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昏暗的PUB內，煙霧繚繞，歌手沙啞性感的歌聲在酒吧內回蕩，李如婷坐在高腳凳上，跟着節奏輕輕晃動身體。

她穿着一襲紅色的露背洋裝，赤裸美麗的背部引人遐思，身後一些男人紛紛上前搭訕，但她只是喝着酒，不想搭理他們。

不過對於自己這件性感衣服能引起男人注目的眼光，她很高興，她要大大方方地展示給傅紹棋看，讓他知道她已經不是小女孩，她已經長大了！

她從十歲那年就開始就暗戀傅紹棋，可是他一直只把她當作妹妹看待，她實在很不甘心，期間她被狠狠拒絕過一次，當時她哭得可慘了。

後來為了徹底忘掉他，她在父母的安排下到美國念大學，雖然在美四年她不乏追求者，但她一個也看不上眼，她還是忘不了傅紹棋。

所以她回來了，她決定這次要主動出擊。

「小姐，一個人啊？」

思緒被打亂，李如婷不高興地瞪了男人一眼。「走開！」

「好凶啊！」男人笑笑地說。

李如婷又喝口酒，不想理他。

「小姐叫什麼名字？」男人在李如婷身邊坐下。

「走開！」李如婷又說一次，顯得很不高興，豐潤的雙唇高高噘起。

「一起去跳舞怎麼樣？」男人不死心地繼續問道。

她正想發脾氣時，一個冷冷的聲音插了進來。「小姐已經說不要了。」

李如婷轉頭，看到來人時，露出甜美的笑容。「聿哲，你來啦？」

傅聿哲瞪了坐在李如婷旁邊的男人一眼，男人摸摸鼻子，識相地走人。

「怎麼穿成這樣？」傅聿哲皺眉看着李如婷裸露的背。

「不好看嗎？」李如婷低頭瞄了眼紅色的貼身洋裝。

「太露了。」他在她身邊坐下。

她嘻笑一聲。「有魅力嗎？」

她的話讓他忍不住挑眉。

「我是故意這樣穿的。」李如婷喝口酒。「你想傅大哥會不會喜歡？」

傅聿哲是傅紹棋同父異母的弟弟，兩人感情很好，她只要一有事情就找他商量，他是她最信任的人。

李如婷的話讓傅聿哲的心漏跳一拍。「你為了他穿成這樣？」

李如婷輕笑一聲。「對啊，我先穿出來試試看，結果好多人都在看我。」

見傅聿哲沒說話，沉下一張臉，李如婷眨了眨眼：「你生氣了？」

「沒有。」傅聿哲壓下心中的不快，轉個話題。「你找我什麼事？」

「我想要你給我一點意見。」

「什麼意見？」

「當然是傅大哥的事啊！」她理所當然地說。

「你還是喜歡傅紹棋？」傅聿哲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但其實內心很不是滋味。

李如婷從小就喜歡傅紹棋，原本以為長大后她就會改變心意，沒想到她依然堅定。

她曾經向傅紹棋表白，但傅紹棋一直把她當妹妹看待，被拒絕的她哭得很傷心，甚至跑來找他哭訴。

「去美國念書這幾年我發現還是沒人比得上傅大哥。」李如婷喝口酒。

傅聿哲在心裏嘆口氣。

「你幫我嘛！好不好？」她懇求着他。

看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傅聿哲問道：「你要我怎麼幫你？」

「你幫我約傅大哥出來，我想給他一個驚喜。」

「你為什麼自己不約他？」

「我約了啊！」李如婷噘起嘴，回來台灣的這一個月她也有展開行動啊！「可是傅大哥都說他很忙，沒空跟我吃飯，我看那根本就是推托之詞。」

「說不定他是忙着跟女朋友約會。」傅聿哲故意說道。

