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阿毅這傢伙看來是認真的與秦蓉交往。”吳泳梅正開車在南下國道車道上;上了高速公路后,以下巴指了指後座正熟睡的吳泳毅,對着旁座的林靜蕾說道。
“我知道啊。”林靜蕾專註的以手指描着窗上映出的輪廓。
“那你還無動於衷?”吳泳梅不自覺的提高聲量。
“小聲點,小心吵醒毅。他剛自營里回來,看來很累,讓他好好休息。”
“你就什麼事都為他着想,也不為自己打算打算。以前你遇到像韓秦蓉這類的女孩,早使出你的必殺絕招將她們趕離阿毅身邊,哪容得了女孩子靠近阿毅十公尺內。”
“你以為我沒試過啊?”林靜蕾無奈地說道。“但秦蓉那女孩你又不是沒領教過,騙也騙不了,嚇也嚇不着,那股認定了毅的決心與毅力,看來沒有人能動搖。況且我與毅的賭注已過,沒必要再做這些無聊事。”
“我看那女孩沒表面看來的單純,想不透阿毅怎麼會看上她。”
“情人眼裏出西施。”唉!毅是認真的。
“我倒看不出毅有任何戀愛的跡象。看看這小子,畢業后已搬出我們的公寓,自營里回來還老往我們這單身女子公寓跑,放假的時間幾乎全待在公寓與大哥的公司,真不知哪來的時間約會?他這樣,也不怕他的陶瓷娃娃吃醋誤會,還以為我們霸佔着他不放呢。”吳泳梅從後照鏡看了後座的吳泳毅一眼,而向林靜蕾使了個眼色。
“我知道了,毅一定是發現我比她的陶瓷娃娃好。”林靜蕾接到訊息,刻意放大音量。
“得了吧,少往臉上貼金。”冷冷的聲音自後座傳來。
“不,毅一定是發現所有的女孩子之中,還是我最好。對不對?”林靜蕾向後面說道,還俏皮地拋了個媚眼。
“林靜蕾,你學不來別人的撫媚,別東施效顰。還有,我現在已經有女朋友了,別再開這種玩笑。”
“我不是開玩笑的。”林靜蕾故作一臉無辜。
“算了吧,誰不知道你打一認識我,就一直拿我尋開心。”
“哪有!”他怎會這麼認為?
“沒有嗎?”
“好了,你們兩個可不可以不要見面就吵?”小弟在搞些什麼!平時待人不是這般尖酸刻薄,單對靜蕾如此。“兩人都別再給我吵了,要不我一分心,可不保證會撞到什麼。”吳泳梅口出威脅。
“哦。”
“哦。”
兩人識相地閉上嘴。
泳梅的開車技術兩人早就不敢恭維,兩人爭着搶當司機,奈何泳梅堅持自己的車子自己開。為了往後幾十年的燦爛人生,還是識相點好,讓她專心開車。
一路靜默到達雲林。
“阿毅,轉來啦—又變烏了唷!啊底咧軍中的伙食好不好?看你都變瘦了。”吳母跑到三合院外迎接他們。
“阿母,伊底咧軍中很輕鬆咧,沒看國家把他飼甲白白肥肥的,都可以運去屠宰場了。”泳梅停下車,一邊道。
吳泳毅白了大姐一眼。
“阿母,我在軍中很好啦,免煩惱。”
“咦?啊你擱帶阿蕾回來哦。”吳母轉向林靜蕾,親切的拉着她的手走進房內,“阿蕾,阿毅這孩子攔去你那裏給你添麻煩。”
“是唷,很麻煩咧,明明大哥也住在台中,不去住大哥那邊,偏要與我們兩個單身女子同住,不知心裏在想些什麼唷。”吳泳梅附和。
