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接下來的兩天裏,梅爾又見了哈利特兩次:一次是一塊兒喝茶,另一次是在一個聚會上。如果不是梅爾十分相信塞巴斯蒂安的話,她說什麼也不相信,面前這個說話低聲細語的老嫗,會是一個犯罪集團的頭頭。

但梅爾確實是相信塞巴斯蒂安,所以她不動聲色地繼續觀察着,繼續演戲。

德弗羅給他們帶來了情報:哈利特和伊桑在塔霍沒有房子。事實上,兩人用的都是化名。

來與梅爾商談生意的人,也不是他們兩個,而是一個手拿一隻網球拍的皮膚曬得有點發黑的年輕人。梅爾和琳達剛剛打完一場網球,她們一邊坐着喝冰茶,一邊等着塞巴斯蒂安和加姆打完了高爾夫。年輕人走近了,他身穿白色運動服,滿臉微笑。

“瑞安夫人嗎?”

“你是誰?”

“我是約翰,西爾比。個你我都認識的人讓我來找你。我能不能跟你說幾句話?”

梅爾猶豫了一下,就像一個婚姻美滿的女人碰到陌生男人邀請時那樣。“好吧。”

年輕人坐下來,把網球拍放到膝蓋上。“我知道這有點唐突,瑞安夫人,不過我們畢竟有中間人介紹。我聽說你和你丈夫對我提供的服務感興趣?”

“噢?”梅爾眉毛輕輕一挑,但心跳卻明顯加快了。

“你看上去不像個園丁,西爾比先生,雖然我和我丈夫很想找個園丁。”

“不,我確實不是,”他開懷大笑,“恐怕我不會栽花養草。瑞安夫人,我是一名律師。”

“真的嗎?”梅爾故意佯裝不解。西爾比向前湊得更近一些,聲音很溫和地說:“我通常不是這樣為當事人服務的,但剛才有人介紹了你,我就想利用這個機會認識一下。他們說你和你丈夫對收養私生子感興趣。”

她舔舔嘴唇,晃一下杯子裏的冰塊,裝出不太好意思的樣子。“我……我們曾經希望,”她說得很慢,“曾經試過……非常難。所有收養事務代理所都是等的人很多。”

“我理解。”

她能看出他的確知道這種情況,也能看出他很高興自己面前是一個情感豐富、充滿絕望而且大有油水可撈的女人。他顯得很同情地觸一下梅爾的手。

“我們以前也嘗試過通過律師收養,但事情到了最後卻失敗了。”她把嘴唇閉緊,像是要不讓它們顫抖。“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再經受這種失望。”

“的確令人感到痛苦。我知道的。我不想在詳細深入探討這件事之前就讓你抱很大希望,但我可以告訴你,我已為好幾個出於這樣或那樣的原因想讓我幫忙安置她們的孩子的女人解決了問題。她們希望的是孩子能有個生活條件優越的家,一個溫馨的家。我的工作就是找到這樣的家,瑞安夫人。這件工作,我得說,是一個人所能做的最有好報的工作。”

而且是最賺錢的。梅爾心裏這樣想着,臉上卻顯得很激動地笑了。“我們很想為一個孩子提供一個溫馨舒適的家,西爾比先生。如果你能幫助我們……你不知道我該有多感激。”

他又觸一下梅爾的手。“那麼,如果你同意的話,我們再深談。”

“我們可以到你的辦公室去,什麼時候都可以。”

“實際上,我想在一個無拘無束的環境跟你和你丈夫見面,也就是在你的家裏,這樣子我可以實地考察你們的生活情況,也好讓我的委託人放心。”

“當然可以,當然。”梅爾臉上洋溢着興奮。怎麼?連辦公室都沒有?夥計。“就看你什麼時候方便了。”

“恐怕我下兩個星期沒有時間。”

“噢,不,”她臉上露出了失望。“那……好吧,既然我們已經等了這麼長時間了……”

他停了片刻,然後又很和善地笑笑。“我可以擠出一個小時的時間,如果你——”“噢,沒事,”她雙手抓住他的手,“這太好了!太謝謝你了!唐納凡和我……謝謝你,西爾比先生。”

“希望我能幫上忙。七點鐘你方便嗎?”

“可以。”梅爾眼裏流出了感激的淚水。

自稱律師的人離開后,梅爾仍然坐在那兒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因為她敢肯定有人在監視她。她掏出一塊面巾擦擦眼淚,一隻手捂着嘴在那兒抽噎,淚珠滴落到她面前的茶杯里。

“瑪麗·愛倫,”塞巴斯蒂安走過來,看到她眼角紅紅的,嘴唇不停地顫抖,便關切地詢問,“親愛的,怎麼了?”他一抓住她的手,梅爾手上所傳遞的興奮讓他大吃一驚,只是堅強的意志沒讓他流露出任何驚喜。

“噢,唐納凡,”梅爾慌忙站起來,透過塞巴斯蒂安的肩頭看一眼加姆,“我太多愁善感了。”她大聲笑着,擦了擦眼淚。“對不起,傑斯伯。”

