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冰糖葫蘆--」一個販子自荃盼盼身邊走過,他不是沒瞧見女娃兒眨巴眨巴着一雙大眼,直盯着自己肩上撐着的一串串糖葫蘆,只是她的穿着真的太寒酸了,想也知道她沒錢。

「怎麼辦……」身無分文的荃盼盼,神情黯然地走在人來人往的熱鬧街上,沒人肯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疲累地坐在石階上,她舉起手,用縫了又縫、補了又補的殘破衣袖對着臉猛搧。

「好熱喔!真慘,都不知道吃東西要給錢的。」她低着頭,東瞧西看,期待着地上能再蹦出個子兒,就像兩日前一樣。

殊不知,兩日前她所撿到的一文錢,是因為她累得就地一坐,活像個營養不良的叫化子一般,有人瞧她可憐,施捨給她的。

「唉!我看今天是沒那麼好運氣了。」她自腰間取出一顆看起來臟臟黃黃的藥丸,身旁沒水,只好硬生生的咽下。

自從那日她倉皇離家到現在,已足足有半個月之久,但直到五日前,荃盼盼才終於下了山,來到距離天山不是很遠的常熟鎮。

倒不是山路崎嶇難行,而是她走路向來溫吞,又老愛拖泥帶水的這邊走走、那邊瞧瞧的。

在山裏頭還好,睡山洞、躺大石,肚子若餓了,摘些野果、野菜果腹便行,甚至還可以烤魚咧!到了鎮上,盼盼可傻眼了,沒銀沒兩的,簡直寸步難行。

總是隨身帶着的養生丹藥,這幾日被拿來解飢,早已所剩無幾,如今終於用罄,讓她真是煩悶極了。

只是,煩躁的情緒來得急,去得倒也挺快,沒見過世面的她不一會兒便讓一陣吵雜的聲音給吸走了注意力。

「咦?」荃盼盼望着不遠處,一群人圍在那兒,吱吱喳喳的,很是熱鬧。「什麼事啊?怎麼會那麼多人擠在一塊兒?」

禁不住心中的好奇,她也起身走去湊熱鬧。個頭嬌小的她,很輕易地便鑽到了前頭。

「嘖、嘖,真是可憐。」一旁的婦人搖頭嘆道。

「是啊!這孩子這麼小就死了父親,往後無依無靠的,唉!」

同情的聲音此起彼落,盼盼這才看了個分明。

只見一名七、八歲大的娃兒滿臉是淚的跪在地上,身旁躺着一具以草席覆蓋著的屍首;娃兒手上拿着一張薄薄的木片,「賣身葬父」四個字悲哀的訴說著娃兒凄涼的身世。

「賣身葬父,好可憐喔!」盼盼也跟着紅了眼眶,望着眼前的一幕。

一會兒,終於有人伸出援手。「娃兒起來吧!快別哭了。」一名老者扶起孩童,用衣袖為他拭淚。

「你爹的後事,老夫會幫你處理,往後,你就到我葯坊當學徒罷!」

「謝謝大叔!謝謝大叔!」娃兒聞言,隨即涕泗縱橫地對着恩人又叩又拜。

一時之間,四周掌聲如雷,眾人莫不為那醫者的善舉而感動。

人群緩緩地散去,心中感動莫名的荃盼盼,一個人杵在原地,一雙大眼晶晶亮亮,兩手交握胸前喟道:「真是人間處處有溫情哪!」

拾起遺留在地上的木片,荃盼盼邁開腳步,急步走向附近賣字畫的攤子。

「這位大叔,麻煩您筆墨借我寫幾個字好嗎?」

「喏!拿去。」書生將沾了墨汁的筆交給了盼盼,好奇她要寫些什麼。

接過了筆,盼盼將撿來的木片翻面,在背後洋洋洒洒的寫了四個大字。

「謝謝您喔!大叔。」寫好之後,她把筆放回硯台上,開心地步出攤位,完全無視於書生那張錯愕的臉。

「賣、身、解、飢!」天啊!這、這什麼跟什麼!書生的嘴巴張得老大,許久許久都合不起來。

