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沈蝶衣一走出音樂教室,就見到禹燕龍閑散地倚在車身向她揮手,他那副模樣就宛如無所事事的公子哥。

她跑到他面前、渾然未知身後有人盯着她的一舉一動,“禹大哥,你決定了嗎?”她仰頭盯着他的瞼開門見山地問。戴着墨鏡的他,讓她看不出他的表情。

禹燕龍用一派優雅、閑閑的口吻說:“我決定了,但我要先讓你看些文件,也許換你打退堂鼓不想賣了。”他伸手用食指把她粘在嘴角旁的髮絲撥掉。

沈蝶衣攢起眉,臉上凈是困惑,“文件?那攸關賣屋與否的決定?”

“嗯。”他把手探進駕駛座起出一本檔案夾,她伸手要接,他卻把檔案夾舉高,“等會兒,我怕你看了內容後會失態,不如我們換個較隱密的地方你再看。”他故意環視四周,提醒她現處的位置是在人來人往的街道。

“不用了,請給我吧!”她突然討厭他總是掛在嘴角那抹懶散、洞悉一切的微笑。

禹燕龍聳聳右肩,“喏,給你,反正出糗的又不是我。”他摘下墨鏡,獎檔案夾交給她后,雙手抱胸斜倚在車旁,睇睨着她。

果不其然,沈蝶衣每翻閱一頁,臉色就更蒼白。他早就料到她的反應,外看柔弱如水的蝶衣,卻有一顆高傲的心,自尊心極重的她,就是要用這招她才會屈服,甘願讓他利用。

她霍地關上檔案夾,瞪圓眼怒瞪他,渾身氣得發抖,她高高地抬起蒼白如紙的小腿,幾度要開口責罵地,卻因氣血攻心而無法發出聲音。

禹燕龍無視她的憤怒,用手指輕畫她抖勤的櫻唇,“你很生氣哦!是氣我調查你家的私密,或是氣我連你姊姊不幸的婚姻一併調查,還是氣我查出你姊姊不幸的主因,而你卻不知道呢?”他不疾不徐的語氣,仿彿在談論天氣,一點也不在意這些話不啻是火上加油,令她更生氣。

沈蝶衣氣憤之餘也顧不得禮貌,用力揮掉他游移在她頰上的手,她向後退一步,恨不得用眼睛瞪穿他的笑瞼。

“你太過分了!你憑什麼調查我家的私隱?揭露別人的瘡疤對你有什麼好處?”她的胃因太生氣又開始隱隱作痛,“你曾替我解圍,讓我以為你是好人,結果你既卑劣又無恥。別人的傷痛對你有什麼好處?”

“好處可多咧!它能提供我買下這幢老房子的附加價值。”他一副事不關己地說。

“我不懂,你可以不用買我的房子,我也不會道你呀。若是你去查詢銀行或地政課,這幢房子是否負債被抵押,我無話可說,但你卻無聊到……”她搖着頭,激動得無法再說下去,冷汗從她髮際不停滲出。

禹燕龍注意到她的異樣,心想,哪有人會氣到冒冷汗?她為何接着胃部,莫非……“你怎麼了?”他伸手想探她的額頭,卻被她閃掉,他皺着眉,“告訴我,你不舒服嗎?”他命令般的口吻,徒惹她反感。

沈蝶衣強忍胃部的疼痛,一步步向後退着,“我的事和你無關,我的房子也不賣給你,縱然被債主逼死,我再也不出讓我的家,我永遠不要再見到你。”

她倏然轉身向前跑,只想離開他的視線範圍。沒錯,他的資料調查得非常詳鈿,她和姊姊從出生到所發生的任何事都有記載,就連姊姊為何發瘋的最主要原因都被他查得非常仔細,這點令她難過、不堪。

