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葳葳站在夫人的房門前,實在不太忍心把消息帶進去給她。昨天雷夫大人來過,而且又是在不太愉快的情形下離去的,連帶著夫人的情緒也不好,但那一切都比不上現在這個消息來得可怕。

當那群人馬要求進來時,天空尚是一片濃紫,連廚房裏的僕人都還沒有起床,又因為寶獅庄值夜的守門人只會說英語,碰上剛從法國搬來不久的士兵,當真是有理說不清,幸好後來吉伯特爵士趕出去,不然已抽劍的士兵會做出什麽事來,真是不堪設想。

現在士兵等在外面,大廳內另有四位騎士,葳葳則被委以叫醒女主人的責任,一旁的吉伯特已對她的猶豫頻頻皺眉頭,但是……天啊!她多不希望做送消息的人啊。

“葳葳!”

在狠狠瞪了吉伯特一眼之後,她才走進黑暗的房間,點燃臘燭。

“我還沒睡夠啊,葳葳。”被火光弄醒的憐兒咿唔道。

“是吉伯特爵士要我來的,夫人,來跟你說你丈夫的手下在下頭等著,他們……他們要送你回坎普墩去。”

在長長的沈哦之後,是一聲呻吟。“為什麽?”

“他們沒有說。”

“把睡袍給我,快!”

葳葳照做了,但她萬萬料不到憐兒是想這樣就下去。“夫人!”

憐兒原本以為等著的只是普通的傭人,大不了也是士兵而已,想不到吉伯特陪着的竟是四名騎士,害她又想奔回樓上,又想搞清楚黑狼何必派四個騎士來,他以為會有麻煩嗎?誰會惹麻煩?

“你們是狄雷夫派來的?”她強迫自己打直身子問。

三名騎士別開臉去,另一名甚至嘟噥了一聲,明顯的漠視態度激怒了吉伯特。

“如果你們不肯回答夫人的問題,就休想請她跟你們走。”

“夫人?”她唯一知道名字的索勃爵士大叫一聲,這下四名騎士都用既尷尬又驚訝的眼光盯住她看,不過最尷尬的人還是知道他們方才怎麽想的憐兒,這也難怪他們啦,誰教自己只穿睡袍,連頭髮都來不及扎呢?

“對不起--夫人,”比較年輕的一名騎士說:“但我們真的不知道--”

她揮揮手說沒關係,是她沒有盛裝,不怪他們,並問他叫什麽名字。“李吉斯。”

他迅速介紹起夥徒來,吉斯是個褐發、綠眸的帥弟,而雷諾甚至比他還年輕,除了金髮、褐眸外,還有一臉燦爛的笑容,俊美的面龐彷如天使;皮耶和雷諾正好相反,他的年紀大一些,臉上還有不少傷疤,不過卻有一雙最美的紫色眸子,可惜眼神漠然,不曉得為什麽?

四個人之中年紀最大的是幾乎和吉伯特同齡的索勃,他有着和雷夫一樣的黝黑皮膚,現在唇邊正帶著愉悅的笑容,害憐兒拚命壓抑好奇心,才沒有衝口而出問他到底為什麽事開心。

吉斯說他們是奉主人之命過來接她回去的,憐兒本以為還有下文,結果卻只有這麽一句。

“只有這樣?”憐兒的心情既複雜又害怕。

“他還說請你把私人用品全部搬過去,換句話說,你將在坎普墩住下。”

憐兒聞言差一點昏倒,曾擔心過必須住在坎普墩,擔心會在那裏吃苦受罪,但後來走運,新婚之後便被送回娘家,想不到結果仍是一場空。“收拾東西需要時間。”

“所以我們才這麽早來,”索勃用和她的死寂全然不同的活潑口氣說:“但是仍請你儘快,夫人。”

儘快?為什麽?因為如果不儘快,結果將後悔莫及嗎?憐兒叫吉伯特好好款待他們,另外派幾名僕人上樓去幫她整理束西,然後朝他們四位點點頭,迅速上樓,整個早上腦中都是一片空白,因為如果多想那麽一下,恐怕她就要尖叫出聲,吩咐手下什麽都不必收拾了。

她的心情紊亂不已,不管她“想”怎麽樣,擺在眼前的事實便是雷夫已征服了她,他甚至不必動用到任何魅力手段,自己已甘心臣服,她能夠做到討厭他、排斥他嗎?憐兒尤其“痛恨”他的英俊瀟洒,他就像個惡魔般,緊緊糾纏住自己不肯放。

在這樣的“折磨”之中,未來還有什麽希望可言?