“阿蕾,留下來吃個級,阿三晚一點嘛會甲阿晴作伙回來,大家一起吃飯熱鬧些,等一下再叫阿毅載你回去。”吳母親切的說道。
她為難的看向泳梅,她原本想直接回去的。
“留下來吃飯吧,反正我老弟現在空得很,等會兒再叫他載你回去。”吳泳梅開口道。
“好吧。”
席間。
“阿毅,快退伍了,有無留意工作?你不打算留在咱們的貨運公司工作的消息傳了出去,秦蓉他爸好像正極力邀你到他的公司。”阿三問道。
“沒興趣。”吳泳毅冷冷丟下一句,埋首碗中。
“但我聽說你的陶瓷娃娃韓簽蓉滿熱烈的張羅此事。”吳泳梅話中帶酸。
“我會回絕她。”
“誰是秦蓉?”吳母問道。
“伯母,是阿毅的女朋友。”林靜蕾代答。
“阿毅,你這個孩子真害咧,有了阿蕾啊,擱咧甲別的女孩子胡亂來。”
“對嘛,阿母,你嘛稍甲伊說一下,腳踏兩條船,小心翻船哦。”吳泳梅助長火勢。
吳泳毅瞪了眼愛興風作浪的大姐。
“不是啦,阿母,我才沒有咧。”吳泳毅駁道。
“啥咪嘸?阿毅,你甲阿蕾嘛認識這呢久,擱住作伙這呢久,人家阿蕾嘛沒棄賺你比伊年紀卡小願意甲你逗陣,你耽誤人家的青春這麼久,沒理由擱去甲意別的女孩子,你安呢甘對得起人家?”吳母以筷子指着吳泳毅譴責。
“是咩,人阿蕾甲意伊這麼久,犧牲了多少歲月守着他,小弟煞來變心愛別人。”
“阿梅,你在幹嘛?”阿三看不過去了。
吳泳毅也停下筷,手環胸,板著臉望着吳泳梅。
“阿母,你看嘜咧、每回甲說到靜蕾的代志,伊就翻臉生氣。”吳泳梅率先告狀。
“受不了你們這些兄弟姐妹,連吃一頓飯也不能好好坐下來,一定要斗。”吳母轉向看身度外的當事人。“阿蕾,你免煩惱,伯母會幫你討個公道。”而後轉向吳泳毅。“阿毅,我看退伍了后甲人娶過門啦,要不阿蕾都三十歲了,以後要生孩子困難。”
“嗯……”林靜蕾塞着滿口飯直點頭,眼神熱切的望向吳泳毅。
“是啊,到時他們一定是最登對的一對新人。”謝佑晴笑着附和。
吳泳毅當他們瘋了,以疾厲的眼神橫掃他們一眼。
“阿母,你嘜聽阿姐黑白講,我只是甲林靜蕾當作阿姐看,我另外有女朋友。”
“阿姐?靜蕾又不是我的女兒,你為什麼甲伊當作阿姐看?我是一直將伊當作媳婦哦。”吳母表情嚴肅。
“不是啦,林靜蕾嘛甲我當作小弟而己。”溝通有困難,他換句話說。
“嗯……”埋首吃飯的林靜蕾聞言急忙搖頭否認,眼神閃着狡黠。
這女人,又在耍我!
難怪人家說女人最難溝通,果真。吳泳毅索性不說話。
“我看叫恁阿爸去找個日子,趕緊結結咧。”吳母下了個結論。
“對啊,阿母,我看嘛免等阿毅退伍,愈快愈好。”吳泳梅向林靜蕾眨了下眼。
“這樣我可要去物色漂亮的禮服,好好在婚禮上秀一下了。”謝佑晴也湊了一腳。
“夠了沒?”吳泳毅用力放下筷子。“沒有什麼婚禮。還有,少將我跟林靜蕾這瘋女人牽扯在一起。”媽的!與她牽扯了五年多還不夠,連老媽大嫂都來湊熱鬧!
說罷,轉身步入他的房間。
“阿毅是按怎?”吳母被喊得一頭露水。
“嘸啦,就靜蕾回來要去相親,伊心情不好。”吳泳梅胡亂辦了個理由搪塞。
“靜蕾,你要去相親唷?”
