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他是我妹妹的同學。」綠筠警告地瞪他一眼，試圖將手抽回來。現在是放學時間，要是被同學或是老師看到就糟了！
「他問你什麼？」
綠筠不斷掙扎着，最後她終於不得不承認，尚行風的力氣比較佔優勢，於是她放棄掙扎，抬眼挑釁地看着他。
「他問我要不要當他女朋友。」她實在看不慣這傢伙自以為是的惡霸模樣，於是隨口胡謅。
「你答應了？」尚行風表情一僵隨即惡聲惡氣的逼問。
「你說呢？」她故意不給他正面的答案，既然他這麼聰明又早熟，何不讓他自個兒去猜？沒道理她必須一直處於劣勢吧！
「去回絕他！」尚行風大聲咆哮。
綠筠懶洋洋的瞄他一眼，看着他烏雲罩頂的陰鬱模樣，心中忍不住為自己傑出的表現喝彩。
「你不去？好！我去。」才說著，尚行風便放開她大步往前跨。
「你不要鬧了！」綠筠猛然一驚，趕緊跑到他身邊死命拉着他的手臂。
她剛才那段話可是故意編出來氣他的！讓他跑去那還得了？
「我鬧？你竟然這麼護着他？你是我的女朋友啊！」尚行風吼道。
「是啊，我可沒忘記你是怎麼威脅我的！」綠筠無懼的迎視他暴怒的雙眼。
兩人忿然相視的姿態引起路人好奇的目光，綠筠率先注意到了，於是移開視線。
「走。」尚行風稱不上溫柔的扯着她的手臂往前走。
「去哪？我要回家！」綠筠無法掙脫，只好被他強硬的拉着。
「約會。」
這究竟算是哪門子約會？他甚至連頭都沒有回，更沒有看她一眼！
最後，尚行風帶她去看電影，片名是「巴黎拜金女」。
直到電影看完，綠筠嚼着爆米花，眼睛裏充滿狐疑地看着他。
「怎麼了？」見綠筠還坐在座位上，已經站起身準備離開的尚行風挑眉問。
「我在想你的動機。」
「動機？」
「你這麼做一定有原因。」綠筠點點頭，視線沒有離開過他身上。
自從那天被他威脅之後，他們算是相安無事的相處了一陣子，她不知道他這麼做到底是什麼意思，但倒也不急着問，反正他說以後會跟她說，那她就等吧。
不過，他常借口向她請教功課，在晚餐過後到她房裏來，有時候也不是真的有什麼話要跟她說，只是靜靜地看他自己的書，與她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
此外，除了上課時間，尚行風好像再也沒有出去過，也沒見過有什麼朋友來找他，當然，如果他的朋友就是那天她在ＰＵＢ里看到的那些人，倒是別再來往得好。
「什麼原因？」尚行風將她充滿質疑的樣子看在眼裏。
「你說是什麼原因！你覺得我和你之間相關的事能有什麼？」綠筠瞪着他。看來他似乎還不打算跟她說清楚講明白。
「喔，你是指我跟你之間的感情？」
感情？應該是威脅吧？綠筠冷冷地瞥他一眼。
「難道你真的忘了？」尚行風挑眉問。
「忘了什麼？」拜託，他講話一定要這麼拐彎抹角嗎？
「算了。」
綠筠看着他因賭氣而撇開的側臉，不禁啞然失笑。
原來這個愛裝成熟的男孩也有這樣負氣的一面。她看了他一會兒，便獨自站起身離開電影院。
綠筠自顧自地回到家，在大門口遇上同時回來的妹妹。
「姊，你也現在才回來呀？」綠喬朝她笑得一臉燦爛，表情里有着一絲曖昧。
「是啊。」綠筠朝昏暗的天空看了一眼，不知該說什麼。
因為她莫名其妙被抓去看了場電影，天知道她現在最應該看的東西是書本，而不是電影！
「你是去哪裏玩呀？不會是偷偷交了男朋友吧？」綠喬一副古靈精怪的模樣，打量的目光直在姊姊身上梭巡。