☆☆☆

雷夫回到坎普墩時天色已晚,昨天從寶獅庄回來之後,他曾稍事停留再到魯普去,不過停留的時間只夠和璦媚聊兩句而已。

想起昨天聊天的內容,雷夫甚至起了甩開不願回想的念頭,當時他告訴璦媚說他們之間的一切已經結束,所以請她回宮廷去,結果璦媚竟痛哭不已,求他別趕她走。

她的眼淚只有惹得他更心煩而已,兩人之間本來就無愛情可言,分手也是遲早的事,為什麽她還要來這一招?等到後來她跟他說她已經懷孕時,雷夫才明白她感情突然變得脆弱的原因。這雖然算不上是一個好消息,但他至少得讓她留到把孩子生下來為止,除了保證生下孩子就會走之外,她還開心的表示絕不會給他和他的妻子造成任何困擾。

雷夫本有意將她移往別處,但她的淚水和哀求卻又迫使他打消了念頭。“求求你,雷夫,現在的我根本就不相信陌生人,再說尹維爵士沒有妻子,我在這裏正好可以幫你妻子的忙,反正她只當你是我的監護人啊。”

他應該拒絕她的,但看在兩人畢竟生活過一陣子,而且目前她又懷孕的情況下,雷夫還是同意了。

如今進入坎普墩,他心中卻浮現一股難以解釋的不安感,不過當他看見坐在大廳裏頭等他的索勃時,馬上就把這件事給拋在腦後,自己另有要事待辦呢。

大多數的人都睡覺去了,有時部屬甚至席地而睡,在通往二樓的樓梯上也只點亮幾盞燭光。

索勃一直等到主子坐定之後,才與他交換瞭然的眼神,沒錯,他們向來就是最有默契的一對搭檔。

“她沒有給你們添加任何麻煩吧?到了沒?”

“到了。”

雷夫直到鬆了一口氣的現在,才明白先前他是多麽的緊張,“一點兒麻煩也沒有?”

“雙方差點就拔劍相向,但是--”看到主子慌張的表情,索勃不禁哈哈大笑。

“是她--”

“不是,”索勃應道:“是她的手下認為我們不尊重她,以至於產生誤會,其實天曉得!她剛下樓梯來的時候,我們根本就不認識她。”

雷夫點頭表示明白,他們乍見她時,驚訝的心情一定不下於他吧?“她的反應怎麽樣?”

“起先不笑也不表示歡喜,聽完你的指示後,便儘快的收拾好衣物跟過來。”

“到這裏來之後呢?”

“乏善可陳。”

“是嗎?索勃,你明白我想知道什麽,不要賣關子行不行?”

索勃這才笑道:“其實真的乏善可陳,我想她起先以為到的時候你會在,等她發現你早已出門時,便進入主卧室內,一直沒有再現身,隨身帶來的兩名侍女也在那裏?那德恩怎麽辦?你要讓他和兩名侍女共用候客室?”

“我留他待在魯普,”雷夫說:“而且只要我在,就不希望任何人留在候客室中,那太沒有私隱權了。”

索勃露齒一笑。“說得也是。”

他們再聊了半個小時左右,雷夫才上樓,那兩名女孩果然睡在候客室中,其中一名還直接貼著門睡,所以雷夫才將門一關,就吵醒了她,而在她的尖叫聲中醒來的,除了另一位侍女,還有片刻之後推開裏頭那一道門的憐兒,從穿着並不整齊的情況看來,她也是匆匆起床趕出來的。

她身後微弱的光線為她平添了三分吸引力,使雷夫再度啞口無言,接着才想起要趕兩位侍女出去。

“我不在的時候,如果夫人要你們來作伴,我不反對,可是只要我人在這裏,你們就得到女佣人房去,早上除非有人叫,否則也不準進來,如果我沒有起床,不管時候已多晚,任何人都不準進來打擾我,明白了嗎?有夫人叫醒我就夠了。”

葳葳和莉莉先看憐兒一眼,見她也點頭,她們才跟着點頭,照說他應該為此生氣的,結果卻意外的發現十分有趣,不過外表上當然還是得裝出不動聲色的樣子。

“去吧,索勃會帶你們到傭人房去。”

進入主卧室之後,他才對憐兒說:“我很高興看到你這麽快就到坎普墩來。”

“我有選擇的餘地嗎,大人?”

