所有的答案。

畫中的那個女人，不是她，而是她的母親。記得年幼時，人人總說她長得跟她母親年輕時一模一樣，而今，她明白所謂的一模一樣究竟是什麼意思了。

她自己甚至也分辨不出任何差別……

剎那間，她的胸口彷彿得到了所有的答案，一陣酸痛竟也跟着就此湧上心頭。

她捂上自己的嘴巴，試着不讓自己發出任何的聲音，但胸口的痛卻刺得她好難受！

這樣的一間畫室，究竟隱藏了多少愛恨情仇？

她看得見畫像的筆觸中隱約地透露着對她母親的愛；她甚至看得見幼時的路克，透過門縫探望着父親失神的表情。

這些年來，他得不到所謂的父愛，想必母親一定也吝於施捨她的情感……

若說他有恨，那他恨的人一定不是她，而是她的母親。

若說他有愛，那他愛的人也一定不是她，而是畫中的這個女人。

到頭來，她發現自己只不過是這場遊戲中的一個替代品；一個一模一樣的替代品……

老天！

她無法阻止自己毫無源頭的思緒，但想得愈多，她的心卻愈痛。她緩緩退後着自己半顫抖的腳步，但卻不小心撞落了身後的一盞桌燈。

燈在一剎那間撞成了碎片，保險絲在觸及地毯的瞬間亦轉變成火焰，快速地蔓延至整個畫室。

她慌亂的思緒讓她變得不知所措，眼眶中的淚水更讓她無法確定自己所造成的這一切……

她無法做任何思考，只是一個轉身，便想往門口的方向跑去。

但手才剛要觸及門把的瞬間，她便湊巧撞見剛要進門的亞。

亞朝韓雪伶身後的火勢望了眼，這便再度望向眼前的韓雪伶；亞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靜靜望着她悲傷的神情。

“讓我走！”她再也抑不住眼眶中的淚，只能兩手哀求的握上亞的雙臂又說：“求你，讓我走！”

她再也不想繼續待在這個陰影裏面了，再也不想了！

亞遲疑了好一會兒，這才緩緩地開口。這麼多年來的恩恩怨怨，也該是結束的時候了。

“走吧，”她說。“趁大家都在混亂的時候，趕快走吧，別再回來了！”

她慈愛的眼神說出了內心的千言萬語，韓雪伶除了感動之外，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她只多停留了一會兒，這便隨即朝樓梯口的方向跑去。沒多久，她便聽到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來人啊！失火了，快來救火啊……”

???

宋雨軒的門鈴還來不及按，眼前的大門便隨即讓人推了開。

她還來不及做任何的反應，便見韓雪伶倉惶地自門內跑了出來。

“雪伶！”

她叫了聲，韓雪伶這才停下原本的腳步，在她望見宋雨軒的身影時，眼眶中的淚水竟只顯得更加猖獗……

“帶我走，”她握住宋雨軒的雙臂后又說：“帶我離開這裏！”此刻的她，只想離這裏愈遠愈好……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宋兩軒不懂。“我在我哥的照片本里找到這張……”

她自皮包里拿出了宋強與路克合照的照片，但此刻的韓雪伶卻似乎沒有任何的思緒，只見淚水佈滿了雪伶整個臉頰，她再度哀求……

“帶我走，求你！”

宋雨軒搞不懂發生了什麼事，便見陣陣黑煙自屋內冒了出來；那源源不斷的黑煙，霎時強調了屋內嘈雜的人聲。

只多猶豫了會兒，她便握上韓雪伶削瘦的肩頭，輕說了一聲：“我們走吧！”

說著，她便帶着韓雪伶朝大門走了出去；不管現在發生了什麼事，她想，她必須先帶着雪伶離開這裏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