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一次下雪遲遲不來,直到秋末才降。夾帶著一場暴風雪持續了一整個星期,湖泊和水池都結冰達四至五尺厚。土地上鋪了一層白茫茫,而很少人習慣於冒冰風凍雪之苦。戈瑞卻是少數中之一,他在暴風雪來前一星期出門,甚至到它結束時都還沒回來。
風雪穩下的那一天,艾西爾來到戈瑞的家,隨身帶來了一匹駿馬。他太太曾告訴他(琳玲告訴她的)說這匹傑出的馬曾屬於斐娜女爵。至今三個月之久,他還一直懸念這黑髮女郎。他自己兒子和她的不愉快更沒讓他覺得好過。他後悔把她給了戈瑞,因為雖然這幾個月來他沒親自來看她,卻怕她在戈瑞的壞情緒下過得不好。
艾西爾把她給戈瑞是希望以她的精神和美貌,能使他忘記那個害一個快樂青年變成冷酷諷世者的潑婦。當戈瑞去找那女孩的姊姊,一個月後又跟她姑媽談好久,艾西爾以為這是好現象,不久他原來的兒子就會回來了。但在那之後,戈瑞的不悅情狀並沒改善,實際上更糟。艾西爾猜不出為什麽。如今戈瑞又一次上山就好久,艾西爾根本見不到他。
戈瑞的外出越來越久,而這一次北上狩獵竟長達三個星期。雖然艾西爾開始有點擔心戈瑞的安全,但他要再等幾天才着手搜尋,浩夫早在暴風雪開始就催他了。
“呵唔,老人,你在那裏?”
伊林從馬棚後面跑出來,身着五顏六色的皮毛。“我聽到了。”他有禮地應道。
艾西爾不悅地瞧着他。“看來戈瑞仍把皮毛浪費在你們這些僕人身上。”
“是啊,我們比你有的那些可憐傢伙暖和多了。”
若換別人說這種話,艾西爾是不準的,但他卻很喜歡老伊林。他侍候過艾西爾的父親,而今伺候他兒子,這麽多年來他們相遇時都聊得很愉快。
“我為你的馬棚帶來一匹新馬,有空間嗎?”
“當然有。”伊林低喃著,接過兩匹馬的韁繩。
“告訴你,它不是給戈瑞的。”
“哦?”
“那是給居爾特妞兒的禮物,”艾西爾粗聲地說:“等我兒子回來時,你得告訴他。”
“老天!”伊林驚道:“你從未賜道麽好的禮物給一個奴隸?”
“別管,老傢伙。那女孩在哪?後頭的女奴房嗎?”
“不,她住在房子裏。”
艾西爾訝於這個消息,然後他低笑道:“也許我畢竟沒那麽笨。”
“你是問我的意見嗎?”伊林回嘴道,眼中有笑意。
“去干你的活吧!”艾西爾喝道,走向石屋去。
☆☆☆
斐娜在廚房裏,由於這是石屋裏最溫暖最怡人的地方,所以她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這裏。桌子上是她早餐的剩餘物,旁邊放的是她準備殺來當晚餐的兔子。
由於戈瑞出外狩獵,亞美又搬來住。她那持續不斷的使喚快把斐娜逼瘋了,但過一星期,這老女人就回家去,而當雪降下時,亞美就不再回來了。少了她權威的存在,珍妮和瑪佳就待在女奴房裏,而斐娜也不想冒險外出去去找她們。甚至伊林也沒來與她作伴,因為他已送來足夠一星期的食物,而且喜歡待在他那溫暖的馬棚里。
斐娜已達到幾乎歡迎亞美回來的地步了。雖然她們並不溝通,但亞美那慣有的自言自語還滿有趣的,有時還會令人意會某些事。
有一次,斐娜發現亞美對愛絲有股很深且持久的恨,而那股恨波及到愛絲的兩個兒子。斐娜對此很困惑,因為亞美替戈瑞工作,她懷疑戈瑞是否知道亞美真正的感受。
斐娜丟一塊木柴到火爐中,然後靠回椅背上瞪着跳動的火花,她不願承認,但她的確好想念戈瑞。他在附近時,她不時擔心他會對她要求什麽,或她是否會順從。當他在家時,她從未注意到時間是怎麽過的。她隨時都警覺著,以前她不曾如此有精神。每到晚上,她總是全身繃緊地等著,害怕戈瑞再來找她。但也不曾來過,從那晚之後。
那晚她因他的粗暴行為深深地受傷了。如果他像以前那般體貼溫柔的話,也許她能原諒他。有一夜他曾很體貼而她也柔化了,那真是很好。她忘不了他曾給她的美感或喜悅。事後他曾緊緊地擁着她,好像他真的在乎她似地,而她也沉溺於他們共享的親密中。
但上一次,他是那麽殘忍--天,她好恨他那樣。第二天她逃出石屋,想以瘋狂馳馬來發泄她的憤怒。它是有效的,她確實覺得好多了。歸途中,她遇到可倫而提議一道騎回石屋去。她現在想起來都有點好笑。
他儼然地搖頭,憂懼地看着馬。“我走路就好,斐娜小姐。”
“你到這裏來干什麽?”她問,慢騎在他身邊。
“艾利和我受命出來找從牧場跑出來的牛。”
“真的?”