“沒關係。”加姆很殷勤地遞給梅爾一塊絲質手帕,“誰惹你不高興了?瑪麗,愛倫。”

“沒,沒,”她抽噎着說,“好消息,大好消息。我高興得過了頭。你能原諒我嗎?傑斯伯。替我跟琳達道個歉。我確實有事想跟唐納凡單獨談談。”

“沒問題。”加姆說著走開了。這裏只剩下梅爾和塞巴斯蒂安。梅爾把臉埋在塞巴斯蒂安的肩頭。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一邊撫摸着梅爾的手,一邊用安慰的語調問。

“接上頭了。”她眼裏是淚,臉上是笑,抬起頭來。“那個下流的律師——媽的,他可能根本不是律師——自己找上門來,說要幫我們收養私生子。看上去高興點。”

“我是高興。”他吻一下梅爾,既為了自己享受,也為了讓觀眾高興。“怎麼談的?”

“出於慈悲、考慮到我為要一個孩子心急如焚,他同意今晚過來就此事再詳談一下。”“他人可真好。”“噢,是的。我雖然沒有你的能力,但我能很清楚地看出他在想什麼。他看一眼我就能認定我是個傻瓜,我幾乎都能聽到他在嘩嘩啦啦地數着錢。我們回家吧。”她摟住塞巴斯蒂安的腰,“這兒的空氣實在太糟糕了。”

“怎麼樣?”看着塞巴斯蒂安和梅爾走遠了,琳達問加姆。

“他們跑不掉了。”加姆洋洋得意,他示意一個侍者過來。“他們想孩子想得頭腦發昏了。他們會問最少的問題,出最高的價錢。男的也許更謹慎一點,但他愛她愛得昏天黑地,為了讓她高興,他什麼事都願意做的。”

“啊,愛情,”琳達不無嘲諷地說,“這是鎮上最動聽的故事。你搞到貨了嗎?”

加姆要了點喝的,坐下來點着了一根兒煙。“他想要一個男孩,我想盡量滿足他,因為他願意出高價。我們在新澤西州有一個護士,她已準備好從醫院裏挑一個健康男嬰送出來。”

“太好了。你知道,我很喜歡瑪麗,愛倫,說不定我還要為慶祝她做母親給她辦個送禮會呢。”

“好主意!說不定過了一二年後,他們又想要第二個孩子呢!”他看了看錶,“最好給哈利特打個電話,告訴她可以行動了。”“最好是你打電話,”琳達有些厭惡哈利特,“那老東西讓我渾身起雞皮疙瘩。”

“那老東西可是調度有方啊!”他提醒琳達。

“也對,生意就是生意。”琳達端起侍者放到她面前的杯子,“為即將做爸爸媽媽的幸福的一對乾杯!”

“為輕易而舉的2萬5千美元。”

“更好,”琳達與加姆碰一杯,“這樣更好。”

西爾比在晚上7點準時來到。梅爾已作好迎接他的準備。與西爾比握手時,梅爾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你能來我真高興。”

“不用客氣。”

梅爾把他領進有些凌亂的客廳,很高興地與他聊着。“我們搬進這座房子才一兩個星期,有好多地方我還沒來得及佈置。樓上有一間屋子可以作育嬰室,很不錯的。我希望……唐納凡,”。塞巴斯蒂安站在屋子的另一頭在倒飲料,“西爾比先生來了。”

塞巴斯蒂安也早已作好了準備,他給西爾比送上一杯飲料,顯得有些矜持。寒暄了幾句后,塞巴斯蒂安緊靠梅爾坐在沙發上,兩人的手緊握在一起。

西爾比顯得對此事非常關心,他打開了一個手提箱。“我可以問你們幾個問題嗎?只是想再多知道點?”

他倆把他們的背景又說了一遍,西爾比邊聽邊在本上記着。與其說他倆在用語言講述自己的故事,不如說他倆在用身體講述,他們不時很快交換一下眼色,用手拍拍對方的手,為勝利在望而暗暗高興。西爾比還在提問問題,全然不知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傳到了樓上聯邦調查局的人的耳朵里。

西爾比對自己工作的進展很滿意,他用鼓勵的目光看看塞巴斯蒂安與梅爾,“我要說,作為一個專業人員,我個人認為,你們兩個會成為優秀的父母的。為孩子選擇家庭是一件非常細緻的工作。”

他煞有介事地又大談了一番責任心、家庭穩定以及其他養育一個收養的孩子特別需要注意的地方。梅爾儘管對他滿臉堆笑,但卻一陣陣翻胃。

“我可以看出,你們兩個都非常認真、非常全面地考慮了這件事,但有一點你們最後還得商議一下。那就是費用問題。我知道這聽起來很俗氣,在一件善舉上還要談價錢。但是,有些現實我們也必須面對,比如母親的醫療費、身心補償費、我的費用、法庭費用以及文件費用——所有這些都要由我經手處理。”