禹燕龍喟嘆,柔弱的她,一反抗起來是這麼的激烈,可見她太單純了,還不知人心的險惡。他並沒去追她,他有把握冷靜后的她會自動找上他。

他凝視她奔跑的背景,突然,她蹲下身蜷縮着身體。他一驚,想跑上前看看她

這時候,有一對男女迅速衝到沈蝶衣身旁,蹲下身似乎在詢問她的情況。男的似乎想抱起沈蝶衣,她卻猛搖着頭,仍縮着身體。

禹燕龍看着這一幕,一股無名火冉冉上升,那男的雞婆舉動礙到他的眼。

他跨大步走到沈蝶衣身後,沉聲喝道:“不准你碰蝶衣。”他不客氣地掃掉那男人,不管沈蝶衣的抗拒,一把抱起她。

郝睿智被他冷冽的眼光看得頭皮發麻,忽略了沈蝶衣的求救,連郝紫茗也愣在一旁。

“放開我!郝大哥,幫幫我趕走他,我不要再見到他。”沈蝶衣捶打着禹燕龍的胸口,掙扎着要滑下他的懷抱。

很少動怒的禹燕龍,聽着她呼叫別的男人,狂怒地握住她的下巴,讓她直視他的眼睛,“聽好,你只能向我求救、叫我的名字。”他粗暴的神情讓人心悸。

“你不能命令或指使我,放下我!”胄傳來尖銳的疼痛使她臉色發青。

“我不放,我帶你去看醫生。”他不在這個節骨眼上和她爭論不休,凡事有輕重,此時她慘無血色的臉龐讓他憂心,加快腳步往他的車走去。

“我出自己會去,不然郝大哥可以送我去。”沈蝶衣轉頭大叫,“郝大哥、紫茗,快來呀,他是壞人。”

兄妹倆聞言,恍若大夢初醒般,急追過來。

“喂,先生,請把蝶衣放下。”郝睿智衝到禹燕龍面前,張開手臂不讓他通過。

“先生,放下蝶衣,不然我們要報警。”郝紫茗恐嚇着。

禹燕龍把沈蝶衣鉗抱得更緊,露出睥睨一切的笑容,“你們和蝶衣是什麼關係呢?”

“我是她的老闆。”郝睿智嚴肅地說。

“哼,小小一間音樂教室的老闆也敢阻檔我的去路,未免太自不量力。”禹燕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連度,右腿一伸旋個身就將他踢倒在一旁,繼續往前走。

“你怎可傷人呢?”沈蝶衣揪住他的領子,愧疚郝睿智為她受無妄之災。

“誰教他要擋在我面前呢!”禹燕龍不痛不癢地說。

郝紫茗兇巴巴地拉住他的衣角,“你太可惡,怎可以踢我哥哥呢,虧你長得這麼俊帥,結果是野蠻人一個。蝶衣不要和你走,你又何必糾纏她。”她想乘機除掉可能成為大哥情敵的人。

郝睿智抱着肚子,彎着腰又走到他面前,他這一腿的力量可真猛,要小心防着第二腿,否則會吐血。“先生,我不知道你和蝶衣的關係,但是蝶衣擺明不願和你走,你就不要強迫她。”

“蝶衣是我的未婚妻,我有權決定她的一切。”禹燕龍不疾不徐地宣佈。

未婚妻這三個字把他們震驚住,尤其是沈蝶衣更驚訝莫名,她困惑地想,自己幾時成為他的未婚妻?真是天大的謊言啊,說話不用打草稿,隨意破壞她的名聲。

“你們別聽他胡說,我根本不認識這惡棍,我永遠都不要再見到他。”她把頭往側一撇不看他。

“每次和你一吵架,你就氣得說永遠都不要見我,這都快成為你的口頭禪。”禹燕龍狡滑地瞄他們一眼,擅用心機的他,自然不忘利用沈蝶衣的語病,製造兩人親密的假象。

沈蝶衣憤然轉回頭,“我哪有常和你吵架!若不是你惡劣的行徑,我今日也不會和你決裂。”她指責道。

目的已達到,懶得再逞口舌之快,禹燕龍輕瞄郝紫茗拉住自己衣角的手,“若不想得到和令兄一樣的遭遇,放開你的手,否則我對女人一樣不客氣。”

郝紫茗急忙縮回手,讓禹燕龍越過他們,他懷中的沈蝶衣也不再試圖求助於他們。

隱約中,沈蝶衣可以感覺到禹燕龍是那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男人,反抗他也枉然,她不想讓郝大哥兄妹再受到他暴力侵襲,況且,她胃痛到快昏倒了。

郝睿智目送沈蝶衣被她未婚夫抱上車,法拉利像箭一樣沖駛出。她的未婚夫,人品、氣勢,他一樣都不及,如何相爭呢?他頹喪地想着。

郝紫茗嘆息,原本他們兄妹倆在教室門口偷看蝶衣和那名男子的一舉一動,沒一會兒工夫,蝶衣不知為何和那名男子爭吵憤而轉身跑走,但是卻因胃痛跑不動而蹲着忍着痛苦。那時,她和大哥急忙衝過去,想來個英雄救美,結果……唉!