“嗯。”想到回來的目的,就令她頭痛。
“唉呀,席這些年輕人,頭腦底不知咧想啥。”吳母一頭霧水,搖了搖頭嘆道。
林靜蕾被父親押到鎮上最高級的咖啡廳。
父親再度幫她安排了場相親。去年底她答應了父親,但失了約,並未回來相親,父親因此賭氣三個月不與她說話。聽說最近對方又積極要球再安排一場相親,父親拗不過對方的執着答允了,向她下了最後通牒,不惜以父女關係威脅她一定得回來赴約。
不情願的步入咖啡廳,向服務生詢問了對方預訂的包廂。
禮貌的敲了敲包廂的們,一低沉男聲從室內透了出來。
有些耳熟,但憶不起究竟在哪兒聽過這聲音。
“你好。”林靜蕾在包廂玄關處脫了鞋,步入和室裝潢的包廂。
“你好。”對方轉過身。
“是你!”林靜蕾大吃一驚,不可思議的睜大眼。
“是我。”他笑着道。
是他……邱言瀚,六年前朋友介紹給她認識,最後不歡而散的人。
“怎……怎麼會是你?!”林靜蕾有些驚訝。
邱言瀚僅笑了笑。“先點東西吧。”
林靜蕾隨意點了個綠茶,坐定等他開口。
他仍如初見時一樣沒變,高大、帥氣,還有她曾經非常喜愛的單眼皮,只是現在沒有初識時印象中冷峻疏離,現在的他看來真如朋友艾雲當時口中所述,看來有點木訥。
聽父親說,他自兩年前開始即央介紹人幫忙安排這場相親;在六年前不歡而散的初次見面后,她沒料到會再遇到他,而且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很好奇為什麼會有這場相親?”他瀟洒地笑着說道。
“這好。”她笑着回答。
“我兩年前在雜誌上看到了你。”
“哦。”她記得,那是三哥的貨運公司“棋羅”短期內在不景氣的環境下異軍突起,成為當時創業楷模並為大家爭相報導的對象。某商業周刊到公司訪問時,當時客串接待的她也被拉去合影。
“當時,我才又憶起你,憶起那次不愉快的見面,憶起你勇敢的護衛家人的模樣。”
“那些都過去了。”這些曾是她最不願意談的回憶,現在看見他再度提起,已不再那麼傷人。
“我欠你一句‘對不起’。”
“那麼久了,我老早忘了。”她輕描淡寫,不想讓他知道她受傷之深。
“老實說,這句抱歉我老早就想對你說,只不過後來你的朋友來找我,我以為你對我恨之入骨,所以不敢跟你聯繫。”
她記得,泳梅事後還夥同三哥去找過他,泳梅還賞了他幾拳,他因此掉了三顆牙,那掉了的牙,被三哥撿回作紀念,現今還擱在泳梅的房裏,與泳梅從小到大參加體能競賽得獎的獎盃獎牌齊放。“沒關係,我沒放在心上。”她道。
“這次安排這場相親,其實……”他變得吞吞吐吐。
“怎麼?”光是為了說句對不起,實在用不着花兩年的時間積極安排一場相親會,莫非他另有所圖?林靜蕾有些緊張,甚至直覺地排斥着他接下來的話語。
“靜蕾,我想追求你。”他鼓起勇氣說道。
“什麼?!”原低頭喝着綠茶的林靜蕾險些被嗆到。
“靜蕾,我喜歡你,我想在以結婚為前提下,請你與我交往。”他執起她的手,深情款款的說道。
棋羅運通公司。
“阿毅,工作找得如何?”吳泳三端了兩杯咖啡到仍為小弟保留的辦公室。
“哥,你知道我不愛喝咖啡。”吳泳毅正專註分析着同業貨運流通的報表,一聞到咖啡香,皺着眉抬頭說道。
雖然公司現今全權交給大哥及大嫂經營管理,且他將另謀新職,但遇到需要他運用所長幫忙分析策劃時,他仍是義不容辭,畢竟這也是他參與共同創立的公司。
“但泳梅說你住她公寓時老央靜蕾幫你煮咖啡,我還以為你也染上了咖啡癮呢。”吳泳三將咖啡倒至水槽,另幫小弟泡了杯茶。
“你聽大姐胡說。”他否認。央林靜蕾泡咖啡另有目的,但他不願多說。
“新工作如何?”阿三在他辦公桌前坐定。
“目前有三家公司正在評估中,這幾天應會決定到哪家上班。”報表閱至一段落,吳泳毅抬起頭。
“完全不考慮秦蓉老爸的公司?”聽說小弟的女朋友為了小弟拒絕她父親的延攬,還大發嬌嗲與阿毅鬧了一陣子的小姐脾氣呢。
“不考慮,到那裏不如留在棋羅。”當初不留在棋羅的着眼點是想獨立到外闖一闖,考驗自己究竟有多大能耐,能夠創造出多大的成就。若是此時接受秦蓉父親的招聘,與留在棋羅有何兩樣?這種靠着關係的工作,對他而言沒有挑戰性,也沒有意義,所以他絲毫不予考慮。
“但她跟你要小姐脾氣己經快一個月了,看來她正等着你去道歉呢。”
“小孩子,任她去。”他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阿毅,難怪泳梅老說看不出你正在談戀愛。”吳泳三搖了搖頭說道。
“怎麼?”吳泳毅習慣性地揚眉問道。
“你太平靜了,一點也沒有戀人該有的反覆無常情緒起伏。”
“又不是每個戀愛、每個戀人表現的模式都一樣。”
“但你太不同了,應該說,你談戀愛與平時沒有兩樣,甚至於秦蓉的喜怒哀樂都無法影響你,你這算哪門子的戀愛。”
“大哥,那你想我怎麼樣?”吳泳毅放下資料夾,一陳苦笑。“像你一樣?”大哥當初談戀愛之氣勢可謂驚天動地。
“是用不着。”吳泳三憶及當年他與謝佑晴戀愛的模樣,及佑晴棄他遠走時失魂落魄的樣子,想來就羞愧。
果真戀愛中人都是傻子。
“我是真的喜歡秦蓉,而秦蓉也愛我,為什麼你們老說我們不像在談戀愛?”談戀愛不就是兩個人在一起就好,何苦學只會灑狗血的電視劇愛得死去活來,要不就神經質般的患得患失才叫談戀愛呢?