“我們明白。”塞巴斯蒂安說,心裏只想擰斷西爾比的脖子。

“你們需要付我2萬5千美元聘定金,法律事務方面需要費用。”

塞巴斯蒂安畢竟是一位生意人,聽了西爾比的開價想開口說些什麼,但梅爾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並用目光懇求他不要還價。

“錢不成問題。”塞巴斯蒂安說,輕輕吻一下梅爾的臉。

“那好吧,”西爾比笑了。“我有個當事人,她很年輕,還沒結婚;她很想上完大學,但又覺得如果自己要撫養一個孩子的話,那就很難完成學業了。我會向你們提供有關她以及孩子父親的健康方面的情況,其他方面的情況我的當事人要求保密。如果你們允許,我可以告訴她有關你們的情況,向她推薦你們。”

“噢,”梅爾用手指按住雙唇,“噢,那太好了。”“坦率地講,你們正是她希望找到的那類父母。我相信,我們會辦成這件事,並使每個人都稱心如意的。”

“西爾比先生,”梅爾將頭靠在塞巴斯蒂安的肩上,“什麼時候……我是說,要有多久我們才能知道?這個孩子——你能告訴我們一些他的情況嗎?”

“48小時內你們就會知道。至於孩子嗎……”西爾比和善地一笑,“我的當事人已臨產,如果我打電話將這個情況告訴她,那對她來說將是莫大的安慰。”

他們把西爾比送出門外,梅爾又流下了一些眼淚。西爾比走遠后,梅爾憤怒得兩眼冒火。

“狗娘養的!”

梅爾氣得渾身發抖,塞巴斯蒂安雙手放到她的肩上。“我們會抓住他們的,梅爾,他們一個也跑不了。”

“絕不能讓他們跑了。”她向樓梯走去又折了回來,“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他們會偷一個孩子,一個嬰兒,很可能就從醫院裏或是診所里偷一個。”

“很可能。”他喃喃着,仔細打量着梅爾。

“我受不了!”她捂住胸口,心如刀攪。“一想到某個躺在醫院裏的可憐的女人被告知她的孩子被偷走了。我就心痛難忍。”

“不用多久了。”他想進入她的思想,看看她腦子裏究竟是什麼,但想到自己承諾過不探看她的內心,也就罷了。“我們還得把這場戲演到底。”

“對。”這也正是她想要做的。梅爾心裏有了一個主意,她知道塞巴斯蒂安不會同意,聯邦調查局的人也不會同意,但她不打算改變。

“我們還是去看看樓上的小夥子們是否一切順利吧,”她深吸一口氣,“然後我想我們該籌備一下任何即將做父母的幸福夫婦要做的事。”

“什麼事?”

“告訴我們最親密的朋友,慶祝一番。”

梅爾坐在銀宮的一個長沙發上,手裏拿着一杯香檳酒,嘴角蕩漾着微笑。“為我們的新朋友、為對我們有過幫助的朋友乾杯!”

琳達大笑,與梅爾碰一下杯。“噢,不,為即將做父母的幸福夫婦乾杯!”

“真不知該怎樣報答你,”她看看琳達,再看看加姆,“你們兩位。”

“哪兒的話!”加姆拍拍梅爾的手,“琳達只是跟一個朋友詢問了一下,想不到這舉手之勞竟有這麼大的收穫,真讓人高興。”

“別忘了我們還得簽合同,”塞巴斯蒂安提醒大家,“還得等那位母親同意才行。”

“那些都不用擔心。”琳達一揮手,“我們現在要做的是籌備一個送禮會。我想由我來舉辦,瑪麗,愛倫,就在頂層總統套間。”

儘管梅爾早已厭煩了不停地哭泣,但她還是眼裏又涌滿了淚水。“這太……”她站起身來,淚流滿面。“對不起,”她顯得激動萬分,不能自己,朝化妝間跑去。正如她希望的那樣,琳達隨後跟了進來。

“我真不知怎麼才……”“別犯傻了。”琳達在她身邊坐下,伸手抱住了她。“都說要做父母的女人動不動就要哭。”

梅爾笑了,笑里還帶着哭腔,她擦乾眼淚。“我想是這樣。能麻煩你給我端杯水嗎?我想在這兒補補妝。”

“坐這兒別動。”

梅爾估計她最多只有20秒的時間,所以動作很快。她打開琳達飾有珍珠的化妝包,撥拉開口紅和香水,摸到了頂層總統套間的鑰匙。她剛把它塞進晚裝褲的口袋裏,琳達就端着一個杯子進來了。

“謝謝,”梅爾仰臉朝她笑笑,“太謝謝你了。”

下一步她想離開琳達他們20分鐘,而且還不能讓他們懷疑她幹什麼去了。她提出要請大家吃飯以慶賀,並賭上一陣作為開胃酒。作為銀宮的主人,一向溫文爾雅的加姆堅持要由他來安排。梅爾在心裏掐算着時間,她乘塞巴斯蒂安、琳達他們在賭桌旁專心輸贏之際,偷偷溜了出來。