「我問過柳姨了，她說傅大哥沒女朋友。」李如婷開心地說，柳梅君是傅紹棋的母親，是傅慶雷的二老婆，傅聿哲則是第三個老婆尹鳳儀生的。

由傅紹棋母親口中說出來的當然不會有假，李如婷對這消息可是非常相信。

「他的女人沒斷過。」傅聿哲說道。

「我知道。」李如婷皺起眉心。「聿哲，你告訴我，我不漂亮嗎？為什麼傅大哥就是不喜歡我？」

她的問題讓他嘆氣。「你很漂亮，但感情的事不能勉強。」這句話像苦酒一樣，在他口中引起酸澀的感覺。

「可是……」

「先別說這些。」傅聿哲喝口酒，以輕鬆的口吻說：「每次你找我幾乎都在說傅紹棋的事，就不怕傷我的心？」

李如婷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聿哲。」她吐了下舌頭。「這樣好了，我請你喝酒。」

「真要道歉，就陪我去吃頓飯吧！」傅聿哲說道。

「這麼晚了你還沒吃飯？現在都九點多了。」她驚訝地說。

「本來要吃了，可是得來赴你的約，所以……」他聳聳肩。

她一聽，臉上出現愧疚之情。「對不起，那我們快去吃東西，你想吃什麼？我請客。」

他起身離開高腳椅，順手扶了她一把。「外面有點冷，把披肩披好。」

他將她滑落在腰間的披肩拉起，遮住她裸露的美背，也擋住身後一群如狼似虎的眼神。

「我不冷。」她勾着他的手臂往前走。

「萬一感冒了不好。」

她笑看他一眼。「知道了，你真是老古董。」她當然懂他的用意。

他微微一笑，撫了下她的長發。

兩人說笑着步出夜店，找了家餐廳吃完遲來的晚餐后，傅聿哲便開車送李如婷回家。

他在一個紅燈前停下，一轉頭，才發現她已靠着窗沉睡，他微笑着撫了下她的臉頰。

她果然喝太多酒了，在PUB時他就注意到她微醺的臉頰，看着她美麗的睡臉，他的心搔癢着。

他以為她出國的這幾年，他能將她淡忘，但事實證明這四年來他只是將這抹深沉的渴望壓在心底，像是隱忍未發的休火山。

當她再次出現在他眼前時，她此四年前更加成熟美艷，他的血液像岩漿一樣滾燙，幾乎無法控制自己。

當她在睡夢中摩挲他的手掌時，他在心裏申吟，老天！他多想要她，可她喜歡的卻是他的兄長傅紹棋。

這種痛苦不斷啃蝕着他，他不只一次在心裏咒罵傅紹棋，甚至希望他消失在這個世上，但理智總會適時竄出來，澆滅他的怒火。

畢竟傅紹棋不曾給過李如婷一線希望，他知道這是毫無理性的嫉妒，但他真的越來越難控制自己，他多想將她綁到無人之地，讓她眼中只有他一人。

當她再次像小貓一般磨蹭他的手心時，他再也忍受不住地傾身，雙唇刷過她柔軟的唇瓣。

她甜美的氣息讓他心跳加速，當她嚶嚀出聲時，他抬起頭，愛憐地輕撫她的嘴角。

他真想現在就搖醒她，告訴她，他一直在等她「看見」他，等她發現他的心意；但他不能這麼做，因為他更怕她會受到驚嚇而逃離他。

他再次輕吻她的嘴唇，這些年他的等候並未引起她的注意，因此他決定要化被動為主動，由消極轉積極。

如果她還是無法愛上他，那他將斬斷對她的情絲，雖然很痛，但他不能再這樣耗下去了，這種身心的煎熬讓他度日如年。

再說，他並非毫無勝算，她對他非常信任，有什麼心事都會對他說，就連她在國外留學的這些年也常打電話回來跟他聊天，要不就是寄電子郵件給他，甚至還裝了視訊跟他聊天。

他相信他在她心中是舉足輕重的。

「嗯……」李如婷在睡夢中呢喃着。