“是呀,艾利現在正送它回去哩。”
“來吧,可倫,”她哄着他。“我受不了看你走冤路。這到石屋很遠哩。”
“不。”他再次拒絕。
最後她猜到他的不願意。“你以前沒騎過馬吧?”
他搖頭且垂下眼睛。可倫只比斐娜大一兩歲,是個臉蛋悅人的瘦長年輕人,從未抱怨他那受迫的奴隸身分。她喜歡可倫,卻不得不笑他的儒怯。
“是你學的時候了,可倫,來吧!不然我會認為你是不喜歡和我作伴羅!”
最後他無奈地讓步,而讓她幫他躍上她身後。斐娜好久沒有這麽無憂無慮了,於是眼閃著淘氣的神采,雙腳一挾馬肚,他們就往前奔去。可倫拚命地抱住斐娜,口中念念有詞。但斐娜卻開懷大笑,催馬直奔,讓可倫更抱緊着她。她沒看到山坡上騎著黑馬的人,他正看着她作弄可倫。除了讓她的愉快心情持續久點外,她什麽都不在乎。但它並沒持續。當她一看到戈瑞的怒容,未曾因他粗暴的行為而有一絲歉意時,她的火氣又直冒了。
斐娜哀嘆一聲。他整整忽視她兩個月之久,然後他開始去打獵,一去就好幾天。當他在家時,他總是很晚才進門。她懷疑他是否跟莫娜在一起,或許是他父親的女人--女奴,甚至是蒂拉--較合他的意!在那時候,斐娜總會踱方步,生悶氣,她告訴自己她有權利生氣。她本可去睡覺而不必在此等著主人找路回來的。
有一特別的晚上,當戈瑞連續三天夜歸時,斐娜不管他跑去睡覺了。他終於喝得爛醉地回到家,不顧他的食物已在爐火上熱著,他叫醒她,抱她下樓來服侍他。
他的態度好鬥又不容拒絕,但斐娜已氣得不怕他了。她盛了一大碗熱湯,然後重重放在桌子上,濺了半碗在他身上。她知道這弄痛了戈瑞,但他也沒表示什麽,使她氣消了。接着他遣走她,她也匆匆離開。第二天這件事一句也沒被提到。
大響的敲門聲嚇了斐娜一跳。她覺得心跳加速,因為只有戈瑞才會那樣敲門。他會奇怪門為什麽鎖著。真的,自從有天早上她出去打水,回來時發現一隻狗被殺死丟在門階上後,所有的門都上了鎖。亞美看到那隻死狗時臉色大白,卻一句話也沒說,讓斐娜懷疑誰會做這種事。
她把門打開,準備告訴戈瑞她為何鎖門。但站在那兒的卻是艾西爾,穿着一件好重的皮毛大衣,使他看來比平常大兩倍。看到他使她一時震驚,但沒一瞬間就眼露怨恨了。
她沒作考慮就奔回桌子上去拿原本要殺兔子的長刀,在盛怒中,她是輕率行事的。她轉身攻擊,卻發現艾西爾在她身後。他抓住她手腕,用另一手撥開她握刀的手指。然後推開她,而她跌回爐邊的睡椅上。
她喘著氣待在那兒,看着他撿起那把刀再查查有無其餘的後才去關門。當他面對她,眼光互鎖,沉藍對石灰,似乎過了好久之後他才移開。
“我無意傷害你,女孩,”艾西爾粗嘎地說:“你聽得懂嗎?你學了我的語言沒?”