荃盼盼回到方才人們聚集的地方,學那娃兒,舉着木片盤腿而坐。一刻鐘過去了,卻不見半個人靠近,這讓她覺得很納悶,不知是哪兒出了問題。

「對了!眼淚,我沒掉淚呀!真笨,難怪沒人理會。」於是她非常用力的擰着自己沒什麼肉的臂膀。「唉、唉,痛死人了!」挨疼的盼盼,立即淚如雨下,看來頗為可憐。

或許真是哭功奏效了吧!開始有人在經過她身旁時會多看她一眼;這不看還好,看了之後……

「噗哧!」路人甲憋不住噴出口水幾滴,連忙用手摀住嘴巴;路人乙可不客氣了,他抖着手指着荃盼盼,狂笑的模樣,真教人擔心他是不是瘋了。

「妳、妳……哈哈!」

「大叔,你還好吧?」怪了,這大叔怎麼啦?盼盼覺得莫名其妙。

好奇發生了什麼事,行人開始往這邊聚集。「哇!好手好腳的,怎麼這般踐踏自己的尊嚴啊?」

「就是說啊!真不知羞恥!」

咦?他們在說些什麼啊!那幾個大嬸真不友善。

「渾身髒兮兮的,不知道姿色如何?」

「哎呀!死老鬼,連對個小丫頭你都敢起這麼齷齪的念頭!」婦人戳着丈夫的頭,氣憤極了。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的當兒,荃盼盼開始後悔了,這主意真爛,沒人買她當學徒不說,還惹來一大群人圍着她指指點點,說她的不是。

「丫頭,妳快走吧!要不等到妓院的人來了,後悔都來不及了。」一個人這麼勸着荃盼盼。

「什麼是妓院啊?他們肯收留我嗎?」

「妳……唉!那兒好可怕的,妳會被拆骨入腹的。還不快走!」

「喔……」真的很可怕嗎?為什麼就沒人肯好心收留她呢?只要能供她吃、供她住,做什麼粗活都好啊!

「是啊,丫頭,快走吧,要不後悔都來不及喔!」幾個婦人開始趕她。

唉!怎麼這麼無情?「那……大嬸,妳知不知道上哪兒可以找到工作啊?」荃盼盼死心了,她想的方法不但行不通,反而還讓人消遣了一頓。

「呃……」婦人指着不遠處的乞丐說道:「妳看那些乞兒,好些個看來都比妳矯健得多,在咱們常熟鎮啊,沒人引薦怕是找不着差事的。」

「這樣啊……」感嘆啊!她才覺得人間處處有溫暖呢,怎麼自己就遇不上?還是回家吧,她好想回家!

她決定,若爺爺不肯收留她,那她就自己在山裏搭間茅屋,和爺爺比鄰而居。反正,她不要再餓肚子就對了啦!

常熟鎮外,兩名身着黑衫的男子,風塵僕僕地趕着路。飄搖的衣衫和沉重的黑靴上沾染着斑斑黃泥,天,下起了絲絲小雨。

「爺,前頭便是常熟鎮了。咱們是不是今晚在鎮上暫住一宿,明兒個天亮再啟程?」

「……」俊美無儔的臉上,刻板得沒一絲表情,闇黑的眼瞳里,始終凝着寒霜。

「爺……」雷鷹收回視線,垂首不敢再提。其實,爺今天的心情算是不錯的了,雖然自爺的臉上看不出什麼端倪,可是跟着爺這麼久了,他感覺得出來。

「嗯。」算是響應了他。冷風迎面而來,夾帶着几絲細雨,任子焰倨傲的神態依舊不曾改變。

兩人沉默地加快腳步,原本細如牛毛的雨絲,如今變成淅瀝的雨點,滴滴答答地落在黑衫上。

然後,雷鷹瞇起眼,不耐地望着前頭的矮小身影。

雨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但隱隱約約可以看出,朝他們方向直奔而來的人兒,似乎頗為慌亂狼狽。

