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正午時分，留予謙來到錄音室樓下的餐廳用餐，所以他所謂的中午有事當然是騙人的，他只不過是氣不過季濯偉，尤其是方才又被左叔叮嚀着，要他注意陌生人，害他氣得跑了出來。

他不明白，為什麼他一定要跟濯偉談這種地下戀情？因為他是公眾人物，就必須要這樣偷偷摸摸的談戀愛！

才剛落座，留予謙眼尖的發現到有人在拍攝他，他索性大方的走過去。

“有事嗎？”

“你不用這麼防衛，我只是想知道你跟龍威科技四少季濯偉有什麼關係罷了！”說話的是個打扮入時的女孩，模樣看來不會超過三十歲，但卻是一副精明幹練的女強人姿態。

“你是哪家報社的？”留予謙直接就問她的身份。

“你不用管我是哪家報社，我只是想知道你跟季濯偉到底是什麼關係？”女孩不甘示弱的回道。

“我沒必要跟你說。”留予謙不想再跟這女孩繼續廢話下去。

“你了解濯偉多少？他在英國的時候你在哪裏？”

女孩衝擊性的話語讓留予謙停住腳步。

“你是誰？”直覺告訴他，在英國時他所不知道的濯偉，眼前這個女孩肯定是相當的清楚。

“我是在英國陪伴了他兩年的女人，你呢？你有沒有想過，你根本不能帶給他什麼不是嗎?”女孩句句帶刺的說著。

留予謙一時說不出話來，不過她並不是早上的安琪拉，他認得那聲音。那麼她又是誰？難道她是為了濯偉從英國追來台灣？濯偉到底還有多少個女人？

“你想要說什麼？”留予謙並不認為眼前這個女孩只是單純的來跟他炫耀她跟濯偉的關係。

“把他還給我。你什麼都有了，而我不能沒有濯偉。”她當然知道他留予謙的身份，只是她不知道她所要面對的情敵竟然是這麼完美的人，她知道自己怎樣也敵不過他的，可是她不甘心……

“愛情沒有還不還的道理，如果他選擇你，我會自動退讓。”留予謙看得出來眼前的女孩是真的愛濯偉，她的蠻橫只不過是用來掩飾自己的脆弱。

“我肚子裏的孩子不能沒有爸爸。”她咬着牙說了謊。她知道這個理由是惟一能夠打退眼前勁敵的方法。

她的話猶如一記悶雷般狠狠地打在留予謙的頭上。

孩子？他們竟然親密到有了孩子？是啊！眼前的女孩可以跟濯偉孕育孩子，而他呢？這是第一次他不知道該為自己的性別生氣還是怨嘆好。

“你怎麼……”他問不出口，他怎能去懷疑眼前的女孩。一個女孩子會拿自己的貞操開玩笑嗎？他又怎能去懷疑對方的居心？

“是他的，我跟濯偉在英國的時候早就不知道有過……多少次了。如果不是因為你，他會願意留在英國陪我的……”她漲紅着臉，編出更多的謊言，試圖為自己建立有力的證據。

“我明白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你……可以放心的當你的季夫人。”留予謙迅速的結完帳后離去。

“對不起，不要怪我……我愛濯偉……”直至這時，她才讓自己的恐慌表現出來，她不住的顫抖着，淚無聲無息地落下。為什麼？留予謙，當初你不接受他，現在又為何要接受他？

???

他甚至連那個女孩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想不到他留予謙竟然會落到這樣的下場！哈……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他早該知道季濯偉不可能會真心待他的，他是什麼樣的身份，他的家人會接受一個永遠都不可能為他們季家留下子嗣的男人嗎?他又憑什麼異想天開的認為這個世界有愛情就足夠了，他以為王子最後都應該跟公主有圓滿的結局。

他錯了，錯得離譜！因為他不是王子，而季濯偉也不是他命中注定的王子，難道愛情非得要倍受挫折才能顯出愛情的甘美嗎?他不要，他留予謙不會是那灰姑娘，他也沒有資格。

無馱趺匆裁幌氳劍當初甜甜蜜蜜搬出去的予謙，回來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

“你怎麼喝酒了？自己的身體怎樣都不顧嗎？”

留予謙苦澀一笑，難忍心傷的直衝入他的懷抱。為什麼濯偉不能夠像無鴕謊清清楚楚的知道他要的是什麼？為什麼濯偉可以一邊說愛他，一邊又去尋花問柳？

他不知道在英國兩年的濯偉，那是他所不熟悉的濯偉，他不要求他要一一跟他說明，但也不能這樣瞞着他啊！

“無汀⑽攖汀…這樣的愛太沉重，我無法負荷……”留予謙哽咽的說著。

無托奶鄄灰眩他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從不曾見予謙這般傷心，就算當初季濯偉離開他也不曾這樣。