綠筠被她看得一陣心慌，輕瞪她一眼，拿出鑰匙漫不經心地說：「對，我跟一個只會威脅人的臭傢伙約會！」
話一出口，原以為妹妹會繼續追問，沒想到身後竟一片沉寂，一絲困惑自心底浮起，她轉過頭，眼前尚行風僵硬的臉讓她瞬間屏住呼吸。
「一個只會威脅人的臭傢伙？」與她擦肩而過的那一秒，他以平靜無波的音調問。
「我……」綠筠看着他進屋的背影，全身一顫，不懂心裏為何會覺得如此愧疚？明明是他先招惹她的啊！
看見妹妹有些指責的目光，綠筠頭痛地按着太陽穴，撇下仍站在一旁觀察她的妹妹，打算直接回房去。
「姊！」綠喬叫喚着，一眨眼就跑到她身邊，阻止她進家門。
「怎麼了？」綠筠看見妹妹似乎欲言又止，於是問道。
「姊……」她又再度輕喚，猶豫着要不要把話說出口。
「想說什麼就說，幹嘛扭扭捏捏？」一向有話直說的妹妹，今天真像變成了另一個人。
「你真的很討厭行風嗎？」綠喬一臉擔憂地問。
「不討厭也不喜歡。」其實討厭他的成分多一點，但她不打算說實話讓妹妹擔心，「為什麼忽然這樣問？」
「喔……沒有呀，只是覺得你對行風的態度不太友善。」
當然了，她對這樣的臭男生怎麼可能有辦法擺出友善的態度？
「你想太多了，再說，人家就要移民到國外去了。」綠筠敷衍的笑道，拍拍她的肩膀。
「嗯……」
綠筠看着妹妹像是急着想說些什麼的表情，不過，她認為這樣的話題並沒有什麼意義。
「這就對啦！一旦他出國后，就跟我們完全沒有關係了，所以態度的問題一點也沒有討論的必要。」因為以後根本不會再見面嘛！
「可是他……」綠喬的雙眼中透露出擔心。
「他怎樣？」綠筠拉開門，隨口問道。
「沒……沒事。」哎呀，她答應過行風不說的。
「你不用這麼擔心他，他朋友很多，而且絕對超乎你的想像。」如果綠喬看過尚行風在那間ＰＵＢ里的模樣，看她還會不會這樣窮操心。
綠筠率先走進屋裏，朝仍在廚房裏的母親大聲說她回來了。
直到晚餐時間，她才在飯桌上看見尚行風出現，只不過這時的他已經恢復成平常乖巧有禮的模樣。
綠筠忽然有種感覺，之前他緊繃的臉和譏諷的話語，對她來說，彷彿已是很久以前的事。
晚餐過後沒有多久，大家在起居室里吃着水果，尚行風接聽了一通電話后便出門去了。
直到九點多，他還沒回來，結果平時他負責倒垃圾的工作便落在綠筠頭上。
手上拎着三袋東西，第一袋是紙類回收，第二袋是一般垃圾，第三袋則是臭味四溢的廚餘。
「臭小子，不但愛威脅人，還不負責任？明明說好倒垃圾由他負責，結果十天有八天往外跑。」綠筠一路咒罵著。
站在路邊等着垃圾車的「少女的祈禱」鈴聲傳來，無所事事的她轉着視線，打量起周遭的人們。
來倒垃圾的除了婆婆媽媽們之外，還有許多外籍女傭，大家手裏都拿着許多袋垃圾，就像她這樣。
綠筠的目光原本隨意看着四周，然而在觸及街角的某一處后，硬生生地僵住。
尚行風和一名打扮成熟的女子在街頭相擁，那模樣很像那天在ＰＵＢ里見到的那一幕。
不知為什麼，面對這樣的畫面，綠筠心裏聚生的震驚依然強烈。
接着，她心裏充滿了不屑。還說什麼要她做他的女朋友！如果他的威脅成立，那他現在的舉動不就是劈腿？
她在心底告訴自己，年輕人總是對感情輕浮，而她所嚮往的是一種近乎神話的專一情感，一旦兩人相遇，心中便再也無法容下第二個人，看看眼前的尚行風，就永遠跟這樣的形象沾不上一點邊。
垃圾車的鈴聲終於傳來，綠筠撇開頭，決定假裝沒看見他們。