斐娜對他的問題不動聲色,卻保持靜止。她存疑地看着他。什麽理由使他必須在戈瑞外出時來這裏呢?
艾西爾手中把弄著那把刀。“我也希望你如此。”
斐娜皺起眉頭,他在說些什麽?她必須假裝聽不懂他所繼續說著的。“我想我不該來的。要你忘記我所做的,或是去了解為什麽,這是太多了。我恨你的族人,女孩,為了他們對我兒子所做的一切。當你有自己的兒子時,你就會了解。戈瑞可以原諒他們,因他從他母親那兒學會寬恕,但我不能。我們是個驕傲且報復心強的民族,但我卻錯在將報復施於無辜的你和你的族人。”
“是你們北方的居爾特人無故把我的兒子關在陰暗的土牢裏達一年,當時他才十七歲。他們不給他營養,只供一些狗也不吃的剩菜。他們苛刑他,卻小心得不殺死他,因為他們打算在別的維京人侵略他們時以他當人質。當戈瑞逃回我們這裏時,他只剩一身皮包骨。花了一年才恢復體力痊癒創傷。”
艾西爾終於看向斐娜,藍眸中滿是悲傷。“我知道你不懂我說什麼,女孩。這樣也好。”他嘆道:“我喜歡你,女孩。我欣賞你的精神,而且我後悔俘虜了你。然而,你永遠不會知道的,因為我有着傻瓜般的自尊。如果你懂的話,我是不會跟你說這些。但至少我會嘗試補償的,希望有一天你不再像現在這麽恨我。”斐娜好想以挪威語跟艾西爾說話,讓他知道她懂他說的每句話。這樣羞辱他可以給她些滿足,但她不願放棄這也許可助她逃跑的秘密武器。何況,她因她自己族人對戈瑞的行為而不安,而且能了解艾西爾為何想要報復(即使她還不能原諒他)。畢竟,戈瑞是在侵略她族人時才被捕的。然而,他當時該被殺,而不是苛刑的。
艾西爾站起來,把刀丟在桌上。斐娜看着它落下,然後趕緊看向那高大維京人。
“啊,我知道你一有機會就會刺穿我。但別試,我還不想死,我拚戰好幾年而今想安定時,想看看孫子時,我是不想死的。”
艾西爾走到爐邊取暖,就好像他挑戰斐娜不敢去拿刀子。或者,他是表示他願意信任她,她聰明得待在原位。他仍繼續說,也許想清除良心的不安。
“從我第一眼看到你,女孩,你就是我心中一塊重石。但看來你在我兒子家適應得很好。啊,你是過得很好,而戈瑞卻情緒惡劣。你知道原因嗎?”他突然苦起臉。“呸!就好像你會回答我似的,我跟一個不懂我說什麽的女孩說一大篇,真是傻得可以,而且甚至傻得把匹駿馬贈給女奴。到底著了什麽魔,我才做此決定--哎,做已做了。戈瑞會不高興的,但也許當他知道那匹灰馬在家鄉時是你的時,他會允許你騎它。”
斐娜必須垂下眼睛,才不致讓他看到那突閃的喜悅。她不敢相信,薇珞在這裏?而且是給她的--不是戈瑞--是她!
艾西爾走向門去,斐娜好奇地瞪着他背後。他為何要這麽做?在他對她做盡一切恨事之後,如今實在難以相信他會這麽仁慈。
好像要回答她無聲的問題似的,艾西爾在門口轉過身來。“伊林會告訴你那匹馬的事。我不期待這會改變你對我的觀感,但這是個開始。”他低笑。“我的行為一定會讓你懷疑我的動機。”
不管他任何理由,薇珞又是她的了。現在她有理由出去冒冬天的寒風了。斐娜突然興奮得在房裏轉圈,她好久好久沒這麽快樂過。這該歸咎於艾西爾的事實並沒阻擾她的快樂。相反地,戈瑞可能禁止她騎薇珞出去。她皺起眉頭,但只有一瞬間。當他不在時,他不能阻止她。而當他回來時,呃,這該死的,就讓他阻止她試試看!