這條小徑,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怕是得與前頭的人擦身而過了。可爺他……

荃盼盼焦躁地扒着頭,死命地往前奔跑。「哇!真倒霉,雨越下越大了,早知道就在破廟裏多待一會兒。」

又餓又累的她,覺得手腳都快變得不是自己的了,她煩悶地抬頭,想看看前頭有沒有什麼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卻見兩個龐然大物離自己不過十步之遙。

「嚇!這是熊嗎?」撥開遮在眼前的濕發,荃盼盼努力地想看真切些。「哇喔……長得這麼高大,還真的有些像熊哩,嚇死我了!」

她拍拍胸脯,放心地往前走。直到和雷鷹擦身而過,荃盼盼的雙眼始終好奇地盯着雷鷹頗為不悅的臉孔,不曾移開。

雷鷹亦瞪視着她,心想:嘖!真難得,已經很久沒人敢這麼明目張胆的直視他了,她甚至還只是個小鬼!

「哎唷!」忘了後頭還有一個,荃盼盼與任子焰正巧撞個滿懷。因吃痛而蓄滿淚的眼可憐兮兮地往上睨。「對不……」咦!人竟然能長成這樣……

她怔忡地望着那張俊得不象話的臉,真的還假的?好似天神一般!荃盼盼心裏頭這麼想着,手無意識的就伸了出去。

冷冽的闇瞳,在小手觸到他臉龐的同時,閃過一絲驚異。然後,他的臉、他的眼頓時冷得足以凍結大地。只不過他卻一直沒移開。

她、她不要命啦!雷鷹可嚇傻了,他開始為那小鬼的右手哀悼。

荃盼盼搖搖頭,緩緩地收回放肆的手。小小的手兒在半空中縮起四根指頭,獨留拇指在雨中搖晃着,讚嘆不已。

「剛剛真對不起啊!大叔,借過、借過。」荃盼盼就這麼自任子焰身旁鑽過,她趕着要去躲雨哩!

而任子焰他們就像兩尊石像般杵在原地,動彈不得,雷鷹隱隱瞧得見主子太陽穴上的青筋浮動。

「呃……」他好怕,怕得連「爺」字都喚不出口。

「呼!」待小小的人影漸行漸遠,雷鷹鬆了口氣。爺似乎打算放過那小鬼耶!

「走吧。」任子焰盯了荃盼盼背影好一會兒,終於淡淡地開口。

而低着頭、全力狂奔的荃盼盼,差點兒就讓泥地上突起的硬物給絆倒。「喲!什麼東西啊?」她微瞇起眼,試圖眨去雨滴。

她彎下身子,拾起了一個沉甸甸的灰色囊袋。哇喔!她撿到的該不會是錢袋吧?

「嘩!這麼多銀兩。」她有錢了!她有錢了!

將錢袋拽進懷裏,她興奮地繼續走着。可想起自個兒將銀兩佔為己有的行為,卻讓她越走越沉重、越走越心虛。

「這錢袋是方才那兩位大叔掉的吧?」他們看似旅人,想起自己在常熟鎮的遭遇,她有些於心不忍。「萬一那兩個大叔身無分文……」

想着想着,終於,荃盼盼還是踅回原來的小徑。只是,懷裏的銀兩,她好捨不得放喔!啊,還是先偷偷跟着他們吧!

她心想,如果讓她知道那兩人的身上還有銀兩,她可就不用客氣嚕!

可萬一他們身上連個子兒都沒啦,那、那、那她只好出面,將錢袋還給他們嘍!

也許、也許他們會因為有感於自己拾金不昧的義舉,而打賞她也說不定哩!