“怎麼了？”雖急着想問清楚一切，卻又擔心逼他太緊。

“不要問我，不要問我……”留予謙終於放任自己將這些年來的委屈、心傷一古腦兒的哭出來，他緊緊地攀着無停就像是大海中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

無橢荒芫簿駁穆ё潘，等待他的情緒平靜。

約莫十分鐘后，留予謙終於又恢復往昔的他，只不過語氣中的冷漠是前所未有的。

“答應我，別讓他找到我，我不想再見到他。”

“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現下他只能這樣說，不能再逼他，否則，他會躲他們躲得遠遠的。

無徒他安頓在他原有的卧房后，才下樓來。他想他到底該不該打電話問季濯偉事情的緣由，雖然他很想知道實情，但又怕這樣做會將予謙給逼瘋。

就在他舉棋不定時，季濯偉已經打來電話。

(無吐穡坑棖有在你那邊嗎？)季濯偉知道他要是再找不到予謙，他一定會瘋掉。尤其是問清楚劍央跟硯初都不知道予謙的下落之後，他惟一的希望就是無汀

“為什麼這樣問？”他並不是故意要這樣回答，這麼說簡直是不打自招嘛!

心已慌的季濯偉卻沒聽出無偷幕爸瀉義，他想連無鴕膊恢道，否則他不會這樣回答。(不……他早上跟我鬧了小脾氣，我以為沒事的，誰知道……)

“什麼小脾氣？”他知道予謙是很少發脾氣的人。

(一個朋友打電話讓他接到，他可能以為是我的……所以……)季濯偉氣自己早上為什麼不跟他說清楚，要是說清楚，予謙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對方是女的？”只有女性才會讓予謙產生自卑感。

(是。是我的一個朋友，我跟她根本就……)季濯偉惱怒得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

“等等他吧！等他想清楚了自然就會回去的。”他只能做到這樣子的提示。

(不行，我根本不知道他會去哪裏，教我怎能不擔心？連你也不知道他會去哪裏嗎？他……他有工作的……他會去工作的不是嗎？)季濯偉有點語無倫次。

無塗梢韻爰他有多緊張，只是他無法告訴他予謙就在他這裏。

“我不知道，我沒遇過這樣的情況。”無退檔囊彩鞘禱埃他的確沒遇過予謙會如此失魂落魄的情況。

季濯偉終於放棄了。而在無凸疑係緇暗耐時，狄硯初已經來到。

“予謙在你這裏吧！”他直截了當的說道。

“還是你夠了解我。”無鴕膊淮蛩鬩瞞。

“你覺得這樣做對他是最好的方式嗎？”狄硯初認為應當讓子謙跟濯偉講清楚，他相信濯偉不是不專情的人。

“我無法考慮到其他人，我只能考慮予謙的感受。”他並沒有一絲邪惡的念頭，對予謙，他一直是以弟弟來看待他。

“我知道，只是……唉！有時候你理智得讓人很生氣。”狄硯初知道，這樣做的確是對予謙較好。因為予謙一旦鑽進死胡同里就不可能輕易出來，而這個時候若是再逼他，只會讓他離得他們遠遠的。

“我想你必須要去了解一下情況。”無鴕蠶Ｍ自己能夠不理性一點，或許他就可以把予謙當成情人，那麼予謙就不會那麼痛苦了。

“好吧！希望濯偉真的笨得不懂得來搜屋。”不過他應該是百分百的笨。

???

翌日的報紙上，果然大幅的報導當紅明星留予謙與龍威科技少東季濯偉相戀的消息，喧騰一時。

“乖乖！我們這弟弟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季濯霆拿着影劇版很開心的閱讀着。

“原來他這些天晚上未歸就是在搞這個。”季濯鵬可是一點都不想同情眼前那個趴在桌上像條死狗的男人。

“他該不會是因為這樣才成了這副德行吧？”季濯霆不以為自己的弟弟會這麼膽小，敢吃不敢承認。

“我想他大概是發覺自己還是喜歡女性的事實，因此他後悔了。”季濯鵬可不想把事情想得太過美好，畢竟媚姨已經不只是打了幾通電話而已，而是一直在打，只是他們沒有人有勇氣接聽。

“那可慘了，事情都已經發展成這樣，還能怎麼辦？咦……哇！最奇怪的是這一篇，竟然是季濯偉未過門妻子齊儂的含淚告白耶！哇塞！我們小弟什麼時候要結婚，我們怎麼都不知道？”季濯霆簡直像是發現新大陸般的驚奇。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們怎麼都沒有人要接媚姨的電話。”