☆☆☆
斐娜在廚房的火爐前,肩披着毛毯,雙手不斷搓著以消凍麻感。真懷疑她是否能習慣這種冰寒的天氣,但下一次若地再出門去時會好好準備了。
輕敲聲引起她注意,她慢慢走去開後門,把毛毯裹得更緊。她躲在門後避開突然灌入的冷風,等珍妮、瑪佳和珠蕾一進門就關上它。
“你為什麽鎖上這房子呢?主人不喜歡的。”老婦說。
“你沒聽說那條死狗丟在門階的事嗎?”
“我們都聽說了,但那也沒理由鎖門。”珠蕾回道,走到爐邊去添火。“無疑地,那是布格辛族的行為。他們和哈德族間的不和還沒有達到流血的程度。他們只不過是屠殺家畜而已。”
“什麽不和?”斐娜問道。
“現在沒有時間說那故事,”珍妮插嘴道,脫下她的披肩。“主人戈瑞回來了,而且命令設下盛宴。”
一聽到戈瑞回來,斐娜心跳加快,但同時想到盛宴就令她畏懼。“他在那裏?”
“去聚集鄰人把他射殺的熊扛來。”瑪佳愉快地說,顯然很期望再有許多男人聚集。“伊林叫我們來準備餐點,整理大廳。可倫也從倉庫拿來酒桶了。”
“這慶功宴會持續多久?”
“難說。由於冬天沒別的事好做,它可能持續好幾周。”
在離開三星期之後,戈瑞會有何表現?他會高興見她嗎?斐娜默想着。立刻為自己的傻念笑自己,開始不情願地打掃大廳。她曾經發過誓,她不能向戈瑞讓步,她不能!甚至一個歡迎的微笑也不行。
所以當戈瑞走進大廳時,斐娜假裝出一副不相干的態度。然而眼波與站在門口的他一對,她覺得心脈狂跳而怒氣全消了。他和伯凌手搭肩的,因別人說的話而笑着。接着他看到她,眼波就像陣撫愛般地鎖住了。
她迷失在那對仍有笑意的藍眸子裏,但沒太久。內心有個警告的聲音斥責着她,於是她悔恨地轉過身。只有幾秒之間,她就覺得戈瑞來到她身後。他握着她手肘,一言不發地把她帶出大廳。他們經過含笑而不語的伯凌,看到各蒙和兩個人正從後門進來。戈瑞不理他們,一逕把她拉上樓。當他們到達樓頂時,她終於跳離他。
“你要帶我上哪,維京人?”她粗聲低語問道。
“上床。”他答道,在她避開之前抱起她。
“但你樓下有客人吶!”她抗議著。
戈瑞放聲大笑。“他們可以等,我不能。”
躺在他懷中,被他抱進房間,斐娜覺得情慾快淹沒她了。她緊閉起眼睛,抗拒想屈服於戈瑞的衝動。
“把我放下!”
他邪惡地笑着。“如你所願!”
他把她丟在床上,旋即撲上以雙膝挾住她臀部。她使出全力坐起來,雙手推他,卻一點也動不了他。
“這表示你不想我嗎,妞兒?”他逗着她,一面解去皮帶。她往後用手肘撐著,不遜地瞪着他。
“我何必想你?你又不是這附近唯一的男人。”
他眼中閃爍的冷酷嚇著了她。“除了我,你不能跟任何男人調情。”
斐娜又冒火了。“那你的朋友呢?我聽說你允許他們跟你所有的任何女奴上床吶!”
他因此而笑。“你終於同意我擁有你了嗎,斐娜?”
“不,但你那些噁心的朋友是這麽認為。”
“呃,你不必害怕那問題,小姐,他們不會煩你的。”
“那麽你會告訴他們遠離我羅?”她驚訝地問。
“是的。”
“為什麽你要這麽做?”她懷疑地問:“絕不是為了我。”
“我還沒盡興,不要與人分享你。”他不在乎地承認。
斐娜的眼光更陰沉了。“還沒--還沒!你簡直令人受不了!當你厭倦我了,你就會把我丟進狼群,是嗎?呃,讓我告訴你,你警告我不能與人調情,現在換我警告你,如果我找到我喜歡的人,不管他是奴隸或自由人,我都會要他。你不能阻止我!”
“我會打死你,小姐。”他冷酷地說。
“那麽現在就打啊,該死的!”她怒吼:“我不受威脅的!”
