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你是誰啊?”

慕爾妮公主納悶地瞧着眼前這個壞她好事的瘦小少年,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她心裏只想着要把武狀元夏無採給拐到手。

“我是夏無採的……”單季幽正想說出妻子二字,但轉念一想,自己正穿着男裝,實在不好承認自己便是祁國的二公主,索性應道:“我是無採的弟弟!”

瞬間,四周起了一陣騷動。

聞言,夏無采急得冷汗直冒。

季幽到底在想什麼啊?他就是不希望她出面,所以才故意說她身體不適而缺席,然而河虛師父竟然放任她這麼做!

相對於夏無採的慌張,皇帝倒是感到十分有趣。

“夏卿,你帶令弟來怎麼沒知會朕一聲呢?”皇帝笑容滿面地瞧着自己一身男裝的愛女,想到她還打着穆郡王這名號到處玩耍,他不禁替夏無采感到可憐。

不知道夏無采是不是被季幽欺負了?

“舍弟年紀尚輕,驚擾了皇上,臣在此代‘他’致歉。”夏無采知道皇帝不過是在和單季幽玩,所以並不以為意,他目前最在乎的是慕爾妮會不會做出傷害季幽的舉動。

“你是夏無採的弟弟?一點都不像嘛!”慕爾妮蹙起眉,心中頗為不悅,畢竟剛才她差一點點就要得到夏無採的首肯了,沒想到這個小子會半途跑出來。

原本她還以為自己可以在與夏無采單獨相處時說服他,使夏無采點頭同意娶自個兒為妻呢!

啐!都是眼前這個小鬼害的!而且他還長了張美貌的臉孔,教她這個素有河真第一美人之稱的慕爾妮公主都有點相形失色了。

哼!好端端的一個男人,沒事長這麼漂亮作啥?真是討厭!

“我們確實是家人,這點是絕對假不了的!方才無采不也親口說過嗎?”

單季幽對於慕爾妮打量的目光,以及不悅的態度絲毫不以為意,她現在只想儘快把夏無採給帶離這個是非之地,否則夏無采若真的對自己死了心,然後讓河真公主有了可乘之機,那她就真的得和夏無采分開了!

“哼!就算你真的是夏無採的弟弟,但你為什麼要阻止我啊?我想請他帶我到處逛逛也不成嗎?”慕爾妮搬出河真族使者的身分,想要把對方那不輸給自己的高傲氣勢給壓制下去。

得知夏無采早已成親之事,已經讓她的心情很不好了,偏偏夏無采這個弟弟又長得一副細皮嫩肉的模樣,這樣的人到了北方一定馬上就死掉了!

簡言之,他就是個對河真族半點用處都沒有的男人!

不!說他是個小鬼都不為過,瞧那副身材根本是尚未發育的小男孩嘛!

像這樣的小鬼竟然是堂堂武狀元的弟弟,說出來不覺得丟臉嗎?

“我是來接兄長回去的。”

說罷,單季幽一手拉過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的夏無采,打算帶着他走。

剛才單季幽躲在一旁和河虛一起偷聽皇上、夏無采及慕爾妮公主的對話,一發現慕爾妮公主對夏無采有很高的興趣,單季幽馬上就忍不住了。

開什麼玩笑!她的夫婿怎能拱手讓人!

“慢點!”慕爾妮出聲阻止。

“有事嗎?”單季幽緊緊抓住夏無采。

“慕爾妮公主,若是沒有特別的事情,請容在下先告退,至於陪伴公主一事,請公主另請他人吧。”夏無采意識到單季幽緊拉着自己的手臂,於是毫不猶豫地將剛才的念頭給剔除了。

就算只是一點點的時間也好,他希望能和季幽在一起。

“當然有事!”她怎麼會輕易放掉看上的目標?身為侵奪心極強的河真人,她當然得努力爭取自己想要的男人!

“請問有何貴幹?”

