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正當他們滿心期盼重見光明的時候，一陣突來的劇烈震動，讓兩人重重顛躓了下。

「哎呀！」

一個腳步沒踩穩，方曉伊整個人搖搖晃晃地朝男人身上跌去，而為了護着她，男人被衝擊的力道硬是逼退了幾步，直到背部重重撞上電梯牆面，肩骨傳來的疼痛讓他悶哼了聲，兩人才雙雙摔倒在地。

「好痛……」悶痛地自男人胸膛抬起頭，她摀着俏鼻低呼。

「妳沒事吧？」雙手猶擱在她纖細的腰上，男人有禮地問。

此刻，他與她都沒有注意到，兩人跌成一團的姿勢有多曖昧地引人遐思。

男人背靠着電梯牆面，修長結實的雙腿微微叉開，將她整個嬌小的身子困囿在自己腿間，而他溫熱的手掌更是無意識地搭在她纖腰上，方曉伊的一雙素手則輕輕抵住他寬厚的胸膛，微微抬起的嬌顏，一雙盈水眸子因方才的驚嚇而漾起水霧，整個人散發出一副我見猶憐的嬌弱模樣，足以引發全世界男人心底的保護欲。

「應該沒事……啊，糟了！我的豆漿……」

她瞪着手中空空如也的豆漿盒，再看看男人西裝褲上那一攤水漬……

男人的視線，隨着她愧疚的水眸，緩緩移至感覺微涼的股間。

「沒關係，換一條就好了。」

他有些尷尬地笑了笑，瞧見她帶着歉意的粉臉上，同樣沾了幾滴乳白的豆漿，正沿着她細緻的臉龐緩緩滑落。

一股莫名的衝動熱流，倏地竄過他的小腹，教男人猛然深吸了口氣，以驅逐腦海中不該升起的妄想。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你才第一天報到，就害你弄成這樣子。」方曉伊急急忙忙地道歉，自皮包內掏出面紙努力「善後」。