“你喜歡那樣是嗎?”他抓住她手腕壓到兩側,身體往下緊貼她。“你總有方法岔開我的目的,妞兒。”
“那不是我的企圖!”她受挫地叫,在他下面扭動著。
“那麽就安靜點。”
當他放開一手去掀她的裙子,接着拉下他褲子時,斐娜覺得淚水湧入眼睛。她覺得好像是個妓女,覺得骯髒,但他卻不了解。
“我恨你,戈瑞!”她噓道,拚命想阻止示弱的眼淚。
他一言不發地岔開她雙膝,然後倒在其間。但當他一看到她的臉和眼淚時,他僵住了。
“你為什麽哭?”他以驚人的柔聲問道:“我弄痛你嗎?”
“不,我受得了任何疼痛。”
“那麽你為何哭?”
“我沒哭!”她孩子氣地叫道。
“你否認從你眼中流出的淚水嗎,斐娜?”他搖搖頭。“是因為我打算再跟你做愛嗎?”
“你根本不是做愛,維京人。你是在強迫一個不情願的犧牲者接受你。”
“你會讓我跟你做愛嗎?”
“我--不,我不會。”
他低頭去吻她流下的眼捩。“那麽你為何提起它?”
“你不會了解的。”
“啊,但我會。”他說,雙手捧着她的臉,輕柔地吻她。“你寧願我溫柔地與你做愛,而不是強迫你。但更甚地,你寧願我一點也不碰你。”他再吻她,第一次是熱情的,而她的手不知不覺地圈上他脖子。“是不是這樣,斐娜?”
她覺得像是他手中的木偶而非自動地答道:“是的。”
“那麽去吧!”
斐娜睜大眼睛,迷咒已破。“什麽?”
他轉過一邊,束緊長褲。“你可以走了。這不是你要的嗎?”
“但我不懂,”她說,趕緊下床面對他。“你不再愛我啦?”
他笑道:“你告訴我你恨我,你不要我注意你,而當我如你所願,你卻與我爭論。下定決心,斐娜。你改變心意了嗎?”
“哦!”她倒抽著氣奔出房門。斐娜趕緊下樓,遇到正要入大廳的珍妮,她手中端著空杯子。一聽到戈瑞離開房間的聲音,她喊住珍妮:“這些我來端進去。”急忙接過空杯子,不由珍妮拒絕。
當她進入大廳,看到要用杯子的人,她內心不禁呻吟著。艾西爾和浩夫已到,還有拜洋和兩個人。斐娜咬着牙繼續走到他們所坐的長桌去。當她經過伯凌時,他向她眨眼,這使她忍不住笑了。她一路把杯子分下去,終於輪到艾西爾和浩夫。她表情厭惡地把杯子放到他們面前,但一遇到正坐上桌的戈瑞眼光,那表情很快就變成緊張的笑。
緊接着當浩夫摟着她的腰,拉她坐到他腿上。“看來你畢竟馴服這女強人了,兄弟。”他對戈瑞低笑道:“我還以為這是不可能哩。”
“我不是說過我會嗎?”戈瑞應道。
斐娜強迫自己保持靜止。如果抱她的人不是浩夫的話,她可能會與他調情。但跟她所不屑的浩夫絕不。
“如今你擁有她三個多月了,而你卻很少在家用她。何不把她賣給我?”浩夫提議著,“我可以給你三匹好馬--四匹,如果你堅持的話。”
斐娜看着戈瑞,等着他回答。他眉頭深鎖,雙手放在腹部考慮著。當他沒立刻回答時,斐娜深覺驚慌了。她從沒想過他可能賣掉她。她恐懼地明白他是真的擁有她。他有權賣掉她,而一點也由不得自己。
斐娜幾乎要放棄她的秘密,讓戈瑞知道她聽懂他們所說的,而要求他拒絕。但浩夫不耐煩的聲音阻止她。“呃,怎麽樣,兄弟?”