夏無采發現,一旦單季幽緊抓着自己,剛才那股窒息般的感覺便消失了。是因為季幽的關係吧……

因為他想與季幽在一起卻又無法達成心愿,所以才會覺得渾身不舒服,可是此時此刻,不管季幽是為了什麼理由而想帶他離開這裏,他只知道季幽還在他的身邊、還是他的家人。

即使日後她可能會變成他的師母,變成河虛師父的妻子……畢竟季幽與他尚未圓房,河虛師父應該是不會嫌棄她的,而且依河虛師父的為人,相信他會好好善待季幽的。

所以,他應該有權利和義務代替不知為何竟丟下季幽,並且擠在人群中湊熱鬧的河虛師父,好好地照顧她。

“我只是想請你陪我到處逛逛,這樣也不成嗎?”慕爾妮向夏無采撒嬌。

來到祁國之前,為了能夠順利和親,並且替自己找個好夫婿,所以她可是花了不少工夫去研究祁國的男人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根據慕爾妮多方面觀察的結果,祁國男人多半喜歡嬌美、柔弱的女孩,雖然她並不喜歡佯裝成需要人保護的模樣,但為了令夏無采看上自己,慕爾妮仍然努力地替自己營造出柔弱的感覺。

“那我陪你更好,這麼一來也不會讓旁人有可以議論之處,對您的名譽才不會造成影響。”

單季幽完全不給夏無采開口的機會,她知道夏無采還在誤會她與河虛師父的關係,目前他會說的絕對是氣話,所以她很快地毛遂自薦。

“我只想讓夏狀元陪,這麼一來若有危險夏狀元才能保護我,不像你……恕我直言,你看起來實在沒半點值得女人信賴的地方,在河真族裏,像你這樣的男人可是討不到老婆的,更不會有女人看上你!”

慕爾妮理直氣壯地抬出了安全問題來壓制單季幽,甚至毫不客氣地指出單季幽的缺點。

反正她說的也是事實嘛!這個長了張女人面孔的小鬼,若有女人看上他那才奇怪!

“是嗎?不過這裏是祁國,不是河真族!”單季幽輕哼了一聲,“我們祁國人靠的是腦子,不是靠蠻力,所以要保護公主您的話,祁國人可是每個都行。”末了,單季幽還不忘在慕爾妮面前讚美一下祁國人。

總而言之,只要有她單季幽在,慕爾妮想帶走夏無采就是不可能的事!

今天就算夏無采不喜歡她,她也不能讓無采落在這個異族女人的手裏!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說我們河真族都是野蠻人嗎?”

慕爾妮最氣的就是自己的族人遭到誤解,一聽完單季幽的話,她的怒火便往上竄升。

“哼!你分明是想強搶二公主的夫婿,會這麼做的人不就是野蠻人嗎?”

“我才不是強搶!你從頭到尾哪只耳朵聽到我說想用搶的?哼!我可是想跟二公主正正噹噹地來場比賽。”

慕爾妮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不然你代替她上場比賽也行啊!不過看你這副瘦巴巴的模樣,大概沒什麼力氣吧?”

“你說我什麼?誰說我不能比了?比就比!我才不會輸給你!”單季幽不服輸地嚷道。

“季幽!”夏無采錯愕地想阻止她。

眼前的情況好像越來越失控了。

為什麼事情會演變到這種地步?

原本,他應該聽從皇上的命令,為河真族的慕爾妮公主介紹京城名景,或是與她和親。

至於季幽,她應該待在河虛師父身邊才是!

可是季幽現下卻主動跳出來,與慕爾妮公主一較長短。

是他多心了嗎?為何他竟會覺得季幽是為了他才會與慕爾妮公主爭吵?

可是……河虛師父明明就說,季幽喜歡的人是師父啊!那為什麼季幽要這麼做呢?是因為他們目前仍然是夫妻嗎?

不!季幽不是會計較這個的人,否則她也不可能扮成個性爽朗而外向的穆郡王,卻鮮少被人看穿。

“你放心吧,無采,我又不一定會輸。”單季幽笑着續道:“而且我想證明給你看,讓你清楚地明白我真正的心意!”

“季幽!”夏無采完全愣住了。

方才季幽說了些什麼?

她……真正的心意?她不是喜歡河虛師父嗎?這一點他已經明白了啊!

季幽話里的意思到底是什麼?

她可是在暗示他,說她還是希望當他的妻,而不是河虛師父的妻嗎?

這樣的意思是,他夏無采……今後將不會是孤單一人了?

太多的思緒從腦海里閃過,然而最後留下來的卻是……

“無采。”河虛不知何時已經擠到夏無採的身邊。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大臣們都不停地往前多走幾步,想看清楚這場慕爾妮公主對付穆郡王的情景,到底會演變成什麼情況;然而皇帝也是抱着看好戲的態度在觀望,反正有夏無采這個武功非凡的武狀元兼駙馬在場,自個兒的寶貝愛女,絕不會有一丁點兒損傷。

“師父。”夏無採回過神來,“對不起,我沒想到季幽會與慕爾妮公主爭吵起來,甚至還答應要比賽。”這下可好了,倘若季幽有個什麼閃失的話,他要怎麼向皇上及師父交代?