她乘上高速電梯,身體緊貼着電梯後壁。從電梯裏出來,她發現頂層靜悄悄的。梅爾看看手錶,打開了總統套間的門。

她不需要太多東西。他們已掌握了一些證據,她只需要證明加姆和琳達與西爾比和布利茲波特母子有關。她認定加姆什麼都知道,行動極其隱秘。

也許這有點莽撞。梅爾一邊朝一個大烏木桌走去一邊想。但一想到即便是現在他們還在密謀着去偷孩子,她就怒火中燒。她不能再眼睜睜看着另一個母親又要遭受蘿絲和斯坦遭受過的痛苦和打擊,不能在自己能有所作為時而袖手旁觀。

她在烏木桌里什麼也沒找到,而20分鐘寶貴的時間已用去了5分鐘。她並不氣餒,又去查看其他桌子抽屜,看裏面有沒有活底,在一堆書的後面,她發現牆裏有一個保險箱,她想要打開它,但失敗了。時間只剩下3分鐘了,她這時突然發現她要尋找的東西就明擺在那裏。

套間的第二個卧室裝飾得豪華奢侈,琳達為貪圖方便,把它用來作為辦公室。在她那張法國進口辦公桌上,一個皮面裝飾的賬本,赫然擺在那兒。

猛一看,這個賬本與普通的賬本沒什麼兩樣,裏面記了一些旅館商店的流水賬。梅爾正欲生氣地將它放下,忽然注意到了幾個日期。

1月21日,貨到手,坦帕市。1月22日,中轉接走,小石城。1月23日,發貨,路易斯維爾。1月25日,貨到收款,底特律。傭金1萬美元。

梅爾呼吸急促,她又迅速翻了幾頁賬本。

5月5日,貨到手,蒙特雷。5月6日,中轉接走,斯加特弗爾。5月7日再中轉。5月8日,發貨,盧伯克。5月11日,貨到收款,亞特蘭大。傭金1萬2千美元。

是大衛,她想,但她連咒罵的時間都沒有。全在這兒,日期、城市,還有其他。一個個孩子就像包裹一樣被裝運,被販賣。

她又迅速往後翻,從緊閉的嘴唇、緊閉的牙齒間發出一聲噓。哈利特,訂購新產嬰兒,西布龍菲爾德,新澤西。8月22日至8月25日間中轉接走,貨到收款,預計最晚交貨收款時間8月31日,預計傭金2萬5千美元。

“狗娘養的!”關門出去時,梅爾小聲罵著,她直想摔東西,但還是控制住了自己,把房間再掃視一遍,看到一切都像原來的樣子,剛要出去便聽到了說話聲。

“噢,說不定她又跑到什麼地方哭去了。”琳達說著,從門外走進客廳。“他會找到她的。”

梅爾機警地環顧四周,躲進了洗手間。

“我真不想到時再跟她呆一個晚上,”加姆說,“恐怕她只會談論收到的禮品和怎樣餵養嬰兒。”

“親愛的,我們就忍一下吧,看在我們比平常多一倍的傭金的份上。”琳達聲音變弱了,她朝對門的卧室走去。“我想不如把晚宴安排到這兒來,他們越是感激,越是動情,想的就越少。等到他們抱了孩子,他們就會什麼也不問了。”

“哈利特也是這樣想的。她已讓伊桑開始行動。她親自過來看他倆,讓我感到有點意外。不過,自從弗羅斯特那一次出了事以後,她變得更謹慎了。”

梅爾盡量讓呼吸均勻緩慢。她把手指放到戒指上嵌的寶石上。她記起來應該想一想和自己親近的人,便閉上了眼睛。她開始祈禱:快來吧,唐納凡,快過來把他們引走。

梅爾知道她這樣做很危險,但她又想成功的可能性很大。摸一摸她的挎包,裏面的手槍讓她更鎮定了些。但不能動槍。她做了個深呼吸,沒有從包里把槍拿出,而是將賬本放進了包里。她把包放到地上,打開了洗手間的門。

“他們會把貨運到芝加哥,交給我們的人。”加姆說。

“我想在阿爾布克爾克接貨,”琳達插話道,“這樣會更隱蔽些。”

梅爾故意碰了一下椅子,琳達猛一回頭:“天哪!”

加姆一個箭步就竄了進來,伸手扭住梅爾的胳膊。“放開我,傑斯伯,你把我弄疼了。”

“我——我只是在這兒躺一會兒。”她眼珠兒飛快地轉着,讓她的謊言更加好笑,“我想你們不會介意吧。”

“她在這兒幹什麼?”琳達問。

“便衣。我早該看出來。我早該識破。”

“警察?”琳達又問。

“警察?”梅爾大睜着雙眼,一副驚恐的樣子,她又扭一下胳膊。“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我只是休息一會兒。”

“你怎麼進來的?”傑斯伯問。梅爾手一松,鑰匙掉到地上。

“媽的,”琳達罵一聲,彎腰拾起鑰匙,“一定是她順手牽羊偷來的。”

“我不知道你們——”傑斯伯沒讓梅爾說完,一掌擊在梅爾的後腦上,打得她頭嗡嗡直響。梅爾決定再換另一招兒。

“好吧,好吧,不用玩粗的。”她渾身發抖,吞吞吐吐地承認,“我只是幹活掙錢。”

傑斯伯把她推到客廳沙發上。“到底幹什麼的?”