“你本可毫無代價得到這女子,但你選了她姊姊。”戈瑞提醒他。
“沒錯,我不認為她會順從。我要個有精神的女孩,但這個卻幾乎咬斷我的舌頭。但顯然,你已馴服她了。”
“所以你改變心意啦?我想你快像東方那些擁有妻妾群的回教國王了。幸好你妻子柔順得不介意你風流。”
同座在聽的人都笑出聲音,甚至艾西爾也加入。浩夫卻不痛快,而斐娜在他緊摟下畏縮著。
“你還沒有回答,戈瑞。”浩夫冷然地說。“你為何要她?”戈瑞嚴肅地問:“她不像你所想的那麽柔順。她的舌頭利得就如刀鋒,但當然你聽不懂她的。她固執、無禮,不認錯且脾氣暴躁。她唯一優點就是美麗而已。”
“你說的那些就是我要她的理由。我欣賞她的精神。”
“你會殘害她,浩夫,因為你沒耐心應付她的頑固。”戈瑞激烈地說,然後又柔化聲音地補充:“然而,那沒關係,因為我還不想賣她。”
“那麽現在我就享用享用她。”浩夫說著站起來,一隻大手仍摟著斐娜的細腰。
戈瑞也站了起來,口氣深具威脅。“不,兄弟,我既不賣她,也不願與人分享她。”
浩夫猶豫了一會,然後陪笑地放開斐娜,再坐回座位。斐娜僵立着,覺得室內的緊張如千斤重石壓在脖子上。
艾西爾一直靜聽他兒子們的爭論,但此刻他清清喉嚨對浩夫嚴肅地說:“滿足你家裏所有那些紅髮妞兒而忘掉這個吧。她是我給戈瑞的,如果他決定要賣她時,那得賣給我,因為我出的價錢遠比你願出的多。”
兩個兒子都難以置信地看向他父親。
“你已說過你不信任把她放在你房裏,怕她會想殺你,”戈瑞提醒他父親。“你為何要再買回她?”
“我把她給你是希望你留着她,但若不要,那我寧願讓她自由,也不願任何人擁有她。”
“你會出任何我要的價錢,只為讓她自由?”戈瑞問。
“是的,我會。”
“這從未聽說過,爸!”浩夫抗議著。
“雖然如此,但我會去做。”
斐娜驚訝地瞪着艾西爾。再次地,她必須感謝他。而她了解他這心意時,如今她怎麼能殺他呢?
“去看看食物,妞兒!”戈瑞以銳利的口氣令道。
斐娜轉頭看到他一臉兇相,推論他不高興他父親所說的話。“你不必大叫,維京人,我並沒有重聽。”她不遜地頂嘴,然後轉身離開。她在伯凌身旁停下,靠在他耳邊低語。“顯然要等到他心情好並不容易,你得永遠地等了。可憐的珍妮。”
“可憐的我,”他低聲回答道,滿臉憂愁。然後又笑道:“如果你肯跟他笑笑,那會有幫助的。”
斐娜直起身大笑。“可恥喔,伯凌,竟做這種建議。”接着她走向廚房,不知戈瑞那一雙墨藍色的眼珠一直跟着她。
☆☆☆
雖然已是半夜了,斐娜還是清醒得很。她轉身深鑽進皮毛中,房裏有個小火爐,但她懶得去起火。如今她悔不當初了。說也奇怪,她竟記不得家鄉曾經冷過,然而那裏的冬天也很凄寒的。
家鄉--好遠喔。那裏沒留什麽人讓她可以為家了。她非常懷念她父親,如果他還活着,他一定會翻天覆地地找她。一個安慰的念頭,卻不實際。她也想念琳玲,雖近,卻不可及。而天譴的,她甚至也想念她姊姊。
如果這些自憐的念頭再不中止,我快要哭了,斐娜斥責自己。沒一會,她聽到沉重的樓梯聲及戈瑞在走廊頭大喊她名宇的聲音。
“斐娜!”他又叫了。
“老天,維京人,你要把屋頂叫翻不成?”斐娜自言自語地跑去開門。她低聲叫他。“我在這裏。你這樣喊連你媽都要被吵醒了,”當他走到她面前時,她再補充說:“你想到沒?”
“那好女人已習慣在慶功宴時被人從睡夢中吵醒了。”戈瑞大聲的回答令斐娜苦了臉。
“沒錯,被她丈夫,而不是被一個喝醉的兒子吵醒。”她輕聲斥道:“現在你要什麽?”