咦?不對呀!她認為事有蹊蹺,“哥,蝶衣既然訂婚了,為何沒戴婚戒?”

他無精打彩地邊走邊說:“或許嫌工作不方便吧。”

“不對不對,我想那個男的一定在騙我們。”郝紫茗身為女人,心思畢竟比較細密。

“死心吧,從蝶衣和他的對談里就昭然若揭了嘛,何必心存希望呢。”郝睿智對天苦笑,“想競爭也贏不了,那個男的口氣之大,渾身流露霸者的氣勢。綜觀之,他非池中物。”

她嘟着嘴,不高興兄長貶自己褒他人的心態,“就算他是商業鉅子又如何?蝶衣不愛他又有何用?也許蝶衣喜歡的就是你這一型的。”

“紫茗,撇開蝶衣不談,你平心而論,那位男子和我站在一起,你會被誰吸引?”他反問她。

郝紫茗紅着臉不好意思回答。

郝睿智笑笑,“你不用說,我也知道答案。邪魅的氣息

“纖弱的蝶衣能製得了他嗎?他會不會負了蝶衣?”她擔心地問。

“水能穿石,也許蝶衣就有這股力量。”他回想方才那男人冷冽的眼瞳有着強烈的獨佔欲,“若是蝶衣被負了,就由我來照顧她。”

郝紫茗同情地看着他,大哥的痴情、專一令她動容,她在心底發誓,蝶衣尚未結婚一天,她就要盡全力把蝶衣奪回哥哥的懷裏。

從醫院出來,兩人都沉默着,靜靜地走往停車場,禹燕龍不時瞄着沈蝶衣,醫生那番話猶在耳際響着。

醫生站在專業的立場上,指責他沒照顧好沈蝶衣,沈蝶衣的身體一團糟,營養不良、精神壓力太重,導致動不動就會胃痛,若是這情形再持續的話,她的情況很不樂觀。

沈蝶衣突然停下腳步,禹燕龍抬抬濃眉以詢問的眼神看着她。

“我想自己搭公車回家。”她不想和他有任何牽扯,能離多遠就多遠,“你這份資料可否讓我帶回家?”她要弄清楚姊姊不幸的原因,而這份資料可以給她答案,她才能再加以求證。

禹燕龍眸光閃過不悅,“給你可以,但一定要由我送你回家。”他看着處在劣勢的她,比他還大牌,而自己居然還能容忍她,真稀奇。

她眨着憂傷的清亮瞳眸巴巴地望着他。半晌,他舉雙手投降。

“我被你的眼神打敗了。”被她那副眼神直盯着瞧,他的心彷佛就像冰山慢慢溶化一樣,否決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說出去會笑死人,任何大風大浪他都見識過,各式各樣絕世美女的嬌噴、媚態,他都經歷過,卻沒有任何美女能動搖他的意志。

然而,沈蝶衣這中上之姿的清秀佳人,卻能融化他硬如鐵的心,她不用任何撒嬌、媚姿,就輕易讓他允諾她所求之事。唉!他一定是不想讓她生氣,再重演她一氣就胃痛的那幕,他居於憐憫之心,才答應她的,他為自己的行為找到借口。

沈蝶衣不自覺地泛起一抹微笑,覺得他心不甘情不願的表情好好玩,“我為下午辱罵你的話道歉,可是,我並沒有原諒你擅自調查我們私隱。”

他瀟洒地笑笑,絲毫沒有悔改之心,“我若在乎別人就不是我了,我只求目的是否達成,其餘我不管是否會傷到人。這是弱肉強食的社會,強者有權把弱者踩在底下。”

“你太偏激了,天地之間,萬物各有所長,你不能因自己擁有高人一等的才華就視平凡的人如條狗,那是不對的心態。”她反駁着。

“耶!你在對我說教嗎?”禹燕龍微彎着腰,眼光和她平視,充滿興緻地說。這時候的他,宛如調皮的大男孩逗弄着小女孩。

“我哪敢對你說教,我是提出我的看法。”她被他親昵的眼神瞧得慌亂,只能閃躲着他的目光,“我要走了。”