“沒有,但你大可以找到千條理由來拖延,很高興你並沒有那麽做。”見她仍站在門邊,他便喊道:“把門關上,憐兒,進房裏來。”

他竟然可以輕易叫出她的名宇,而且還那麽平靜,看了真教人生氣;憐兒把門關上,走到衣櫥前找了條布巾扎腰,卻仍然沒有到他身邊去的意思。

雷夫不禁嘆了口氣說:“每次都非得要我請你幫忙不可嗎?”他先把配劍給解下。

憐兒不禁漲紅了臉,他說得沒錯,一個妻子是應該主動幫丈夫做一些事,而不是等他叫才做。

但她仍移動不了腳步,因為那是“一般”的妻子都會做的事,難道自己也只是個普通妻子?

“我不是你的小廝,大人。”

他僵直著身子盯住她看。“你不肯幫我?”

憐兒顫抖了一下,她當然沒有抗拒的勇氣,但是……“有僕人在啊。”

“難道你願意大費周章的去把他們叫來,而不願意自己動一下手?夜已深了,女人,我們都該上床了。”

“我……好吧,大人。”憐兒安慰自己說至少她已表達了不願意的姿態,但該做的事依然無法避免。

雷夫正要坐下,憐兒卻說:“我得站在上面。”

木凳並不算高,雷夫便開玩笑道:“凳子是用來坐,不是用來站的。”

“但是我幫吉伯特爵士卸除盔甲時,都是這麽做的。”她堅持的爬上去,在聽見雷夫說她會摔下來時反駁道:“不會的。”

“我幾乎已忘了你有多麽嬌小。”他跪下來說。

他的口氣沙啞,彷如愛撫,令憐兒更不敢看他的眼睛,一心只想着趕快完成工作,越早完成越……

盔甲已過頭,但憐兒卻忘了和吉伯特比起來,他的盔甲要重上許多,因為事先沒有心理準備,自然落個無法維持平衡的下場。

“快丟下。”憐兒照做了,於是盔甲落地,她則被雷夫擁入懷中。“我想你的確不太適合這份工作。”

“放我下來。”

和他在一起,自己的表現便全部失常,怎麽回事?憐兒的雙腳一落地,馬上就推開他奔回床上,然後放下她那一邊的簾幕。

雷夫先把盔甲撿起來放好,再往床上看去,這是一個不肯馴服的女人,是不是?昨天他過去本想求和,無奈卻使事情變得更糟糕,發脾氣對她而言根本就不管用,問題是他最怕的,便是控制不住自己啊。

他尤其無法釋懷她所說的一句話,什麽只要別碰寶獅庄的女人,那他另外有多少情人,她都不在乎;身為一個男人,他可以接受“嫉妒”,卻絕對不能容忍“漠視”!

他該怎麽做,才能讓這個可愛的女人明白他想從頭來過?難道她不明白他派人去接她過來,就是為了這一點?

雷夫迅速卸下全身的衣物,既沒有吹熄臘燭,也沒有放下他這邊的簾幕;憐兒則保持背對着他,深深埋在大床中的姿勢,雷夫看了她好一會兒,便把被子掀開,將她抱過來,但她依然動也不動。

最後雷夫才打破沈默問道:“你多大了,憐兒?”

他的聲音雖輕,但憐兒仍嚇了一跳,想了一下才回答:“十九歲。”

“那我比你大十歲,你會不會覺得我太老了呢?”

“哦……不會。”

雷夫差點笑了出來。“那你覺得我黑嗎?”

“黑?你只是有一身古銅色的肌膚,哪裏算--”老天,再不住嘴,接下去她就會承認他很帥了。

“那麽你是否願意告訴我,我到底是那一點惹你不開心呢?”

來了,原來他是想從她這裏贏得讚美,哼,想都別想,要讚美的話,可以向別的女人要去,反正對他而言,又不是太陌生的事。

“你不會有耐心聽完的,因為項目太多了。”

想不到他竟笑道:“相反的,你卻令我十分開心,雖然身材嬌小了一些,但我依然喜歡。”

唉,天大的謊言!如果喜歡她,為什麽又要把她送走?“你根本不想娶妻。”

“你為何會有這種想法呢?”