“你看,我只是個演員。我跟唐納凡合夥詐騙。他是個私人偵探。”拖延,梅爾想,拖延時間,盡量拖延,因為她知道塞巴斯蒂安快來了。“他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我不管你們做什麼。事成之後他給我些好處。”

加姆走到辦公桌前,從最上邊的抽屜里拿出一把手槍。“你們到這兒來幹嗎?”

“夥計,用不着這樣,”梅爾說,“他讓我拿到鑰匙,上來四處看看。他認為這個辦公桌里可能會有些文件。”她做個動作,示意是那個烏木桌。“聽起來挺刺激的,你知道,干成這事兒他要付我5千美元。”

“一個爛演員和一個私人偵探。”琳達氣呼呼地說,“現在,我們究竟怎麼辦?”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喂,喂,你放了我,我就離開這兒,我是說離開這個州。”梅爾裝出一副可憐相。“我是說,這些天挺不錯,衣服呀什麼的都好,不過我不想惹麻煩。我什麼也沒聽到,什麼也沒看到。”

“你聽到的太多了。”加姆說。

“我記性不好。”

“閉嘴!”琳達突然喊道,梅爾聳聳肩。

“我們得跟哈利特聯繫一下,她回巴爾的摩來督促上次說定的事。”加姆用手梳攏一下頭髮,“她一定會不高興的,還得打電話讓那個護士不要動手。沒有買主我們是不能要孩子的。”

“2萬5千美元泡湯了。”琳達恨之入骨地看一眼梅爾,“其實我向來很喜歡你的,瑪麗,愛倫,”她走過去湊到梅爾臉前,一隻手掐住她的喉嚨,“而現在,我要把你交給傑斯伯,他會好好照看你的,我也會因此而非常高興的。”

“嘿,聽我說……”

“閉嘴!”琳達把梅爾向後一推,她又轉向加姆說:“最好今天晚上就安排人干,把那個私人偵探也帶上。我想今天晚上他們家裏也許要出點事兒,一起小小的謀殺案。”

“我會安排的。”

一聽到有人敲門,梅爾掙扎着站起來,琳達一隻手捂住了她的嘴。

“送餐服務,加姆先生。”

“送他媽的什麼餐,”他低聲說,“把她帶到另一個房間,別讓她說話,我來對付這邊。”

“好的。”琳達拿起加姆遞給她的手槍,示意梅爾到隔壁去。

加姆用手梳攏一下頭髮,向門後走去。他示意侍者把送餐車推進來,“不用擺台了,客人還沒到。”

“不,他們來了。”塞巴斯蒂安踱了進來,“傑斯伯,我想讓你見見德弗羅先生,聯邦調查局的特工。”

在隔壁,琳達在咒罵,梅爾在微笑。“對不起,”她一腳踏在琳達的腳上,將琳達的手槍擊飛,顯得很禮貌地說。

“薩瑟蘭,”塞巴斯蒂安站在門口,盡量抑制住怒火,“你給我解釋一下。”

“等一會兒。”她想出口氣,一轉身,對着目瞪口呆的琳達,揮起一拳打在她臉上。“這是替蘿絲打的。”她說。

塞巴斯蒂安很生她的氣,處理完加姆和琳達后的剩餘時間裏,任憑梅爾怎麼解釋,他都是滿臉怒容。梅爾把自己所獲得的證據整理一下全都交給了德弗羅,所以,儘管他向來小心眼——梅爾想——但他卻沒怎麼生氣。

塞巴斯蒂安有權生氣,梅爾想,因為她沒跟他商量就單獨行動了。但是,她是職業偵探,而且事情也正如她所想到的那樣圓滿解決了。他到底生的哪門子氣?

她一遍遍拿這個問題問自己,在他們收拾行李準備回家時,在他們飛回蒙特雷的途中,在他把她送到家開車走遠時。

他惟一的回答就是他意味深長的、謎一般的眼神。他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讓她無言以對,神傷黯然。

“我說到做到,瑪麗·愛倫,而你沒有。我們之間的信任就那麼少。”

回到家裏已有兩天了,梅爾想,坐在辦公桌前悶悶不樂。兩天也沒見他的影兒。

她甚至屈尊打電話給他,但沒人接聽。倒不是她認為自己確實需要跟他道歉,而是她覺得應該給塞巴斯蒂安一個機會讓他更冷靜一些。

她曾想到要去找摩根娜或是安娜,求她們從中調解,但自己又否定了。她所要做的,就是設法使兩人的關係恢復正常。

不,不,她想要的遠不止這一點,梅爾不得不承認。而這正是讓她愁苦不堪之處。

只有一條路可走,她想好了,從桌旁站起來。她一定要找到他,必要時可以把他壓到牆上,只要他肯聽她解釋就行。

在蜿蜒的山路上,梅爾邊開車邊想着她該對塞巴斯蒂安說些什麼,怎麼說。她想了一路。她可以不說什麼,默默地站在那兒,甚或表示悔過。如果這一招不靈,她就主動出擊,徑直走到他的門前,告訴他別再不理她,她受不了。