他拽住她的手臂,“等一

她仰着頭等他說明。經過下午的爭吵和看病的時間,足以沉澱她的憤怒、難堪,她可以用平常心面對他要說出口的任何話。

“蝶衣,我是商人,凡事講求投資報酬率,更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有利於我的,我會不擇手段去獲得、利用。”他的神情轉換為傲慢、冷酷,“想調查你的原先動機,是我很好奇以你這樣的年紀怎可能欠下如此龐大的債務。看到調查報告后,我才發現是樁錯綜複雜的情案,而你是這椿情案的苦主沈采樺的妹妹,也是最倒霉、無辜的受害者。”他停頓

她咬着下唇,忍着眼眶裏的淚水不讓它流下,她感覺到她的心被刺傷,正疼痛着。

他繼續殘忍地說:“我了解來龍去脈后,覺得我可以利用你的不幸來為我解決一些煩人的事,我願以你開出的價錢買下房子,另外為你攬下全部的債務,償還所有的債務,但你要在五年內聽命於我,如何?”

“以自由換瑞錢!”她領受到前所未有的屈辱,這比一刀殺了她還使她難過,“你覺得我會答應嗎?”她雙手絞在一起都泛白了。

“你先不要下定論,一天後給我答覆。”他詭譎覷地睨她,“我還要補充一點,你那幢房子的四周早就被我收購了,一般建商是不會買被兩面夾在中央的地皮。與其你整日被人追債,不如以五年的自由換取喘息空閑,得與失你仔細考量。”說完,他遞給她一張名片,“後頭有我私人住處的地址和電話,你決定了就通知我。記住,只有三天。”

沈蝶衣螓首輕點,接過那張名片,不多說一句,旋身離去。

禹燕龍胸有成竹地點燃一根煙,透過煙霧目送她消失的背影。他網已撤,只等着收網。

搭乘公車的沈蝶衣望着車窗外的街道,紛擾的思緒困惑着她。禹燕龍那番話如一把利箭刺穿她的胸口,她卻無力拔起,只能面對尖銳的痛楚。

他點出她目前的困境,但她真的要走到出賣自己的地步嗎?她掄起拳頭猛搖着頭,心中直喊,不,出賣自己形同傀儡任人擺佈,她做不到。

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悲傷、憤怒中,無意識的肢體語言引起車上乘客的側目但她渾然未知,只是無聲無息地流着淚,傾泄的淚水帶着她滿腹的心酸。

車子緩緩靠站,她背起背包下車,沿着行人路走着。她沒直接回家,反而朝江季穗的公司直走,她要弄清事情始末,不要再被欺瞞。

沈蝶衣來到江季穗所屬的貿易公司,她請總機秀告知江季穗外找后就貼靠在外頭牆壁上,眺望逐漸西沉的夕陽。

夏天的白晝愈來愈短了,時序緩緩向秋天推進。從德國回到國內,接踵而來的問題使她心力交瘁、幾個月的時間就這樣匆匆溜走,似乎尚未留意夏日的熱情就已是夏末了。她的人生會如秋天般的蕭瑟嗎?

江季穗步出公司大樓,疑惑着是誰找她呢?

“蝶衣,是你找我?”她看見倚在牆旁的沈蝶衣雙眼紅腫、神色木然,不知發生何事,“怎麼了?”她緊張地伸手執起沈蝶衣的手。

沈蝶衣置若罔聞,只是逕自盯着她。

江季穗穗眉,撫摸沈蝶衣毫無血色的面頰,“你不要嚇江姊,什麼事讓你變成這副模樣呢?”沈蝶衣還是不說話,她慌了,“你在這等我,我拿皮包和你一起走。”她道,反正再二十分鐘就下班了,不如提早走吧。

她急急地想回辦公室拿皮包、外套,但腳步未踏出,就被沈蝶衣拉住,她停在原地,疑惑地審視沈蝶衣。

“江姊,陳森郁的現任老婆是不是紀芬芳?而姊姊會落得這慘狀也是紀芬芳一手編導的,對不對?昔日的死黨為何會耍心機,布下這樁陷阱,就為了毀滅姊姊?紀芬芳和姊姊有何深仇大根呢?”沈蝶衣激動地問。

江季穗大驚失色,愕然問道:“誰告訴你的?是采樺嗎?”

