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星期天一早，夏父因為公司臨時有事，早早便出門去，綠喬則跟同學出去玩，午餐過後，尚行風表示要去圖書館，待他離開，家中只剩下綠筠跟母親。

「哎呀！綠筠，快把借書證拿去給行風！」夏風驚呼，手裏揮着借書證，要女兒趕快出門。

綠筠沒有多說什麼，快速抓起放在客廳的背包，拿過母親手中的借書證便往門外衝去。

這個小鬼，雖然總是一副成熟的樣子，但畢竟還是個孩子，丟三落四的行為跟綠喬真是有得拚！

綠筠走得極快，好不容易在前方不遠的十字路口，終於看見尚行風的身影。

呼！腿長就是有這點好處。

綠筠喘着氣，正要出口喊他，卻愕然的發現他竟往另一個方向走。

圖書館不是往那兒去呀，他該不會跟她一樣，都是超嚴重的路痴吧？但是看他篤定的步伐又不像。

綠筠壓下心中濃濃的困惑，偷偷跟在他身後，走了許久，就在她打算現身糾正他時，忽然看見他動作矯捷的快速走進一間地下室。

帶着滿腹的好奇，她壓低身子跟着走下階梯，然而，當她看見門板上「暫停營業」的掛牌后，不禁更加困惑。

他到一間暫停營業的ＰＵＢ做什麼？

左右張望一下，確定自己鬼祟的動作不會有人發現后，她將臉貼向門上的透明玻璃，往裏頭瞧。

這一看非同小可，那個人是……

那不是她所認識的尚行風！

雖然外表一樣，但他的舉止跟眼神都變了，變得好陌生。

此刻隨意跨坐在表演台上的他，不像是落入凡間的天使，倒像是瞬間閃現人間的惡魔。

他周圍圍繞着幾個美艷的女人，有的慵懶地將雪白的玉臂搭在他肩上，而他面前那個始終彎着腰的女人，一襲火紅的緊身露肩裙裝，裙子長度剛好只足夠包裹住豐滿的臀，綠筠一想到他的眼前是何種風景，一張臉立刻火辣辣的像是燃燒起來。

接着，綠筠看見他將手伸到那女人的腦後，將她的頭往他的方向拉近，用膝蓋想也知道，他一定是吻了她！

喔！老天！

當綠筠覺得自己快要昏倒時，竟看見他微微側過頭，十足挑釁地往門的方向看過來。

像被烈火燒着一般，她立即掉頭離開那個鬼地方，一路瘋了似的奔回家。

回到家裏后，她砰一聲用力關上房門，不理會母親在樓下試探的叫喚，雙手壓在急促起伏的胸口上，靠着門板不停地喘氣。

這不是真的！他應該是個可愛又有禮貌的男孩子呀？一定是有什麼地方弄錯了！

綠筠在心中為剛剛的冶艷畫面設想出不下一百個理由跟借口，但是低下頭看到手中仍緊握着借書證，她不得不放棄掙扎，因為，這一切都是真的。

喔！老天……

晚餐時間，家中仍只有綠筠跟母親兩個人。

她隨便吃了幾口飯菜，推說要看書，便逃回自己的房裏。

她有必要在尚行風回來之前想好對策，即使他再過一陣子就會離開台灣，但此刻他們畢竟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天天都會碰面。

她如遊魂似的坐在書桌前，擰眉認真思索着。

要怎麼面對他呢？等回來后她該裝傻，假裝自己並沒有看到那一切嗎？但是如果他當時看到了她，那又該怎麼辦？只要她抵死不承認，他也總不至於逼她承認吧？畢竟他在大家面前可是裝出一副乖小孩的模樣。