如果他不在家,那她就在那兒等着他。

梅爾一到地方就知道塞巴斯蒂安在家裏,而且還不止他一人。房前停了三輛車,其中一輛是世界上最長的大轎車。

她下了車站在車旁,思考着下一步怎麼辦。

“我告訴過你,我沒跟你說過嗎?”梅爾環顧四周,看到一個身穿一件寬鬆連衣裙的漂亮女人,“金髮碧眼,”只聽漂亮女人說,一口愛爾蘭英語,“我說過他正在為一件事而煩惱。”

“是的,親愛的,”坐在她身旁的男人又高又瘦,花白的頭髮在額前形成一個“V”形。他穿了一條馬褲,腳上是一雙短筒靴,一副維多利亞式的單片眼鏡掛在脖子上,“可是,是我告訴了你來人是女性。”

“不管怎麼說吧,”女人穿過庭園,一雙豐滿的手伸向梅爾。“嗨!你好!歡迎到來!”

“噢,謝謝。我,噢,要找……”

“當然你要找,”女人輕快地笑着,“誰都能看出來,不是嗎?道格拉斯。”

“漂亮,”他答道,“很穩重。”他用一雙很像塞巴斯蒂安的眼睛打量一眼梅爾,梅爾開始猜測他們是誰。“他沒跟我們談論你,這事兒一看就明白。”

“我想,”梅爾停了一下,心想這兩位肯定是塞巴斯蒂安的父母,自己來的不是時候,怎麼也不能攪亂人家家庭團聚。“他家裏有人我就不打擾了,或許你可以告訴他我順便來看過他了。”

“別胡說了,我告訴你,我是凱米拉,塞巴斯蒂安的母親。”她拉着梅爾的手就往屋裏走。“你愛上了他,我完全理解,孩子,我自己也愛他好多年了。”

梅爾有點不知所措,只想找個路逃走,“不,我——我是……我真是想以後再來。”

“以後就沒有現在這樣的機會了。”道格拉斯邊說邊親切地將梅爾推進屋裏。“塞巴斯蒂安,看看我們把誰給你帶來了。”他戴上眼鏡四下尋找,“這孩子上哪兒去了?”

“樓上,”摩根娜從廚房裏走了出來,“他一會兒……噢,你好。”

“你好。”摩根娜顯得冷漠的問候告訴梅爾她真不該來了。“我正要……走,我不知道你們家人來了。”

“噢,他們時不時地到這兒看看。”摩根娜與梅爾對視了片刻,臉上的笑容開始溫和,“順便來看看,是嗎?”她聲音很低,“好的,他馬上下來。”

“我確實覺得我該——”

“見見家裏的其他人。”凱米拉很高興地說,緊拉住梅爾的胳膊向廚房走。

廚房裏香氣撲鼻,有一屋子人。一個高大的、女王似的女人一邊在爐火上翻攪着什麼,一邊朗聲大笑。納什坐在一張凳子上,身旁是一個瘦瘦的中年男子,長着銀灰色的頭髮。當中年男子抬頭看她時,梅爾緊張不安,如坐針氈。

“你好,梅爾,”納什對她揮揮手。

凱米拉儼然是一方首領,把屋裏的人一個個介紹給梅爾。

“我妹夫馬修,”她開始介紹,先是坐在納什身邊的男人。“站在爐火邊的是我妹妹瑪琳。”瑪琳用手扇一下,用鼻子聞一聞她做的菜。“這是我妹妹布里娜。”

“你好,”一個長得酷似摩根娜的女人過來拉住了梅爾的手。“希望你不要被這麼多的人搞蒙了,我們都是碰巧今天早上到的。”

“不,不,說實在的,我真不想打攪你們,我還是——”

太晚了,塞巴斯蒂安走了進來,一邊是安娜,另一邊是一個眼睛晶亮的男人,個子不高,長得很敦實。

“噢,塞巴斯蒂安,”布里娜還拉着梅爾的手,“又來人了。梅爾,這是帕特里克,安娜的父親。”

“你好,”梅爾覺得看安娜的父親要比看塞巴斯蒂安更自在些,“很高興見到你。”

帕特里克徑直走上前,捏一下梅爾的一側臉頰,“留下吃飯。我們會讓你骨頭上長點肉。瑪琳,我的月光花,做什麼呀這麼香?”