約莫過了一刻鐘之久,繼續趕路的雷鷹開始心驚膽跳。他、他瞥見方才擦身而過的小鬼,竟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偷偷跟在他們後頭。

怎麼辦?爺他也發現了嗎?他神色不安,暗暗瞅着主子。

嗟!光是看到雷鷹藏不住秘密的表情,任子焰不想發現跟在後頭的小小人兒都難。但他絲毫不以為意,只是出口吩咐道:「別管她,讓她跟着。」

賓來客棧里,掌柜和店小二張大了嘴,呆望着雷鷹以及冷着一張臉的任子焰,店裏頭的客人挺多,可他們臉上的表情倒是大同小異。

兩人高大的身軀,本就已是少見,尤其雷鷹滿面的虯髯,又帶着一把看來狂妄的大刀,令人感到詭異驚疑;而另一名男子俊逸卻冷峻的面容,更讓在場的人不自覺地打顫。

「呃……客倌,歡迎、歡迎!用膳還是住宿?」伶俐的店小二首先從呆愣中恢復過來。

「兩間上房。」雷鷹說道。「順便幫我們備些酒菜。」

「是、是!客倌這邊請。」店小二先領他們進房。「客倌,是要在下頭用飯,還是讓小的直接將酒菜端到房裏?」

「房--」雷鷹心想,爺素來不喜歡與人親近的,更討厭那些個好奇的眼光。可話還沒交代完,爺卻截斷了他的話尾。

「下頭。」哼!客棧外頭還有個探頭探腦的小鬼在等着呢!

咦?爺他怎麼……真令人納悶耶!

選了個較安靜的角落,兩人開始用飯。店小二殷勤地送上水酒佳肴,客棧掌柜甚至還招待了他們店裏頭出了名的招牌菜。

「客倌,這道菜是咱們掌柜特意招待的『生扣荷包鱔』。說起這道菜啊,在咱們常熟鎮可是大大地有名呢!」

欸,招待就招待,話這麼多!雷鷹瞧見主子的眼睛都快瞇成一條縫了,他趕緊摸摸腰帶,準備賞些銀子給吱吱喳喳的店小二,好打發他走人。

咦,錢呢?雷鷹東拍拍、西翻翻,就是找不到放着碎銀的錢袋。

荃盼盼懊惱地盯着裏頭的兩個男人。「果真是那兩個大叔的。」唉!看樣子她只能做個過路財神了。

她噘着嘴,悶悶地走入客棧,老大不高興地拉開任子焰身旁的椅子,一屁股坐下。

仍在翻找錢袋的雷鷹已經夠心慌了,又見那丫頭不請自來,他驚愕地張大嘴,說不出話來。

至於任子焰則是挑着劍眉,滿眼興味地盯着荃盼盼。雖然表情不同,可難得地,兩個男人的想法倒是有志一同。

她有沒有腦袋啊?

心不甘情不願地將錢袋擺在桌上,荃盼盼索性拿起竹筷,開始夾起菜肴放入嘴裏。「合該是你們欠我的!」她沒頭沒腦地丟下一句話,繼續與滿桌的酒菜奮戰。

本想將荃盼盼趕離客棧的店小二,見兩位客倌沒有趕人的意思,只好搔搔頭,自動自發地閃到一旁看熱鬧。

原來他們的錢袋掉在路上了。雷鷹尷尬地收起錢袋,不知該拿荃盼盼如何是好。

他小心翼翼地評估主子的神情,猶豫着自己該不該有所行動。

「今晚有沒有地方住?」除非必要,任子焰一天難得開口說上幾句話。他嘴角微微揚起,看着眼前的娃兒狼吞虎咽的模樣,不知為何,就是有股想笑的衝動。

抬頭白了任子焰一眼,她又開始吞飯。「沒。」拜託!連飯都沒得吃了,哪來的地方住啊?

嚇!爺那是什麼表情?他、他是在笑嗎?雷鷹一臉痴獃,可是在收到主子示意的眼神后,他急忙恢復鎮定。「呃……小二,再準備一間上房。」對吧?爺的意思是這樣沒錯吧?