“你真的愛秦蓉?我看秦蓉那邊蠢蠢欲動,韓董事長已有視你為未來女婿之勢。”吳泳三聽到些許風聲,正因如此,韓寨蓉的父親韓世榮才會積極的要阿毅到他的公司上班,目的為栽培訓練,為以後接班鋪路。
“這……”吳泳毅稍作猶豫,后道:“我承認剛開始追秦蓉只是因為與林靜蕾的一個無聊賭注,為了贏林靜蕾,我才追秦蓉追得那麼勤。但後來我發覺秦蓉是一個好女孩,也發覺自己滿喜歡她。與她交往也快三年了,我想若沒有意外,在經濟能力穩定之後,我應該會娶她。”這個答案夠滿意了吧?
“你會娶她?那林靜蕾怎麼辦?”吳泳三好奇,他一直以為小弟對林靜蕾有特殊情感。
“為什麼提到她?”吳泳毅眼神透着提防。
為何每個人都將林靜蕾與他牽扯在一塊?連平時最反對林靜蕾的大哥也這麼說。
“你對林靜蕾一點感覺都沒有?”沒道理,兩人至少也同居相處了四年,若老婆大人的直覺沒錯,小弟應是對林靜蕾也存着一分曖昧的情愫才對。
“沒有。”吳泳毅應話中稍有遲疑。
“但那瘋女人纏了你那麼久,還口口聲聲說愛你,你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阿三還是習慣稱呼林靜蕾為瘋女人。
“那只是她拿我尋開心才這麼說,事實上我在她心中只是好友的弟弟,她理所當然也將我當弟弟看待,更何況現在有個姓邱的追她追得勤。”
“那你呢?”阿三似乎嗅到些微的酸味。
“我當然也當她姐姐看待啊。”
“是喔。”阿三語氣中饒富興味。
“最近還是老往泳梅那兒跑?”
“吃不慣外面的飯菜。”吳泳毅簡短回答。
泳梅不諳廚藝,那小弟吃慣的飯菜就是出自林靜蕾之手。
“你完了。”阿三下了個結論。
“什麼完了?”吳泳毅揚起眉問道。
“你中林靜蕾的毒太深了。你胃口之刁我最清楚,以前你非老媽煮的飯菜不吃,當初你高中畢業要北上讀書,我還怕你餓死呢。現在你的胃口又被林靜蕾養得更刁,連老媽煮的你都還嫌呢。我看你這樣婚後怎麼辦,趕緊去情商林靜蕾願不願意到你家當你的專屬廚師。不過……依陶瓷娃娃的小姐脾氣,再加上她對靜蕾好像有意見,這個方法好像不太可行。你等着餓死吧。”阿三有些幸災樂禍。
“真有那麼嚴重嗎?”吳泳毅只手撐着下巴沉思。
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現在大哥提及……聽來好像滿嚴重的。
“靜蕾,電話。”吳泳梅臉敷着青綠色的面膜,跑到林靜蕾的房前敲門,口齒不清地喊着。
“呵!嚇人,難怪語意不清。”林靜蕾開了門即被吳泳梅青綠的臉嚇着。
“敷臉嘛,不能說話也不能笑,要不然會有皺紋耶。”吳泳梅含糊地說著,小心翼翼不敢牽動臉部的肌肉。
“誰打來的呀?”林靜蕾小聲問道。
“還不是他。”邱言瀚。
現在公寓電話響起,大半是找靜蕾的。近半年來,邱言翰電話打得勤,星期假日也不忘送花送禮物提出邀約,為的就是博取靜蕾的歡心。但超過半數的電話及邀約皆被泳梅應靜蕾要求給回絕。“泳梅,替我擋掉他。”林靜蕾聽到又是他,苦着臉。
“靜蕾,但我現在正在敷臉,不能說話。”
說著說著,好似又太過用力牽動嘴邊肌肉,吳泳梅趕忙跑到鏡子前面。
“哇!破功了。”哀嚎聲伴隨着響起。“這罐面膜小小一罐值好幾千塊,又浪費一次!”