“匈牙利紅燜牛肉。”

帕特里克朝梅爾眨眨眼,“她甚至顧不上看一眼我們這個新兵,就怕把菜做壞了。”

“呃——我非常感謝你們的邀請,但我確實得走。”

梅爾朝塞巴斯蒂安看一眼又趕快把視線移開,“對不起,”她見塞巴斯蒂安還在用他那沉靜的、謎一樣的眼睛盯着她,就支支吾吾地說,“我不該……我是說,我本應該來之前先打個電話。我以後再來。”

“我們先出去一會,”梅爾想要往外沖,塞巴斯蒂安緊緊抓住她的胳膊對大夥說,“自從小馬駒生下來后梅爾還沒見過它呢。”

儘管梅爾知道這是臨陣脫逃,但當塞巴斯蒂安拉着她出門時,她還是絕望地朝身後瞟一眼說,“你還有客人呢。”

屋裏的客人都朝窗外望去,看着外邊發生的事情。

“家人不是客人,”他說,“既然你一路跑來,我想你肯定有話要說。”

“呃,是的。不過我要等你放開我以後再說。”

“好吧,”他在圍場附近停下來。圍場裏,小馬駒正忙着吃奶。“說吧。”

“我想說……我跟德弗羅談過了,他說琳達為求輕判全招了。他們已有足夠的證據把加姆和布利茲波特母子關上好長時間。他們也掌握了其他不少人的情況,比如西爾比。”

“這些我都知道。”

“噢,我不知道。”她把兩手插進口袋,“弄清所有被拐賣的孩子都在什麼地方,並把他們送到原來的家裏,還要花一些時間,但……案子結了,該死!”她一下子喊了起來,“我不知道你究竟想要怎麼樣!”

塞巴斯蒂安的聲音聽起來倒也溫和,但其實不然:“你真的不知道嗎?”

“我做了我認為是最好的。”梅爾用腳尖在地上踢了一下,向圉欄走去,“他們已經制訂了計劃,要再偷一個孩子,那本上寫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就是你進到總統套間找到的那個本,你獨自一個人找到的。”

“如果我事先告訴了你我要幹什麼,你會儘可能不讓我乾的。”

“不對。我一定不讓你那麼干。”

她對他皺了皺眉頭。“明白了嗎?我那麼做使好多人免遭了痛苦。”

“但風險大了點。”他一直在儘力抑制着的憤怒終於爆發了。“你臉上留下了一個腫塊。”

“這是一個偵探值得為之去冒的危險。”她反駁道,“臉是我自己的臉。”

“天哪,薩瑟蘭。琳達拿槍對着你。”

“也就半分鐘。聽我說,唐納凡,如果有一天我連像琳達這樣的笨蛋也對付不了,那我也就該退休了。我只想告訴你,我一想到他們又要去偷一個孩子我就受不了,所以我才要去冒這個險。”梅爾的眼睛清楚地表明了她的心跡,唐納凡的怒氣消了一些。“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我也知道我這樣做好像是割斷了與你的聯繫,但實際上不是那樣,我呼喚過你。”

塞巴斯蒂安緩緩地吸了一口氣,想使自己平靜下來,但沒有奏效。“如果我不能及時趕到呢?”

“但你趕到了,你現在還有什麼要說的?”

“我要說的是,你當時不信任我。”

“見鬼!我怎麼會不信任你。我站在洗手間時千方百計用戒指及任何可以把我們聯繫起來的東西,想把你和聯邦調查局的人叫到頂樓,我信任的不是你又能是誰?如果我當時不信任你,我早就拿着賬本溜出去了。”梅爾抓住塞巴斯蒂安的襯衣搖晃着,“正是因為我相信你,我才那樣堅持到最後,沒有跑,而是讓他們抓住了我——因為我知道你會來策應我的。我以前就想把這些全都告訴你。我知道他們會告訴我一些對德弗羅有用的東西,另外再有這個賬本作為證據,我們就可以讓他們沒法狡辯。”

為使自己冷靜下來,塞巴斯蒂安轉過身去,背對着梅爾。雖然他還像剛才一樣生氣,但覺得梅爾說的也是實情。也許這種信任不是他想得到的那種,但它終歸是信任。“如果我們去晚了,你會受傷的。”

“不錯。我每參與一個案子都有可能受傷,這就是我的工作,我的工作就是這樣。”梅爾停頓了一下,清清喉嚨,“不管你是幹什麼的,我以前不得不接受你。請你相信我,這絕非易事。如果我們想成為……朋友的話,都一樣。”

“你的話也許有點道理,但我仍然不喜歡你作事的方式。”“好呀,”梅爾睜大了眼睛回道,“都一樣。”

站在廚房的窗口,凱米拉直搖頭,“他總是這麼固執。”

“她讓他瘦了10磅。”帕特里克很親熱地在他妻子屁股上擰了一把,“不折不扣整10磅。”

安娜對他“噓”了一聲,“我們聽不清了。”

梅爾聲音有點發顫,“不管怎麼說,我們知道了彼此的想法。我很抱歉。”

“你是在說‘對不起’?”塞巴斯蒂安轉過身來,但卻被梅爾臉上的淚水嚇了一跳,“瑪麗·愛倫——”