只不過，慌亂之中的她絲毫沒察覺，自己正在努力清理的部位，是多麼令人尷尬的地方。

「呃，那個……我自己來就可以……」低哼了聲，男人俊臉微微漲紅。

「欸，你別亂動，不趕快清理之後會很麻煩的！」方曉伊仍是堅持，一雙素手在男性最敏感的部位東摸摸、西碰碰。

而就在這個時候－－

喀啦！一陣聲響傳來，電梯門豁然開啟了。

「裏面的人沒事吧……嗄？」急急忙忙探頭進來的維修工人，在看清眼前這對男女之間曖昧的舉動時，戛然止住了到口的話。

只見他微微怔愣了下，然後回過神來，帶着一臉古怪的憨笑，吶吶拋下句「你們慢慢來」就緩緩地退出了頭，眼看又要將電梯門關上……

「喂，慢着！」他和她異口同聲制止了對方的行動。

而外頭，顯然也有不少人守在電梯門口，傳來一陣不小的騷動。

「總裁，您沒事吧……咦？方秘書妳、妳這是在幹什麼！」首先排開眾人踏入電梯的，是此刻方曉伊最不想見到的直屬主管李秘書。

只見李秘書那向來如南極冰山般冷然嚴肅的臉，在看清電梯內男女曖味的姿勢后，驚駭不已地直瞪着她，纖纖玉指還顫巍巍地指着她鼻頭。

「我沒在幹什麼啊。」一頭霧水地望着對方，方曉伊回道，纖纖玉手還不自覺地擱在男性的「重點部位」。

「妳這樣子，還敢說沒什麼？」瞪着她那隻「為非做歹」的手，李秘書眼光像把利刃似的，恨不得能一刀剁過去。

「李秘書，妳別……」才想開口說些什麼，男人的話很快被已然抓狂的李秘書蓋過。

「起來、快起來！看妳這像什麼樣？對總裁太失禮了！」

「唉唉唉，輕點輕點！好痛啊！」

走上前一把就要將人硬生生拉起，她從不知道原來李秘書的力氣有這麼大，抓得她手都疼了！

不過……

李秘書剛剛說了什麼？

什麼是「對總裁太失禮」？

難道－－

方曉伊猛然回首，瞪着已然站起身、正動作優雅地輕拍着一身灰塵的男人。呃……如果他褲子上沒有那片尷尬的水漬，這場景一定會更加唯美。

似是察覺了她的目光，對方緩緩地抬首，給了她一個俊美無儔、人間極品的微笑，還有一句－－

「幸會了，方小姐！很高興秘書課能有像妳這樣的新血加入，未來請好好地加油！」

「你、你、你是總裁？！」

騙人騙人騙人！

這個男人就是紀漢武－－紀元生技的當家大頭目？怎麼可能！

一般總裁不都應該年紀一大把，沒有五、六十歲，好歹也該四十來歲，怎麼可能會這麼年輕？

這男人從頭到腳翻來覆去不論怎麼看都不過三十齣頭吧？

這簡直是詐欺嘛！

「李秘書，今天的事是意外，別太為難新人。」大老闆淡淡拋下一句指令，挽救了方曉伊即將被魷魚快炒的命運。

「是，總裁。」心有不甘地，她艱澀應了句，才剛背過身，美眸就毒辣辣地瞪向方曉伊。「妳聽到了吧，總裁特別開恩，妳以後多注意點，別再做出會遭人閑言閑語的事了！還不快進辦公室！」

語畢，李秘書丟下被她歸類為閑雜人等的方曉伊不管，轉身面對紀漢武，臉上立刻換上憂心關懷的面容，速度之快、演技之精湛，差點沒讓方曉伊錯以為她是四川變臉大師的嫡傳弟子。

「什麼嘛！真是個雙面女！」她沒好氣地咕噥。

眸光再偷偷望向當家大總裁……

啊，糟！他也在看這邊！

做賊心虛地迅速別開了眼，方曉伊俏臉兒微紅，開始努力回想方才自己在電梯裏，究竟說了多少亂七八糟的小道消息？

唉！雖然說今天僥倖逃過了李秘書那一關，但對於未來，面對這位年輕總裁大人，她只覺得頭更疼了！

每日固定的晨間會報，李秘書以公式化的語調一板一眼向紀漢武報告他的當日行程，還不忘提醒自從他回國后就不曾斷過的熱線Callin。

「依照總裁今日預訂的行程，上午十點與震林集團董事有約，下午三點的業務部第二季業績檢討會議也需要您出席，以上是本日的重要會議；另外，周氏財團的兩位千金、天岳集團公關部的林小姐，以及當紅女星花佩佩的助理都致電，希望能與您約時間共餐。」

每每提到這些如豺狼虎豹般覬覦着自家總裁的女人們，李秘書原本冰冷的容顏就會再凍上幾分，語調也更為寒氣逼人。

「嘖，又有人打來了？」

打從他一周前回國后，這票鶯鶯燕燕的問候電話就沒斷過，有時候想想還真頭痛！偏偏又不能得罪這些身份背景大有來頭的女人們。

她們有些是融資財團的掌上明珠、有些是合作廠商的重要幹部，但無論是哪一個，在商場上都與紀元生技未來的發展息息相關，不能輕易得罪。

「李秘書，幫我訂束花、送些禮物安撫那幾位小姐。」揉揉眉心，紀漢武話還未說完，就見她不贊同地頻頻搖首。

「總裁，您沒必要理會這些女人的－－」她的話，很快就被上司抬手打斷。

「我有我的想法，另外再替我安排這幾天的空檔，約天岳集團的公關林小姐用餐，順便討論下次的合作企劃案，就先這樣，妳下去吧。」頭也不抬地迅速下了決定，他一邊批閱着滿桌的公文，一邊下達指令。

「對了，還有一件事。」突然喚住了正欲離去的李秘書，他抬首，朝隔着秘書課的大面玻璃窗望去。

辦公室外，方曉伊清麗的身影正端坐在電腦前認真處理着文件，看着她纖細的十指飛快地在鍵盤上舞動着，紀漢武竟驀然回想起那天在電梯中，她嬌小身子跪伏於自己雙腿間，柔嫩的雙手隔着西裝褲，輕按觸碰着他隱忍的男性慾望，乳白色的液體緩緩自她粉嫩的嬌顏滑落……