“放心吧!這又不是你的錯,主動表示要比賽的人可是二公主哪!你明白其中的原因嗎?”

說真的,當二公主離開他的身邊穿過人群,毅然絕然地出聲阻止慕爾妮公主帶走夏無采時,河虛就徹底地明白了一件事——

姻緣這回事果然是上天註定的啊!

無采生性孤僻,所以老天爺才會許了他一個這麼有膽識、行動力強、個性活潑開朗的妻子。

所以無采說不出口的話,就很自然地會由二公主來代答了。

“原因?”夏無采蹙了下層表示不解。

“二公主護着你,甚至不願讓慕爾妮公主接近你的原因,你明白了嗎?”

河虛一邊詢問夏無采,一邊往人群的中心點望去,只見慕爾妮公主正在向身旁的侍衛交代,要他們清理一下環境,空出一個地方來。

“徒兒……”

夏無采雖然很希望自己的猜測為真,也希望單季幽真的是為了自己才與河真公主起爭執,可是他仍然無法忘記河虛說過的話。

季幽喜歡的人是河虛師父。

這件事一直牢記在他的腦海里,久久不散。

“怎麼樣?”

河虛知道要開導夏無采這顆“頑石”,必須採用滴水穿石的方法,絕對不能以強硬的方式來對付他,否則只會弄得兩敗俱傷。

“徒兒並不願意與師父爭奪……”

雖然話未競,但河虛早已心知肚明。

夏無採的話中之意,指的就是他不想逼單季幽改變心意,但如果單季幽不喜歡河虛而喜歡夏無采,那夏無采就不會放手了。

“我想,我們是沒有什麼爭奪的機會吧……”

河虛的聲音壓得極低,就連站在他身邊的夏無采都沒能聽清楚。

“師父?”夏無採納悶地問:“您剛才說了些什麼?”

“沒事,我只是在想……”河虛笑了笑,伸手指向被人群團團圍住的二公主,提醒道:“無采,你現在應該到那邊去吧?畢竟在皇帝的眼中,你與二公主可是真正的夫妻,所以你應該到二公主的身邊去,好好地照顧她,不是嗎?再怎麼說,二公主可不像慕爾妮公主那麼精通射箭,所以她還等着你去救喔!”

“無采明白。”

夏無采點點頭,而後,他很快地穿過擁擠的人群,來到被包圍的單季幽身邊。

“我們來比射箭,這個你應該會吧?”慕爾妮得意地拉了拉弓,這種比賽對於喜愛打獵的她來說可說是輕而易舉。

“先說好,若是你輸了,那麼夏無采今天就得陪我去四處逛逛,如果是你贏了,我就無條件地放棄夏無采,再也不會纏着他,如何?”

“可以。”單季幽壓根兒忘了自己並不會射箭,她一心只想將夏無采帶回府,不讓他再受慕爾妮公主的誘惑。

可是雙手一拉弓,單季幽就知道自己天真過度了。

她的力氣哪裏比得過慕爾妮公主啊!

養尊處優的她,除了偶爾騎騎馬,偷玩一下父王的弓與夏無採的劍以外,對於武器可說是陌生得很哪!更別提要比賽了,她連規矩是怎麼定的都不清楚!

所以一把好好的弓,單季幽僅能拉出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弧度。

這樣子就算只比拉弓不射箭,她都贏不了嘛!

糟糕!牛皮吹破了……

當單季幽正在煩惱該怎麼辦的時候,一枝不知道自哪邊飛過來的箭,竟然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的腳邊,把她嚇了一大跳,差點連弓都掉到地上去了。

“哎呀!真是抱歉,我好像射偏了一點點,”慕爾妮公主在距離單季幽約二十步距離之處,發出了示威的言語。

當然,她並不是不小心射偏,而是故意射偏了。

望着天空瞄準之後,慕爾妮射出了第二箭,偏偏這第二枝箭又不巧地落在離單季幽只有一步之距的空地上。

這樣的射法,誰都明白慕爾妮公主是故意的,而且很明顯地存有惡意。

河真公主大膽的作法引來旁人的竊竊私語,就連祁國的皇帝都斂起了笑容。

這可不是在開玩笑,倘若季幽因為這場比賽受了什麼傷,河真族與祁國就得打上一仗。

雖說河真族已表明他們無力再戰,所以才想藉着和親來換取和平,可是又有誰知道河真族真正的情況呢?