“泳梅,先別管你的面膜。”林靜蕾拉她奔向電話旁。“快幫我解決他啦。”邱言瀚還在線上呢。“好啦。”
吳泳梅拿起話筒。
“邱先生,靜蕾睡了。”聲音還帶着哀凄,泳梅仍在為她臉上的面膜哀悼。
“睡了?”電話另一頭傳來懷疑。
“睡了就睡了,你聽不懂是不是?”面膜仍在臉上,吳泳梅不敢再做大動作,拉拉雜雜地將一句話說成了一串長音。
“啊?”
“哦,沒啦,今天靜蕾人有點不舒服,所以早點睡。”還好剛才那句他聽不懂。
“要不要緊?我過去看看!”邱言瀚的聲音聽來緊張不已。
“不用、不用!”吳泳梅趕忙勸阻,心中再度哀嚎。
一個不注意,又牽動了左邊的嘴角多一些,現在臉上的面膜一定又多出一條粗紋了啦。
可惡!
“我關心她,當然要過去看看。”邱言瀚堅持要過來。
你白痴哦,若真的不舒服,休息都來不及了,你來只是更加打擾。吳泳梅到嘴的話不敢說出,只婉轉地告知現在來訪不方便,這才勸退了邱言瀚執意前來的心。
“呼。靜蕾,他那麼關心你,一直嚷嚷着要來看你,你難道沒有一絲絲的感動?”吳泳梅盯着話筒道。
林靜蕾搖了搖頭。
“算了,若是我我也不會。”邱言瀚太過多禮了,禮多必詐,尤其像她這種不拘小節的人,面對邱言瀚,只有一個感覺:窒息。
“謝謝你。”林靜蕾愧疚地看着好友,又一次要好友說謊騙人。
“三人才這樣,好朋友了還在謝來謝去的。”吳泳梅故作生氣地瞪了她一眼,而後踅入浴室,洗凈臉上的面膜。“既然不喜歡他,直接拒絕不就得了?”吳泳梅抽了張面紙擦了擦臉。
“不行啊。”
“難道你對他還有感覺?”
“不是,你想到哪裏去了。有感覺只是在六年前的那個時候,而那時候的感覺只是看在他的外在條件,也不是真正喜歡。”林靜蕾煩悶地將自己拋入小沙發中。
“那為何不直接拒絕他?”吳泳梅納悶,靜蕾不是做事不幹脆的人。
“還不是我爸,直給我施壓,要我好好把握他。”
“他那麼卑鄙,居然從你老爸那裏下手!”看來這邱言瀚也懂得要心機。
“我不知道,只知我老爸好像滿中意他的。”
“可是當年邱言瀚不是因為你弟而拒絕你?現在呢?”
“據我爸所言,他到我家拜訪時,還與我小弟處得滿愉快的。”
“看來不錯嘛。”吳泳梅點了點頭,對這個邱言瀚有些欣賞。
“泳梅,連你也這麼說?”林靜蕾柳眉緊蹙。
“靜蕾,我當然了解你的心,也希望你跟我弟能開花結果,但你老封閉自己不肯真誠面對自己的心,這樣真真假假的,別說我老弟,我也老被你給搞糊塗了,不知你心裏到底想些什麼。”
“泳梅,我害怕。”
“有什麼好怕的?”
“我大他足足五歲。”
“年齡不是問題,什麼時代了,戀愛還顧及年齡。”泳梅敲了下她固執的小腦袋。
“但毅對我的樣子你也不是不知道。”
“什麼樣?”她倒想聽聽小弟給靜蕾什麼樣的印象。
“我看他好像很討厭我,跟我在一起時凶神惡煞的樣子,好像對我很不耐煩。”
“記得我跟你談到阿毅的性子時說過的一句話?”
“什麼話?”