「風，為什麼你都不來ＰＵＢ？大家可是為了你才特地包下那裏，想在你出國前把握跟你相處的時光，可是你卻只在剛開始的時候來過幾次，後來都沒再出現，害我們好失望。」一個實際上只有十六、七歲，卻滿身名牌，打扮極為成熟的女孩挽着尚行風的手臂撒嬌。
「我說過，出國前有件事情非處理不可。」尚行風不耐煩地撇開頭。
剛才要不是有人打電話騙他說有朋友出車禍，他也不會二話不說往外沖。
ＰＵＢ里說穿了都是一些因父親的關係而認識的朋友，不是某大企業就是某政界人物的千金、公子，他們一群男生常聚在一起賽車，或是研究車子的性能、馬力，並未有特別深入的交情。
「什麼事這麼重要，連我們都要不了？」
「我要回去了。」他冷下了臉。
「行風，今天我有話一定要跟你說，拜託——」晶晶哀聲懇求。
「我不想聽。」反正不會是什麼重要的事。
「但是我一定要跟你說，行風，其實我已經喜歡你很久了！」晶晶豁出去地大喊，話未說完，整個人便撲在他身上，踮起腳尖湊上抹着粉紅唇膏的香唇。
尚行風的眉頭連皺一下都沒有，只是冷漠的別開臉，讓熱情如火的香吻硬生生落在他罩着寒霜的臉頰上。
當綠筠經過他們身邊時，見到的就是這副兒童不宜觀賞的畫面。
剛才倒垃圾時，她故意拖延很久，每樣垃圾她都故意等到最後一個才走過去倒，目的是希望等回家時他們已經散會，尚行風已經先行回去，如此一來可以免去一些不必要的尷尬。
沒想到這兩個人情話綿綿不絕，害她只好厚着臉皮，努力對他們視而不見。
尚行風遠遠的就看見了綠筠。他對她的感應頻率永遠比對別人高出許多。
注視着她如遊魂一般慢條斯理的動作，儘管他對眼前的狀況越來越感到不耐煩，但他仍應付着晶晶，為的就是要試探她的反應。
結果，他得到的竟是綠筠徹底的漠視！當她視若無睹地從他面前走過，一把無名火瞬間在他心底引爆。
沒有多想，他便立即有了動作，一個箭步向前止住她的步伐。
綠筠因突然被人一把拉住而嚇了一跳。
「你幹嘛？」她困惑地看着他的手。
現在是怎樣？她可沒有妨礙他談戀愛，這樣還不行？看他一臉凶神惡煞的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她壞了他的好事。
尚行風死命瞪着她。
綠筠知道掙扎無效，順勢瞄了那名女子一眼。
「哇，人家長得很漂亮耶，你這小子滿有福氣的嘛！」綠筠讚美道。雖然對方打扮成熟，但看得出年紀應該跟他們差不多。
看了一眼他越來越鐵青的俊臉，綠筠心中覺得暢快無比。
誰教他老愛威脅人！她在心中暗自扮了個鬼臉。
「沒忘記你是我的女朋友吧？」尚行風冷聲道。
「當然。」綠筠聳聳肩。她怎麼會忘記？他甚至拿她妹妹當作威脅的籌碼！
「你認為你現在的表現適當嗎？」他咬牙問。
「我心胸寬大嘛！」她朝他甜甜地笑着，心裏卻因為他反應過度的表現浮現出一絲困惑。
他幹嘛這麼認真啊？真是莫名其妙！
「行風？」晶晶不知何時來到他們身旁，那刷了不知多少層的超濃密睫毛對他眨呀眨，模樣好不惹人憐愛。
綠筠見他氣得七竅生煙，便善心大發的提醒，「喂，你女朋友在叫你了。」如果害他丟了一個這麼正的女友，說不定她就麻煩大了。
「你明知道我的女朋友是誰……」他艱澀的開口。
「你還不想回去吧？我要先回家念書了，過幾天又有模擬考。」看見那個女孩子含怨的雙眼，此刻她只想趕緊擺脫這場混戰。
綠筠朝他甜甜的一笑，趁他有些恍惚失神之際掙脫他的箝制，一溜煙便消失在夜色里。
尚行風落寞的注視着綠筠的背影，深深的挫敗感不禁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