“醉到不省人事是一個快樂新郎會有的表現嗎?”

“坦白說,”他的口氣充滿了歉疚。“當我看到你以面紗掩面,以及得知掩面的原因時,實在痛恨自己竟強迫你成婚,所以心情才會那麽不好。”

憐兒大吃一驚,並不是為了他早已知道她那天挨揍,知道那個有什麽稀奇,爸爸一定是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吐實的;驚訝的是他竟然有顆體貼她的心。“更別提我對你可說是一無所知了,對於一個新郎而言,豈有誇耀的餘地?”

“我明白了,”她冷冷的應道:“但你本來感興趣的對象,就不是我的人。”

“大多數的婚姻開始時都是如此。”

“沒錯,但大多數的婚姻接下去並不會像我們這樣發展,你根本就不想要我這個妻子。”

“我覺得不安的是,憐兒,”他坦白相告:“是我要你的真正動機,當時我只顧著發脾氣,等到稍微清醒之後,已無退路,而我又的確需要娶妻了。”

她沒有回答,令他深覺迷惑,自己不是把什麽都招了嗎?她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於是他執起她的下巴,要她看着自己。“如果我說不管當初我們為何結婚,現在的我是一樣開心,你會不會覺得舒服一些?”

“但你卻在隔天就把我送走。”聲音之小,連自己都嚇一跳。

“那顯然是個錯誤。”他開始俯下頭去。

“但是--”她都快弄不清楚了!“你是想告訴我--這是你迎我回來的原因?你想重新來過?”

“是的,唉,是的,甜心。”

他在她唇邊呼出一口氣後,馬上吻住她,這輩子還沒有被一個女人如此深深吸引過,也沒有像現在這般輕鬆過;感覺到她已放鬆之後,若不是猛然記起她的毫無經驗,他幾乎都要忘了自製了。

在接下來的幾分鐘內,憐兒便體會到至少十種以上不同的親吻方法,從輕啄到熱吻,將她一下子扯入熱情的漩渦之中。

她並不知道衣服是在什麽時候掉落的,卻清楚的意識到雷夫探到胸前來的大手,任他輕輕愛撫自己胸前的蓓蕾,似乎已成了全天下最自然的事,他的手越來越熱,而她的乳尖也登時硬挺起來。

憐兒一手撫摸他的背部,一手扣住他的肩膀,那結實的肌肉帶給她無比美的感受,使她在不知不覺中吻起他來。

雷夫輕輕把她往床上推,憐兒的頭尚未觸及枕頭,他已迫不及待的吻住她如玫瑰花蕊般的粉嫩乳尖,以唇舌代替了方才的手指,繼續其愛的巡禮。

他的手指則往下探索,從平坦的小腹到渾圓的大腿,甚至不客氣的來到她最隱密之處,使她呻吟出聲,頭往後仰,並且抱緊他的頭,絲毫也捨不得放。

憐兒雖然無經驗,卻也明白沒有幾個男人願意如此地溫柔對待女人,碰觸她的那雙手,簡直就把她當成了朝聖的對象。

雷夫的唇舌在吸吮過她乳尖的芬芳後,甚至再繼續往下滑,最後把兩頰靠到她的大腿內側去,誰也分不清楚火熱的是她的大腿或是他的面頰了。

這時候的憐兒已意亂情迷,幾乎想開口求他佔有她。

雷夫當然不會不知道她的感受,他挺起身子來,不但用胸毛去摩挲她,再度熱烈的親吻她,而且終於緩緩的進入那一片濕熱中。

有好長的一段時間,挪動的只有兩個人的唇舌,直到雷夫微微拉開身子,想確定憐兒是否願意獻身為止。

如果他仍有一絲的猶豫,那在憐兒令人銷魂的嬌吟聲中也都已消失無蹤,但他仍刻意放緩動作,想要彌補新婚之夜的粗魯與怠慢。

等到他真的已無法自制時,兩人終於在激情之火中徹底合而為一,稍後昏睡過去的憐兒擁有最後一份記憶,便是他印在頰上的輕輕一吻。

☆☆☆

“夫人?”

憐兒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是抱着枕頭俯睡,這是她從未採行的睡姿,不過……她驟然想起昨夜的一切,臉孔馬上熱辣起來。

“夫人?”