「叩、叩!」手裏頭拎着一件適才到衚衕口買的衣裳,雷鷹不耐地敲着荃盼盼的房門。

「欸,我當是誰哩!大叔。」原來是熊樣的大叔啊!荃盼盼眉開眼笑地迎他進房,這兩位大叔待她可比自己原本想的還要好呢!

將粗布衣裳遞到她眼前,雷鷹大剌剌地開口。「吶,這衣服送妳,瞧瞧妳,就要和那些個乞兒沒兩樣啦!」荃盼盼的行徑真讓他大開眼界,尋常人家見着了他及主子,莫不是能閃便閃,能不沾便別沾;面對撿來的、白花花的銀兩,哪個人不當是意外之財,就這麼霸為己有算了?

「喔。」她感激地望着心目中偉大的恩人。「大叔,真的很謝謝您。」

想不到熊樣的大叔,竟然比鎮上那些個路人更有同情心呢!

「甭客氣了,妳不也幫我尋回了錢袋嗎?」

「不成、不成!大叔非收我為奴不可。您的大恩大德,沒齒難忘!」好不容易碰着了好心人,說什麼她都得巴着。

「啊?不不不,別開玩笑了,舉手之勞嘛!」別逗了吧!「更何況,是爺他伸出援手的。」

「爺?喔,另一位大叔是吧!」想不到像天神般的大叔,心地也和天神一般好。

「對啊,他咧?怎麼沒同您一道來?」

「他在房裏頭休息。」見荃盼盼起身,雷鷹急忙喚道:「喂、喂!妳去哪兒?」

「去拜見我未來的主子啊!欸,你幹麼拉着我啊!」

「妳……唉!坐下,坐下!」雷鷹惱極了,這丫頭怎麼好象少了根筋似的。「妳叫什麼名字啊?」

「荃盼盼。草頭荃,期盼的盼,大叔您喚我盼盼便行。」

「盼盼,那妳今年多大啦?」小丫頭名字倒挺可愛的。

「十四。」

「啊?是個大姑娘了。」雷鷹怎麼看,都覺得她像個十一、二歲的黃毛丫頭!

「對呀,大叔,我爺爺老是說要想辦法把我給嫁掉,又總是怨嘆沒人敢娶我啊什麼的……」天知道,她從不曾見過爺爺跟誰交談過,就連山野樵夫都不曾。

「那妳爺爺呢?怎麼妳這麼慘啊?」

「他、他……嗚哇……他把我給趕出來了。」想到就傷心,荃盼盼忍不住掉下淚來。

「這樣啊,真是可憐。」雷鷹的豆腐心,在看見荃盼盼潸然淚下時,起了作用,腦海里閃過一幕幕她被爺爺欺凌、流浪街頭、窮苦潦倒的畫面。

不知道為什麼,雷鷹獨獨對眼前的娃兒有着莫名的好感。

「吶!這些銀兩妳留着。」嘆了口氣,雷鷹塞給荃盼盼十兩銀子。這丫頭怎不幹脆撿了錢袋走人算了?

除了碎銀,他和爺身上還擱着不少銀票。「這衣裳嘛……妳梳洗一番后換了它,然後找個差事,好好的過活吧!」

「喔!大叔您真好。多謝!」荃盼盼感動得要命,她就知道,好人一定會有好報的。

「叫我雷大哥吧!」讓她這麼大叔、大叔的直叫,都被叫老了,他才二十四歲耶!