「還有什麼吩咐嗎，總裁？」李秘書專業地開口詢問，沒錯過總裁難得飄忽的思緒，讓她頗感詫異。

她低冷的語調，霎時讓腦海中綺思連綿的紀漢武回歸現實。

「方曉伊……呃，我是說方秘書，她對新環境還適應嗎？」

在心底反覆告訴自己，他只不過是基於關心屬下、照顧新人才會這麼問的，但不知為何，當他開口向李秘書詢問時，仍是不自覺地迴避對方的目光，低頭佯裝忙碌，卻又豎起了耳朵等待答案。

自從那天的電梯事件誤會澄清，讓方曉伊發現他就是她口中的「大頭目」后，這個小秘書似乎就開始忙着躲他，每每見着他不是趕緊閃人，要不就是裝忙碌、裝沒看見……總之，就是不肯正面理他就對了。

這點，竟莫名的讓他心煩了好多天，開始有些後悔，當初不應該覺得好玩就瞞着她不吭聲，任由那小妮子發表了那麼多「有趣的八卦」，結果就是換來人家閃他閃得遠遠，活像他帶有傳染病毒似地。

到頭來還不是折騰了自己！

紀漢武在心底搖頭苦笑，為自己一時的失誤感嘆。

「她……很好啊！總裁您怎麼會這麼問？」李秘書眼中透着警覺。

她早懷疑總裁對於那個新進小秘書有着過份的關心，難道她的直覺是正確的？總裁真的看上方曉伊，那個樣樣不如她的新手？

這可不行，她一定要想想辦法杜絕這樣的錯誤發生！方曉伊若成為自己晉陞未來總裁夫人的威脅，她也不該讓她在此久留。

「不，沒什麼！我只是在想，這幾年來秘書課的新人流動率似乎偏高，是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嗎？」紀漢武不着痕迹地緩緩開口，凝視着李秘書的眼神，多了些思量。

畢竟他可沒忘記，那天在電梯中，方曉伊對自己的關切提醒。

「李秘書可不單單隻是個資深秘書喔！據說，她是已退休的前任老總裁欽點上任，很有可能成為未來總裁夫人的秘書課之光呢！」

「未來的總裁夫人……妳這是聽誰說的？」

「全公司的人都這麼認為啊！其實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

公開的秘密嗎？

哼！若非小秘書的凸槌爆料，他倒不曉得，老頭子竟背着他又在搞這些花樣！

年紀都這麼大了還不肯安安份份在家享清福，就愛要些小伎倆惡整他，還把李秘書給牽扯了進來。

「呃，關於這個，可能是現在年輕人吃不了苦、能力不足，才會上任沒多久就走人了。」李秘書有些不自在地解釋。

「是嗎？」紀漢武沉吟了下，讓她有些緊張，接着才又緩緩說道：「那麼，希望這次能留得住人，也可以多幫妳分擔一些工作。」

這話果然成功一掃她先前的疑慮和緊張，暗自吁了口氣，為總裁大人難得的關心竊喜。

「總裁您放心，我會好好訓練她的。」保證似地說完，李秘書唇畔掛着難得一見的笑意，翩然離開總裁辦公室。

說到好好訓練那個方曉伊……

哼，她的確想到新工作可以交給那個礙眼的新人了！

自從那天看到紀漢武和方曉伊在電梯內的曖昧舉止，即使事後誤會澄清，但李秘書仍對比自己年輕又開朗活潑的方曉伊產生敵對意識，恨不得能找機會逼走這個小秘書。

唇畔揚起一抹冷冷的笑花，李秘書如毒蛇盯牢獵物的眼神，讓背對着她的方曉伊沒來由地打了個冷顫。

「咦？是空調太冷了嗎？」

她納悶地左顧右盼，不料對上了李秘書不懷好意的眼神。

「方秘書，有件重要的工作要交給妳。」她微笑地款款朝方曉伊走去。

那笑看在方曉伊眼底，卻活像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是，李秘書有什麼吩咐嗎？」即使心底防備得很，她仍是聰明地從不表現出來，乖巧回應。