“別,我要把這些都忘掉。”她憤然地擦去眼淚,“我要做我認為是對的事情,我現在仍然認為我沒有做錯,但很抱歉我讓你這樣生氣,因為我……噢,我不想這樣。”她兩手在臉上擦着淚。塞巴斯蒂安伸手去抱她,但她躲開了,“別這樣,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來拍拍我、安慰我,雖然我像個小孩子似的。你氣壞了,我想我也不能不讓你生氣,或是不讓你與我斷絕關係。”

“與你斷絕關係?”塞巴斯蒂安幾乎要大笑起來,“我為什麼不去理你?要知道我是怕我會控制不住自己,一氣之下把你掐死。我怕我會給你遞上一份最後通牒,而你又會把它扔到我臉上。不理你也就是不傷害你。”

“不管怎樣,”梅爾抽噎着,她又恢復了些理智,“我想我的所作所為傷了你的心,我不是故意的。”塞巴斯蒂安臉上現出一絲微笑,“都一樣。”

“好吧,”梅爾覺得既要想辦法結束這一切,又不能有損自尊。“不管怎麼說吧,我想結束這一切,也想對你說我們在一起幹得很漂亮。現在,既然工作完了,我想我還是把這個還給你。”梅爾把塞巴斯蒂安給她的戒指從手上摘下,這是她有生以來最最難做的一件事,她真想永遠戴着它,“看上去就像瑞安夫婦鬧離婚。”

“是的,”他接過戒指,握在掌心,感覺着它的溫熱,想着梅爾是什麼心情。他不用進入梅爾的思想就能看出梅爾非常痛苦。這枚戒指並非特別貴重之物,但梅爾的高貴氣質卻讓他十分欣喜。“這好像很遺憾,”他用手背在梅爾臉上輕擦着,“不過,你與瑞安夫人兩者之間,我更喜歡你。”

梅爾眨眨眼,“真的嗎?”

“千真萬確。我開始感到她太乏味了,她從不與我爭吵,而且整天都在修染指甲。”塞巴斯蒂安很溫柔地把一隻手抱住梅爾的頭,將她攬向懷裏,“她當時要是穿着牛仔褲的話,絕對不會束手就擒的。”

“我想不會。”梅爾喃喃着,靠向塞巴斯蒂安的懷抱,靠向塞巴斯蒂安的親吻。

伸出雙臂抱住塞巴斯蒂安時,她感到自己在發抖。她淚如泉湧:“塞巴斯蒂安,我需要……”她把塞巴斯蒂安抱得更緊,兩人吻在一起。

“告訴我。”

“我要——噢,天哪!你嚇壞我了。”她抽出身來,兩眼濕潤,透着恐懼。“看看我在想什麼,好嗎?看在上帝的份兒上,看看我在想什麼,幫幫我。”

塞巴斯蒂安的目光暗了下來,兩手捧住了梅爾的臉,他看了看,看到了他所等待的一切。“再試試,”他喃喃着又吻住梅爾的雙唇,這溫柔的吻似乎在鼓勵着梅爾。“難道你還不能告訴我嗎?說出那幾個字來吧,它們才是最具魔力的。”

“我不想讓你覺得我在纏着你,都只因為我……”

“我愛你。”塞巴斯蒂安替梅爾說了出來。

“是的,”梅爾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你可以說我模糊了界線,我並沒打算對你表明愛意,但看來我應該表白,我要是更坦率點就好了。看到一屋子的人,我真不知該怎麼辦了。”

“他們都趴在廚房窗口,正像我一樣在樂呢!”

“誰——?”梅爾朝四周望望,臉頰羞紅,忙不迭地向後退。“噢,天哪!我得走了,真不知我怎麼會這樣。”梅爾有點不知所措,抬起一隻手去抓自己的頭髮,卻看到她剛才還給塞巴斯蒂安的那枚戒指又戴到她的手指上了。她正望着戒指出神時,塞巴斯蒂安到了跟前。

“我把寶石給了摩根娜,一塊我一生珍視的寶石,我請她為你打造一枚戒指,並把寶石鑲在上面,為你,”塞巴斯蒂安重複着,等着梅爾抬起頭。“因為我只想讓你戴它,你是我願與之共享人生的惟一女人。現在,我再次把它戴到了你的手上。這次以及上一次對我來說都是愛的誓約。”他將一隻手伸向梅爾,“任何時候、任何地方,沒有任何一個人比我更愛你。”

梅爾眼裏此時已沒有了淚痕,神情已不再緊張,“你說的可是實話?”

塞巴斯蒂安抿一抿嘴唇,“不,薩瑟蘭,我在撒謊。”

梅爾一聲大笑,撲到塞巴斯蒂安的懷裏,“別耍賴,我有證人。”廚房裏傳來的掌聲又讓梅爾笑了。“噢,我太愛你了,唐納凡,我要盡最大努力,讓你的生活豐富多彩。”

塞巴斯蒂安抱起梅爾,飛快地轉一個圈兒,“我知道,”又一個長長的擁吻后,塞巴斯蒂安拉起梅爾的手,“來吧,再見一次你的家人,我們一直都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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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檔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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