葳葳拿着睡袍在床邊又叫了一聲,憐兒不禁嘆了口氣,她多希望現在在她身邊,與她重溫舊夢的人是雷夫,而不是葳葳啊。

“我睡過頭了嗎?”

“沒有,是我看見『他』下了樓,才想到現在上來叫你去做晨禱應該沒有問題。”

憐兒看出侍女還在生丈夫的氣,便笑着說:“人境就得隨俗,你昨晚睡得好不好?”

“不好,跳蚤差點就把我咬死!”

憐兒自己也被咬了幾口,當然深知個中之苦。“這個地方實在是--”她不禁想起昨天剛來的時候,乍見大廳時的詫異。

“恐怖透頂。”葳葳幫她把話說講完。“廚房和傭人房更可怕,只有這個地方算是比較乾凈的。”

憐兒問開始動手幫她梳頭的葳葳就:“你想怎麽會變成這樣?沒錯,艾倫的母親過世之後,此地就沒有女主人,但我記得他們有一名優秀的管家啊,現在雖換了主人,不過也還有璦媚夫人。”想到昨天進大廳便先看到一堆狗啃剩下的骨頭時,她便壓抑不住翻攪的胃。

“她才不管哩,”葳葳說:“至於傭人們就更糟了,別人不叫,他們就絕對不會動手,連自己的房間都不願整理。”

“我的丈夫怎麽會……他怎麽能忍受這樣的生活方式?”

“因為他常常不在啊,夫人。”

“什麽?”

“是米妲告訴我的,”葳葳就:“戰士慣常紮營,生活條件往往比現在還糟。”

“我問的是前一句,他常常不在是什麽意思?”

“米妲說在接收了坎普墩後,他就很少回家。”

“米妲還說了什麽?”憐兒知道葳葳一向藏不住話。

“夫人,當國王把坎普墩賞給他的時候,好像只有坎普是主動投降的,因為艾倫爵士匆匆離去,群龍無首,又是主要的城堡,主人便進駐於此,你還記得競技的事嗎?”憐兒隨便應說還記得一些。“其實那是新主人想一次折服七名騎士的辦法。”

“原來如此。”這麽說那天所見全是艾倫的舊屬,只是有些一自己並不熟而已,所以才沒認出來。“七個一次解決,總比單挑來得省事。”

“米妲也是這麽說的,”威葳覺得好驕傲,因為自己有個聰明絕頂的女主人。“結果他們雖都來了,卻在戰敗之後迅速離去,沒有一個願意給主子一個說明的機會。”

“那我丈夫做何打算。”

“將他們一一擊破。”

“怎麽可……七個吔!他有足夠的兵力嗎?”

葳葳說:“要多少兵力才夠攻下一座城?咱們寶獅庄。”

“我知道,我知道。”知道葳葳要說寶獅庄既沒有攻擊過別人,也沒有被攻擊過,所以她並不清楚所謂的兵力等等。雷夫的計畫簡直就是個神話,除非一舉攻下七座城池,否則他們之間會互相支援,那遲早都會拖跨攻打的軍隊,但如果要以一敵七,又非得有數千名的兵力不可,自己就住在坎普墩隔壁,如果雷夫真的擁有大軍,她怎麽可能不知道?“你肯定自己沒有聽錯?以一敵七是個大膽的計畫?”

“我沒有聽錯,現在已攻下二座,目前的目標是魯斯,其他三座也已經被包圍。”

憐兒現在比較清楚戰爭和自己可能產生的關係了。“這麽說我將有好幾個月的時間見不到我的丈夫羅?”

“那不是正合你意嗎?”

憐兒暗笑在心頭,看來侍女以為她還很排斥這場婚姻。“葳葳,我今天想穿好一些,把那件向法國商人買的藍色絲綢衣拿出來。”

“但是你通常只在特殊的場合才穿那件衣服,連--”

“我知道,連結婚典禮那天我都覺得不夠特殊,是不是?不過今天我想穿。”

葳葳不再多言,伺候女主人漱洗之後,便為她穿上淡藍色內衣,然後拿出款式新穎的藍色禮服,雖是高領設計,但因為上身緊貼,例顯得性感,銀色的腰帶又正好與她的頭髮相互輝映。

憐兒任長發自然垂落,只在額頭上綴以一圈銀飾,然後再穿上軟皮藍鞋。

“我的樣子襯不襯我丈夫的地位?”憐兒笑問。

“當然襯。”葳葳也回她一個笑容,能為夫人的美盡一份心力,是她最快樂的事了。

“那我們還躲在這裏干什麽?在未來的幾個星期內,相信我們將會有忙不完的事,你準備好了嗎?”