“我沒喝醉,小姐,”他笑道:“你的問題的答案是我要你。”他笑着摟住她的腰,抱她走到他房間。一入內,他就放下她。趁他關門時,她避開他走到睡椅處。當他轉身面對她時,臉上含笑卻沒有逼近她。
“你要跟我喝杯酒嗎?”他輕快地問道。
斐娜猶豫著,懷疑他的情緒。這是第一次他要讓她喝酒,她想起他說過奴隸是不準喝酒的。
“好,我跟你喝。”
她靠在睡椅的扶手上,看着他倒兩杯酒。室內亮着一燭光,射出搖晃微弱的光線,但斐娜可以清楚地看到戈瑞。今晚他顯得相當英俊,而斐娜發現自己的眼睛很難離開他。
戈瑞端給她一杯酒。她啜了一小口,品嘗著酒味,然後手拿酒杯擱在膝上,看着他走到火爐邊取火。除了戈瑞的存在,她已忘記天有多冷,忘記一切。
火點著了,增加室內的光亮。戈瑞端起他的酒,和斐娜坐到睡椅上。他靠着牆,抬起一腳擱手臂,然後凝視著酒。斐娜不安地等戈瑞採取某些行動,若手不緊抓酒杯都會顫抖了。
“酒不對你口味嗎?”
“不--我是說還好。”她又驚又愧地說。
他了解地朝她笑。“如果你想以酒沒喝完作為拖延我的藉口,那不會成功的。不過,我不急,小姐,所以放鬆喝酒吧!喝完還可以再倒。”
斐娜接受他的勸告,喝下那無毒的液體,希望它能穩住她的緊張。然而她卻無法放鬆,即使酒精熱了她的血。最後她往後靠,開始覺得酒精起作用了。“如果你死了,戈瑞,我會有何下場?”
他有趣地看着她。“你在耍詭計嗎?”
“不,我從不耍詭計。但假如你有次打獵回不來呢?”
戈瑞嘆口氣沉思地盯着酒杯。“既然我沒私生子也沒太太,那我所有的都將歸於我父親。那正如你意,斐娜。”他諷刺地加上一句。
斐娜知道他的意思,但她不能讓他看出。“為何如我意?我恨你父親比恨你更甚。”
“如果他讓你自由,你還會恨他嗎?那是他的希望。”戈瑞氣惱地說:“他現在後侮把你給了我。”
斐娜喝完她的酒,認真地看着戈瑞。“那麽把我還給他或賣給他。”
戈瑞從她肩上挑一束長發,慢慢地卷在手指上。“那你怎麽報答我,甜斐娜,如果我同意的話?”
她驚訝地盯着他。自由何價?“一切由你。”她說。
“你會跟我做愛嗎?”
她沒猶豫。“會。”
戈瑞放下酒,把她拉到腿上,手扶着她的背。他低頭對她笑,然後把頭埋入她頸窩。他雙唇就像灼燙的火柱,她呻吟著直到他的嘴掠奪了她的。斐娜的空酒杯拋到地毯,攀住戈瑞的頭,把他拉得更近。她為他着迷了,她不知道這是為自由或為她自己。但她不在乎,她要他。
當戈瑞推開她站起來時,她抗拒著,但一看到他開始脫衣服時又笑了。她滿足地伸個懶腰後,才站起來做同樣的事。一立足,她暈眩地搖晃,然後咯咯笑了。
“我想我是喝太多你那寶貴酒了。”
戈瑞沒說什麽,卻對她笑,幫她脫下長袍,然後抱她到床上去。他輕輕放下她,而且在她身旁躺下。然後她覺得他的手撫上她肌膚,那麽強壯的手竟那麽驚人地輕柔。他親密地愛撫她,手指對她做出奇妙的事。
“如果你要,你可以甜得像蜜一樣。”戈瑞粗嘎地說。
“你也是。”她呢喃著,手指插入他鬈髮中。
“我的居爾特美人。”他呢喃著,一手撫上她的小腹,雙唇移到她的乳峰上。情慾的輕顫令她虛弱,但她還是想反抗。當她的指甲扎進他肩膀時,他忍住痛而不去抓她的手。他吻她,一個狂熱的吻似乎吸去她最後一絲意志。
她一次又一次地呼喊他的名宇。她縱情地吻他的頸,他的臉,他的唇。沒多久,她自己也感覺到一陣絕妙的悸動。
由於達到歡樂的高潮,斐娜立刻屈服於酒和做愛的影響中。她睡著了,甚至戈瑞滾離她去拿毛毯也沒驚動她。他躺在她身邊,手撐著上半身,看着她的睡相好久,他的神情出奇地溫柔。最後他伸出一手佔有性地擁着她,然後自己也沉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