「咦?」

「我不過才大妳十歲。」他解釋道。

「喔。那另一位呢?」看不出來耶!這下子她也不好意思再喚另一位「大叔」了。

「咳,他二十二歲。」

「嚇!真的假的?」可是……不像啊!他誆她的吧?算了,也無所謂啦,恩人說什麼就是什麼。

雷鷹點頭印證自己的話語。「好了,不跟妳多說了。盼盼,今後妳可要好自為之嘍!」拍拍她的肩,他起身回房,留下荃盼盼獨自感動不已。

這回,輪到任子焰房門外響起輕微的敲擊聲。

「進來。」正閉目養神的任子焰,以為雷鷹處理好那丫頭的事了,所以應門。

他張開眼,卻見一名清麗脫俗的陌生女孩立於桌前。

任子焰冷凝着臉,不願作聲。是那丫頭?他幾乎認不出她來了。

「呃……大恩人,請受盼盼一拜!」荃盼盼煞有介事的揖了揖,表情更是嚴肅認真。

是啊,她是該感恩,感謝他饒恕她之前的無禮。任子焰嘲諷地微微勾起嘴角。「我接受,妳可以走了。」

卻見荃盼盼不識相的更往前一步。

「怎麼,還有事?」他不悅地望着盼盼。

「對啊!本來為了要報答你們倆的恩情,我想跟在恩人身旁服侍你,可是沒想到你們這麼好……」

「哦?怎麼個好法?」他倒挺想知道,雷鷹做起什麼樣的慈善事業來了?

「咦?雷大哥沒跟你提嗎?」怪了,她可是洗了好久的澡哩!「他給了我一些銀兩,讓我衣食無虞,這樣我便可以慢慢地找個好差事做了。」荃盼盼說得興起,索性拉張椅子就坐。「大恩人,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啊?」

「知道我的名字作什麼?」

「將來我若有能力了,才好將銀兩還你啊!還有,你住哪兒,順便也告訴我吧!」她單純得--不!是笨到不會看人臉色。

「任子焰。」原本不想響應她的,但她的蠢樣讓他就這麼說出口了。

「哇!任子焰……很難和你的人連在一塊耶!」荃盼盼覺得,堯啦、雲啦什麼的比較適合他。好比說她的白餼透媒小感“住夠頡赴⒀」一樣。「我叫做荃盼盼,你喚我盼盼吧!」用手支着臉,她又問了。「那……雷大哥的名字是?」

「雷鷹。」

「喔!挺合適的。不過,如果叫『雷熊』就更貼切啦!」荃盼盼說出自己的想法。從小,她便愛幫花啦、草啦、動物取名字,好有趣喔!

「妳……一個人?」思緒在任子焰腦海里百轉千回,他頗驚訝於自己想摸清楚她腦袋瓜裏頭裝些什麼。

「對啊!我爺爺把我給趕出家門了。」拜託,可別問她為什麼啊!

「妳的爹娘呢?」揚起一邊的英眉,他心裏倒沒產生什麼憐憫的感覺。親情之於他,只不過是一連串的謊言。

「他們在我出生后沒多久就死了,我爺爺說我娘身體不好,是我間接害死她的,至於我爹……」她無奈地嘆口氣后說道:「爺爺罵他是沒用的痴情種,悲傷得無法進食,然後就餓死啦!欸,咱們別提這些了,好不好?你還沒告訴我,你家住哪兒呢!」

蒼天啊,如此至情至性的真愛,竟讓她說得如此不堪。

任子焰的表情有些僵硬,可心情卻是愉悅的,荃盼盼着實有令人發噱的本領,他頗為玩味地望着眼前的小小可人兒。

「妳想找差事?」見她點頭,任子焰又問:「想報恩?那就跟了我吧!」故意說的曖昧,但他深知這丫頭不可能懂得他話中的涵義。

「咦?真的嗎?你肯收留我?是不是包吃包住啊?」荃盼盼一雙大眼晶晶亮亮的,身子趨前,直勾勾地盯着任子焰。

「嗯,外加每月給妳兩吊錢薪俸。」

「騙人的吧?包吃包住還有錢拿,這麼好!」沒幹過活的荃盼盼,當真以為自己遇着了善心人士,感激得不得了。「那我要做些什麼事啊?老爺。」

「暫且跟在我身邊,有什麼活就幹什麼活,等回去之後再另作安排吧!」

「回哪兒呀?」

「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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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俏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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