綠筠一個彈指。

沒錯，就這麼辦！

繼續跟他裝傻，直到他出國，如此一來便一點問題也沒有了。

思及至，她終於輕鬆的一笑。

就假裝沒有發現他的秘密吧！喜孜孜地翻開面前的課本，綠筠發現自己終於可以靜下心來念書了。

半夜一點多。

綠筠知道父親跟妹妹都已經回來，唯獨尚行風。

虧他還跟老媽說要去圖書館，難道他不知道圖書館星期天只開到下午五點嗎？這回看他要怎麼自圓其說。

帶着準備看好戲的心情，她拿起擺在床上的睡衣走進浴室，準備舒服地洗個澡，暫時忘掉一切壓力，好好睡一覺。

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綠筠感到十分輕鬆。

她不但洗了頭，還順便護髮，也特地用熏衣草的沐浴乳，用沐浴球製造出一堆泡泡，在浴缸里泡了許久，此刻，她只覺得自己舒服得隨時都可以睡去。

一邊愜意地哼着流行歌曲，一邊擦拭着濕發，突然鏡子裏出現的人影讓她的身子為之一僵，手上的毛巾無聲地滑落地面。

「為什麼你會出現這麼驚訝的表情？」尚行風臉上的神情已不復以往，滿是邪惡的笑意。

「你怎麼會在這裏？」她極為詫異。他不是應該連大門也進不來嗎？

「托你的福，昨天你母親打了鑰匙給我。」他盯着她臉上半是驚訝，半是恐懼的表情。

綠筠看向房門，她記得門一直是鎖着的，怎麼……

「不難，只要一要回形針。」尚行風雙手一攤，臉上儘是嘲諷。

「既然你這麼行，前幾天怎麼不用這種下三濫的方法打開大門？」綠筠看他往她一步一步走來，忍不住直往窗邊退去。

「既然你都說這是下三濫的方法，怎麼能符合我另一個形象呢？」他站定在她面前，不顧她的反抗，一手抬起她的下顎，一雙銳利的眼彷彿要射穿她的靈魂。

「你不要得寸進尺。」綠筠一手拍掉他的手，嫌惡地撇開頭。

「你都看到了吧？」尚行風閑閑地問。

她呼吸猛然一窒，震驚地看向他，他卻只是輕蔑地揚起一道笑痕。

他不是應該否認到底嗎？怎麼反倒自己先提起？不應該是這樣的呀！她是不是弄錯哪一個環節了？

「沒有。」她慌亂得只想否認。

「沒有？要我幫你恢復記憶嗎？」他再度輕佻地勾起她的下巴，下意識為她眼中的抗拒擰眉。

「什麼記憶？」綠筠伸手想掙脫他的箝制，沒想到手卻在半空中被他硬生生捉住。

「你看見我正在做的事情，怎麼樣，有興趣嗎？要不要我教你？」尚行風嘴角噙着邪惡的笑意。

她藏不住滿臉的驚懼之色，低下頭壓抑不住內心的恐懼低聲吼道：「你不怕我告訴父母？」

她原以為這句話多少有些喝阻效果，沒想到他在聽了之後竟然猖狂的朗聲大笑。

綠筠雙眼噴火般的瞪着他，心中為他奇怪的反應而發顫。

天，他真的只是個高中生嗎？

「你去說啊，如果他們相信你的話。」尚行風滿臉不屑，逐漸逼近她，說話的熱氣直噴到她因害怕而冰冷的肌膚上。「但是，你評估過自己的勝算有多大嗎？」

他一語道出事實，綠筠眼中的火焰頓時變得黯淡，只剩下戰敗的茫然。

「偽君子！」這個尚行風怎麼會這麼恐怖？他不過是個跟她年紀差不多的男孩子呀！

「隨你怎麼說，你以為我會在意？」他說著便低下頭，快速在她唇上印上一吻。

「你幹嘛！」綠筠尖叫着用力推開他，看向他的眼中流轉着驚愕與羞憤的淚光。

他怎麼可以這樣？

尚行風不理會她戒備的眼神，執意將她擁進懷裏，任由她在他懷裏掙扎。

「我要你做我的女朋友。」

「你說什麼？」綠筠聞言，滿臉震驚地望向他。

