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第二天,盧少川沒有像往常那樣早早去上班,他知道鄭立文今天必定來得早,必定要跟他說些什麼。

他慢吞吞地走近機關大樓,比平時晚了十五分鐘,已經算遲到了,但盧少川就像破罐子破摔似的,故意磨磨蹭蹭。進了辦公室,先泡茶,再拿報,伸伸懶腰,響亮地打幾個噴嚏,一副惹人嫌的嘴臉。

奇怪的是,今天單位里的人對他倒客氣起來,還有人像從前那樣親切地喊他“小盧”、“盧哥”、“盧老師”……

盧少川心裏暗道:人***怎麼都這麼賤?!

盧少川等着鄭立文,他一定會找個由頭,或暗示或明示一下,摸摸盧少川的底。

但鄭立文沒來,盧少川等到了潘明朗。

這個打扮得光鮮亮麗的小夥子看上去像某個時尚節目的男主持,很娘很潮。他四下打量一下,慢悠悠地說:“盧老師,鄭處長晚上想跟您吃個飯,不知道您方便不方便。”

盧少川很友好地看着他,婉言相拒,“不好意思啊,今晚是我老婆的生日,我哪兒也不能去,這年頭,老婆大過天,你知道,呵呵”

潘明朗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旋即笑了,“盧老師,您是老處長跟前的老人兒,經驗豐富,以後要多提攜小弟啊。我剛剛開始工作,什麼都不懂,有個山高水低的,您還得扶晚輩一把……”

要是打字員王淙淙說出這番話,盧少川尚可以忍受,偏偏一個大小夥子這麼嬌滴滴地說出來,盧少川光想衝上去給他兩巴掌,打出他的陽剛血性來。

潘明朗走了,盧少川翹着二郎腿,看着窗外灰濛濛的天色,腦子裏卻在冥思苦想,究竟如何擺脫眼前的困境。

鄭立文請他吃飯,飯無好飯,酒無好酒,這就是傳說中的鴻門宴。他不能去,去了就等於告訴鄭立文――孫子,你的把柄在爺手裏攥着呢;他又不能不去,不去就更顯得老謀深算,好像下一步有什麼針對鄭立文的大動作似的。

這才叫真正的進退維谷。

其實盧少川又何嘗想看到那一幕?真不如早些回家去聽馬麗梅的嘮叨,嘮叨不疼,嘮叨不噁心,也不必如此費心熬神,馬麗梅就是口吐蓮花,也不會將他逼到這步田地。

他想了半天,還是無計可施,已經是走到死胡同的豬,光剩下挨宰的份兒了。

盧少川明白自己已經被鄭立文拉到黑名單里去了,下一步就是如何將他剷除。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引頸待戮是唯一可以選擇的選擇。

馬麗梅根本不知道盧少川面臨的巨大精神危機,她以為丈夫所有的不快皆是來自於下半身的苦惱和困惑。

馬麗梅在吃飯時暗示丈夫,沒有性生活,他們也能過得好。

對這種信誓旦旦的表白,盧少川沒有任何反應。

馬麗梅很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丈夫滿眼含淚,激動地拉着她的手說:“老婆,你真好!”

這是庸常電視劇里的橋段,馬麗梅覺得用到這裏很自然很感人,可以將不幸轉化為伉儷情深。但盧少川就是不合作,好像一個身體殘缺的人很樂意把醜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供人觀瞻。

電視上在播《奮鬥》,馬麗梅看着那些年輕熱情的臉龐,不禁唏噓,“你還記得咱們上大學時候的事嗎?”

“不記得了。”

盧少川直言不諱,他不是不記得,他是懶得回憶。

馬麗梅在沙上一下子直起身子,“怎麼能不記得呢?那會兒多好啊,我們都很單純……如果時光能倒回,真想再談一次戀愛,這回呢肯定不能你一追我就答應,不說求愛一千次吧,也得讓你悲喜交加痛不欲生的時候再答應……你知道我什麼時候就對你有好感了嗎?是你團支書競職演講那天,我在台下看着你上身穿着白襯衣,藍色牛仔褲,我心裏就想到一個詞――清爽……你還記得嗎?”

盧少川藉著喝茶的動作,主動放棄回答。

看到丈夫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馬麗梅的軸勁兒犯了,她又問:“那你還記得你怎樣追求我的嗎?”

盧少川搖頭。

“你跟我說過什麼,你也忘了?”

馬麗梅開始激動,聲音有些異樣,摻雜着不明所以的惶恐和疑惑。

盧少川很反感馬麗梅這一點,隔三差五就要懷舊,矯情得要死。一般情況下他都不言,頂多點點頭,但今晚他選擇了搖頭。

他不願意再配合馬麗梅把肉麻當有趣。

馬麗梅徹底被激怒了,她從沙上跳起來,在屋裏團團亂走。你若不是不了解她心亂如麻,一定以為她精神分裂了。

馬麗梅突然站定,眼神灼灼,“你原來不這樣的,你一定是心裏有別人了,你說她是誰?是誰啊?!”

盧少川面沉如水,強作鎮定,“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有這種荒唐的想法,純粹無稽之談,我是那樣的人嗎?”

“那你為什麼冷落我?”

“我怎麼冷落你了?”

“那也是一種虐待,家庭冷暴力,你知道嗎?”

“那你說我為什麼要這樣?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因為你心裏有了別人!”

“我能有誰啊,我是性無能,有了別人又能怎樣呢?!別說是你,現在就是麥當娜站在我面前,我也沒辦法……”

盧少川的自我貶低自我嘲諷讓馬麗梅的心裏被針扎一樣疼,她珍愛自己丈夫的名譽勝過自己,可是當時當下,馬麗梅失去了往日對盧少川的維護,她任由自己混亂囂張的情緒像沸騰的火焰噴射到盧少川身上。

“你是因為有了別人才對我沒有興趣的……”

話題繞了一圈又回到起點,盧少川被馬麗梅這混賬邏輯氣瘋了,“你混賬,你怎麼變得這麼無理取鬧?我真是對你太失望了!”

馬麗梅淚如雨下,渾身篩糠,“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討厭我了,你就是這麼想的,我真後悔,為什麼要嫁給你啊,你這無情無義的人,你良心都給狗吃了嗎?!”

“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就能將一個人全盤否定嗎?馬麗梅,你真是不講理!”

“盧少川!說我不講理,是我揭穿了你的真面目,你惱羞成怒了吧?”馬麗梅冷笑着,忽然狂叫,“你不要當我什麼都不知道,你那點花花腸子,我都知道!你還躲在廁所干那種下流事,骯髒!無恥!”

盧少川的身體內部有隻野獸在嚎叫,他揚起手來,給了馬麗梅一個巴掌,毫不猶豫。

這是盧少川第一次打馬麗梅。

清脆的響聲被電視機的聒噪覆蓋,但在馬麗梅的心裏引起的震動卻不亞於火山爆。

馬麗梅一言不,捂着臉坐在地上,眼淚無聲地順着臉頰流下來,胸前和肩頭的洇濕越來越大,彌散開來,連成一片,冰涼的,像爬了一盤蛇。

盧少川第二次離家出走,走得很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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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麗梅的三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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