「喏，這名單妳拿去，這些都是總裁重要的『女性客戶』，未來就由妳來負責這些客戶的需求、並且為總裁安排Meeting，千萬記住，這些女人妳一個都不能得罪，但總裁在忙時，妳也必須確保總裁不受閑雜瑣事干擾，了解了嗎？」

李秘書在心裏不悅地嗤哼着，對於這種大材小用的工作她根本不屑一顧。

想她可是留學歸國的菁英幹部，竟被交代處理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若非當年紀伯伯承諾安插她進紀元生技當秘書，是為了讓她與紀漢武朝夕相處培養感情，要不，她才不會忍受這種毫無挑戰性的工作。

要她好言好語去安撫那些成天想巴着她未來夫婿的花痴女人？

哼！簡直是扼殺了她的實力！

「了解……」看着手中那一長串的名單，方曉伊在心底咋舌。

嘩，他們家的總裁大人真不愧是人人口中的鑽石極品單身漢吶，光是「女性友人」的名單就可以列得這樣落落長，要是讓外頭一票曠男怨夫知道，怕是要妒紅雙眼磨刀霍霍了呵。

「記着，這些女人都是我們紀元生技的重要客戶，妳要是得罪她們任何一位，就等着收拾東西回家吃自己了，懂嗎？」抱着看好戲的心情，李秘書佯裝好意提醒道。

「是，我會儘力的。」方曉伊頻頻點頭稱是，像極了沒膽子反抗惡婆婆的苦情小媳婦。

只是當李秘書一轉過身，她便抬起晶亮亮的水眸，粉嫩的嬌顏溢滿興奮之情，哪兒還有先前的惶恐。

她看了看手中的名單，悄悄打開抽屜。

裏頭，一張印製精美、燙金烙印的DM，正躺在文件的最上層。

「企業菁英白金秘書專案」的字樣，工整地橫列在DM上，方曉伊左顧右盼了一會兒，確定沒有人注意到自己后，才寶貝地拿出那張DM，愛不釋手地閱讀着裏頭的條約內容－－

凡應邀加入「白金秘書專案」之全台一千大企業秘書，本會將提供您最優質的服務與優惠，無論您是幫主管或公司同仁代訂機票、預約飯店、餐廳訂位、送花、年節送禮，本會嚴選合作之企業商家皆能提供您最優惠的價格，並讓您累積紅利點數，兌換豐富精美的商品，如：日本來回機票、高級渡假別墅住宿券、名牌手錶、女性精品、實用家電……

看着那長長一串的精美禮品，方曉伊的眸光就愈見燦爛。

想起那天被困在電梯時，自己傻傻地被總裁大人耍得團團轉，那男人當時一定在心底偷偷嘲笑她吧？

哼！這回，她一定要好好善用「總裁秘書」這個響噹噹的頭銜，狠狠地在外頭揚眉吐氣一番，實踐她當初追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狐假虎威呼風喚雨的總裁秘書生涯！

「太好了！熬了這些日子，我總算可以好好大撈一票了！」雙手握拳，她在心底感動地高呼。

翻開DM上印有合作廠商的那頁，她仔細尋找着，「先從這個開始吧，花店花店花店……啊，有了！就選這家！」

開心地拿起話筒，方曉伊拿出李秘書交給她的名單，準備先給這些「重要的女性客戶們」來個溫馨見面禮。

贈花卡片上的署名當然是紀大總裁嘍，費用則是列報公帳，至於那些累積的點數，就由她這個勞苦功高的小秘書接收啦！

她在心底快樂地盤算着，等訂完花后，接下來是不是該選些禮品送給這些「大客戶」呢？再不然，幫總裁約幾個浪漫午餐Meeting吧！五星級飯店情人套房好像也不賴？

呵呵呵，她在心底滿足地竊笑。

高級渡假別墅券、實用家電、名牌手煉……請大家耐心等一等，她一定會把大家都帶回家的！

別急別急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