季濯宇無辜地從開會中被電召接聽電話，然後又被迫擱下會議前來問清楚。

“誰敢接啊？我有前例在身，不方便。”季濯霆首先抬出自己的不良紀錄。

“我不要，不關我的事。”季濯鵬也極力撇清，白痴都知道不要去招惹盛怒中的女人，尤其是今早他又讓自己的助理罵了一頓。

真奇怪，他記得自己並沒有請助理，怎麼偏偏無端冒出個助理，還凶得很，一會兒規定他四十分鐘就必須站起來走動走動，說什麼有益健康；一會兒又要他乖乖的吃午餐。其實他是可以教訓教訓這個大膽的女人，可是在看到她笑臉迎人的模樣，罵人的話就怎麼也出不了口。他本來是要來審問濯霆的，沒想到卻因為這件事而忘記了。

“那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季濯宇當然也看見那個趴在桌上、死氣沉沉的男人，只是他不寄望能從他身上獲得什麼消息。

“你把這張報紙讀完你就可以下山了。”講得好像學藝完成似的。

“能不能簡單的說清楚？”季濯宇不想浪費時間在閱讀報紙上，畢竟沒人知道媚姨什麼時候又會打電話來。

“簡單的說就是濯偉愛上了男人，而那個男人就是當今紅透半邊天的留予謙，最重要的是還有個叫齊儂的女人含淚告白控訴他始亂終棄。”季濯鵬簡單扼要的報告完畢。

“濯偉！”季濯宇有些生氣的想知道弟弟到底對這樣的事情抱持什麼看法，畢竟這對一個當紅偶像明星來說，無疑是有很大的殺傷力。

然而季濯偉根本不想管這些事，他只想要留予謙回到他身旁，其餘的事情跟他都沒關係。

“你說現在我們看新聞快報會不會看到什麼啊？”季濯霆突然興之所至的說道，因為如果有什麼名人做了醜事，都會被記者二十四小時的包圍，然後受不了出面澄清等等。

“你們自己去看吧!我沒興趣。”季濯鵬覺得自己還是去工作的好，雖然得要回去面對可怕的助理，但也好過聽這種無聊八卦。

賓果，果然有耶!季濯霆實在太佩服自己的第六感了。

電視上播出的正是留予謙開的記者會。

季濯偉突然抬起頭來。“這個記者會在哪裏？”

“我哪知道啊？上面又沒寫……啊！不是現場，好像是預錄好的。”電視中並沒有發現現場有任何媒體記者，螢光幕上也沒有打上Live的字樣。

大家安靜下來，只剩下電視中傳來留予謙的聲音——

首先，我要向各位媒體記者抱歉，造成各位的困擾是我的不對，再次深深地抱歉，讓你們這樣子的守候。

我要向大家坦白的是，我的確曾經和季先生交往過，可那已經是過去的事，往後，不會再有這樣子的情況發生。而且，我將會暫緩發展個人的演藝事業，等事情告一段落，或者是愛我的歌迷、影迷真的需要我的時候，我才會考慮再復出。

其實這是我個人的私事，只是身為公眾人物，我知道自己帶給大家多麼負面的影響，而我也不想去影響到大家，所以我想暫時離開演藝圈，希望大家能夠見諒。

然後在經紀公司的人稍微向媒體說明后，整個記者會也就結束了。

一時，季濯宇、季濯霆很小心的觀察着季濯偉的行動。

“感覺上好像是我們這小子逼人家似的。”瞧留予謙一副哀怨、彷彿被強迫似的表情，還因此要暫時退出演藝圈，損失不可謂不小耶!

季濯宇這才想到，上次留予謙似乎才要他們注意濯偉的不是嗎？他並不清楚這些日子以來他們發生了什麼事，只是這樣看來，不像雙方都有意，還真像是濯偉去強迫人家的。

而季濯偉一聽完，整顆心涼了一半。予謙這是什麼意思？他不懂，是代表永不再跟他有牽扯嗎？他不懂、不是只是情人間小小的爭吵嗎？

“季濯偉!你給我說清楚。”

這個時候，一記突然的怒吼差點讓季家兄弟嚇昏。

嚇！媚姨竟然追殺到公司來，可以想見她有多生氣。

“好恐怖……你不走我先走了。”