傅聿哲脫下西裝，溫柔地覆蓋在她身上，承諾地說：「我不會讓你從我身邊溜走的。」

「唉……」

「怎麼了，阿姨為什麼嘆氣？」一聽見柳梅君無緣無故地嘆氣，李如婷立刻表示關心。

這天她借口到傅家來找傅聿哲的妹妹傅雅嫻，順便向柳梅君探聽傅紹棋的消息。

「紹棋這孩子，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說他……」柳梅君再次嘆氣出聲。「他現在大了，翅膀硬了，不把我的話當一回事，要他回家吃頓飯，三催四請，到現在也不見個人影。」

「他今天要回家吃飯？」李如婷的心狂跳起來。

「我昨天晚上打了好幾通電話要他今天回來陪我吃頓飯，可是到現在還不見人影……」

接下來的話李如婷幾乎都沒聽見，腦中只回蕩着傅紹棋今天要回來吃飯這個訊息……

她忽然回過神來，糟了！她今天穿得不夠性感，她穿着一款保守的洋裝，中規中矩，沒什麼特色，只有圍在脖子上的絲巾還算畫龍點睛，讓她整個人顯得俏麗許多……

「如婷？如婷？」

「啊？」李如婷望向柳梅君。

「在想什麼？我都叫你好幾聲了。」

「沒……沒有。」李如婷臉頰一紅。

「今天你就陪我吃頓飯，別過去老三那裏了。」

「好。」李如婷立刻點頭，柳梅君口中的老三就是傅家的三太太尹鳳儀，也就是傅聿哲與傅雅嫻的母親。

在傅家，柳梅君一向看尹鳳儀不順眼，其實李如婷內心裏比較喜歡尹鳳儀，覺得柳梅君心眼太小、太愛計較，可是這些話她才不好當面對柳梅君說。

一來她是長輩，二來她是傅紹棋的母親，自然不能得罪她。

「我再打個電話催催他。」柳梅君拿起手機，這時傅紹棋正好走進來。

一聽見聲音，李如婷轉過頭去，正好瞧見傅紹棋高大挺拔的身影朝她們走來。

她心跳如雷，怦怦怦的，除了自己的心跳，她幾乎聽不見周遭的聲音。

傅紹棋還是這麼英俊而且充滿男子氣概，她不自覺地露出愛慕神色。

「總算回來了。」柳梅君滿意地點頭。

「找我什麼事？」傅紹棋壓下不耐煩。

從昨天起，母親的電話好像催命符一樣，幾乎每個鐘頭就來一通，搞得他頭痛欲裂，在辦公室大發雷霆，這幾天他心情已經夠煩了，母親還偏要來湊一腳。

「你這孩子講這是什麼話？沒事就不能找你嗎？怎麼，我做媽的想見見兒子也不行啊？」柳梅君瞪傅紹棋一眼。

傅紹棋不耐煩地回口，「我很忙……」

「忙什麼？每次都說你很忙，忙到連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嗎？」

「我沒空……」

「傅大哥。」李如婷怯怯地叫了一聲，生怕他們母子吵起來，傅紹棋會轉身走人。

傅紹棋這時才注意到李如婷的存在，他皺了下眉頭，低沉地應了一聲。

「怎麼擺臉色給人家看，若不是如婷貼心，常來陪我說說話，我早悶死了！」柳梅君說道：「這麼貼心的女生，要上哪裏去找？」

柳梅君的話讓李如婷臉色更加泛紅，傅紹棋則依舊眉頭緊皺，他豈會不明白母親心裏在打什麼如意算盤？

自李如婷從美國回來后，她就不只一次要他約李如婷出去吃飯，但他一直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原因之一是李如婷對他而言就像傅雅嫻一樣，都是妹妹；另一個原因則是他現在的心思都在另一個女人——沈憶伶身上，他光想着要怎麼贏得沈憶伶的芳心就夠頭疼了，沒時間陪母親玩這種相親遊戲。

