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鄉里鄉親,無所不壞
六隊老雷家有隻大黃狗,這狗又高又大,長得跟牛犢子似的。老雷家的狗根本不討厭,在外邊不惹事,在家裏也只管自己家院的事。有一天,李二坑跑到老雷家去捅房檐下的小燕窩,那大黃狗不蔫聲不蔫語地,照着二坑的後腳跟吼了兩聲,嚇得李二坑的魂兒差點沒了。第二天下午,李二坑在河裏洗完澡上岸來,碰見老雷家大黃狗和村裡老胡家的黑狗在草棵里**。狗兒**不同其它動物,公雞塌拉一下膀子,兔子打個滾就把愛做了。狗不行,狗慢,狗兒**得有個過程。可惜的是狗們不會像人類那樣,選擇夜色,選擇黑暗,選擇遮人耳目的地方做這種事情。它們只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在草地里,樹趟里。懂事的狗們都能自覺地找個背人的地方做這種事情,唯有那不懂事的狗,才在大庭廣眾面前公開做事。老雷家的大黃狗和胡家的黑狗那天選擇的是比較肅靜的蒿草深處,這地方沒誰來,那天卻偏偏就遇上了李二坑。這小子看見兩隻狗的**連在一起,頓時就想起那次捅燕窩被咬的仇來,報復之心油然而生,回到船口,在草棵里抽出一把下河割花籃窩子的伐刀,這種刀是用芟刀改制的接了七尺長的帶桿的長刀。二坑舉着這種帶把的長刀,來到黃狗黑狗跟前,將刀伸向兩隻狗的**連接處,“嗖”的一下子便將二狗中間那根生殖軸給割斷了,只聽兩隻狗嗷兒的一聲,各奔東西。老雷家的大黃狗嚎叫着跑回家,疼得直撓門,當天晚上就死了。胡家的黑狗回到家趴在狗窩裏不停地呻吟,一連七八天不吃食,那節狗具在體內壞死,大黑狗活活地疼死。
因為這事兒,兩家鄰居找到李二坑家,將李家老小好頓鬧。二坑他爹把二坑吊在門框上用皮帶抽得皮開肉綻,又跟胡黃兩家陪了許多不是,都是屯中住着,禮也賠了,歉也道了,誰家能和一個小孩子一樣,死了死了,再說一條狗能把人家怎麼樣,也就拉倒了。
這件狗案在老曹店轟動了好一陣子,大夥都說二坑這小子太損,將來這小子不能得好。說是這樣說,其實二坑活得更龍興,活蹦亂跳,能吃能喝,有道是“好人沒長壽、賴人活不夠”。
李二坑念書不正經念,應名念了六年書,其實三年文化也不到,總蹲級,哪班老師都不願意要他,蹲級生,哪班學生都不願意理他。念到六年頭上,他們班轉來一個外地學生,他爹調到這個學校當校長,姓姜,他兒子叫姜永時,二坑和別的學生給人家起外號,叫“蔣介石”。這個“蔣介石”個子大,腦袋尖,眼睛有點兒近視,耳朵有點兒背,說話慢聲拉語反映有點兒遲鈍,跟這幫學生不太和群。這個“蔣介石”挺老實,不招災惹禍,就因為他爹是校長,他是后調來的,這李二坑就想琢磨壞壞他,出出“蔣介石”的洋相。李二坑想來想去,想起聽二人轉學來的一副對聯,你看他念書不咋的,這套外國六的事他都記住了。他用一張紙寫上:長長長長長長長,長長長長長長長,橫批是長長長長,四個字。一幅對聯十八個長字,沒聽人講過,沒人告訴,這副對聯一般人念不明白。二坑把紙條寫好,看“蔣介石”上廁所,就跟進去了。他吐口唾沫將紙粘在男女廁所中間的隔板上,讓“蔣介石”給念念。
“蔣介石”解完手站在那紙條下面看,這人近視眼,看不清,就得貼着近看,越看越不明白,越不明白越看,站在那隔板中間直栽楞腦袋。看來看去的,廁所另一邊的女學生就起了疑心,以為這人是扒廁所板縫耍流氓,人多勢眾,便合夥在女廁所內往男廁所那邊破口開罵:“呸!臭流氓,不要臉,告訴老師去!”
“蔣介石”聽有人罵,就從廁所走出來。女學生一看校長的兒子,這回更不客氣了,紛紛報告老師。老師把“蔣介石”叫到辦公室,當著校長的面,問他怎麼回事。這孩子膽小,老師一問就哭了,頭不敢抬,眼不敢睜,滿臉汗水。氣得他爹掄起教鞭照“蔣介石”的腦袋瓜子“啪啪”抽了兩鞭子。
“到底怎麼回事?”
“沒扒廁所。”
“沒扒幹什麼了?”
“看詩了。”
“看什麼詩?”
“看一長詩。”
“看什麼長詩?”
“……凈長字,看不明白……”
摳了半天才摳明白,是看一幅早先開豆芽房貼的對聯。詳細詢問過之後,校長才明白,這事是叫李二坑給戲弄了。當個校長,也不好直接報復,讓班主任老師教訓一頓拉倒,一直到李二坑畢業下了莊稼地,這個校長也沒找到報仇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