沈蝶衣苦笑,“你都把真相隱瞞一半了,姊姊此時活在半現實半虛幻的述境裏,如何告訴我呢!”

“那你怎麼知道的呢?”江季穗實在不解。

“這不是重點,我只要你坦言告訴我,紀芬芳為何仇恨我姊姊呢?你們三個不是手帕之交嗎?”沈蝶衣追問箸。

她依杴得紀芬芳這個人,紀芬芳和姊姊、江姊是非常好的知己,國中三年同窗,也一同進人同一所高中。她們時常到她家,直到姊姊高三那年,聽聞紀芬芳出國留學,從此她不曾再見過紀芬芳。

江季穗捂着嘴巴,淚珠在眼眶裏打轉,“……我……”她說不出話來,她的良心日夜受到苛責,她也想把全盤的事實告訴蝶衣,可是,她沒有勇氣。

沈蝶衣拿着面紙為她拭淚,不忍見處處愛護她、幫她的江姊哭泣,“若你不願說我也不勉強。今晚,我要去找陳森郁和紀芬芳,我要把事情做個了斷。”荏弱的她,展現前所未有的剛毅,她要為姊姊討回公道。

江季穗抱住沈蝶衣,哭訴道:“原諒我,原諒我,采樺的遭遇我要負一半的責任,我太信任芬芳了,才讓她有機可趁,我不知道芬芳會變得那麼可怕,心腸那麼狠毒。”

沈蝶衣攬着她,由她繼續哭泣。哭泣能使壓積在心底的苦悶獲得抒解,自已是過來人,太清楚那種感受。

江季穗漸漸停止哭泣,退後幾步抽搐着二抱歉,“把你的衣服弄濕了。”她以手背拭着淚痕。

沈蝶衣從背包取出面紙,整包遞給她,然後體貼地靜立於一旁,不急着催促她言明自己希冀得知的真相內幕。

江季穗拿着面紙擦拭面頰,深吸口氣,緩緩地說:“我、芬芳、采樺三人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宛如親姊妹,彼此相知相惜,也珍惜這份珍貴的情誼。然而,我們深厚的友誼會破裂,芬芳的心底會埋下可怕的復仇意念,這一切的一切都要歸咎於袁倫炎,這個男人是導火線,采樺不幸的開始起因於他。”她咬牙切齒地說著這個人。

沈蝶衣皺眉,對袁倫炎這名字她稍有印象,她試着從回憶里找出這個人的存在,奈何那時的她年紀太小,記不得很多事。

“明艷動人的采樺,在高中時就是男生追逐的對象,雖說紀芬芳也是長得很漂亮,但和采樺一比總是遜色許多,這一點讓驕縱的芬芳不舒服,心中有着疙瘩。命運就是這麼愛捉弄人,原先和芬芳交往的男生,一見到采樺就改追采樺,所以芬芳總無理取鬧我碴,藉機責罵采樺不該奪人所愛。”

“姊姊不可能會奪人所愛。”沈蝶衣忍不住為姊姊辯解。

…季博嘆氣,“沒錯,采樺的心思都擺在照顧你的身上,哪有多餘的時間分給別人。采樺也是這樣告訴芬芳,但芬芳壓根兒不聽,采樺就懶得和她爭辯,她愛怎麼想就隨她去,反正采樺沒做虧心事,行得正,不怕被誤解。”

“姐姊和紀芬芳的友情就這樣產生裂痕,夾在中間的你定是很為難。那袁倫炎和紀芬芳是何關係?”沈蝶衣專心地聽着,想知道袁倫炎是怎麼扯進來的?

“他們是青梅竹馬的玩伴,芬芳從小最大的願望就是嫁給他。可是愛神的箭總是射錯人,一次校內舉辦文化祭,讓校外的人士進校參觀共襄盛舉,袁倫炎就在那次活動中認識采樺,並瘋狂地愛上采樺。采樺當時很直接地告訴他,她不可能會愛上他,原因是他是芬芳的心上人,她不想讓芬芳傷心,但袁倫炎不聽仍糾纏着采樺,另一面他憎恨芬芳,他認為若不是她,采樺也不會拒絕他的愛。”說到這裏,江季穗重重搖頭惋惜紀芬芳的傻。