“他那個人對別人的事通常沒有興趣,要耍心機,還得求他。”
“嗯,那跟這有什麼關係?”
“你也知道阿毅對待別人的態度,溫文有禮的客氣模樣,是不是很迷惑他私底下全然不是這麼回事?”
“嗯。”林靜點用力點頭。
“這不就對了。溫文爾雅?屁!其實他是個很孤癖又難相處的人,他那斯文的假面具,只會用在那些無關緊要的人身上。懂了嗎?”
林靜疑惑地搖搖頭。
“不懂。”
“昀!你平時腦筋不是那麼遲鈍,怎麼面對自己的感情就如此盲目不清?你想想,當初我弟原本執意不去參加聯考,但為何又臨時改變主意?”
“那只是因為他想通了。”
“天哪!”吳泳梅無力的拍了拍額。“好,那他的成績明明可以上T大,卻偏選你所讀的學校又是為什麼?”
林靜蕾搖搖頭。
“他幹嘛大學四年每晚打工后還特別繞路到學校去接你?明明不愛喝咖啡,只因聽說你愛聞咖啡的香味而老要你幫他煮咖啡?畢業後分明搬離了公寓,還老往我們這兒跑?租房子明明可以選離公司近一點,卻偏選在我們公寓附近?選工作北區有家公司待遇最好,他老兄偏不選,就選在你上班的同一棟大樓的公司?”吳泳梅一鼓作氣道出小弟的異樣。
“泳梅,我不知道,不知道……”林靜蕾手捂着耳朵,痛苦地搖頭。
“靜蕾,別想再當鴕鳥,該是勇敢面對的時候。幸福,得靠自己爭取,它不會平白無故降臨在我們身上的。相信我,阿毅也跟你一樣,不願去面對心裏最真的感覺。”泳梅語重心長。
“泳梅,但……但這也許是我們一廂情願的想法,其實不是這麼回事。”
“靜蕾,別再逃避現實,你明明愛阿毅不是嗎?在你第一眼見到他就陷下去了,你還否認?”
“泳梅……”林靜蕾哭着抱住好友。“我怕,我真的害怕!”
“究竟你在怕些什麼?”
“我怕,怕我一表白,阿毅轉頭就走,再也不理我了。”
“怎麼會?你又沒有試過。”
“但之前……我之前曾經喜歡過的人,每回都在我表明好感后就消失了。”
“那是他們豬頭,我對我弟有信心。”泳梅拍着她的背,為她打氣。
“泳梅。”林靜蕾抬起眼。
“去吧,不試怎麼知道答案呢?即使最後的答案不如己意,至少我們嘗試過,不至於永遠留着遺憾,遺憾自己當初為什麼連試都不試。”
“泳梅,我真的該去試嗎?但他現在有了秦蓉……”
“你也知道秦蓉那妮子是個表裏不一的人,我們兩個都吃過她的暗虧,只有阿毅那傢伙盲目看不出她的真面目。你將阿毅搶過來,也算是救了阿毅,功德一件。”
“呵……我又不是觀世音菩薩,專救人出苦難。”林靜蕾破涕為笑。
“差不多啦。但手腳可得快一點,我想在去美國之前看見你們開花結果。”
“美國?為什麼要去美國?”林靜蕾皺眉問道。
“我想去美國再進修,學校已經申請好了。”
“可是你不是與你男友才計劃要結婚?”
“說來話長,還不是門第之見。”吳泳梅深嘆了口氣。
“怎麼會?”泳梅與她男友交往超過十年,們第問題會成為阻礙也早該發現才是。
“不要說我了,你好好加油。”吳泳梅顯然不想多談。
“泳梅,我這個朋友真差勁,你遇到這麼大的問題,卻沒有發現,而且一點忙都幫不上。”
“傻丫頭,事情註定會發生,擋都擋不掉。他真要分手,隨便一個理由都可以拿來當分手的理由,也不是我們多使點力來挽回,就能夠挽救這段感情。況且,他提出分手,我只有一個感覺,就是輕鬆。”當付出感情成了一種習慣,這樣的感情早變了質,不如早日放手,各自自由。
林靜蕾眼淚奪眶而出,抱住吳泳梅,深為好友心疼。一段十年的感情哪能說放就放?這段感情對泳梅的影響一定沒有她所言如此雲淡風輕。
“靜蕾,別哭了,害得我也快控制不住淚水。”泳梅聲帶哽咽,淚也控制不住地潸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