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打字員王淙淙近日來情緒低迷,處長鄭立文的美麗太太徹底擊碎了這個女孩子的自信心,她表現出厭食少眠敏感多疑的徵兆,她老覺得有人在背後對自己嘀嘀咕咕的。
在鄭立文沒有出現之前,王淙淙覺得自己身邊最優秀的男人是盧少川。
雖然盧少川是個比較木訥的男人,較少情趣,但綜合素質上佳,而他的老婆又姿色平平,搞定盧少川是分分鐘的事情。
鄭立文出現了,盧少川失寵了,王淙淙心裏的天平失衡了,幾乎是一剎那就愛上了新來的領導。
但是鄭立文的老婆驚如天人,歲月對這個美麗的女人格外偏愛,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痕迹。但王淙淙還是堅持認為她已經老了,而老是美麗的天敵。
這話是自欺欺人,但王淙淙願意這樣麻醉自己。
鄭立文上任的第三天,王淙淙覺得肚子疼,女孩子來例假時都這樣佝僂着腰苦着臉,鄭立文恰好從走廊里經過,他知道是怎麼回事。
片刻之後,鄭立文幫王淙淙拿來一杯熱水,放在她桌子上,溫和地說:“喝點水能舒服點。”
王淙淙的心熱了起來。
她覺得自己和鄭立文有了某種心照不宣的秘密,他們分享了王淙淙作為一個女孩子的身體的秘密。
每天她看到鄭立文熱情地和同事們打招呼,她望着鄭立文好看的眉眼時,都在心裏跟自己說:這個男人命中注定是我的。
但鄭立文對她並沒有格外的關照,見面打個招呼,也是若即若離,不溫不火。
王淙淙的心坐上了過山車。
失落的人不止王淙淙一個。
只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機關里靠邊站的人和棄婦一樣一樣的。
盧少川深諳此道,他覺得自己遭遇的冰山也是人之常情。他想,既然前途無望,那就老老實實工作吧,非儒即道,遠離名利樊籠,落個乾淨。
話雖這麼講,可是當鄭立文提拔了處室里另一個人當親信后,盧少川的尋常心就再也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
原來傅淮南在任的時候,盧少川是他的第一筆杆子,也是眾人景仰的對象。現在鄭立文讓潘明朗做了自己的左膀右臂,實在是讓盧少川失望。因為機關里所有人都知道潘明朗的底細,他認識的漢字也就九百多個,會寫什麼材料?要不是靠着上邊有人,他怎麼可能通過公務員考試進這個機關?
潘明朗才24歲,毛都沒長全。
盧少川看着潘明朗一副油頭粉面小人得志的模樣,心裏很不舒服。
到了下班時間,他還不想離開,回家又能怎樣呢?他甚至一想到馬麗梅,就頭疼不止。
盧少川不止一次問自己,關於自己的婚姻,他究竟想怎樣?沒有答案,他只是像一個胖子,明明知道迫切需要正視自己的重,卻一次次地自欺欺人,在大街上執着地尋找比自己噸位更大的人,自動篩除那些苗條消瘦的身影。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動物。
他在自己的辦公室里上網打牌,輸完了所有的遊戲幣,起身時,感覺頸椎有些不適,脖子僵硬得很。
天黑了,再不走不行了。
他拎起包鎖好門,走廊里微弱的燈光讓他的眼睛眨個不停。
路過鄭立文辦公室,裏面黑着燈,但有動靜,悉悉索索,好像還有什麼東西被撞翻在地。
盧少川一驚,難不成有賊?
他本能地伸手去推門,門沒有鎖,眼前黑漆漆的,盧少川的左手習慣性地一摸左邊牆上的按鈕,房間裏亮如白晝。
這個房間原來是傅淮南的辦公室,盧少川每天進進出出不下幾十次,7年了,他對這間辦公室熟悉得像自己身上的痣,閉着眼睛都知道在哪裏。
但他沒有料到眼前的一幕竟是如此的不堪:王淙淙趴在寬大的沙上,敞開的領口處兩團軟玉呼之欲出,**高高地翹起,裙子打卷的海帶那樣堆在腰上,把雪白的腿暴露無遺。而站在王淙淙身後的正是處長鄭立文,他的身體正深入王淙淙,不可自拔,他像騎着一匹馬那樣駕馭着**的女人,臉上是一副豪情壯志。
盧少川的眼直勾勾地看着鄭立文掉在腳面上的褲子,目瞪口呆。
腦子裏電光火石,撞出宇宙大爆炸的火花,他倉皇逃離現場,彷彿他是偷腥的貓一樣。
盧少川照例步行回家,走得很快,像背後有鬼影跟着,步子錯碎凌亂,有好幾次險些撞上路邊的行人。
他看到路邊的小飯店,山西刀削麵,走進去要了一碗面,還有一瓶二鍋頭,仰脖就灌。
酒來不及咽下去,從嘴裏噴出來,有細碎的淚也從眼角迸出來。
他腦子裏全是鄭立文的太太孔令儀。
紅顏薄命,果然是歷史和現實的宿命。
盧少川嗟嘆連連,淚如走珠,想想又覺得自己分外神經,礙***我什麼蛋事,**什麼鳥心?他鄭立文愛跟誰睡跟誰睡,孔令儀又不是我的女人,愛傷心傷去,能忍忍着,忍不了,死去。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眼淚荒唐。
他歪歪斜斜地從小飯店出來,卻遇到了馬麗梅。
他咧着嘴笑,“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啊?”
馬麗梅瞪他一眼,嘴裏說:“你們單位的人打電話來找你,說有個文件需要你寫,我才出來找你的,誰知道你在這裏死灌!”
盧少川哈哈大笑,他知道鄭立文想掌握他的行蹤,這個卑鄙小人!盧少川馬上感到對鄭立文的鄙視又深了一層,如果說他原來是站在華山之巔俯視四川盆地的鄭立文,現在,目前,盧少川覺得自己簡直就是站在珠穆朗瑪峰頂,而鄭麗文蹲在馬里亞納海溝之底。
一種道德上的優越感油然而生。
刀子嘴豆腐心的馬麗梅忽然讓盧少川心裏暖暖的,他故作輕鬆地摟住馬麗梅的肩膀,“回家,老婆!”
馬麗梅覺得丈夫的肩膀很有力量,被他攬在懷裏的感覺,很踏實。
晚上兩個人相擁而眠,依然沒有性生活。
盧少川臨睡前,吻了馬麗梅的額頭,還說“我愛你”,這是他們結婚6年來,盧少川第一次這麼主動浪漫。
馬麗梅倍感幸福,她對自己說:我可以戰勝**,沒有性,也可以有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