葳葳的眼睛為之一亮。“把事情交給我,夫人,我保證讓這些懶蟲--”

“慢慢來,”憐兒打斷她道:“我須先向我的丈夫請示,等得到他的允准後再說。”

葳葳聞言大吃一驚,她一點兒也不喜歡這樣的轉變,從什麽時候開始,女主人的話不再是說一不二的鐵律?

☆☆☆

然而比葳葳更吃驚的是從禮拜堂出來,馬上就遇到璦媚的憐兒。

憐兒的神色立刻恢復自在,但璦媚卻掩飾不住她的詫異之情,她不是沒有想過憐兒的姿色應在中等之上,不然雷夫又何必帶她回來?但這個美艷絕倫、氣質出眾的女人卻遠遠超過她的想像之外,擁有了這樣的美女為妻,那個男人還會想到情婦嗎?

璦媚開始驚慌起來,雷夫雖已相信了有關孩子的謊言,但她本來的打算是當他又厭倦了妻子,把憐兒再趕走以後,自己就要請稱孩子已流產,讓一切恢復舊觀。

但眼前“這種”妻子短期內怎麽會離開?說不定永遠都不會,那她該怎麽辦?如果按照原來的計畫說流產,一定會立刻被遣走,所以目前唯一的辦法便是儘快真的受孕,可是萬一雷夫不再來找她呢?有了,隨便找個和他一樣黑的來瓜代,尹維好了,或者是那個叫什麽來著的年輕騎士?只要有孩子就行了,管他的父親是誰,有了孩子就可以拖延時間,甚至說服雷夫支持她和“那個孩子”。

“憐兒夫人,我真的認不出你來了。”

“近來有不少改變,不是嗎?”她流利的應道。

很好,她並不喜歡情婦仍在,璦媚知道只要自己再加把勁,就能使她更不開心。“昨晚你到時,我沒有出來迎接你,實在抱歉,但我當時實在忙得焦頭爛耳,忙着把東西搬走,都怪雷夫臨時才通知我,你的情形八成也一樣,是不是?”

憐兒聞言大感吃驚,居然有這種女人,在別的女人面前大談和她丈夫的艷事?這麽說打從自己回娘家之後,她就搬到主卧室去了,這件事想必大家都知道吧?尤其有甚者,現在自己搬回來了,她仍然不打算走,憐兒頓覺全身發冷。“你還住在這裏?”

“是啊,不然還能住到那裏去?我是雷夫的--”

“我知道你是他的『什麽』。”

“噢,”璦媚聳聳肩道:“我就說嘛,我真的跟雷夫說過你可能會反對,但他說沒有什麽好反對的,所以我想你最好也別跟他提你已經知道我們……呃,你明白吧?雷夫並不喜歡愛吃醋的女人。”

“吃醋!”

“你沒有看過雷夫發脾氣的樣子嗎?好可怕啊!”璦媚裝害怕的樣子裝得可真像。“每次他一生氣,我就避開,往後你也會的,不過你應該不會吃醋,你不是說過不要他嗎?”

“但你也保證過他絕不會來煩我。”她反唇相稽。

璦媚的心頭雖然為之一震,但仍重重嘆了口氣說:“現在你明白他有多善變了吧?所以小心他隨時會再變。”

憐兒不想上鉤,便轉問這裏家務由誰管理。

“是雷夫叫我管的,雖然我很樂意把管理權交出來;”璦媚說:“可是當我跟雷夫提起這件事時,他卻叫我別麻煩你,說不想把坎普墩變成另一個寶獅庄,他一點兒也不喜歡寶獅庄的樣子,他想他一定還在生你從前--”

“你知道我丈夫現在人在哪兒嗎?”憐兒打斷她道。

“當然知道,他去哪裏,一向都會告訴我;他到馬廄去了,因為某個笨蛋竟把他的戰馬和你的馬關在一起--”

憐兒沒有再聽下去,馬上出門去,先站定讓太陽曬一會兒,但願可以忘掉剛才那一席話,甚至忘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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