“結果芬芳青紅不分地把罪都歸到采樺身上,打了采樺一巴掌,宣佈兩人友誼到此為止,還揚言她要報復采樺。最後,她真的做到了,芬芳利用我,說她仍關心采樺的生活,我也不疑有他,把采樺的婚姻狀況告訴她,她就利用陳森郁的花心、軟弱及陳家兩老的自私貪婪,把采樺逼到絕境。”她不敢抬頭看沈蝶衣,嚴格論起,她也是幫凶。

沈蝶衣明了來龍去脈后,加強她想會會陳森郁、紀芬芳夫婦的決心,他們的行為太無恥了,她更為自己的姐姊痛心,竟有那樣的友人和前夫。

溫和、純潔的心染上暴戾之氣,尤其受禹燕龍的刺傷后,她抱着一個想法,要沉淪就連同使姐姊受到傷害的人一起沉淪吧!爾後,她要走的路已在她腦海里成形,所有的自尊、高傲都能踩在腳底下,只求能為姊姊討回公道、報仇。

一旁的江季穗忍不住偷偷瞄沈蝶衣,這一瞄,她怔住了!她見沈蝶衣的雙瞳燃燒着報復的火光,神色有着豁出去的絕然。柔弱的沈蝶衣瞬間的改變使她慌亂了,“蝶衣,你……”

“江姊,你可知每次我去探視姊姊時,她總會莫名其妙地告訴我,不要相信別人,惟有自己才能信。我一直弄不清姊這句話的含意、此時我才恍然大悟那是她歷經背叛,暗自流淚,血淚往肚裏藏后所印證的。”沈蝶衣笑得好冷然,“秋紅總罵我太軟弱、無能,也不為姊姊報復,只罵罵陳森郁出口怨氣。現在我決定採納秋紅的建言,從他們身上討回姊姊所受的苦,讓他們也嘗嘗痛苦、求助無門的滋味。”

“你改變得好突然,為什麼?”江季穗記得蝶衣壓根不想去見陳森郁的呀,她說見那種無義、無恥之人,只會污染自己的眼睛,為何在剎那間興起報仇的意念呢?

沈蝶衣不回答,只是眨着哀愁的瞳眸凝睇她,“我還有事要辦,先走了。可能會有段日子不再和你聯絡,請保重。”

江季穗心一驚,“你可別做傻事!”她覺得沈蝶衣彷彿在告別似的,聽了就讓她心驚膽跳。

沈蝶衣淡淡一笑,揮揮手,走進洶湧人潮里。

江季穗不放心地追上前,呼喊着她,但她只回眸一眼未曾停下腳步。

看來,有一場風暴就要發生了,希望蝶衣能安然無恙,否則,她就對不起好友的託付,她擔心地想着。

沈蝶衣對照手上的地址,確認自己沒找錯地方,這一帶都是高級的花園別墅若沒有相當的財力是買不起的,她冷哼地想。

這時候,天色已暗了,路燈都亮了起來。

沈蝶衣按鈴,一會兒,有位女僕跑來詢問:“請問你要找誰?”

“我要找陳森郁夫婦,請告訴他們,我叫沈蝶衣。”沈蝶衣從容地報上自己的名字。

“哦,請等一下,我去通報。”那名女僕很快地跑進屋內。

半晌,那扇仿巴洛克式玫瑰級的雕花鐵門自動打開,沈蝶衣逕自踏進,穿過花園進科客廳。

豪華氣派的客廳端坐一對老夫婦,還有一對一同年男女。那一對青年男女她並不陌生,男的她曾見過他和姊姊的合照,女的,她的莫十年前見過,殘留的印象里記得是個活潑、富朝氣的女孩,而不是眼前這位帶着虛偽、攻於心機的美婦。

客廳內飄着詭疑的氣息,女僕端上茶就退下。

“喲!這不是小碟衣嗎?我都十幾年沒見過你了。”紀芬芳故作親熱狀,拉住沈蝶衣的小手,“來、來

陳母立即露出鄙夷的嘴瞼,“我可從未承認采樺是我的媳婦。”

“老伴,好歹采樺也為我們陳家付出許多,不要太過分。”陳父稍有良心,自知陳家把采樺害得太慘了。

“哼,那是她自願的,怪得了誰,明知配不上森郁還要硬攀,結果,自己女性魅力太差罩不住我們兒子,是她自己的失敗怨得了誰。”陳母尖酸刻薄地說。

“媽,你不要再講了。”陳森郁粗聲粗氣斥道。他實在不敢正眼瞧沈蝶衣,他太對不起她姊姊,“蝶衣,請坐,我們還是頭一次見面吧。”他露出心虛的笑容,招呼着。

沈蝶衣仍然站着不說話,只用一雙冷眼看着他們。

⊥芬芳用愉悅但帶着惡意的口吻說:“小蝶衣呀,我原本期盼着你幾個月前就該來拜訪我們,為何到今晚才來呢?”