季濯霆說著就要開溜，卻讓季濯宇硬是拉了回來。

“好歹他也是咱們的四弟，而且你覺得他有應付媚姨的能力嗎？”看濯偉失神呆愣的樣子，也知道他所受的打擊可不小。

“那你就忍心叫你的二弟當箭靶啊？”季濯霆簡直要怨嘆了。雖然當老二的他平常是奸詐了些，但他發誓，在季家當老二根本沒能享受到奸詐的滋味，但也沒理由有難就要老二扛吧！

“仔仔！都是你，要不是你，濯偉怎麼可能有樣學樣……”媚姨在對季濯偉怒罵了五分鐘后，她決定要找另外一個人開炮。

氣死她了！怎麼四個孩子住在她這裏卻讓她教成這樣，教她有何顏面去面對她的姐妹？

“娘啊，這樣的說法有失公平耶!我再怎麼樣也是玩玩，可沒當真過啊！”季濯霆以哀怨的口吻試圖喚回娘親一點為人母的慈祥。

“你給老娘住口，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平時在搞些什麼嗎？誰不知道你床底下擺了一大堆男性雜誌，我只是不想說而已，你以為老娘真不知道你的性向啊？”簡直像是罵上了癮似的，她什麼陳年舊帳都翻出來了。

天啊！再讓他娘這樣罵下去，他的一世英明就要毀於一旦。他趕緊轉移話題道：“娘啊！可是我再怎麼玩也沒把人家的肚子搞大啊！”

這一句話頓時讓媚娘將矛頭指向另一個人。

“季濯偉，你今天不給我解釋清楚，你就永道別想再踏進季家大門一步。天啊!為什麼我教出來的孩子都是這個樣子？把人家肚子搞大了就不管，最要命的是還男女通吃。”媚姨又開始她的鬼哭神號三娘教子功。

只不過任憑媚姨如何精采搏命演出，當事人季濯偉始終未置一詞，甚至可說是充耳不聞、渾然未覺，一直陷在自己的思緒中；只可憐了季濯宇、季濯霆，耳朵不得安寧。

???

一個月後紐約

留予謙自從上次的緋聞事件之後就離開台灣，跟着無妥〉剿在紐約市中心的一棟豪宅中。美其名是對外宣佈進修，實際上是療傷。而從那之後，季濯偉也沒再來打擾他的生活；只是在夜深人靜時，只要一想起他，他的心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悸痛。他知道那女孩不可能會騙他，因為她眼中的愛戀清晰可辨，在濯偉的眼中他也看得到。

“無停打擾了你嗎？”他走入無偷姆磕冢看到他正倚着鋼琴思索着。

“沒有。”無突毓神來，像個兄長般溫柔的看着他。

“對不起，因為我，害你也必須跟着到紐約來……”他不希望自己的情緒影響到大家，但他還是麻煩了無汀

“沒關係，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搞音樂的並不需要特別場所才會有靈感。”無托πΓ並不認為自己是因為予謙才被迫來到紐約。不過，他不會被劍央追殺倒是真的。

“可我還是覺得自己耽誤了你……”留予謙滿懷的抱歉，從事情發生以來，無鴕恢閉駒謁身邊，然而他一直沒有弄清楚，無投運的感覺究竟是怎樣，他這樣毫無保留的保護自己，難道也是跟濯偉同樣的看法嗎?

“小傢伙，你似乎想歪了，我只是不想讓劍央有機會殺我。”無橢道予謙心中一直很愧疚，他以為他這樣做全是為了他，事實上他也必須好好的想想。

留予謙釋懷了，也惟有他們，才會在他最需要的時候對他伸出援手。“對不起，我不該揣測你的心意，我知道你一直將我當成弟弟……”

“知道就好，那就不要一直對我說抱歉。事實上我跟硯初他們一樣，希望你想清楚后，再跟濯偉好好談一談。”他不認為可以一輩子逃避。

“我並不想談，我不想再給他機會來傷害我。”留予謙的臉整個垮了下來，到現在，他聽到季濯偉的名字還是會心傷。

“硯初說雖然是濯偉對不起你，但那並不是他願意的。”這些日子以來，無突故歉狄硯初保持着聯絡。

“難不成你想跟我說，他是被迫跟那個女孩子……”留予謙說不下去了。他不明白濯偉怎麼能一面愛他，一面又背着他做出那樣的事情，難不成他真的是雙性戀者？

“有那麼點意味。”如果硯初跟他說的無誤的話。

“不管是哪樣，他還是背叛了我不是嗎?”留予謙並不認為這樣的說法會比較好。

“只是現在這樣是你所想要的生活嗎?每天躲着濯偉？”無塗吹貿隼此並不快樂。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別再逼我了……”留予謙奔出房門。

無炔沒想到經過了一個月，他的反應還是這麼大。想來愛情的確是個不能輕沾的東西。還好他僅需要以筆談愛，否則他很懷疑理性的無突嵊邢失的一日。

就這樣，無途口不再提起季濯偉的事情，跟留予謙在紐約住了下來。

至於台北，卻還是喧鬧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