說不定這一切都只是河真族的藉口罷了!他們真正的目的或許是到京城來探探祁國的狀況,然後再決定要不要繼續這些仿若永無休止的戰爭。

這也可以解釋河真族的慕爾妮公主雖然是來講和的使者,卻傲氣十足的原因。因為河真族講和的意願並不高!

“哼!看來河真公主的射箭技術也沒傳聞中的厲害嘛!連着兩箭都射偏了。”單季幽雖然已經被嚇得雙腿發抖,但仍不服輸地硬是裝作若無其事。

好歹她單季幽也是堂堂祁國二公主,怎麼可以被個來自北方小部族的女子看輕!這豈不是有辱她的身分?

“你說什麼?”慕爾妮怒氣沖沖地責罵:“我再怎麼不好,也比你這個連弓都拉不開的人好多了。你啊!一點都不像個男人!”

“誰說我連弓都拉不開的?”單季幽生平最無法忍受的就是有人蔑視她的能力。

於是她使勁地以雙手扯着弓,希望能夠將弓再拉開一點點,至少也得射出一、兩箭,才能滅滅慕爾妮的威風。

但是……意外卻總是接踵而來。

就在單季幽死命地想將弓拉開時,弓弦卻突然應聲而斷,在瞬間啪地一聲斷成兩截,並且同時彈向單季幽。

“季幽!”

隨着驚叫聲四起,夏無採的反應硬是比旁人快上三倍不止。

他看準那把弓有所缺陷,原本才想出聲阻止比賽,可是沒料到單季幽竟然還去硬拉,所以早在弦斷之前,他已經早一步拔劍射向單季幽手裏的弓,並趕在弓弦斷裂之際,將那把破損的弓自單季幽的手中打落,所以在弓弦斷裂時,雖然弓弦曾在瞬間襲向單季幽柔嫩的臉,但最後仍是被夏無采阻止了。

在場的眾多朝臣全給嚇了一跳,就連皇帝都忍不住站了起來。

得知是弓弦斷裂引起的危險之後,皇帝立刻下令,要人去查方才是誰挑選弓交給二公主,並打算嚴加查辦。

至於慕爾妮公主,她雖然也給方才那一幕嚇了一跳,但在同時卻又覺得頗為可惜。

要不是夏無采武功太高,那個討人厭的小鬼說不定已經被毀容了。

真是可惜!否則至少可以消消她心裏的不平之火。

但是,慕爾妮更加疑惑的是……

剛才她是不是聽錯了?夏無採好像喚了那個小鬼的名字?

可是在她聽起來,那卻像是女人的名字啊!

難道這個小鬼是個女人?

“季幽!你沒事吧?”

夏無采也顧不得什麼禮儀不禮儀的了,脫下披風罩在單季幽的身上,他慌張地撫着單季幽的臉龐,並檢查她臉上有無傷口。

“我沒事。”單季幽也被嚇壞了,她壓根兒就不知道會碰上這種危險啊!

“沒事就好。”夏無采吐出一聲長嘆,心中大石總算放了下來。

“你在擔心我?”

單季幽乖乖地讓夏無採給抱到一旁,坐在皇帝先前命人準備好的軟椅上休息,看着侍衛們忙進忙出地整理滿是竹屑的場地,所以比賽自然也得中止了。

“我……”夏無采猶豫了。

他能說嗎?

說出他喜歡季幽、希望季幽留在他身邊……

他不想強迫她的,可是他又很矛盾地如此渴望留下她。

“你還不懂我的心意嗎?”單季幽不滿地噘起嘴,“我那麼賣力地上場比賽就是不想讓你落入那個女人的魔掌。”

就算是找遍全天下,怕也找不到一個像她這麼會為夫婿打算的妻子吧?

面對這樣努力的她,夏無采若真的還無動於衷,那她發誓,一定要狠狠地敲敲夏無採的腦袋,看看裏頭到底裝了多少硬石頭!

“我真的可以說?”夏無采很懷疑。

“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啊!”單季幽眼眸一亮。

哦!太好了,老天爺果然還是眷顧着她的,夏無采終於想通了!他終於肯對她說出真正的心意了!

“那麼……”夏無采吞了吞口水,覺得自己在面對單季幽的時候,好像比他在考武狀元時還要緊張。

就算是殿前比試當天,他也沒有這種如臨大敵的緊張感。

“季幽,其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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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狀元馭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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