陳父和陳森郁聞言都倒抽一口氣,他們不懂事已至此,為何紀芬芳還要再挑起紛爭呢?

“沒辦法,我也是到今天下午才完全明了這出悲劇的始末。”沈蝶衣抽回被握的手,冷冷地笑,“那你期盼我的來臨是大哭、大鬧,或是什麼呢?你明知我根本無法為姊姊報仇,比財力,托陳家之賜,我們負債纍纍,若是你期望我潑婦罵街、瘋狗似地朝他、她或他直罵你們,這是不值得的。”她用會指一一點過陳家人,最後不屑地搖頭。

陳母被沈蝶衣的冷漠、不屑、高傲的神態激得要張口反諷,卻被陳父用眼神阻止。

這一回合算她輸。紀芬芳的笑容微僵,“那你幹麼又來了呢?畦!我明白了,是不是你知道我要買你那幢老房子的事呀。”她得意洋洋地瞅着沈蝶衣,“我正想明天去和你談哩。”

“你知道我要賣房子?!”沈蝶衣料不到她會知曉這件事。

“從你回國那天開始,我就知道你所有的舉動。”紀芬芳的眼光射出惡毒的光,“而且,采樺的一切我都要得到,我要讓她一無所有,包括那幢老房子。當然嘍,你開的價錢太離譜了,根本沒有那市價,你頂多只能賣八百萬罷了。如何,以六百萬成交吧,至少你還可少讓一些債主追討。”

陡地,沈蝶衣輕輕地笑了起來,笑得陳家人莫名其妙。

“你笑什麼?”紀芬芳問道。

“我在笑你用十幾年的時間,處心積慮就是為了報復袁倫炎錯愛我姊姊的仇蒙蔽你善良的本性,還是你本就是一副狠毒的心踢,又喜遷怒他人,而我姊是那個倒霉的代罪羔羊。”沈蝶衣嘲諷地說。

⊥芬芳瞬間翻臉,一巴掌甩上沈蝶衣毫無防備的臉上,“啪!”一聲,沈蝶衣白晰的面頰留下五指紅印。

“你再亂說,我就撕了你的嘴。”她扭曲着臉尖聲地叫。沒人能揭開她心底的

陳森郁跳起來把紀芬芳拉到他身後,以防她再傷害沈蝶衣。

“蝶衣,你究竟要做什麼,請明說。”他也忍不住想知道她的來意。眼前柔弱的沈蝶衣,眼神卻是那麼冷然犀利,令他感到不安。

沈蝶衣撫着被打的臉頰,那火辣辣的刺痛彷彿燒灼似的,“我是來確定我往後要走的路,因此我來到這裏。在這裏我領受你母親苛刻的言詞,你的無能、無情、無義,紀芬芳的歹毒,就是這樣的環境造成我姊姊心志全倒,終於放棄自己的人生。”她意味深長地掃過他們每一個人,“希望你們面臨人生窘境時,不要當個失敗者,學我姊姊放棄自己的人生。”他們是要受點教訓,她不再猶豫地下了決定。

“你這是什麼意思?”陳父問道。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沈蝶衣丟下這一句話,邁着快速的步伐離開這個讓人生厭的地方。

“說得好聽,有種就來,我們等着。”陳母在沈蝶衣背後大聲挑釁,她要巴結現在這個媳婦,他們公司全靠紀家財力的支撐。

“爸,你放心,沈蝶衣沒有能力和我們斗的。”紀芬芳絲毫不把沈蝶衣看在眼裏,“小小的音樂工作者哪有能力和我斗

陳森郁沒心思聽媽媽和老婆批評沈家,他凝重的心情有着愧疚,想到蝶衣的指責字宇都一針見血,他的確是天下最卑鄙的男人,把自己深愛的女人逼進絕境,導致瘋掉……爾虞我詐的商場,連帶的他的家庭也是如此,這也是另一種不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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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怒為紅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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