他一定是神經錯亂了！這樣算什麼？年紀還這麼小，卻對男女之間的感情這麼隨便！

「做我的女朋友。」尚行風毫無溫度地重複着這句話。

「我不要！」她大吼。他一定是瘋了，不然這一定只是場惡夢！

「你當然有說不的權利。」尚行風一派輕鬆地聳肩。

綠筠這才鬆了一口氣，心想，就算他再怎麼壞，畢竟只是高中生。

「不過——」他故作懸疑地拉長尾音，一雙彷彿帶電的眼直勾勾的看着她。

收到他眼中傳遞出的訊息，綠筠立即像條瞬間繃緊的弦，屏氣凝神以待。

「我可不保證不會對你妹妹下手，照理說她還不知情，應該比較容易得手。」他邪氣的撇嘴一笑。

「你敢！」綠筠全身迸發出怒氣，直直瞪向他。

「你可以試試，看我究竟敢不敢，我相信這一定會很、有、趣。」

尚行風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砂紙狠狠地往她腦子裏使勁磨着，最後幾個字還是在她耳邊吹着熱氣說出來的。

老天！她的頭快要爆炸了。

「你不會的……」綠筠努力想從慌亂中找回鎮定。

他這樣做一點道理也沒有啊，沒錯！他一定是在跟她開玩笑！

「你不是我，怎麼知道我究竟會不會？」

「我沒有得罪過你啊！」她開始在腦子裏搜尋自己是不是有得罪過他的紀錄，但是沒有，她甚至是最近才跟他有較多的交集。

「是的，你沒有，但既然你知道了我的秘密，不和你來一場似乎有點可惜，畢竟我已經要出國了。」尚行風的眼中突然迸出一絲寒光。

「為什麼？」綠筠壓抑心中的憤怒低聲問。

「什麼？」他問得漫不經心，知道獵物已經上鉤。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包括你為什麼要去那裏，還有你在那裏的所作所為，為什麼？」

「如果你真的這麼好奇，就當我的女朋友吧，也許我會考慮告訴你一部分事實。」眼見目的已經達成，尚行風將手插進口袋裏，態度逐漸顯得滿不在乎。

「所以這一切只是個遊戲？」她全身發抖地問。

「隨你怎麼說。」拋下這樣一句不負責任的話，他便轉身欲離去。

綠筠看着他的背影，眼淚不聽使地掉下來。

「為什麼是我？」她問得可憐。

少女情懷誰都有，她從沒想過自己的初戀竟會是在這樣的威脅和恐嚇下展開，她原本是想在大學的校園裏自由地談場有着酸甜滋味的戀愛呀！

尚行風離去的背影略微停頓，冷冷地拋下一句話：

「老實說，並沒有特別的原因。」

日子一天天過去，時間沒有因誰而慢下來。

放學后，綠筠背着沉重的書包走出校園。

由於綠喬要跟同學去逛街，所以今天她得自己一個人回家。

她才剛走出校門口，便見到上次跟綠喬道再見的男孩子朝她跑來。

「你好。今天綠喬沒有跟你一道走嗎？」

這個男生臉上儘是一派真誠，不過，天知道這是不是他最真實的模樣？畢竟善於偽裝的人不少，她家裏就住了最典型的一個。

「沒有。Bye-bye。」不想跟對方說太多，綠筠說完便朝他揮手道別。

才剛打發一個，低着頭走路的綠筠眼前又是一片陰影。

今天可真熱鬧。帶着幾分不耐煩抬起頭，眼前的人卻不讓她嚇一跳。

尚行風，這個和她一般高的男孩子，肩上背着看起來沒裝什麼的書包，直挺挺地站在她面前，一臉陰沈。

「他是誰？」

「誰是誰？」

綠筠皺眉，打算繞過尚行風直接往前走，不料忽然被緊抓住手臂。他一雙凌厲的眼在她上快速地掃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