「先吃飯吧！邊吃邊聊。」柳梅君示意家中傭人上菜。

傅紹棋很想一走了之，但想到惹惱母親后，可能得面對她的一哭二鬧，他還是忍了下來。

李如婷則是心頭如小鹿亂撞，拚命想着要找話題來跟傅紹棋聊，可瞧着他鐵青難看的臉色，千言萬語全卡在喉嚨里。

由他的表情看來，他根本不想多待一秒，李如婷心中難免覺得受傷，但還是硬着頭皮找了個話題：「傅大哥，最近工作怎麼樣？」

傅紹棋扒口飯後才回道：「很忙。」

他簡短的回答讓李如婷碰了個軟釘子，只得繼續說道：「那……你要注意身體，不要太勞累了。」

「嗯。」傅紹棋應了一聲，繼續吃東西。

李如婷正想着要繼續找話題時，柳梅君插嘴了。「你這孩子怎麼回事，愛理不理的？」

李如婷頓覺尷尬不已，她想告訴柳梅君說她沒關係，可柳梅君的嘴根本停不下來，沒有她插話的餘地。

一頓飯下來，李如婷只覺得緊繃又疲憊，吃完飯後，不顧柳梅君的反對，傅紹棋立刻離開，說是公司還有重要的事必須處理。

柳梅君自然又是一頓抱怨，李如婷捺着性子聽她數落了傅紹棋一頓，中間幾度差點要叫她閉嘴。

幸好傅雅嫻來找她，雖然是事先就說好的，但當李如婷瞧見傅雅嫻出現時，還真是鬆了一口氣。

「二姨。」傅雅嫻禮貌地朝柳梅君點點頭。

「嗯。」柳梅君端起茶喝了一口，有些愛理不理的，對於傅雅嫻一身的運動服打扮則是非常不以為然地冷哼了一下。

傅雅嫻早已習慣柳梅君的態度，也不以為意。

「柳姨，我還有事，過幾天再來陪你聊天。」李如婷立刻說道。

「好吧！」柳梅君朝李如婷露出微笑。「我也該去SPA了，要常來喔！」

「好。」李如婷點點頭。

一走出柳梅君的視線，李如婷立刻哀嘆一口氣。「幸好你來了，聽柳姨講話好累。」

傅雅嫻笑道：「這是你自找的，怪不得人。」

她們兩人從小一塊長大，她怎麼會不知道李如婷的心思？「怎麼樣？今天跟紹棋哥吃飯很高興吧？」

原本她們中午要一起吃飯的，後來李如婷一通電話過來，說傅紹棋也在，兩人的午餐之約就取消了。

「嗯。」李如婷露出害羞的表情。

「有什麼進展嗎？」傅雅嫻笑問。

李如婷嘆口氣。「沒有，幾乎都是柳姨在講話，傅大哥對我的態度還是一樣，早知道他今天要回來，我就穿漂亮一點。」

傅雅嫻不知要說什麼，其實她不是沒勸過李如婷放棄傅紹棋，但李如婷就是不聽，她也愛莫能助，感情這種事，旁人是插不上手的。

「你吃飯了沒？」李如婷問道。

傅雅嫻在傅聿哲的贊助下開了一家運動品牌專門店，店裏除了有各式健身器材、運動衣，傅雅嫻還設計了球類運動的周邊商品，像是籃球存錢筒、網球手機吊飾、棒球胸針等等。

傅雅嫻一向對運動很有興趣，個性也較中性，可身在豪門家庭，講究的是千金淑女，與她的個性大相逕庭。

「還沒吃。」傅雅嫻聳聳肩。

「我就知道！」李如婷不贊同地皺眉，「你一工作起來就懶得吃飯，這樣不行，胃會弄壞的。」

「天啊，你好像我媽喔！」傅雅嫻取笑李如婷。

兩人相視一笑，開心地走出傅家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